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大帅哥,你发什么呆啊?看我看得傻了吗?啊……难道是我变美了,所以你认不出我来了?这一串话,带点戏谵的成分,一点一滴地穿透入靳海呆滞的意识中,他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靳海不友善地瞪着她,可感觉心脏无力,口气显得有些虚软。
你……怎么会回来?天哪,她不是全家移民LA去了?怎么又回来了?!这十年来她不在,自己着实过了十年不受打扰的安宁生活啊……韦霏霏笑嘻嘻地朝他走近,仰首看着他一双盛满防备的黑色眼眸,嘴角笑意悄然放柔。
回来看你呀!不好吗?这张嚣张俊脸睽违许久,今日见到面了,她心中慢慢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原来,她的确很想念他的。
闻言,靳海不给面子地嗤了一声。
这女人怎么死性不改?从以前她就很爱在言语上逗逗他,说个话也老是不正不经,总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他会相信她的话才有鬼!哼,就是因为你大驾光临,难怪我妈说什么都要我回家来。
靳海有点无力地往后坐在沙发上,心中暗暗叹气。
韦霏霏很自然地坐在他身边,双眼闪烁着不知名的诡异光芒,有些犹豫地道:靳海……你……干么?他斜眼睇她。
在打什么鬼主意?你……韦霏霏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
现在成了大医生?不错嘛,前途一片光明哦。
从以前就听他说过想从医,没想到还真走上这条路。
靳海哼笑。
不敢当。
不过说真的,我还没看过像你这种医生。
她评审似的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略微凌乱的黑发,找不到所谓中规中矩的分线;凿刻似的五官深邃明显,俊脸呈现健康的古铜色。
他身上穿着一件没扣上扣子的POLO衫,露出一片同样古铜色的肌肤,看来健康而诱人……高中时期,他就是班上数一数二的高个子,几年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些。
那双被牛仔裤包裹起来的长腿,让女人看了都会流口水。
说他是医生,没几个人会相信;但若说他是伸展台上的模特儿,还比较有说服力些。
不错哟,这家伙依然这么迷人。
像我这么帅的医生?他风流倜傥地一笑。
臭美啦……被他赏了颗白眼,她不情不愿地说:好好好,你是长得还不错……还不错而已?靳海皱起浓眉。
韦霏霏冷笑。
别得寸进尺了!多年不见,他们依然一见面就开始斗嘴,针锋相对,没完没了。
一旁的靳海啸瞥了他们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新闻上头。
靳海,别闹了啦,说真的……怎样?她难得这么正经,靳海自然而然地稍微坐正身子,洗耳恭听。
她转过头,盯着他轮廓深刻的侧脸瞧。
我听靳妈说你住外面,住哪边?我住不住外面关你屁事?他又露出防备的神情。
她这种问话的方式,感觉好像有鬼……靠,眼皮又跳了。
跟淑女讲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粗鲁?韦霏霏不客气地槌了他胸膛一拳。
噢!不要动手动脚,OK?靳海揉着她下手的地方。
你欠打呀!好啦,你问这个到底想干么?靳海正色。
我没有想干么,只是问问而已。
问问而已?靳海压根儿不信。
韦霏霏咳声叹气又感慨地道:唉……靳海,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可好歹我们也曾经同窗三年呀。
高中毕业那年一别之后,相隔十年再见面,我当然会关心你嘛!干么一副防小人的样子?不就是要防小人吗?靳海脸部稍微抽筋。
说他不大喜欢她,还是客气的说法了。
高中同班的那三年,她净是干一些让他抓狂的事,这十年间有时想起来还是觉得气,今天见到她能保持冷静,他不得不佩服自己。
话虽如此,可是见她脸上的落寞表情,他竟然感觉有些不忍,只好平静答道:医院在公馆那里,我就近买了一层楼中楼式的公寓。
