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苏轻舟恋恋不舍地担忧目光中越行越远, 逐渐连车尾都瞧不见了,她这才回过神来,朝东宫里头走去。
按照燕槿的计划, 他希望她在他回来之前能一直住在东宫, 与其他地方对比起来, 东宫绝对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说周围部署的护卫和暗探,东宫的每一个下人都定期进行层层筛选,祖宗十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几乎称得上是绝对的安全, 混不进什么危险分子。
苏轻舟自然也不会不听话, 一方面是她确实惜命, 另一方面则是她也不希望燕槿在前线作战, 她还在后方给他添麻烦。
不管别人如何说闲话,这东宫她都待定了。
这一次, 苏轻舟不再像刚到澄园的时候一样, 做甩手掌柜,什么事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连过目都懒得过一下,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燕槿不在, 她在京城的处境绝不会轻松,必须把一切重要的事项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能出半点差错。
也好在燕槿离开之前把所有事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再加上这些日子里他对苏轻舟的宠爱, 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东宫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对她不敬, 更不敢阳奉阴违。
苏轻舟原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实在不行,就亮出紫苏,武力压制,也好在并没有到需要她亮出底牌的这一步。
苏青阳和苏轻婉本早该回江南了,只是眼见苏轻舟需要人手,两人配合着替她一起管理京城的几家布行,也分担了些。
但苏轻舟很清楚,真正的危机不在东宫,也不在布行。
果不其然,燕槿离开几日后,皇宫里就下旨召她入宫,是吕贵妃下的旨。
苏轻舟不能不去。
燕槿不在,她家世有不如世家贵女,在京城孤立无援,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被人抓住,若不到不得不的时候,绝不能硬碰硬。
入宫的这天,她连打扮上都费劲了心思,找尹露清了解了诸般皇室忌讳、八卦,保证自己这一身大方得体,不触任何人的霉头。
就连尹露清都惊奇于她的小心谨慎:轻舟,你小心地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还是当时那个在珍馐楼摔玉佩的你吗?苏轻舟无奈地笑笑:没有人护着,我也只好万事小心了。
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
当时的她万事都有燕槿兜底,当然大胆妄为,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护着她的人不在了,怎么能再做孩子呢?东宫的老嬷嬷又教了一遍苏轻舟礼仪,保证她的每个动作都像教科书一样完美,这才放心地进了宫。
随行的丫鬟她带了两个,一个是苏遇,一个是从澄园跟来的文竹。
进了宫,就有长秀宫的宫女来引她。
平日里性子顶活泼的人,一路上却是一句话都不说,沉默地像个哑女,就连文竹几次搭话,她都不作任何回应。
苏轻舟极其认同说多错多,不说不错的道理,不到非要开口的时候,她就当个哑巴,一句话都不说,就不会出错了。
到了长秀宫,她本都做好面对吕贵妃的准备了,却没想到殿中空空荡荡,两个洒扫的宫女都没有,更不要说前呼后拥的吕贵妃了。
那个引她来的宫女装模作样地在宫里转了转,对着苏轻舟说:苏小姐,我家娘娘应是在宁妃宫里,我这就去通传她。
