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
从南境底下出现异常的时候,她就该想到他已经醒了。
只是他伪装得太好,她一直不敢相信。
直到今日宴会上他看到她时的眼神,她用神力化形,真身现世,他分明认出她来了不是么?我试探了你好多次……靠在男人怀里,南希喉咙里涌出腥甜,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似在恼他伪装了这么久。
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溢出来,染红了她这张苍白绝美的脸。
这么多年,南境底下毫无动静。
神树死寂。
又怎么可能突然枯木逢春呢?除非……除非是这棵神树的主人,已经苏醒。
今晚,她把他骗来这座宫殿的时候,他还假装不认识她。
呵,一个人,一个眼神,怎么可能藏得住?她的真身,银发水眸,是早就刻在他神魂里的东西。
他就是死,也不可能忘记!为了试探,她还故意骗他说,她才是本尊,南希只是她的分身。
当时她是以月妩的身份,对没有记忆的夜听寒说出这番话。
他如果真的没有记忆,又怎么可能会不相信她说的话?她编织出来的谎话,只有他才知道。
从始至终,都是她,哪来的什么分身?将她抱在怀里,男人手背上似有青筋凸显,一双极为深邃幽暗的凤眸,注视着她的脸,他薄唇微动,温柔的语气。
阿妩乖,是我对不起。
南希抬眸看着他,眼底溢出几分笑意,似跨越千年,刚想对他说,没关系。
倏然,她胸腔里传来一阵钝痛,她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染血的双手,紧紧揪住了男人的西服。
好疼……她额前溢出细密的冷汗,将她的黑发浸湿,靠在男人怀里,她疼得脸色扭曲,闭了闭眼。
阿妩?男人的脸色直接一沉,凤眸里闪过紧张之色。
就在这时,不远处伫立着的那道雪白身影,因为心口遭受重创,他捂着胸前位置,好不容易站稳脚。
少年忽是抹去了他唇角溢出的鲜血,清冷的一双眸,看着他们。
他眼底浮现出一抹嘲讽,嗓音阴冷:姐姐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啊。
一样的狠心。
冷血无情。
她伤他一次,他还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姐姐不会伤害他,姐姐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即使她想要剖他的心,他也没有怪过她。
只想找到她,问清楚,她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是他心里一直抱着那么一丁点卑微又可怜的希望,于她当初身陨的地方,寻找她。
可是现在呢?呵。
他曾把他最脆弱的地方,留给了他最信赖的人。
姐姐想杀我?少年清隽雪白的面容,那双宛若琉璃一般的眼眸里忽然划过冰冷的寒气。
这次恐怕要让姐姐失望了呢。
他眼神透着凉薄的冷,仿佛有她决绝时的影子。
她伤过他一次,因此她知道他心口有伤,今日却再重创了他一次。
南希抬眸,眉心微蹙,就见少年抹去了唇角的血,那双清冷的眼睛里,对她满是嘲讽的冷笑。
既然姐姐非要跟我划清界限,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话音落下,于静谧的室内,少年周身倏然散发出一股强劲的威压——南希眸色一变,她看到少年想要跟他们拼个死活的样子!侧眸,就见男人抬起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眸,眼底似闪过了翻涌的杀伐之意。
她不能,不能让他们两败俱伤的事情发生。
于是在那威压形成,少年雪白大袖一挥,冰蓝色的飓风,朝他们直袭而来的时候。
放肆!低沉冰冷的嗓音响起。
将她抱在怀里的男人,同样周身寒气四溢,威压陡生!南希瞳眸一颤,她不顾浑身被震碎的经脉,倏然推开了男人。
一道纤瘦的身影横出,挡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夜听寒凤眸骤缩:阿妩——男人颤抖的声音,少年皱起眉,那双清冷阴郁的眼睛里顷刻出现了崩裂的痕迹。
