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傅亭烨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想再见到殷凯臣?也许是因为一起吃饭的那一晚,和他相处起来还算愉悦吧,毕竟她的朋友很少,在生日那天,身边没有亲朋好友的陪伴,而他刚好出现了,还陪她度过美好的一晚……应该是这样,她才会想再见到他。
不过,连续几次她找借口逗留在晓蕾家,都不见他出现,着实让她闷了好几天。
起初,她虽然满心疑惑,却又不敢向晓蕾问起有关于他的行踪,以免晓蕾起疑,到后来,真的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才以试探的口吻提起——此刻晚间近八点,颜家二楼的视听室里头,傅亭烨、颜晓营和段振南都在,三个人围着茶几玩扑克牌,颜晓蕾和段振南都专注于牌局,只有傅亭烨偶尔出神、发呆,出牌的速度硬是慢了一拍。
小傅,换你了。
颜晓蕾催促道。
叩叩叩!段振南曲起指头敲了敲桌面。
在发什么呆啊?有这么难吗?赌注不过就是一顿饭加一场电影嘛,傅大小姐有必要如临大敌吗?出个牌磨磨蹭蹭的,真不干脆。
好啦,你输了算我的,只拜托你出牌快一点。
傅亭烨回过神来,看见两个好友都瞅着自己看,这才意识到轮到她出牌了。
有点无精打采地,她随意出了一张牌。
老K.什么跟什么啊!颜晓蕾和段振南同时瞪大眼,发出嘘声。
有什么不对吗?傅亭烨挑挑眉。
段振南用食指点了点桌面上他刚刚才打出来的牌,语气激动地说:我出五六七八九耶,你出什么老K?第一次玩牌喔?哦,出错了。
她知错能改,把上把牌收回。
pase.换我了。
颜晓蕾笑咪咪地出牌。
哈哈,阿南,我要钉你,看我的八——十二。
真是不好意思喔,我有九、千、十一、十二、十三。
段振南摆出姊姊的样子;贱得二五八万。
过过过。
颜晓蕾翻翻白眼,口气很不耐烦。
既然你们都过,接下来该出什么好呢?段振南一手拿牌,一手摸着下巴很认真地思考当中。
这时候,傅亭烨却突然出声:晓蕾,你舅……舅舅?看到好友投射过来的疑惑目光,傅亭烨不知怎地心虚起来,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贯的面无表情和满不在乎。
你舅舅美国去了吗?短期内他不会回去了。
很快地,晓蕾又把注意力摆放在这把牌上面。
静瞬间,傅亭烨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丝欣喜。
这么看来并没有离开台湾,他还在这里,这代表她还有机会见到他……最近他在忙什么?怎么都没见到他来?傅亭烨有意无意地继续试探。
我舅舅在忙公司的事啊,所以没空来,我外公要他留下来帮忙,所以短期内我舅哪里都不会去。
晓蕾一心二用,所以回答得有点漫下经心,也没留意到好友异常关心自己的舅舅。
原来是这样子……傅亭烨嘴角一扬;微微笑了。
谜底解开,她总算有精神加入好友的牌局了。
调整了下坐姿,她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问道:现在进行到哪里了?结束和黻们的聚会,天空不知何时已飘起毛毛细雨,为初夏的夜晚增添了几许凉意。
站在屋檐下,颜晓营望着天空不断飘落的雨丝。
下雨了,我请司机送你们吧。
说完便要进屋叫人。
不用了,送阿南就好,我先走了,拜拜。
傅亭烨手里拿着安全帽,帅气地向好友们挥挥手,朝她心爱的重型机车走去。
段振南走上前拦下她。
小姐,下雨耶,而且你又没驾照,很危险。
雨越下越大,打得他眼睛几乎快睁不开了,这样小傅还想冒险骑车?傅亭烨斜睨他一眼,嗤笑一声。
我还真不知道段振南先生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守秩序呢!没驾照又怎样,本小姐技术好得很。
她哼了哼,顺带轻轻挣脱阿南掌握着她的手,跨上宝贝爱车,安全帽一戴,很快地发动引擎。
轰隆轰隆……引擎发出有如野兽低沉咆哮的运转声,在雨夜中,排气管不断冒出阵阵自烟,宣告着准备就绪、蓄势待发的气势。
傅亭烨朝好友们点头示意,接着催下油门,纤细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降雨的暗夜中——今年十六岁的自己的确没有驾照,但,那又如何?当初会买车的原因,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是可笑的。