苏轻舟面色不变,瞥她一眼,冷冷地说:那便有劳姑娘了。
她那双总是含着情的桃花眼此刻却无波无澜,深邃平静,恍若深千尺的桃花潭水,有着看透一切的了然。
这长秀宫的宫女在宫宴上见过几次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身上就带着这种与生俱来的睥睨,他淡淡的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就带着威压四方的气势,叫人无端端地生出臣服和畏惧。
而如今这位苏小姐,冷艳的眸子一瞥,带着与太子殿下如出一辙的气场,不知是两人原本就相似,还是越相近越相似。
宫女不敢跟她对视,慌忙垂下眸子,磕绊地说:苏,苏小姐请在殿中稍后。
说完,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长秀宫大殿,不见了身影。
苏轻舟端正地站在殿中,脸上看不出情绪。
召她进宫,人却不在,反而去了宁妃那处,摆明了是要冷着她让她等,实在是既低劣又有效的下马威。
苏轻舟心中冷笑。
只是等,她不是等不住,怕只怕这其中还有阴招。
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宁妃宫殿吕贵妃坐在一宫主位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宫女为她的指甲染上蔻丹,苏轻舟进宫了?是,她身侧的宫女屈身恭敬道,应到了长秀宫,正等在殿中吧。
可有不妥?宫女答道:苏小姐举止合规合矩,在殿中未曾挪步,并无半分不妥。
吕贵妃闻言,冷笑一声。
原以为苏轻舟这丫头小门小户出身,见识短浅,上不得台面,宫中礼节繁琐,就连呆了数年的老人都免不得要出错,莫说这丫头,再加之栋儿先前说了,她不知天高地厚,还把京城当成江南那种乡野之地,不守规矩的很,想来行差踏错也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她一出错,就能借机责罚。
可惜了,却没想到她竟谨慎到这个地步,一点错都没出。
不过宫中礼仪只是第一关罢了。
她现在一直等在长秀宫里?是。
吕贵妃抬起染好的一只手,嫣红的指甲娇艳欲滴,掩唇笑道:等?怎么好意思让我们的太子妃娘娘等?宫女垂着头,怯怯地抬眸看吕贵妃,似乎是不知该怎么做。
一旁的宁妃立刻上前,接过宫女手中的蔻丹为吕贵妃染起芊指来,还不懂娘娘的意思吗?让吕侍卫招待招待我们未来的太子妃娘娘啊。
是、是!宫女立刻会意,退下去吩咐底下的人。
同时又不免在心里摇了摇头。
自从皇后娘娘仙逝,她家娘娘在这后宫里再无敌手,虽然没能坐上后位,但不是皇后,胜似皇后,在这后宫中,说她能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从前太子殿下在,娘娘还要收敛着些,免得被抓了把柄,如今太子殿下去了边关,恐怕……那位准太子妃娘娘,她也是见过的,娇艳如花儿般的美人,可惜了,这就要凋零了。
*苏轻舟这一等,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此间她不发一言,雕塑般的站着,一动都不动。
虽然这殿中空无一人,但她完全相信,但凡自己有半点不合规矩的行为,就会有人跳出来把她揪住。
苏遇也同样沉默地垂首站在苏轻舟身后,倒是文竹,几次想说些什么,都被苏轻舟用噤声的动作制止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吕贵妃现身。
苏轻舟表面冷静守礼,其实心里早把吕贵妃翻来覆去骂了千百遍,拳打又脚踢了。
她忍不住想,要是燕槿在,她还用得着受这样的委屈吗?他要是知道,肯定会很惊讶的,平日里他哪怕让她多等一盏茶,都会被她闹得头疼,可如今在这里,莫说一个时辰,就是一下午,一晚上,她也只得等。
正想得入神,却见正殿玄关处突然传来一点响动。
苏轻舟立刻警觉地回神,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喝的醉醺醺的,正歪歪扭扭地往殿中走来。
