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刀雨剑迅疾而又绵密不断。
付长宁自从进去, 光是闪避就几乎要了她的命,甚至没法儿前进一步。
再看众人,无一例外皆是如此。
韩飞沉吟片刻, 抬头望天, 箭师,朝上打, 争取三息喘息空隙。
程一观闪身至箭师身边, 以身为盾,替他挡掉所有攻击而来的风刀雨剑。
同时,箭师双掌瞬间聚灵打向地面,箭格!方圆十里地面骤然被划分成无数细小浅蓝色网格, 每一个格点都朝上射出箭,格挡细密的风刀雨剑。
韩飞足尖轻点跃至半空, 双手覆眼,万眼复聚!蝇张开万千复眼,看到整片山谷宛如一个翻滚的煮锅, 人在哪里, 风刀雨剑就紧随其后追到哪里。
韩飞默念咒语, 房屋粗的蝇柱瞬间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风刀雨剑避开了蝇柱,看来只追着修士跑。
付长宁:只?那就是说, 普通人能安全通过。
韩飞摇了摇头, 我没这么说。
猜测而已,也许不准。
值得一试。
付长宁说。
场外观战的聂倾寒反应很快,弼主, 去找个普通人, 让他代替我们进风刀雨剑阁。
如何快速地找到一个普通人?当然是自己挖了内丹变成普通人。
但没人这么做。
谁会让自己变成废人。
韩飞五指并拢成爪朝向腹部, 迟疑了一下。
要挖吗?内丹、性命都拱手送人, 这无异于自己剥光洗干净主动跳到别人嘴里。
不挖?要怎么闯过风刀雨箭去拿七转凝结丹。
韩飞,接着。
付长宁说。
韩飞不明所以抬头,付长宁远远地丢了一个东西过来。
匆忙去接,摊开掌心一看,是一颗莹润的淡金色内丹。
脑子嗡了一下,一片空白。
双手颤抖。
就这么信他?程一观见付长宁避开风刀雨剑直直地往中心阁楼跑,有用诶!韩飞,厉害了。
二话不说挖了内丹随手甩给韩飞,动身去阁楼。
同时过去的,还有第三颗红色内丹。
掌心躺了三颗内丹。
韩飞眼眶发酸,收紧手心。
风刀雨剑里无序无向,付长宁走错了一两次,不得不场外求助,韩飞,指路!大嗓门穿透风刀雨箭无比清晰地传了过来。
韩飞说:嗯,好。
几只蝇飞到众人前方引路,付长宁、箭师、程一观一路畅通无阻。
三天罡被风刀雨箭纠缠着,不得脱身,只得看着三人率先进了风刀雨箭阁。
弼主不可置信,倾寒,这群人疯了吧,那可是内丹,就这么交给别人?三天罡愣怔一瞬,沉默了。
扪心自问,他们绝做不出来这事儿。
聂倾寒占了先机,但那点儿先机在这几个人亲密无间的行动下显得很可笑。
修士就像是一根糖葫芦,一旦离得近,不管如何小心,都会碰裂身上的糖衣。
付长宁是一根糖葫芦桩子,再脆再多的糖葫芦到了她那儿,都只会一条心。
这个念头出来得突然,并且十分荒谬。
可聂倾寒隐隐觉得,确实如此。
七转凝结丹已失,他不得不改变策略去釜底抽薪。
真遗憾,我们做不成盟友。
聂倾寒瞧着韩飞,眸子失了笑意,指挥三天罡,撤出来,去抢内丹。
韩飞掌心虚握,方天戟横在手心。
把三个内丹倒进嘴里,喉头微动,咕叽一声咽下去放在腹内保存,想要,剖开我的肚子来拿。
风刀雨箭阁。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脚下是硕大的一盘棋,对面两个角落各站了一个身穿铠甲的泥兵俑。
威风凛凛,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掀开眼皮子,眼珠转动,盯着三人。
付长宁没见过,这是什么?军旗。
看样子,是要在对战中取胜,才能往前一步。
箭师上前几步,在第三个角落中盘腿坐下。
确定参战。
你会这个?付长宁眼睛亮了一下。
箭师摇了摇头,见别人玩儿过。
付长宁惊讶,你哪儿来的胆子敢坐上去?那两尊一看就不怎么好惹。
嗯,说得有理。
不然你来?箭师单手撑着膝盖,背部微抬,做势要起身腾地方。
别别别,您请您请。
程一观累了,就想屁股挨地儿坐一会儿。
坐在第四个角落中,箭师,我没玩儿过这个,你可要好好地保护我。
箭师重申:我不会。
说得好像我会一样。
程一观浑不在意,放轻松,别紧张。
你看过,咱们照葫芦画瓢就好。
那倒是,师兄从未输过。
程一观顿了一下。
花兰青的方法向来剑走偏锋不可复制,他们真得没问题吗。
付长宁踩着台阶上了二楼,面前有九个一模一样的黑盒子。
七转凝结丹在哪里啊?全部搬走?拿回去一个一个开?不行,黑盒子和地面长在一起。
等等,混沌左眼能看见。
付长宁立即开眼,准确无误地找到盒子。
掀开,里面躺得正是周身有七道丹晕的七转凝结丹。
七转凝结丹?!付长宁取出特制的瓷瓶,靠近黑盒子,七转凝结丹沙化一般飘了进去。
立即拿红绳绿布绑住瓷瓶口部。
下楼。
兴冲冲举起瓷瓶,拿到了拿到了。
你们这边怎么样?看起来不太好呀。
棋局四分五裂,狼狈至极。
程一观一张精致小脸煞白,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额间冒着冷汗。
撑着膝盖慢腾腾站起来。
下棋?呸,不要脸的。
那叫掀桌。
付长宁:程一观,刚才发生什么了?没。
她才不信,你一脸不愉快的样子。
程一观:我再也不想跟箭师一路同行。
没被守棋人怎么着,小命差点儿丢在箭师的无差别攻击手里。
那规模、那尺度、那战红了眼犹不自知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一回想就不由自主得腿脚发软。
他那对战表现真得是没了内丹的人吗?箭师闻言侧过头,想了一下,我觉得自己下得还不错。
补了一句,当然,距离师兄的水平还是有一段距离。
但确实不错。
程一观咦了一声。
难怪息风宁云辅事素有精弈者之名,在棋盘上从无败绩。
这根本就不是下棋好不好。
鄙夷哟。
远处正跟程爹对弈的花兰青打了一个喷嚏。
怀中女儿吓了一跳,睁着葡萄大的眼珠瞧着爹,小身板板直,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程爹举棋不定,迟疑很久,落子认败。
是风太大着凉了吗?再开一局再开一局,我得看看自己从哪儿开始输。
整理棋盘。
嗯。
花兰青会下棋,真的。
箭师半只脚跨出门槛,回头,还不跟上?等着内丹被人抢走吗?他们丢出内丹的那一瞬间,对方的最优事先项就从七转凝结丹更改为抢内丹。
来了来了,这就来。
付长宁忙不迭赶上。
程一观嘟囔了一句,就你这表现,要不要内丹没差啦。
山谷中是比风刀雨箭阁更大规模的战斗。
硝烟弥漫,地面每隔一段就灼热焦黑。
蝇的尸体落了厚厚一层。
双方对峙,四周只有众人的呼吸声。
陈兼云:好多蝇。
聂倾寒:小瞧他了。
这么大体量蝇唯他马首是瞻,怕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