面对大理寺卿的问责,余少卿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
反而听闻后一笑,反问,大人,此事难道有错吗?刺客在被关进大牢时,身上根本就没有消骨粉,可见,分明就是有人蓄意灭口,而能在大理寺监牢不动声色就杀死一个人,凶手背后,必然不简单。
那你想过后果没有,如果皇上追究下来,你我都会受到牵连。
下官吃的是朝廷俸禄,效忠的也是皇上,自然要禀明实情,若因为担心大理寺上下受到牵连而扭曲事实,那跟奸臣有何区别?呃!两人对峙!余少卿反倒将了一军,让大理寺卿吃了瘪。
大理寺卿当即质问,那依你这么说,就是本官贪生怕死、有意隐瞒了?下官不敢,只是人在其位、行其职,身为大理寺少卿,就必须将真相呈报上去,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算大人隐瞒实情的原因是别有目的,下官也无心去揣摩,所谓,行的正,坐得端,自不怕牛鬼蛇神缠身。
你……气得那是咬牙切齿啊!余少卿面色冷酷,又挑了挑眉,故意说,反正皇上下令,此事不必再查,也不得泄露一字半句大理寺上下也不会受到牵连,既然这样,大人的私心……也能安心的放一放了。
不得不说,这余少卿呛人的本事确实不错!大理寺卿整张脸扭曲狰狞,眼珠子仿佛都要瞪出来了。
他一手拍桌!余少卿,你最好明白,本官品比你大,位比你高,何时,也轮不到你爬到本官头上,今日这事,你休想作罢。
狠狠地甩下这番话,他便拿着之前甩在桌上的文谏气愤的走了。
身后,余少卿依旧安安心心的的坐着品茶。
天塌下来他都不怕,现在该怕的人,是他景亦和大理寺卿才对。
没一会,余寺正进来了。
他问,父亲,你与大理寺卿说了什么?刚才见他怒气冲冲的走了。
你猜!余少卿笑了下,转了转手中的杯子,这步棋,算是要布下了。
孩儿有些糊涂。
就等着看好戏吧。
……大理寺卿离开后,便去了一趟亦王府。
景亦正在院子里耍剑,手中的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如游龙一般在他那席青色的朝服四周穿梭,他脚步轻盈有力、举剑而起,如燕飞南徙。
空气中则拖出了一道又一道蜿蜒爬行的弧线,若隐若现、稍纵即逝。
枝干上的树叶被剑挑下,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又随着他身形起跃而卷飞卷落。
大理寺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个清楚后,便站在一旁。
候着!直到景亦舞剑完毕!他接过身边侍卫递过来的布,擦着那把锋利的剑,将上面沾染到的灰尘一点一点的拭去,露出原本的光泽,这才满意的将剑插回剑柄内,交给自己的属下。
顺带手一挥,都下去吧。
院子里的侍卫都被遣走了。
景亦踱步走到亭子里,掀袍坐下,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大理寺卿跟着他进到了亭子内,但只是乖乖的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却汗流浃背,心中有些虚怕,毕竟,亦王交代的事情他没有办妥。
过了小一会,景亦看了他一眼,你过来时,有人知道吗?没有,下官很小心。
嗯!他抓住机会,慌忙解释,王爷,余少卿故意弄坏了下官进宫的马车,抢先进宫面圣,说刺客是被人所杀,臣再言说刺客是自杀,已是众口难辩,而且当时皇上也心生怀疑,差点要论下官一个包庇罪犯的罪名,所以下官不管再多言。
景亦面色平淡,余少卿?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是景容的人了,更没想到,景容竟然摆了本王一道。
不过皇上说了,此事不用再查,也不准再对外透漏半句,想必,应该没事。
咚!景亦手中的那杯茶被重重砸在了桌上。
他脸色冷峻的有些可怕,眼神中也似淬着一股渗人的寒光,偏又让人琢磨不透。
大理寺卿一瞧,浑身怔了一下,更是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将头垂下,不敢迎上那道目光。