嘭!两道神力击出,于半空中相撞——噗……南希神魂一挡,双眸变得黯淡,嘴角喷出了血雾。
震得这座宫殿掉落下来细碎的粉末,墙灰簌簌掉落。
而那阵强劲的威压,自宫殿四散开,霎时横扫八方。
阿妩——姐姐!两道惊颤的声音同时响起!男人眼底出现崩裂,红血丝陡然爬满他那双幽暗深邃的凤眸,他快速朝半空中的女人闪身过去。
少年红了眼……从前南希只觉得自己是境虚高高在上的神明,神力强劲,从来无惧任何人。
她是云端上最耀眼的存在。
直到被两道强大的神力,同时击中的那一刻。
她才知道原来神魂激荡的感觉,那么疼!她脸色霎时惨白,嘴角溢出鲜血,在她快要倒下来的时候,被男人接在了怀里。
阿妩?夜听寒颤抖的声音,极为深邃的凤眸,满含担忧看着她:你怎么样!好疼……南希喉咙里不断涌出鲜血!那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她的一整张苍白的脸颊,黑发凌乱散落,一袭黑裙落地。
看着她艰难开口说话,喉咙里鲜血直涌,含在她嘴里的模样。
他心都要碎了。
阿妩乖,不疼,我带你回家。
他满眼泛红,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将她抱在怀里,她身上的血,却生生刺痛了他的眼睛。
月溪瞳眸收缩着,他震惊看着眼前的一幕。
似满脸的苍白,错愕,他一直不敢相信,她怎么可能会出来挡呢?她那么自私的一个人。
可以狠心到抛弃他,放弃所有。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月溪一定懂,因为刚才那两道神力如果相撞。
本就心口遭受重创受了伤的少年,绝对不可能是夜听寒的对手!所以她闪身出来挡这一下,帮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夜听寒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极了。
她身上背负着太多。
从前那个被他捧在心尖上,连脚都不曾沾地的女孩。
如今却独自面对这一切。
这让他怎么能不心疼呢?南希喉咙里鲜血不停渗出来,怎么也止不住!她只觉得神魂被震碎的时候,连疼,都是虚妄。
第316章 那你会不会,为了境虚,除掉我?脑海里,似乎又浮现出了当初的画面。
天色血红,好像下起了冰冷的血雨,男人就在她怀里,一点点的,慢慢消失。
他为了保护她,神魂消散的那一刻,她觉得心都要死了。
也还记得,在月神台,她擅自开启禁术,想要复活他的时候。
她口中的誓言,历历在目。
我愿背弃神明。
以血为引。
神魂为祭。
换他。
重生……真好。
看着眼前男人这张清冷俊美,宛若神祇的一张禁欲脸庞,南希眼底漾开雾气。
她抬起手,想要触摸男人的脸,却被他握紧在手心。
阿妩,别怕,我带你回去嗯?男人低沉清冷的声线里,隐隐颤抖着,一双极为漆黑深邃的凤眸,眼底泛开细密的血色。
南希浅笑着看他,嘴里含着血,有些模糊不清的问:你之前去哪了。
阿妩。
男人似有些压制的颤音,紧皱着眉,白皙额前隐隐有青筋浮现出。
面对她含笑的面容,他泛红的眼底,划过了一抹隐忍的痛色。
你是不是……南希艰难喘息着,她嘴里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却还是笑看着他:都知道了。
是。
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眸色幽暗,眼底似翻涌着极为复杂的血气。
夜听寒将她抱紧在怀里,手背上青筋凸显,哑着嗓音说:我都知道了!他全部都知道了。
南希看着他,似在自嘲的笑:那你会不会,为了境虚,除掉我?啪嗒……听到她这句话,男人幽暗泛红的眼睛里,倏然滑落了一滴滚烫的眼泪。
就砸在南希苍白的脸上,她眸色一暗,感受到那融化在她肌肤上的泪滴,长睫颤了颤!他将她拥得极紧,似害怕失去,连声音都在颤抖着:不……别哭啊。
南希笑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手上全都是血,那双幽深清冷的眼眸里满是劝慰之意。
想要去擦拭男人残留着泪痕的眼尾,却无意中将鲜血弄在了他眼角,留下血痕。
男人那副在宫殿里水晶灯光的映照下,显得俊美无俦的神颜,也愈发的变得妖冶醒目,透着一股清冷尊贵的美感!他听到她说:境虚……最高不可攀的神明,怎么能轻易流泪呢?他是境虚的法则。
