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文怕是说,这些年来,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也都在为有一天能杀进京城做准备,所以这些年来,我们一边暗中寻中小世子你,一边筹备军饷,暗中联合了驿站的林侍官和左大人,调换了朝廷下发到御府的赈灾银,就等着十万大军集合之时,万事俱备,杀了那个狗皇帝,可是……你和那位王爷说的话,我也想了很久,想了很多,确实,十万大军,分散多年,就算不断召集新兵,但新兵零散,体弱不禁,又如何抵抗得了朝廷那几十万大军?这些,我们都想过,但是,狗皇帝登基那一年,大肆滥杀无辜,所有反他的朝廷官员和将士,全部都被他一一斩杀,连根拔起,多少人的亲人丧了命,孤苦无依,我们如何能放下?所以,我们等了十四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找到小世子你,将狗皇帝拉下皇位。
气愤填膺!满腹激扬!文磐石的眼睛也渐渐红了起来。
纪云舒听着,仿佛能看到到当时祁祯帝登基时,大肆绞杀的场面。
可——自古登基的帝王,何尝不是这样的?杀鸡儆猴!文磐石又哽咽出声,林峰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爹曾经是抚部司正一官,只因在上朝时反了皇帝几句,没几天,皇帝下令要将其处斩,他说,他宁愿死在自己手里,也不愿被人所杀,便服毒自尽了,当时他拉着我的手,要我照顾好林峰,等找到小世子,一定要辅助小世子你,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林峰死了!难受!纪云舒叹气。
过了一会,她说,文将军,你们既然找到了我,是不是……就要听从我的命令?当然。
那好,在《临京案》没有真相之前,你们都不准轻举妄动,也不准再动手杀一人。
小世子……你们认定我是小世子,也找了我这么多年,那现在,就必须听我的,而且没有我的那块玉佩,你也无法调动那十万大军,现在你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等。
等?没错,等,等到事情真相大白那一天。
纪云舒十分认真严肃,语气坚定。
文磐石深眸紧了紧,大概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点了头。
好,听小世子的。
纪云舒也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她离开牢房的时候,文磐石又突然叫住了她。
文某有一句话,想提醒小世子,如果可以,你没有必要跟那位王爷走得那么近。
她眼神轻轻晃动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可她没有直接出监狱,而是去了一趟赵怀所在的牢房里。
赵怀是跟许多人关在一起的,一个人坐在最里面,和之前文磐石的坐姿一样。
纪云舒将自己带来的一瓶放在了地上。
与一个将士交代道,牢房潮湿,他手上的伤口可能会有所感染,这药,让他涂抹。
是。
将士应下。
她站了一会,才离开,却朝着御府衙门的方向去了。
衙门里。
人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哎呀哎呀的惨叫声。
左尧半边身子趴在那张梨花椅上,衣袖被人撸到了肩膀上,上面,横七八竖都是鞭子抽打过的痕迹。
鲜红的、暗红的、青紫的……可见唐思那丫头下手还是挺狠的。
身边的老翁正在给他擦药。
大人,你就别叫了,这是祖传的秘方,擦上去几个时辰就好了。
疼!不疼就不是好药啊。
你轻点。
知道了,大人你忍一忍。
那人手上的动作轻了下来,也慢了下来。
他却依旧咿呀呀的喊着疼。
纪云舒看到这一幕,想咒骂他活该,又觉得他可怜。
看到有人来,左尧立刻将两只袖子拉了下去,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不得了小秘密,满眼惊慌,蹭得起身,看着淡然的纪云舒走了进来。
小世……纪先生,你怎么来了?声音抖颤。
纪云舒瞅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周围,这衙门里,冷冷清清的,一个衙役都没有,就连外头守门的都没看到,显得十分凄凉,也形同现在左尧的处境。
小汐月人呢?她人……在后院。
嗯。
她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然后朝后院的方向去了,又突然止了步子,从袖子掏出一个药瓶子,递给了一旁的老翁,这药比你的的秘方好使。
老翁接了过去。
打开瓶子闻了闻,皱了皱眉头,这药是好药。
纪云舒笑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左尧,左大人,你身上如今还穿着官服,那就好好行你的事吧。
是!十分真诚。
纪云舒去后院。
后院里。
小汐月坐在石阶上,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上,一头俏皮的长发垂在双臂上,差那么一丝丝就掉到了地上。
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她猛然抬起头来,满眼期盼。
可是当看到来人的时候,双眸又垂了下去。
纪云舒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哥哥。
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楚楚可怜!看着那小小的脸蛋上还印这几根手指印,让人心疼得不行。
纪云舒摸了摸她的脸,好看的眉心狠狠一蹙,疼吗?不疼。
她摇头道,娘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不怪她,哥哥,你放了他们好不好?爹娘没想伤害你。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将他们抓起来?因为……他们太固执了。
她憋出半天,道出这么一句话。
小汐月读过很多书,可是这句话,她却怎么也不明白不了。
歪了歪脑袋,那什么时候可以放他们出来?很快!纪云舒拍了拍她的脑袋,又问,小汐月,你喜欢这吗?她使劲摇头,不喜欢。
那你跟我回家,好吗?她伸出手。
小汐月眨巴着眼睛,盯这她看了好一会,然后伸出小手放在了她的手掌内,任由她紧握着。
此时的安常院。
景容和莫若坐在屋子里,两人脸色都十分凝重。
许久不语。
你打算怎么做?莫若问。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