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2025-03-22 07:57:51

付长宁目瞪口呆, 你就这么三掌打散了蚊喙针。

简直强到离谱。

......我都不知道你修过佛。

花兰青说,佛法精深,哪里是我这种悟性能参透的。

我只学了这一招, 就因资质驽钝被遣退。

这种丢脸事, 不提也罢。

聂倾寒说,如果这叫资质驽钝, 那多少人上赶着想要‘驽钝’一些。

花兰青, 你谦虚了。

好久不见,殿主。

花兰青行了一个礼,殿主来这里,想必是为止水岭崩塌一事。

殿主宅心仁厚, 花兰青自愧弗如。

倒不全是,长宁在这里, 我不放心她,过来看看。

聂倾寒眼睛粘在付长宁身上,直勾勾地不移开。

花兰青挡在她身前阻隔视线, 我的娘子我会看, 殿主逾越了。

你的娘子?聂倾寒冷笑一声, 长宁与我是登记在册的道侣,无论走到哪儿, 我都是她名正言顺的道侣。

有你什么事儿。

呵哦, 名正言顺?也就只有名号而已。

花兰青意有所指,我每夜子时为她吹烛落帘,她的枕头里塞得是苦荞, 穿菱纱会让大腿起红疹......还听吗?聂倾寒脸一下就黑了。

付长宁面带尴尬, 想挖个地洞把花兰青踢进去。

够了, 别说了。

我说得是事实。

怎么, 你担心他会因此不快?花兰青笑眯眯瞧着聂倾寒,那殿主的气量可有点儿小呀,接下来的话怕不是要把你的肺给气炸。

他胡搅蛮缠个什么劲儿,周围人的目光全都集中过来了啊啊啊。

有点儿难堪,并且感觉丢人。

付长宁拉他的衣袖,韩飞情况不好,我们得尽快回去,小晴还在等着。

安安还在家里等着,你不会想她吗?话里话外没提到聂倾寒,花兰青舒服了一些。

在外人面前说闺房里的事确实不怎么好。

殿主还没见过安安吧?聂倾寒不是不知道付长宁已经生产,每次看她时他都强迫自己忽视掉腹中那团肉。

那是她为别人怀的种。

花兰青笑得越发灿烂,我女儿,貌美,见过的人都讲她跟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信的话你问问周围人,箭师、程一观都是知道的。