爸妈向来不理会她,这是她再清楚明白不过的事,偏偏还妄想着做一些离经叛道的傻事,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结果呢?就算她未成年、没有驾照,那又怎么样?即便她因此闯祸而丢了性命,根本没人会在乎、没人会在意啊,她真傻,真的真的有够傻!安全帽底下,向来倔强的眼眸悄悄浮现一层薄雾,红唇紧抿着。
想到这里她加快速度……黑夜里摩托车像是失速的火箭,在湿滑的路面上狂飙,有车挡路就蛇行,偶尔紧急煞车,十分惊险。
高速行驶下,她很快地回到了博家。
院子内尚未熄火的引擎发出的轰隆轰隆声规律地运转着,她动作俐落的把脚架踢下。
摩托车稳稳地停妥后,她才把安全帽摘下,胡乱甩了甩一头短发,带着凉意的雨水自颈背的发梢一滴滴滑落。
拍了拍肩膀上的雨水,傅亭烨走人家门。
还在玄关处换鞋,便听见向来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都听得见声音的家中,居然从客厅里传来阵阵欢笑声,让她怔愣了下,心中浮起疑惑。
奶妈刚好迎面而来,向来慈爱的脸上除了有一丝气恼之外,还有更多的担忧。
小姐,你回来了。
有客人?她淡淡扬眉。
哦……哦……奶妈讷讷回答,不自然的表情和语气全落入傅亭烨眼中更引起她的怀疑。
我们家怎么可能会有客人?傅亭烨语带嘲弄。
换上室内拖鞋,她踩上玄关准备进客厅一探究竟。
岂料,奶妈竟然侧身挡住她的去路,而且欲言又止。
小姐……。
即使在玄关,傅亭烨都能感受到客厅气氛的热络,而奶妈异常的举动更让她百思不解。
到底怎么了?奶妈握住她的手,仰头看着自己疼爱的小姐,眼角微微湿润了。
小姐,我怕你难过啊……没有关系,真的没关系,小姐,你有奶妈疼就好了,有奶妈疼你就好了,知道吗?真的不要在意……奶妈失控的泪水一滴—滴打进她心里,震慑了她。
傅亭烨虽然不懂奶妈的意思,但奶妈的情绪却深深影响了她。
她不发一语,踩着蹒跚的步伐来到客厅。
客厅里,除了鲜少出现的父亲竟然在家之外,还有另外两名女子一名年纪稍长,但风韵犹存,而另一名则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
少女和美妇长相相似,应该是一对母女。
他们分别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摆满了各式甜点、饮料和酒类搭配着欢偷的气氛,整个画面看来是这么温馨和谐,好像悬挂在美术馆中的一幅画一样,不容许他人破坏。
看到这个画面,傅亭烨不知怎地顿住了往客厅走去的步伐,选择把自己藏身在玄关衔接客厅的石柱后头,静静观望。
面对她向来冷淡拘谨、生疏有礼的父亲居然会开怀大笑?这让傅亭烨讶异到说不出话来……那眉眼间慈和温煦的线条,是她盼望了十六年却从未得到过的,然而此刻却对着别人展现。
她们……她们究竟是谁?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魅力让爸爸开心谈笑?心中浮起浓浓的欣羡,却在听见里头的少女喊自己的父亲爸爸之际,傅亭烨愣住了!爸,这里真的好大,以后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少女腻在傅膊正身边,满是小女儿娇态。
当然可以。
傅鹏正拍拍少女的脸颊,一脸疼爱。
少女张大了眼,一耐不敢置信的模样,继续问道:真的吗?我跟妈妈都可以吗?我可以在这里看影碟吗?可以,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当然可以随心所欲。
这十多年来,他让她们母女受尽了委屈,现在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疼宠她们了,就算会引起什么风波,他也不在意,反正是他太太亲口同意的。
想吃什么都可以叫奶妈做吗?想去哪里都可以请司机送吗?想买什么可以跟你说吗?媛媛,你真是的,别再烦爸爸了。
风韵犹存的美妇笑斥道。
妈,人家怕这只是一场梦嘛!醒来了,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是一场空。