韦霏霏双眼一亮,脱门而出问:楼中楼?那应该很大喽?是不小……你到底想干么?奇怪,那是他的房子又不是她的,她干么看起来这么高兴?见鬼了。
靳海轻撇嘴角暗忖。
没事,问问而已。
韦霏霏开心之余,心里也稍微安稳了。
既然他家够大,那么……收留她一下,应该不是件难事吧?正当靳海感到怀疑,还想继续追问之际,余彩虹从厨房走出来,两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招呼他们。
吃饭了吃饭了!老公,吃饭了;阿海,快带着霏霏来吃饭。
东张西望了下,没看见小儿子靳扬,遂问起丈夫。
老公,扬扬呢?不是跟你在这儿看电视吗?刚刚接完电话就出门去了。
靳海啸边回答边走进饭厅。
这孩子……怎么搞的哪?余彩虹嘴里叨念着,跟着丈夫走进饭厅。
韦霏霏摸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
终于可以吃饭了。
饿扁了。
她站起身,准备一块儿走进饭厅去。
等等。
靳海伸出一只长腿挡住她的去路。
做什么?她低头瞪着他的脚,满脸不解。
又想在我家白吃白喝?以前当邻居,只要她爸妈去美国探亲,她就一定赖在他家吃晚饭,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还大方得很。
你依然这么小气。
韦霏霏双手盘胸,低头笑看他。
你怎么不说你依然这么厚脸皮?被她带着笑意的眼神看得有些发窘,靳海连忙别开眼,轻咳了声,站起身。
别闹了,吃饭吧。
迳自走进饭厅。
这人喔,嘴巴很坏耶。
韦霏霏翻了个白眼,这才跟随前方那抹修长的身影进入饭厅。
一顿晚餐进行下来,气氛一片平和。
靳海啸吃饱了,就回客厅看电视去;而靳海自顾自扒着自己碗里的饭,余彩虹则不时帮韦霏霏挟菜。
霏霏啊,你看看你,出国这么多年,瘦成这个样子,改天我要打电话给你妈妈,问问她是怎么虐待你的。
厚,我看了有够心疼。
来来来,多吃一点、多吃一点,让靳妈帮你好好地补一补。
嘴上说话,手上的动作没停过;没一会儿,韦霏霏的碗里又堆满了菜。
韦霏霏拼命扒饭,好不容易快吃完了,碗里转眼又堆满了菜,惹得她哇哇叫。
啊,靳妈,我吃不完啦吃不完?靳妈的手艺退步了吗?余彩虹露出伤心表情。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吃,我吃就是了。
韦霏霏连忙安慰她,为了表示自己所说不假,她一连吃了好几口。
好好好,你慢慢吃,靳妈去切水果啊!余彩虹看她这么捧场,遂笑咪咪地走进厨房切水果去了。
眼看余彩虹进了厨房,韦霏霏连忙对坐在身边的靳海求救。
我吃不完,帮我吃啦!她把碗推到他面前。
靳海瞥了她一眼。
你胃口变小了。
印象里,她的食量比一般女生大得多,他曾经瞠目结舌地骂她是猪。
我吃很多了。
韦霏霏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倒是你,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模样还是没变。
你管我。
靳海哼了声,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吃完后,端过她的碗,替她解决碗里的食物,边吃边碎碎念。
见鬼了,我干么吃你的口水?唉,说起来就是他从不浪费食物的好习惯在作祟。
那可是你的荣幸,别人没有的哦。
她嘻皮笑脸地说。
你真罗唆。
没三两下,他又解决了一碗。
这下子,胃里已经有饱足感了。
吃饱了,我要回去了。
一见他起身,韦霏霏紧张地跟着站起来。
你……你要回去了?靳海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她。
干么?舍不得我?紧张兮兮个什么劲?她今天很不对劲。
呃……当然不是。
韦霏霏深吸了口气,露出微笑。
我只是想,你也许可以顺便送我回公司帮我安排的宿舍。
你住哪?有顺路吗?有有有,你不是说你住公馆吗?我的宿舍也在那里,顺路、当然顺路。
韦霏霏笑得好灿烂。
你确定顺路?他挑高一道眉看她,她连连点头。
在哪条路上?你离开台湾这么多年,搞不好弄错地方了,也许跟我住的地方一点也不顺路。