苏轻舟立刻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据尹露清告诉她,吕贵妃有一个嫡亲胞弟,是吕大将军的老来子,因着吕大将军常年戍边,不在京城,管教不多,养成了烂泥扶不上墙的浑性子,当年和名声不佳的吕绍清堪称卧龙凤雏。
尹露清说:不过呢,他们俩关系也不好的,吕绍清好像也很看不上她这小叔叔,揍过他好几次,当年在京城也是一桩餐后笑谈。
因着吕贵妃的关系,皇后死后,吕家就给这吕沐泽找了个皇宫禁卫队的闲职,有吕贵妃在,什么错处都能被兜下来。
苏轻舟不由得冷笑。
看来吕贵妃是常年在宫里称霸一方,宫斗水平都有所下降了,这种明晃晃的手段,她也好意思使出来?只是不得不说,确实足够有用。
让吕沐泽这个纨绔轻薄了她,传出去,吃亏的只有她。
燕槿不在,她和其他男人有染,世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吕沐泽本就美名在外,自然不会有什么损失,再加上他背后的吕家和吕贵妃,把勾引的脏水往她身上一泼,说不定连罢职的后果都不用承担。
苏遇眉心一跳,显然跟苏轻舟想到了一处去,立刻挡在苏轻舟面前,急切道:小姐,你先走,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碰到你的。
苏轻舟面色沉稳,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文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来,拽住苏遇将她压制在地,抱歉,得罪了。
看到这场景,苏轻舟还有什么不懂的?东宫森严,二皇子一党塞不进人来,可澄园并不是。
塞进探子,因着她对京城不熟悉,几次三番主动献言,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取得她的信任,再在关键时刻在背后捅她一刀。
仔细想想,从刚才进宫开始,文竹就一直在引导她犯错。
不得不说,还真的是埋伏已久,值得赞赏。
她当即冷笑:吕家给了你什么好处?对不起,小姐,文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各为其主罢了。
那头吕沐泽带着满身的酒气,晃晃悠悠地走近了,口中说着: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是姐姐殿里的宫女吗?小姐!苏遇不断挣扎着,试图挣脱文竹的桎梏,你快先走,皇宫里一定有殿下的人,你先走!苏轻舟冷冷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吕沐泽,一步未动。
吕贵妃既然安排了这一切,就不会让她有机会走出这长秀宫。
她根本走不掉。
吕沐泽,别演了,我是燕槿的未婚妻,你不是知道吗?苏轻舟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你大可以在这里羞辱我,让我名声扫地,但你想好了,等燕槿回来,他绝不会放过你。
吕沐泽闻言,也不装醉了,完全不复方才醉的走不稳路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燕槿?你觉得燕槿去了还回得来吗?我就实话告诉你,他一定会死在战场上,届时我的外甥,我燕国的二皇子殿下,就是燕国唯一的储君,你觉得你还等得到燕槿回来报复我的时候吗?苏轻舟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燕槿会死在战场上,他知道什么?不得不说,燕槿这眼光还真是不错,这么漂亮的美人儿,难怪他不要丞相府的嫡女,非要把你娶回家,男人带着审视的眼神在苏轻舟身上上下打量着,像被什么恶心的动物盯上一样令人作呕,我也舍不得你就这么被毁了,这样吧,你配合点跟了我,我就跟姐姐求求情,让你给本少爷做个妾,怎么样?虽然不如太子妃好听,但以你的家世,做我们吕家的小妾也很高攀了,怎么样?好好想想?呸!你算什么东西,让我家小姐做你的小妾,你也配?苏遇奋力抬起头狠瞪着男人。