被唤作嫒嫒的少女嘟着嘴说。
傻瓜。
美妇和傅鹏正互看一眼,笑了。
客厅外,奶妈站在傅亭烨身后,看着她僵直的背影,忍不住心疼地拍拍她,低道:她跟着先生二十年了,那孩子还比你大三岁。
据说是你妈同意让她们搬进来的。
***吗?那个少女是爸爸的女儿?也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姊姊?他们从今天开始要住在这里,还是妈妈同意的?爸妈当初是因为商业利益而结婚,婚前婚后两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各自互不干涉,父亲算是玩得不太高明,才会有别的孩子。
这种例子上流社会多得是,她都能体谅,但,为什么同样都是爸爸的女儿待遇却有如云泥之别呢?小姐,我怕你难过啊……没有关系,真的没关系,小姐,你有奶妈疼就好了……有奶妈疼你就好了……总算明白奶妈为什么要这么说了,她终于知道了,同时她也不能控制住眼睛,眼眶蓄满了泪水。
她必须抬起头,不断地深呼吸以平复心情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姐……看她倔强地忍着不哭,奶妈心疼的泪已经落下。
别难过啊,你这样……你这样子奶妈也会跟着难过……傅亭烨回过头来,泪水已经夺眶而出,脸上惯有的倔强神态早已被满不在乎取代,让人看了十分不舍。
小姐……小姐,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去?小姐!奶妈着慌低叫。
自从小姐后,就没再见她哭过了啊……傅亭烨什么也没说,在奶妈的声声呼唤下,她连头也没回,几乎是以仓皇的姿态逃离原处,离开傅家。
书香◎书香 booksipce.com 书香◎书香booksipce.com出了家门之后,傅亭烨骑着车在街道上飞快地疾驰,她无法思考,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也没有目的地,只是不断地加快速度。
被全罩式安全帽遮掩的脸蛋,此刻已经泪湿一片,挡风镜片下,她的眼前是模糊的,脑中下断倒带播放着刚刚父亲那慈爱的表情、声音,然而那种表情却不是给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同样都是他的女儿,自己却这么不受重视?为什么!为什么!。
下着雨的暗夜,情绪激动的她,连掌握龙头的手都隐隐颤抖,车身歪歪斜斜下甚平衡。
突然之间,一道刺眼的车灯朝她直射而来,傅亭烨一时无法适应那道强光心震颤了下,直觉使然,她猛然煞车,轮胎跟着打滑!傅亭烨连入带车倾倒在地,迎面而来的房车见状也急踩煞车,轮眙磨擦地面,在夜里发出一阵刺耳得令人胆寒的尖锐声响,接着四周又迅速地恢复了宁静。
眼看骑着重型机车的骑士倒在离车头不到五公尺处,殷凯臣眉心都掀紧了,不禁低咒一声。
他才刚从颜家出来,眼看路上没什么车,才开得急了点,没想到就出事了。
他责怪自己不该贪快,把车停至路边后,随即开门下车来到骑士身旁。
见对方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顾不得自己一身干净的衬衫西裤便蹲下身,单膝跪在水打湿的柏油路面上,低头检视骑士的状况。
你还好吗?先生……虽然骑士看起来纤细瘦弱,但殷凯臣直觉对方是个男人,连声呼唤。
先生,先生……醒一醒!躺在地上的人微微动了下,安全帽底下发出几声闷闷的痛哼,殷凯臣没有犹豫地伸手摘下对方的安全帽。
当他看清对方的脸时,整个人怔住了——傅亭烨?他很快地伸手拨去遮盖住脸蛋的前发一看,没错,真的是她。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个下雨的夜晚,独自骑着车,还骑得这么快,差点被他撞倒呢?虽然心中充满疑问,但殷凯臣并没有想太多,眼看傅亭烨略皱着眉眨眼,他索性伸手将她扶起。
你还好吗?也许是惊吓使然,傅亭烨的脑子糊成一片,耳边听见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她眨了眨蒙咙的眼,微微转头看向他。
是她眼花了吗?眼前怎么出现了殷凯臣的睑?她努力眨眼想要看清他,却发现眼前越是模糊,接着脸颊便湿了一片。