嗯……哪个地方我不太确定……依稀记得在公馆那里。
我有地址,可是在行李箱里面。
情急之下,韦霏霏乱掰了个理由。
反正,我确定一定顺路,先上车再说,如何?靳海实在不想答应。
老实说,他真的不愿意和这个三八有任何牵扯。
只要跟她凑在一起,准没好事,屡试不爽。
不过……只是送她一程,若是连这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他会不会太没风度了点?靳海,拜托。
她双手合十,两眼满是哀求。
靳海苦恼地搔了搔头发,似乎是经过审慎思考,才下了重大决定。
唉呀,好啦好啦!只是送她一程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噢!我真是太感动,先谢了!他总算答应了。
韦霏霏心花怒放之下,深怕他会反悔,连忙走进厨房,跟余彩虹说:靳妈,我要先走了喔。
走?走去哪?余彩虹放下手里的水果和水果刀,走向她。
因为靳海正好要走,我请他送我一程。
公司给我的宿舍跟他住的地方很近。
说话时,韦霏霏根本不敢直视余彩虹的眼睛,毕竟这些全是谎言,包括调职、还有公司宿舍的事,全是假的。
天,欺骗了善良的靳妈,她会不会因此而下地狱?可是上帝为证,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真正的理由让她难以启齿;若真说出来,铁定让靳海笑掉大牙的,她说什么也绝不会松口。
啊,这样也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搭计程车也危险,就让阿海送你吧。
余彩虹牵着韦霏霏的手走到客厅,对着正在看电视的靳海叮咛道:阿海,你要把霏霏安全送到宿舍去,知道吗?她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在外面,实在很危险,你有空要多跟她联络,她有什么困难也要帮着点,有没有听到?她会有什么危险?危险的是她身边的人吧!对于母亲说的话,靳海心底不以为然,却不得不说:知道了。
那我们先走了。
他拎了车钥匙就走出门。
靳妈,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我好感动。
韦霏霏抱着余彩虹,心中默念:靳妈,对不起。
傻孩子,道什么谢呢?真是太见外了。
余彩虹拍拍她的背,不忘说:霏霏啊,有空就来吃饭,靳妈可是很欢迎你的喔!如果不知道怎么搭车过来,就叫靳海送你,反正这孩子出去像丢掉了似的,很少回来,送你来,他也可以顺便回来探望我们。
我知道了。
韦霏霏放开她。
靳爸、靳妈,那我无走了。
路上小心啊。
黑色的LandRover休旅车缓缓驶出北投,朝公馆的方向开去。
车里,广播放送的音乐,从开启的车窗一丝一丝地流泄出去。
风呼呼地从车窗灌入,吹乱了韦霏霏的头发,墨黑的发丝飞舞着,轻扫过靳海的脸。
一丝清香窜入鼻间,靳海有点别扭地闪开。
喂,三八,管好你的头发。
韦霏霏转头,看他拧着浓眉,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连忙伸手压着飞扬的发。
这是你的荣幸……话虽如此,她还是从包包里找出黑色发圈,束起长发。
要是干扰到他,他一怒之下就扔下她不管,那就惨了。
别人没有?靳海冷冷接口。
这女人要不要脸?真了解我呢!她单肘撑在车窗边,侧脸笑看他。
真怀念你骂我三八。
你本来就是三八。
她耸肩。
我三八不三八,我是不知道,但只有你会这样说我。
隔了这么多年再听到,还真有点感动呢……神经病。
他没好气。
好,你可以念地址了吧?地址?韦霏霏不解。
你宿舍地址。
他重复一次提醒她。
啊……啊什么啊?我说,地址。
他斜睨她一眼。
哦地址啊!韦霏霏突然指着前面的十字路口。
前面红绿灯要右转。
来到路口,靳海打下方向灯,配合她的指示转向右边。
然后呢?接下来怎么走?韦霏霏心跳加快,指向前方岔路的左边。
等一下要左转。