下月初三是安安的满月礼,还望殿主拨冗前来观礼。

殿主怎么这副表情?我说殿主气量狭小是开玩笑的,莫非殿主真小肚鸡肠到跟一个奶娃娃过不去?若他成亲当日没有跟着方澄走,今日付长宁生下来的就是两人的孩儿。

花兰青说什么玩笑,我会准时到。

聂倾衣袖中的手握紧,又逐渐松开。

膈应得慌。

一口气郁结梗在脖子里,上不来又下不去。

够了够了,话那么多。

我们走。

付长宁双手搭在花兰青肩膀上,推着他走。

守宫突然开口,花兰青,你为什么能精准地打碎蚊喙针大阵阵眼?你是...花兰青看到他眼睑下那颗红痣想起来了,...小掌柜,你拜入息风宁云门下了?真有意思。

我有一个疑惑,烦请花兰青为我解答。

当然,若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

运气好,随手一打,没成想就打中了阵眼。

守宫说,这么说来,你的天运令人羡慕。

花兰青身量高,抓住她的手往上一抻,付长宁脚离地一臂长、整个人都被带了起来。

讶!下意识搂紧花兰青的脖颈防止掉下去。

拍了他背部一下,胡闹!朝四周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快放我下来。

花兰青小臂撑着她的大腿往上掂了一下,你不是要尽快回去么?坐好了。

足尖点地,身形高高跃起,地面在付长宁眼中骤然离远、变大。

箭师背着韩飞,与花兰青齐头并进。

付长宁是因为韩飞才要尽快回去好不好。

程一观跟在后面。

箭师:师兄,你这张嘴什么都敢往出说。

我都忍不住替你羞。

若我是付长宁,一定拿蚊喙针把你嘴皮子缝起来。

程一观哈哈大笑,再多说点儿,我有兴趣呐。

真有意思。

花兰青这种心机深沉的人第一次把情绪放在明面上,聂倾寒的脸白了又青,精彩极了。

当世顶尖修士战斗常见,斗嘴互相扎心可罕见得很呐。

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好我一个人做主,你们问问她。

她若是点头,我一定知无不言。

花兰青后背挨了一记闷拳,放声大笑起来。

付长宁头埋到花兰青背上,抓起他丰厚的长发盖住自己。

真的,没脸见人了。

湖心小筑。

冯汝晴放心不下,决定去门口等。

那儿早就站了一个人。

程爹,你怎么在这儿。

他们每一次出去都会受伤,我备了上等的伤药,早治疗早好。

程爹说,集风亭都收拾妥当了,弄了四人份,他们全躺进去都绰绰有余。

这话说得,像是不盼着人好似的。

程爹,以后出门少说点儿话。

小心被人拿麻袋套住头打一顿。

程爹笑道,谁叫实话总是难听的。

小晴,容我冒昧问一句,你有打算过往后的日子吗?程爹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冯汝晴大概猜到程爹想把夫妻二人留下来,整个湖心小筑都想他们继续住下去。

这么些年,韩飞算是我一直都看着的小辈。

韩飞多疑、又因过去之事养成容易患得患失的性子,人也有些偏执,他在这里绝对会比在宗门自在。

湖心小筑虽然远比不上你的宗门繁华耀眼,但是有一片遮风避雨的屋檐。

除去箭师很闷、程一观恶劣、花兰青经常性坑人外,大家都很好相处。

程爹看向冯汝晴,我个人希望你们留下来,但你千万不要因为我所说的话而有心理负担,觉得不好拒绝而做出违心之事。

按照你的本心走即可。

程爹捋了一把胡子,语带羡艳,别看我这个岁数了,若是有机会,我也想过一把宗门首席弟子的瘾。

冯汝晴心中一暖,郑重地朝程爹行了一个礼,多谢程爹。

谢什么,快起来。

程爹视线一顿,手指抬起来,那是不是长宁,他们回来了?!冯汝晴定睛一瞧,语气激动,忙跑过去,是,他们回来了。

韩飞,韩飞你怎么样!韩飞听到冯汝晴的声音,挣扎着掀开眼皮,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七转凝结丹放在她手心,扬脸一笑,我为你寻到七转凝结丹了。

小晴,你能继续修炼,回到宗门后先当首席弟子,再做宗主。

韩飞满脸血污,冯汝晴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儿飚出来。

手收紧七转凝结丹。

明明一直很想要,但是看到韩飞这个模样,这东西还不如不要。

七转凝结丹与韩飞相比,不值一提。

集风亭收拾好了,快将韩飞送进去。

程爹从前到后张罗着。

花兰青放下付长宁,将衣袖挽到手肘部位,他们内丹不稳,需要运灵调养,我来治韩飞。

付长宁绝对信得过花兰青。

这男人感觉什么都会,无论哪一行都能做到巅峰。

忙不迭点头,嗯嗯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开口。

我们一直在外头候着。

冯汝晴跟着点头,仰望花兰青。

这可是花兰青,从小到大只在传说里出现的人名诶。

花兰青替付长宁捋正散乱的长发,事情交给我,安心。

对了,程爹。

花兰青人已经走进集风亭,想到什么,又探出头道,下个月初三安安满月,人不是有什么满月宴么,给安安也办一个。

咱们大办,有重要的客人要来。

好的好的,没问题。

程爹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集风亭纱帘垂了下来,莹润绿光星星点点透了出来。

程爹问程一观,我之前说要办满月宴,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说安安是妖修,不用来人那一套。