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直到一声轻微的啜泣逸出口,她才确定颊上的湿意不是雨……见她哭了,殷凯臣开始紧张,他皱起眉,眼眸中闪过自责与微微的慌乱。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很疼吗?傅亭烨只是不停地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我送你去医院。
殷凯臣准备拦腰抱起她。
她却伸出手抵在他胸前阻止他的动作,低垂颈项,一下又一下地摇头,语带哽咽。
我没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真的真的没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不知道她究竟是说给他听,或者是说给自己听?她的声音听起来却不如她所说的没事。
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吧?见她明明脸上写着悲伤,却努力抑制着不让情绪溃堤,让他心头没来由地一紧。
雨越下越大了,先上我的车吧。
他扶起她,她几乎没有支撑自己的力气,所以没有任何抗拒地任他将自己安置在他的积架车上。
殷凯臣替她系上安全带,关上门后,来到她的摩托车旁,拾起滚落一边的安全帽后,把她的车挪至路旁。
由于距离颜家大门不远,他吩咐门口的保全把车牵回颜家,这才上车。
傅亭烨坐在车里,无力地任自己瘫坐在皮椅里面,她的脸向着车。
窗,闭上了眼,神色漠然,殷凯臣猜不透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要谈谈吗?他淡淡地问,不急促,不强迫,完全尊重她的意见。
她沉默着不说话,依旧紧闭上眼,拒绝和他沟通。
望着她轮廓俊美的侧脸,殷凯臣低低叹了一口气。
你是来找蕾蕾的吗?我送你进去。
他放下手煞车,准备开车。
就在这时候,傅亭烨缓缓睁开眼,用一种平缓的口气道:你有过这种感觉吗?很像被还弃了,不被重视,像个透明人……说到这里,她露出苦笑,双眼迷迷蒙蒙的,无神地望着被雨丝打湿的挡风玻璃。
被还弃?不被重视?像个透明人?他倒宁愿在父亲的眼中,自己就像个被还弃、不被重视的透明人,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决定,不需要事事听从……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可以……殷凯臣停下准备开车的动作,从他低敛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思绪。
我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到底在说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她无助的眸光落在他脸上。
你……有没有可以忘记不愉快的方法?殷凯臣转头,接受她发出求救讯号的目光。
一瞬间,眼神交缠,他似乎陷在她载满超乎年龄的悲伤眼眸中,心念一动他露出一抹柔到几乎要融化她的笑容。
有。
那么,教我。
午夜的滨海公路,黑夜当中,只听得见海浪拍击海岸的声响,偶有车辆呼啸而过,之后,又只剩下海浪声……殷凯臣把车停在路旁,那儿有一处平台,平台的栏杆外头就是一整片的海,只是时值午夜的此刻,四周一片漆黑,加上曾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层白雾,仅有一盏微弱的路灯勉强照亮此处。
要不要下来走走?殷觊臣转头问她。
嗯。
傅亭烨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她也不等候他,迳自走向平台末端的围栏边。
海风迎面吹来,伴随着白色雾气,寒意欺身,她双手盘胸,抵御一些寒意。
后头的殷凯臣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弯身进车里拿出自己的外套,踩着无声的步伐来到她身后,替她披上。