天,要是让靳海知道她在乱带路,他一定会把她赶下车吧!可是……可是她真的不晓得要怎么开口问他:你可不可以收留我?要真问了,他一定会反问她:为什么要我收留你? 然后,她就不得不把原由全盘托出;然后,他听了一定会捧腹大笑,而她则会被他取笑得抬不起头来的……她也不想求他,可是除了他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
这什么鬼地方?左转后,靳海看着眼前的小巷弄,一头雾水。
这是捷径。
韦霏霏胸口的起伏,随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而显得越来越明显。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跳出来跟他说哈罗了。
看样子似乎是。
出了巷弄,又是一条大马路。
靳海停在巷口,问:然后呢?转哪边?久久没听见她应声,他又催促了一遍。
怎么走?她还是没有回应,他不耐地看去,见她出了神,不知在想些什么?韦霏霏!他压下火气,低声斥喝。
啊?她慌乱回神。
怎么走?要我问几遍?我耐性有限,你最好把地址给我,我来找比较快。
他朝地摊开右手手掌。
看着他大大摊开的手掌,那么厚实、那么有力……啊啊,现在不是欣赏他那只手的时候。
韦霏霏满脸为难,无言以对。
快点。
他皱眉,耐心逐渐消失。
我没有。
韦霏霏说得含糊不清。
什么?他竖起耳朵。
我没有。
没有什么?地址。
蚂蚁般的音量。
地址?靳海松开眉头,脑子转了转,倏地瞪大眼。
你是说,你没有宿舍地址?你不是说在行李箱里吗?没拿出来吗?这女人哦,真的有把他活活气死的本事!他真的不想再跟她耗下去了。
你放在行李箱哪里?我去帮你拿。
说着,靳海打开车门,准备到后车厢的行李箱中替她拿地址。
情急之下,韦霏霏伸手拉住他,满脸-的愧疚。
不用拿了,靳海。
靳海顿住身躯,回头。
为什么?我没有地址……韦霏霏闭了闭眼睛,又张开,苦笑地说:正确地来说,我不是没有地址,而是……连宿舍也没有。
没有宿舍?靳海勉强扯开笑容。
公司总有替你订饭店吧?韦霏霏咬着下唇,缓缓摇头。
没有宿舍、没有饭店?她的意思是,她根本没有住的地方?靳海简直呆了、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靳海,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不想听。
靳海坐回驾驶座上,重重关上车门,两手捣住耳朵,拒绝听她的请求。
他有预感,那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靳海……韦霏霏拉下他捣耳朵的手,哀求似的说:拜托,靳海,我真的无处可去。
你家那么大,收留我一阵子就好,只要我找到工作,我会付你房租;如果我手头宽裕了些,我一定马上搬出去,不会带给你困扰的,好不好?好不好?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要不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也不想麻烦你。
拜托,靳海,我帮你洗衣、拖地,帮你煮饭、帮你打扫,真的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收留我一阵子,拜托、拜托她到底是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为了落脚,竟然宁愿做女佣?靳海一双带着审视意味的眼,对上她泛着微微泪光、水亮亮的双眼。
你为什么回来?这其中一定有鬼。
那个什么调职的理由,一定是谎言。
我……不能说。
韦霏霏坚决摇头。
你非说不可。
靳海摆明没得商量。
我不可能无缘无故收容你。
我真的不能说。
韦霏霏闭起眼睛,有点失控地吼。
这可有点吓到靳海了,如她所言,认识这么久,他还没见她这么情绪化过。
韦霏霏虽然能把他气得火冒三丈,自己倒是脾气好,偶尔跟他斗嘴吵架,却也没大吼大叫的。
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坏事吧?欠债落跑?还是她犯了什么案子,被通缉了?靳海发挥了十足的想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