今天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说办,还得是大办!谁要来?你们出去遇上谁了?爹你有没有闻到醋味儿?花兰青吃味儿了。

我们遇上付长宁正经道侣聂倾寒。

程一观说,什么给安安办满月宴,照我看,那就是他花兰青宣誓主权的宴。

止戈殿殿主聂倾寒?!程爹吓了一大跳。

这位可是个活阎罗,不好惹,什么叫正经道侣?你说清楚点儿。

付长宁是聂倾寒上了玉碟的道侣,到哪儿都认他们两个人是名正言顺的一对。

付长宁偷人,偷了花兰青,又跟他生了一个女儿。

你就这么理解,不会出错。

箭师浑身一怔,万年板正的一张脸上有了裂纹。

原来你是这这样的师兄。

给安安弄满月礼去,顺便让脑子冷静一下。

韩飞底子很好,养了三天伤,就能下地。

冯汝晴照顾韩飞,趁间隙张罗了一桌好饭,宴请湖心小筑以示感谢。

酱香排骨是她的拿手好菜。

想着人多,冯汝晴做了一盆,整整一大盆。

别趴着了,过来帮我。

冯汝晴掀开门帘,韩飞正坐在浴桶里,胳膊肘支在浴桶边沿,指尖夹着毛笔对着纸张戳来画去,你做什么呢?这就来。

韩飞放下笔,整理好乱糟糟的纸张堆在一旁的凳子上。

哗啦一声从桶里出来。

冯汝晴趁他不备抽走一张,纸张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惊讶道,你在学字?学它做什么?韩飞不识字,也是少有的学不了的人。

是真的学不了。

他是蝇,蝇眼构造是复眼,眼前世界被分割成成千上万个网格。

这就注定他视线难以聚焦。

修成人形后好了一些,但也做不了读书认字这么精细的动作。

蝇妖一族骨子里就没有刻下读书写字这一项。

嗯。

日后你是宗主,我要入你宗门户籍,去接任务赚钱养家。

听说任务都是以文榜形式挂在公开亭墙上,不认字可不行。

韩飞脸上浮现腼腆的笑,边穿衣边道,花兰青写字很好看,我要了几幅他的字,照着学。

你看,有没有进步?并没有。

东一团墨迹西一块黑点,五岁开蒙稚儿拿着笔杆子乱甩都比他强。

冯汝晴有些不是滋味。

若非为了她,韩飞不用如此。

把纸张放在书桌上,免得被水打湿,你怎么大白天泡在浴桶里?多泡泡能减轻味道。

我是蝇,身上总有味儿。

越强的修士,五感就越敏锐。

他们总会闻到的,希望他们不会太介意。

韩飞想起什么,眼前一亮,世人君子常咏梅,想来会欣赏梅的味道。

我去问梅映雪要一截本体插在内丹里,应该能盖住果蝇味道。

冯汝晴听得眼眶发酸。

韩飞不识字,认不得太近太小的东西,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看到冯汝晴身上所有的细节,小晴,你怎么了?冯汝晴吸了吸鼻子,闷哼一声,没,做了一大桌菜,你要是不帮我搬,就要凉了。

这就来。

一大盆酱香排骨放在圆桌中间,四周摆着别的小菜。

小断指捧着碗、手握筷子坐在桌边等着,很乖巧。

这么久了,学会按捺住自己的抢夺欲。

哇,酱香排骨真的好香。

付长宁咽了两下口水,等不及了,直接伸手去拿。

韩飞拍走她的手,脏,拿筷子夹。

把数好的筷子塞给付长宁,眸中带笑,给大家发一下筷子。

看着文文弱弱,手劲儿还挺大。

付长宁摩挲了两下手背,听话地去发筷子。

桌子不大,众人上桌后,明显挤得慌。

但这不重要,没什么比吃到酱香排骨更要紧。

众人举着筷子,平生所学的独门招式全用到了抢食上。

桌上气氛热火朝天,即便是沉默寡言的箭师,在推杯换盏中也免不了被多灌几杯。

付长宁专心啃肉,有些伤感,唉,终究是留不住你。

这一桌酒席是我们的庆功宴,也是我们饯别的最后宴饮。

韩飞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付长宁是他见过最为出色的一宗之主,追随她的人会毫不犹豫为她献出所有。

