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火急火燎地来找付长宁。
面带惊慌,语气又急又快,声音带着哭腔,付长宁,你为楼主衣物熏香了没?脚跟着跺了两下。
那黏糊劲儿,透着些许委屈。
付长宁蔫蔫地回到自己房间,每每想到当时的举动就悔得捶胸顿足。
程一叙眼里只有辅事,付长宁只是用来下辅事脸的筏子。
谁管区区一个筏子长什么模样。
现在好了,筏子长成付长宁模样。
没讨好人不说,反而变本加厉地拉了一波儿仇恨。
悔得她中午饭都没吃。
肚子饿得咕咕乱叫,付长宁跑到厨房打算煮一锅粥。
烧水的功夫,蹲在火堆前双手撑着下巴又开始唉声叹气,悔死了悔死了。
当然熏了,你叮嘱的事儿我哪敢忘。
味道甜甜的那个。
付长宁侧过头看非凡表情不对劲儿得厉害,心里咯噔一下,试探道,难不成我拿错了?第二行最右边的香。
嗯?她还能闻到味儿?不不不,这不重要。
非凡一副晴天霹雳的苦瓜脸,越说越心惊胆战,香从左往右厌妖程度依次降低,最左边才是驱妖香。
我跟随楼主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
照我推测,最右边的香应是情香。
楼主今日去采阴山驱妖,却一身诱妖情动之香,那无异于把肉放在一堆饿得发慌的狼堆里。
远处的程一叙突然打了个喷嚏。
你的意思是楼主可能失身了?付长宁语调越往后越上扬。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但是想乐。
捂嘴乐着乐着突然意识到香是她拿的。
非凡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别说唇角了,付长宁整张脸都垮下来。
冲上去挽着非凡的胳膊一阵哀求,非凡,非哥,你得救救我啊。
替我在楼主面前美言几句说‘我不是有意的’。
至少,至少你也帮我收个尸吧。
非凡回抱付长宁,泪眼汪汪,我还没找着替我收尸的人呢。
白戏衣双臂环胸、拧着眉看两人抱头痛哭。
听说付长宁被分到乱禁楼,她过来寻她。
听到现在差不多理明白了事情原委。
揉了揉眉心,边剥花生边道,我说一句。
凭楼主的本事,那群妖修失身于他还差不多。
你们别自己吓自己。
对哦。
怎么没想到这层。
付长宁、非凡两人一个鲤鱼打挺又重新焕发生机。
忙不迭凑到白戏衣面前,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救世主,那依您看,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将楼主怨气的降到最低?非凡用上您,恭敬跟在白戏衣身边。
付长宁以袖为布麻利擦了两下灶台前的小凳子,伺候白戏衣上座。
三个人在灶台前开会。
非凡剥开花生一粒一粒殷勤送到白戏衣嘴前。
付长宁凑满一捧花生壳就往灶台下的火堆里扔。
火堆偶尔发出哔波几下花生壳裂开的声音,映着半张白戏衣高深莫测的脸,投其所好。
虽然俗,但有用。
付长宁一拍大腿:懂了。
非凡一脸懵逼:嗯?你懂什么了?楼主没别的爱好,除了嗑瓜子。
我要大火炒出香得人直嗦手指头的瓜子。
这样楼主看在瓜子的份上能手下留情。
付长宁倒干锅里的火,往里面倒香料。
不是她吹,香料书上也是有记载的。
而她的左眼能找到火候、香料、瓜子三者的最佳平衡点。
瓜子交给我了。
非凡接下这个重担,并在短短一柱香时间内找来优质瓜子。
笑话,楼主的瓜子都是他掏钱买的。
不是他吹,在场众人没人比他更懂瓜子。
非凡珍而重之地将任务(瓜子)交接给付长宁。
付长宁同样一脸严肃地接过。
白戏衣觉得这两人病得不轻,摇头离开。
没一会儿回来,手里抱了一大堆竹简,哗啦堆到灶台旁,柴火不太够,我提前给你寻来。
舌尖舔了舔空气中的味儿,咽了一下口水,炒好了记得给我留点儿。
看形势你们也没空搭理我,我先回经纬楼小憩一会儿。
付长宁连炒两个时辰,瓜子新鲜出炉。
滋味儿没得说。
全程十分顺畅。
非要挑个刺儿的话,大概就是竹简不好烧。
用混沌左眼斩了好几次规则才让竹简变成可燃物。
烧完竹简刚好瓜子出炉。
非凡尝了两颗,眼睛放光。
对着付长宁点了点头,一脸的如释重负。
耳边听到熟悉的铃动细细声响,非凡面上闪过惊慌,转念一想他们手里有王牌,便舒了一口气儿,楼主回来了,还带了辅事。
我先过去伺候。
你找个机会给楼主端过来。
非凡跑得急,没看路,与拐弯处的聂倾寒撞了个正着。
眼看要撞上去,非凡脚踩迷踪步及时规避聂倾寒。
单膝落地恭迎止戈殿殿主。
身子一低,怀里的山茶花步摇摔了出来。
诶呀。
非凡蹲下来去捡,一只如玉修长的手先他一步拿起步摇。
聂倾寒面上没什么表情。
当然,能做到二楼二殿之主的人自然喜怒不外显。