也只有太子殿下那般人中龙凤才配得上她家小姐,这纨绔哪里来的这么大脸?嘿,你个死丫头片子,怎么着?你也进我吕家的门?男人立刻转了个方向,看向苏遇。
见这小侍女也颇有几分姿色,他顿时笑了起来,也好,先来个开胃小菜也不错。
等等。
苏轻舟沉静的小脸上看不出慌张、惊恐,连恼怒的神色都不见分毫。
想好了?吕沐泽笑着看向她。
苏轻舟微微勾起唇角: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改口的机会。
什么?你给我机会?吕沐泽闻言,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止不住地发笑,你不会以为自己是燕槿的未婚妻,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搞搞清楚,现在是你求我还差不多。
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苏轻舟转过身去,不再看他,随即轻轻抬起手指,挥动两下。
伴随苏遇的一声尖叫,重物落地的声音,一切都隐入了寂静。
紫苏在苏轻舟面前单膝跪下:小姐,接下来怎么处理?吕侍卫醉酒后神智不清,妄图轻薄非礼当朝太子妃,按律斩立决,请刑部来人吧。
是。
吩咐完一切,苏轻舟转过身去,不去看面前血腥的场景。
紫苏知道她害怕这些,立刻飞身去办事,想尽快把事情处理好。
比刑部到的更快的是吕贵妃一行人,见到吕沐泽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尸体,吕贵妃和宁妃都同时惊恐地向后倒退数步。
原本的抓奸大戏变成了收尸,两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吕贵妃到底是把皇后斗死的准宫斗冠军,她很快就回过了神,指着苏轻舟,高声道:来人,把这个在皇宫大内杀害皇亲国戚的逆贼给本宫抓起来!今天这场戏,不管怎么样,苏轻舟都是一个死字。
她被吕沐泽轻薄,就是浪荡,她出手伤人,就是忤逆,更不要说她现在直接在皇宫里把人杀了,这样的罪名她如何逃脱?吕贵妃在心里嗤笑,本以为她有几分手段,如今看来还是高看了她,如此冲动,到底还是蠢了些。
苏轻舟不慌不忙,连音调都不曾拔高,平淡地说:我看谁敢?可即便她语调平缓,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威压,让人觉得她底气十足,吕贵妃的人竟真的怔愣在原地,一时不敢动作。
吕贵妃冷笑:有何不敢?你在宫内行凶被当场抓获,难不成你要说方才有刺客不成?原本在一旁制着苏遇的文竹在吕沐泽被杀的一刻就松了手,如今更是直接跪了下来,颠倒黑白地说:方才吕侍卫来殿中找娘娘,见到小姐,便上前搭了几句话,不想苏小姐竟误会吕侍卫要轻薄她,当场让暗卫将人杀了!吕贵妃眼里带着讽笑,睥睨地看着苏轻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在这后宫中,她不说一手遮天,至少也遮了半边天,燕槿不在,还有谁能来为这位无依无靠的新晋太子妃撑腰?她说白,就是白,她说黑,就是黑,苏轻舟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人是我杀的,苏轻舟毫不露怯地与她对视,不过是按律行刑罢了,吕侍卫妄图轻薄当朝太子妃,其罪当诛。
当朝太子妃?宁妃也终于从见到尸体的惊恐中回过了神,恢复了战斗力,轻蔑地看着苏轻舟,门都还没过,你算哪门子的太子妃?我与太子是今上亲自赐婚,殿下亲自到江南下婚书,交换过庚帖的,我不是太子妃,难不成你是?苏轻舟眸光平静,冷静地看着面前的一群人。
她从宽袖中拿出玉连环,举到众人面前:太子徽印在此,见之如见太子本人,我都没让你们行礼,你倒还质疑起我的身份来了?宁妃见到玉连环,顿时咬牙:你!这玉连环确实是燕槿的徽印,如同太子印玺一般,她和吕贵妃位份远在燕槿之下,按规矩,见到这玉连环,确实应该行礼,从前整个京城除了燕槿本人没人有这东西,却没想到燕槿对这丫头宠到了这份上!苏轻舟见宁妃无话可说了,轻佻眉梢,准备回击:看来贵妃娘娘是久居后宫,忘了燕律了,无妨,我已去请了刑部的大人来了。