她值得追随者情义相许、生死相交。

若他是刚出来闯荡的时候,他一定狂点头应下来,并且死心塌地。

但,时过境迁了。

付长宁等不到韩飞点头,叹了口气儿。

有失落,但是不遗憾。

她已经做了她能做到的所有,打动不了他,只能说明两人确实无缘。

我现在可伤心了,所以你们都长点儿眼色别跟我抢!!付长宁化悲愤为食欲,怒抢半盆酱香排骨。

递到眼前的酒通通转给身侧的程一观。

程一观没怎么喝过酒,但程一叙一直爱喝,于是程一观把酒当做成熟男人的象征。

先是小猫舔水一般试探着抿,然后拿瓶灌,喝得大醉。

脑袋一歪,吐了紧贴身侧的韩飞一身。

韩飞突然觉得肩膀一热,什么流状东西浇乐上来。

一瞧,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嫌弃,咦~。

诶呀,这个小兔崽子,瞧瞧你做得这什么事儿。

程爹数落程一观,揪起他按在湖水里去强制醒酒。

程一观被迫咽了好多泥沙湖水。

冯汝晴抿唇笑着给韩飞打理。

第二日一大早,冯汝晴和韩飞动身离开。

出来送的人只有付长宁一个。

程一观醉着呢,程爹照顾他。

昨天闹得太久,吵得箭师脑仁疼,不知道躲哪儿去找清净。

花兰青照顾安安,脱不开身。

奶娃娃嘛,离不了人......付长宁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离别终要来临,以后闻不到你甜甜的葡萄味儿了。

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见。

若有幸遇见,我们再把酒当歌。

深深地搂了一下冯汝晴,晴姐,我们还没分开,我就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日后相思之苦,我可怎么熬呀。

冯汝晴红了眼眶。

她同门师兄妹成百上千,心离得最近的,却是一同生活了几天的付长宁。

别哭呀,你一哭,我要心碎的。

韩飞:......这什么虎狼之词。

若非付长宁是女子,他都要怀疑付长宁在撬自己墙角。

韩飞:有缘再聚,望君珍重。

韩飞和冯汝晴一路前行,换了两条小船,走了三段水路。

明明周饶山景秀丽,韩飞却提不起什么兴致。

冯汝晴看在眼里,道,风刀雨箭阁和止水岭上发生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他们是因为你才会为我拼命。

我喜欢付长宁,你也很欣赏她,为什么不留下来?韩飞,你有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改变。

你从不信人,可你信付长宁;你从不与人结交,但是你开始对程一观、箭师笑,与他们相处时你眼里有光;你一直本能地与人保持距离,可你与湖心小筑众人勾肩搭背......韩飞,你变了。

冯汝晴每说一句,韩飞就难受一分。

直到他听见冯汝晴笑着说,韩飞,我们回去吧!韩飞蓦地抬头,为什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你不是一直想成为独当一面的修士吗?因为你。

韩飞,我爱你。

我成为修士,却要你委曲求全,我不愿意。

我想看你一直快乐。

韩飞抱住冯汝晴,背后张开硕大的蝇翅,飞回湖心小筑。

付长宁正在点蚊香,打算熏一熏家里。

大概是季节到了,最近总有蝇蚊出没。

耳边这蝇声大到有些离谱了啊。

抬头一瞅,又惊又喜,晴姐,韩飞,你们怎么回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吗?我这就让人给你们找。

韩飞单膝触地,直视付长宁,付长宁,你先前的话还做数吗?我想成为湖心小筑弟子追随你,不知道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