他诸神之上,立于云巅,她会给他蒙羞的。
为了换他回来,她擅自开启禁术,遭受反噬,都是她甘愿承受。
哪怕是背弃神明,沦落黑暗,双手沾满鲜血,都是她自作自受。
如果问她,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这样做。
她的答案,依然是:会。
当初在他怀里撒着娇,一点苦都吃不得的女孩。
有朝一日,竟然身受重伤,而只是平静的在他面前,喊了一句疼。
这些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坚毅,隐忍。
好。
夜听寒看着她,骨节作响,泛白修长的骨指,紧紧抱着她的身体:都听阿妩的,我不哭。
南希轻笑着:这样才对啊。
撞进男人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底,他泛红的眼尾,她伸出那只染血的手,细细抚摸着,似想要将他的容颜铭记于心。
你答应我……她染血的指尖,沿着他清冷俊美的轮廓,鲜血呈现出蜿蜒的弧度:别伤他。
月溪是她弟弟。
她最爱护的人。
她自甘堕落,却不想连累月溪,即便是不被他理解,让他记恨着她也好。
至少。
他还是那云巅之上,最纯粹的人。
好!夜听寒闭了闭眼,拥她在怀里,直到南希那只染血的手,倏然离开了他清冷俊美的轮廓,落在了身侧。
男人身躯隐隐颤抖着,似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周身那圈冰蓝色的流光,骤然消散。
此时伫立在宫殿内,距离他们稍远的少年,看到那光圈消失,才看到了刚才被光圈遮挡的两个人。
那道血红的身影,就躺在男人怀中,而男人闭着眼,眼泪水无声流淌了下来。
少年瞳眸猛地一颤!他倏然后退了几步,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画面,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救他!她不是想杀他吗?少年瞬间红了眼眶,他清瘦雪白的身影,骤然虚晃了一下,像是站立不住。
呵……他冷笑摇着头,苍白的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你又在骗人了对不对?神明禁制在外。
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这座宫殿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是少年看着眼前闭着眼,安静躺在男人怀里的人,心脏倏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眉头一皱,脸色惨白,嘴角有殷红的鲜血流下来。
呵呵呵……那混淆了鲜血,自他喉咙里溢出来的冷笑声,比刚才更为凄楚。
她肯定是在骗人。
她当初也是这样,伤他得彻底,她又在故技重施了对不对?他不会难受的。
他的心不疼!他才不是她眼里的小孩,难过了只会找姐姐倾述,在她面前哭鼻子。
月溪冷笑着,一步步后退,自嘲的笑着,看着安静躺在男人怀里的人。
他才不要看见她。
想着,少年眸色一冷,雪白的大袖一挥。
他清瘦的身影便骤然消失在了这宫殿内,独留下满室浓稠的血腥气息。
夜色弥漫,夜里突然起了冷风。
吹得海棠花簌簌掉落……有一片洁白的花瓣,忽然从大门口吹进来。
夜听寒抬眸,就见花瓣飘飞,落在了他身侧.满目的白,映在他眼中,男人忽是勾唇,浅浅笑了。
阿妩你看啊……这白玉海棠,像不像你喜欢的雪樱花?海棠花染血,刺痛了他的眼睛。
御庭上空,阴沉沉的天色,将月光遮挡。
流光笼罩的宫殿,站在外面的那抹纤瘦的浅紫色身影,来来回回走了很久。
就在这时,她满是担忧的表情,看着白色流光自上方消失,推开门的刹那。
主人?……苏颜怔了怔,像是吓傻了。
就见男人抱起那抹染血的身影,长身玉立,伫立在大厅内。
一双极为漆黑深邃的眸,看向了被乌云遮挡的月光。
在他消失的一瞬,窗外月色陡盛!.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的月月:不哭不哭,女主没事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