吕贵妃顿时皱眉。
此事若是局限在后宫,自然是任由她处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苏轻舟辩驳的余地,可一旦牵涉到前朝,就不是她说了算了的,更何况刑部尚书是太子党,刑部大多都是太子门下,若是刑部来了人,岂不一定会向着苏轻舟。
可她分明在长秀宫周围都布下了天罗地网,长秀宫里的人,都是有进无出,苏轻舟是怎么去请刑部的人的?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出,还是她只是在诈自己,拖延时间?不行,不管真假,不能让苏轻舟等到刑部来人。
吕贵妃当机立断,一挥手:逆贼当场杀人,无可辩驳,来人!把这逆贼给我压进大牢!苏轻舟没想到吕贵妃会这么胆大妄为,顿时皱起了眉头。
虽然皇后仙逝后这后宫是吕贵妃做主,但她知道后宫里燕槿的人也不少,可一旦动用了这些人,就相当于把燕槿的暗线摆在了明面上,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不能这么做。
难道要任由吕贵妃将她押入皇宫大牢吗?就在苏轻舟犹豫之时,却听得长秀宫外有太监大声通传:长公主殿下到!众人纷纷转头侧目,果然见一身华衣的长公主缓缓走来。
吕贵妃见状,暗自握紧了拳头,在掌心掐出一道血痕。
怎么把这贱人忘了!燕槿和她一向姐弟情深,燕槿的宝贝太子妃出事,她有什么会坐视不管?长公主不急不缓地走到苏轻舟身边,与吕贵妃一行人相对而立,她上下扫视着吕贵妃,笑道:出了什么事,贵妃娘娘怎的如此急切,要将轻舟抓进大牢?吕贵妃掩下自己的情绪,强装温和的笑容里带着狠意:枫儿既已出嫁,这宫里的事就不劳费心了吧?贵妃娘娘贵人多忘事,枫儿前些日子刚刚和离,长公主笑容不变,祖母说想念枫儿,父皇特许枫儿回宫住呢。
眼见着两方僵持不下,苏轻舟眨了眨眼睛,悄悄扯扯长公主的袖子,轻声问:您怎么来了?长公主侧目看了看身旁有点小懵的女孩,完全不复方才独自面对吕贵妃等人的气势,顿时又想起了弟弟对自己的嘱托。
燕槿离京前特意到长公主府拜访她,托她多多照顾自己的这位小太子妃。
舟舟平日里虽有些小聪明,但她性子娇,燕栋吕贵妃又虎视眈眈,我实在担心她,长姐,就拜托你多多照顾舟舟了。
燕枫与燕槿相识二十余年,还从未见他这样诚恳地拜托自己什么事,可见他对这位姑娘的上心程度。
上一次春日宴,他让这姑娘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这姑娘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原以为以自己这位弟弟冷心冷情的性子,怕是这辈子也尝不到情爱的滋味,却没想到他开窍了之后能这么温柔周到。
燕枫微微勾起嘴角:我虽离宫多年,消息比不上你夫君灵通,但到底还是有些势力的,没来迟吧?听长公主说夫君什么的,苏轻舟顿时红了脸,和方才冷静强势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害羞地垂着头,答道:皇姐来的刚刚好。
有长公主在,吕贵妃也不敢再目空一切,让人把苏轻舟押下去。
就这么僵持着,总算是把刑部的人给等到了。
对此苏轻舟早有准备,她早知吕贵妃召她进宫不会有什么好事,宫里女人的手段无非那几样,她也不是没看过宫斗剧,该留的后手早就留好了。
刑部是燕槿的势力范围,自然不会为难苏轻舟,三两下就把事情揭了过去,这下子苏轻舟不仅一根毛都没少,反倒吕家因为吕沐泽轻薄当朝太子妃 的罪名蒙了羞。
太子殿下带兵亲征,吕家的小少爷却趁人之危欺辱太子妃,多么令人心寒呐!没算计到苏轻舟,反而死了弟弟赔了名声,吕贵妃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气得脸都青了。
苏轻舟见好也不收,笑着往吕贵妃身上戳刀:娘娘召轻舟进宫,轻舟都没能好好跟娘娘说几句话,不如我下次再来宫里拜访娘娘吧?这下吕贵妃连表面的温和都维持不住了,咬牙切齿地说:你别得意,你以为燕槿不在,你在京城还能顺风顺水吗?燕枫那贱人能保你一次,保不了你周全,苏轻舟,你等着。