景亦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几分,嘴里轻声琢磨,父皇说不必查了?太怪了!太诡异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朝大理寺卿问了一句,你当时进去的时候,父皇还说了些什么?大理寺卿细细回想,当时下官进去的时候,皇上脸色十分不好,臣出来后就打听了一番,原来在余少卿进去之前,吏部送了不少的奏折上去,本本都在参容王干涉吏部一事。
吏部参景容?他十分意外。
大理寺卿:据了解,是这样的。
最近吏部换了尚书,新上任的是彭元海?是,半个月前上任的,顶替了之前的乔尚书。
那彭元海是谁的人?景亦继续问。
不知道,刚刚调上去的。
大理寺卿也摸不着头脑。
景亦思忖:父皇心中多疑,景容被刺乃是大事,现在那个余少卿打乱了本王的全盘布局,偏偏这个时候,吏部又从中插了一脚,而能在大理寺监牢里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父皇肯定怀疑是本王刺杀的容王,然后杀人灭口,现在又教唆吏部上奏参景容一本,种种,都对本王不利。
嗯哼?大理寺卿皱眉,可是皇上说了,此事不查了。
就是因为父皇说不查了,这才更可怕。
他顾虑,只是,吏部所为,分明就是想将此事嫁祸到本王头上来,而短短半个月,那个彭元海就顶替了之前的乔尚书,这个人的背后,是景容?他眉头一皱。
难道,彭元海真是景容的人,故意用参景容的事来博一博,从而将矛头指向他?但后一刻,他摇了摇头,不可能,景容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他的手,还不足以掌控整个吏部,那么,会是谁?再次陷入了困惑之中。
一旁的大理寺卿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有听明白。
直到景亦冲他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吧,至于余少卿这个人,必要时,除去他。
是,下官明白。
于是,大理寺卿便走了。
随后,景亦唤来身边的斗泉。
交代下去,你立刻去查查这个彭元海,本王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摆本王一道。
是!斗泉应下。
景亦又道,你再派人进宫一趟,将此事告知母妃,让她做好准备。
是!第547 公主上吊皇宫,公主寝宫。
砰!咚!啪!噼里啪啦的响声从内殿里传来。
屋子里,跪满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景萱正抬起一个精美的花瓶,重重砸在了地上。
又碎了一个!贴身宫女才儿含着眼泪求道,公主,你就别砸了,别伤了您自己的身子,奴婢们求你了。
滚!她呵斥,你们都给本公主出去,出去。
公主……出去啊!景萱又拿起一个琉璃杯,重重的掷在了地上。
她已经崩溃了,从被禁足至今,她几乎天天都在砸东西,而这些东西,砸了后置办,置办后又被她砸了!这段时间,她也没一刻安宁过!寝宫里,时常三更半夜传来吼声和东西砸地的声音,但那些宫女太监们都不敢多嘴,只能忍受着这位脾气颇大的公主一次次发火。
但今天却和以往不同,景萱也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
因为,她要出嫁了。
对方,是胡邑国的三王子!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当场将手里的一个玉镯子摔了个粉碎,本要去找自己母妃,又生生被人拦了下来,告知她不准出寝宫大门。
所以,火气便来了。
而关于她的婚事,这些天,萧妃一直在与皇上提及,来来回回说了很多遍,前天,皇上终于点了头,想着,女儿也该出嫁了。
于是,萧妃便开始一一张罗起自己女儿的出嫁物,置办了许多,堆得整个殿内满满的。
景萱当初因为偷听到自己皇兄和母妃的谈话,她想跑去找父皇告发,哪里知道自己母妃这么狠心,将她一直关到现在,这段时间来,她除了在自己的内殿里,几乎一步未出去过,身边转来转去,也只有那几个丫头。
本就因为被禁足一事心里有了气,现在倒好,直接通知她嫁人,不管她愿不愿意。
而且,嫁的还不是大临人,是胡邑人。
多远啊!那也就意味着,她这辈子都回不来了,也再没有机会开口揭露她母妃和皇兄的那些勾当。