一阵暖意袭来,傅亭烨转头一看,是他,一瞬间胸口涨满了不知名的情感,熨烫着她原本冰冷的心。
看见他平静无波的黑眸,她忽然无法控制情绪,激动起来,眼前一片湿意,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庞。
或许是觉得这样动不动便落泪的自已很没用,她别开脸,不让他看见自己这一面。
殷凯臣怎会看不出这小女生的心思。
她想保有尊严,他也就顺着她的意思,两手插进口袋,面向海边,任海风吹拂过他的头发,这种舒服的感觉,使他缓缓闭上眼。
来到这里的一路上,他们没有交谈,他专心开车,她则望着窗外失神。
其实,殷凯臣有点不太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决定留下来、进入公司之后,他一直是忙碌的。
父亲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每天由早到晚,他面对的都是一些陈年资料、报表,务必要他在最短时间内熟悉公司运作。
正因如此,他对姊姊失约了,本来说好每天都要过去看她,但实在力不从心,好不容易今天提早把分内的工作做完,才到颜家看姊姊,没想到一出颜家大门就差点撞上她。
坦白说,这日子以来,他每天几乎睡不着,今天应该可以早点回家休息的,却因为看见她哭泣而彷徨,放心不下,所以带着她来到自己最喜欢的地方。
你说的要忘掉不愉快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呀?殷凯臣张开眼,直视着前方黑漆漆的海面,低声说:每当我心情不好,就喜欢看海,望着好像没有边际的海平面,心情会开阔不少。
走过这么多地方,我对这里印象很深刻,也最喜欢看海。
真的有用吗?看着宽阔的海洋,我的心情真的会得到平静吗?傅亭烨抓紧他放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喃喃自语。
啊!殷凯臣突然用尽丹田的力量朝海面大喉。
傅亭烨停止思考,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眸,呆愣的瞪着他。
他、他疯了吗?做什么叫得这么大声?把不开心的事统统喊出来,很有效,要不要试试看?他回过头来看她,嘴角、慢慢扬起,看起来多了稚气,少了平时中规中矩、正经八百的模样,这样的他让她感觉亲近不少。
见她犹豫着放不开,他扬展一笑。
像我这样……他把两手放在唇边,朝海面大声嚷嚷:该死的工作、该死的公司,统统滚到一边去吧——喊完之后,他笑的异常灿烂,像天边的星,几乎炫惑了她的眼。
来,就像我这样……他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像他刚刚一样围在她唇边,耐心地诱哄:来,把不开心的事情喊出来,你可以的。
他的眼神如此炙热又如此坚定,慢慢温暖了她的身体、她的心。
傅亭烨微微一笑,照着他的方式,大叫:为什么你们不爱我?才刚喊出这一句,她便低泣出声。
她含着眼泪看见他鼓励的目光,又再接再厉地道:我也是你们的女儿,为什么你们不爱我?爸!妈!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喊到后来,她再也克制不了地痛哭出声,任由殷凯臣把她拥在怀中,她一遍又一遍地泣诉着。
他们都讨厌我,他们眼里都看不到我,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为什么生下我,又要这样对我呢……我只是……只是想得到一点点爱,只要这样就够了啊!这样……就够了……殷凯臣忽然明白了,他和她是同样的人:同样得不到父母的关爱,努力伪装自己、保护自己,又在心底偷偷地盼望父母的一个眼神或一个笑容。
这一瞬间,他的心中产生了一股对她的疼惜。
也许因为他明白她的感受,他也曾经受过希望的煎熬,不断地表现优异、顺从父亲,只想得到来自父亲的一声赞美,但,从来都没有过。
他们的生命始终不放弃希望,但永远只能得到失望,如此同病相怜……那一晚,他不断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重复着!我懂,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