看来娘娘吃了一次亏还不够啊?苏轻舟回视她,眸中带着一丝挑衅,轻舟拭目以待。
吕贵妃阴狠地瞥了苏轻舟一眼,拂袖而去。
面对吕贵妃,她根本没必要给好脸色,一味的退让,换不来她的收手,只会让她更加肆无忌惮罢了。
苏轻舟很清楚吕贵妃作为一个后妃,手能伸到的范围有限,皇后仙逝多年,她作为后宫里位份最高的皇贵妃,却迟迟没能上位,说明皇帝对她虽有宠爱,但也有忌惮,她真正要注意的人,不是吕贵妃,而是燕栋。
苏轻舟想起方才吕沐泽说的话。
他说……燕槿一定会死在战场上,他为什么这么笃定?燕栋一定是又和吴国达成了某种协议……难不成是用燕国军报来换燕槿的性命吗?可是她又该怎么阻止燕栋呢?*从京城出发,日夜兼程,不到半月,燕槿一行就赶到了边关。
吕绍清率领的吕家军和一部分云鹰军正在嘉庆关附近休养生息,能明显感觉到军队气氛低靡,萎萎不振,大约是之前那场败仗和燕枟的失踪让大军士气大减。
看到了燕槿和援军,士兵们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纷纷目光灼灼地看着燕槿。
那可是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自从十五岁开始涉政,大小政绩无数,桩桩件件都做得干净漂亮,在民间声望极高。
燕槿也不端着,虽然他面色冷淡,算不上亲和,但还是向众人点头示意。
到了吕绍清帐内,就见她一手撑在桌上,扶着额头,望着手里的地图发呆。
咳咳。
燕槿咳嗽两声。
吕绍清听到声音,抬头见是燕槿,立刻回神,匆匆起身,单膝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刚收到太子殿下率援军亲征的消息不久,燕槿就到了,可见他这几日日夜兼程,赶路速度之快。
也是……早听过燕枟说他和自己的三哥关系很好,看来是听说燕枟失踪的消息,坐不住了,这才紧赶慢赶地到了边关。
起来。
燕槿淡淡地说。
吕绍清跟他没什么私交,自然知道他来自己帐里不是嘘寒问暖,闲聊攀谈的,于是立刻拿出地图和沙盘,跟燕槿讲解起战况。
燕槿显然是在来之前就把战局摸清摸透了,虽然话不多,但几次发言都在点子上。
但吕绍清很清楚,现在的问题并不出在排兵布阵和计谋上,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燕槿在来的路上自然也已经想清楚了。
虽然不知道舟舟是怎么知道的,但她说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燕栋通敌了。
燕栋通敌的理由只会有一个——他有把柄在吴国皇室手中。
而这把柄会是什么呢?三年前亭林关一战大败……莫非在那时,这其中就有燕栋的手笔了?如若是这样,那许是吴国皇室威胁将他三年前通敌一事公之于众,于是燕栋只好再次为吴国提供军情。
只是嘉庆那一仗的时候,他听了舟舟的话,燕栋已经被他铱誮排除在一手军情之外,他是如何及时将军情透露给吴国的呢?还是说,他泄漏的根本不是军情……是缙云阁!他告诉了吴国缙云阁的存在。
缙云阁是燕枟在吴国做质子三年时布置的谍网,在战时它向燕军提供情报。
后来吴国压着燕枟阻拦他回到燕国,于是燕槿让他先斩后奏,秘密归国,依靠建立缙云阁之功,换取了皇帝的不计前嫌。
近来国师依靠着他那神神叨叨的登仙丸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而国师正是燕栋的老丈人,依靠国师拿到缙云阁的线报及人员分布,对燕栋来说应当不是难事。
如果燕栋是向吴国透露了缙云阁的存在,于是吴国利用缙云阁向燕槿散布假情报,让燕枟吕绍清将假情报信以为真,再玩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切则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作者有话说:离开男人后的舟舟就是说一不二大女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