你说气不气?那些宫女全部都被她给轰了出去,她砰的一声就将门给关上了。
公主,您把门打开吧。
公主,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那可怎么办?奴婢求您了,您就将门打开吧。
……景萱背靠着那扇大门,望着狼藉一片的内殿,身子隐隐发抖,眼泪更是哗啦啦的往下流,她是个傲娇的公主没错,可她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母妃要这样对她。
你说气不气?她双手死死的拽着衣袖,咬着唇,满脸绝望,此刻,心底突然下了个狠心……门外的宫女太监敲门敲了许久,始终没有回应。
这个时候,萧妃来了!她看着门口围满了人,心底不悦,轻咳了一声。
那些人一转头便瞅见了萧妃那张严肃不悦的脸,纷纷跪了下来。
参见娘娘。
各个低着头。
发生什么事了?景萱的贴身宫女才儿回道,回娘娘,公主方才大怒,将奴婢们都给赶了出来,门也锁上了。
嗯?萧妃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公主何故又闹起了脾气?因为……宫女支支吾吾。
说。
厉声!才儿胆战心惊,赶紧回,公主因为知道自己要出嫁,所以才会如此的。
胡闹!萧妃气愤,朝身边的桑兰使了一眼,将门打开。
是。
桑兰上前,在门上推了推,推不开,便敲门道,公主,您将门打开,娘娘过来来看你了。
……公主?里头很安静。
桑兰回头,娘娘,这……咚!她话还没说完,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声。
萧妃面露惊色,上前两步,立刻吩咐,将门给本宫打开。
声音十分响亮。
那些宫女太监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全部站起来去撞门。
砰的一声开了。
映入众人眼中的,是景萱吊在半空中的身子,摇摇晃晃,她脖子上缠着一根白布,悬挂在房梁上,一双脚。
还在半空中使劲的蹬。
萱儿。
萧妃大喊了一声,满脸惊慌担忧,险些晕倒过去,幸好身边的桑兰扶着她。
宫女太监们赶紧将景萱从上面放了下来!好在,还有一口气在,只是晕了过去。
紧接着便宣来了太医。
太医给景萱把脉诊断,开了药,与萧妃说,娘娘,公主已无大碍,不用担心。
萧妃点头,赶紧扑到了床边。
景萱还昏迷不醒,整张脸十分的惨白,看得萧妃心中担忧,眼泪落了下来,紧紧的握住她那双消瘦的手。
萱儿,你怎么这么傻,母妃也是为了你好啊!哽咽!心痛!她默默守在床边,不离不弃。
没多久,一名太监进来了,躬身,娘娘……萧妃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看了看那太监的眼神,随即,便将殿内的人都遣了出去,唯独留下了身边的宫女桑兰。
娘娘,亦王派来传来消息。
说。
于是,那太监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
萧妃心中一震,表情凝重。
吏部参容王,有意将这个锅甩到自己儿子头上,那还了得?她非查清楚不可,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景容伸手到吏部,拉拢了那位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彭元海故意来了一招反咬计,还是说……背后另有他人指使。
正心里谋划着要如何查,床上的景萱就醒了。
她暂且抛开方才的事,赶紧关心起自己的女儿来,萱儿,你怎么样?景萱无力的眼睛看着她,鼻头一酸,眼底冒出了泪,将自己被萧妃握在手里的手抽回,偏过头。
为什么不让我死?声音苍白无力,却满是难受。
萱儿,你怎么能做出那种傻事?你若是死了,你让母妃怎么办?你在乎过我吗?母妃怎么会不在乎你?你是我女儿,母妃做了这么多,不都是为了你好吗?呵呵哒!景萱冷笑了一声。
为了皇兄,你宁可牺牲我,让我嫁去胡邑,这就是我的好母妃,从一开始,就欺骗我的好母妃。
萱儿……她正火头,狠狠看着床边那位慈祥的母亲。
如果不是你,虞姐姐就不会进宫,她也不会死,是你害了她,也是你和皇兄害死了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