手背上却青筋暴起。
哪儿来的?聂倾寒轻声道。
平静湖面下汹涌暗流正在积蓄。
看这模样,这山茶花步摇莫不是聂倾寒送给付长宁的吧。
聂倾寒掌中除了剑茧,指腹上还有细碎伤口,被玄冰所割。
观伤口,确实是山茶花割出来的。
怎么,伤了姑娘的心就想着自己亲手送东西弥补。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呵,以为弄伤自己能得到姑娘的同情、姑娘心一软就原谅了?放屁。
只会显得自己没用,除了感动自己就只剩一文不值。
聂倾寒为了方澄大婚当天抛下付长宁的事儿众人皆知。
非凡真心把付长宁当自己人,对上聂倾寒就有点儿阴阳怪气儿。
付长宁卖给我的。
她说看到山茶花就想到殿主您,十分厌烦。
就低价卖了。
非凡说。
聂倾寒捏紧山茶花步摇,卖给我。
非凡呵了一声,语气响亮,不卖。
夺回山茶花步摇。
等等,聂倾寒可是一殿之主。
要是真逼急了,聂倾寒动手怎么办。
自己可远非聂倾寒对手。
非凡眸子滴溜儿一转,捏着山茶花步摇的指尖松开,山茶花步摇哗啦一声掉落地上。
我丢了一个山茶花步摇。
丢失物没有主人,谁捡到就是谁的。
破财啊。
明天出门记得看黄历。
非凡这番话故意说给聂倾寒听。
耳边铃动细细声再起,非凡躬身恭敬行礼,殿主,我家楼主召唤,先失陪了。
止戈殿殿主聂倾寒心高气傲,不允许任何人把他的自尊丢在地上踩。
这只山茶花步摇他应该踩得细碎,当没送过转身离开。
然而,他蹲下来,捡回了山茶花步摇。
花瓣割了一下他的手指。
真疼啊。
心头抽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疼。
长宁。
聂倾寒单手背在身后,山茶花步摇掩在衣袖里,炒瓜子呀。
我想起功体被废时,你因我无心一句‘瓜子看起来很香’而去种了一片向日葵。
付长宁挑好饱满油亮的瓜子整齐地码在盘子里,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是想吃的话,锅里有剩的,自己拿。
你盘子里的不行吗?我不配吃?聂倾寒突然出声道。
锅里的瓜子虽然个头小了些,但不影响味道,能吃。
付长宁看出来聂倾寒有心事,但她实在是没精力去猜他,也没那个必要,算了,爱吃不吃。
走开,别挡路。
语罢抬步离开。
聂倾寒心头一片沉重,山茶花步摇死死地嵌进手心,割出血纹。
夹手、走路不回头、山茶花步摇、瓜子......这几天的事情一幕幕子在脑海里划过,聂倾寒终于意识到,付长宁不再在乎他了。
这原本就是他想要的,现在实现了,他应该开心才是。
解除婚约、与方澄厮守,才是他这些年的心之所向。
但是为何心头发慌。
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大块肉,整个人无处停留。
付长宁前脚刚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出厨房,后脚又缩着脖子退了回来。
程一叙直接杀到厨房寻她问罪了!后面跟着非凡和辅事。
付长宁决定先发制人,瓜子盘高高举在身前,楼主辛苦了。
付长宁为楼主准备了新鲜出炉的瓜子,慢慢享用、不用客气。
程一叙确实被瓜子勾得食指大动,他告诉自己定要不为所动,眼睛不看瓜子直接问罪付长宁情香之事。
眼睛确实没看瓜子,视线全在灶台里,抖着手道,那烧的是什么?付长宁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呵呵笑道,竹简。
一开始烧不起来,我废了好大的劲儿让它可燃呢。
语气颇为自豪,等着程一叙夸她有本事。
程一叙:这竹简百竹林抱来的吧。
付长宁,我收集了二十年的的剑谱竹简,全他妈的让你喂进灶台里了!情香在竹简面前,根本算不上事儿。
非凡瞪大双眼。
全场一片寂静。
最后一个竹简烧尽,发出哔波的开裂声。
付长宁呆若木鸡:我不知道啊。
她总不能供出白戏衣,那样太没义气了。
嘴巴咬得死死的,还就只剩这么一句我不知道。
程一叙蹲在灶台前,顺手抄了一把瓜子续命。
香!竹简烧得彻底,没一个好的!狐疑看向付长宁:竹简学完即自毁。
有几个竹简他使劲浑身解数都不曾破解开,她怎么做到烧得一干二净的?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付长宁前事还未平息,又闯了更大的祸。
心中本就不痛快。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辅事视线似乎若有若无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