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25-03-29 00:42:23

韩烨刚把礼物分给老人们,也才找到机会想和院长深谈几句,谁知手机却在这时拼命响了起来。

一看是父亲,他又不能不接。

 果然,公司里又有情况,他必须立刻回去。

真抱歉,本来想和你们一起吃晚饭。

他还想趁机看看老人们的伙食如何。

韩先生,你有事就去忙吧!上帝会保佑像你这样的好人。

院长是一位慈祥的老妇人,一辈子都奉献给慈善事业。

院长,这张支票你收下。

他将支票放在办公桌上。

这不是公司的捐赠,是我个人的捐款。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这里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缺了……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所有长辈们的。

说完,他带著微笑离开。

老人之家如他过去记忆中的干净、整齐,充满了欢笑,这也让他的心情异常开朗。

这些没有亲人的老人已经够可怜了,所以起码他们晚年应该在一个平静而衣食无忧的环境里生活。

怀著一丝遗憾,韩烨驾车离开。

他打开汽车顶篷,让秋天清爽的风吹进车里。

当他打开音乐,忽然看到停在不远处的红色跑车。

怎么了?她离开老人之家应该有一个小时了吧?韩烨立刻把车停在路边,迈著大步向童净衣走去。

她正靠著车身上,低著头不断讲著电话。

长发遮住了她半边脸颊,因此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童小姐,出了什么事?他以礼貌的口气问著,站在离她一公尺远的地方,直觉知道她不喜欢他的接近。

她似乎吓了一大跳,拿著手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这才缓缓拾起头来。

没什么事,车子出了些小问题。

韩烨冷眼看著她睑上一闪而过的苍白,就算像她如此冷静的女子也有惊慌的时候吧?他向她走近了几步。

什么问题?好像爆胎了。

她回身望著自己的车子,似乎躲著他的视线。

这里收讯不良,所以一直找不到拖车公司。

今天是假日,附近也很难拦到车吧?这条路本来就有些荒僻,更别说假日了,鲜有汽车通过。

韩烨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到她手里。

是哪个轮胎爆了?右后轮。

她颇为诧异的接过他的外套。

你要……车上有备用胎吗?他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轮胎的情况,果然爆胎了。

童净衣眨了眨眼,微微摇头。

我……没有。

她颇为尴尬的低下头去。

韩烨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个自尊心奇高无比的女子,应该不会寻求别人的帮助吧?我车上有,我去拿来。

他没有说什么,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童净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在最后闭上了。

她的确在这里站了快一个小时了,电话打不通,四周又不见人影,这里不是住宅区,她正在踌躇著要不要走回老人之家寻求帮助时,他就出现了。

虽然他们并不熟,却似乎总在奇妙的情况下相遇。

而且每一次,似乎都是她遇到困境,还有不想让别人看见的时刻。

第一次,他帮了她的忙,她却没有感谢他;第二次,是她闯入他休息的场所,她却给了他脸色看;现在她又遇到麻烦,他却什么也没说的伸出援手。

她还是觉得韩烨有些奇怪,她完全无法了解他在想些什么。

上一次,他的话还让她余悸未消,她不喜欢任何人窥探她的内心,而他——一个陌生人却能看穿她,不禁让她对他心生忌惮。

可是,他对自己并不是死缠烂打,不像其他所谓对她倾心的男子那样,每天追逐著她。

他似乎觉得她很无理,但每一次她有困难的时候,他又愿意出手相助。

不过她真的不太喜欢一直麻烦他,不喜欢他毫无条件的帮忙,这让她觉得有些压力,还有说不清楚的难堪……正当童净衣心思百转的时候,韩烨已抱著轮胎向她走来,沉重的橡胶轮胎就那样贴在他昂贵的天蓝色T恤上,他动作熟练的将轮胎放在地上。

工具在后车厢里吧?看他的样子,似乎她一说没有,他就会回去拿。

嗯。

她赶紧说著,然后打开后车厢。

还好我们的车型差不多,轮胎可以用。

他向她露出微笑,阳光在他明朗的眼里闪烁。

童净衣跟著他的微笑点头,阳光却照出她一脸苍白。

那苍白的脸色让韩烨的胸口有些紧绷。

郊外的空气就是比城里清新,连风都感觉比较清爽。

他一边俐落的换著轮胎,一边以轻松的语气和她交谈。

她眼里再度飘过一丝疑惑,这个男人,她真的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帮她是有什么目的吧?就像其他男人一样,只是将她当成猎物,一个难以征服,可以向人炫耀的猎物。

她用冷淡的口气说:我晚上还有事,请你赶快换完。

韩烨忙碌的手蓦地停下。

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拒绝任何人接近,才故意用这种让人讨厌的高傲语气说话吗?马上就好了。

他心念一转,抬起头来对她依旧微微一笑。

你不必这样紧张,我又不是坏人,也不想打什么坏主意。

我没有这样想。

她表情惨白的转开脸去。

童净衣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男人的聪明和态度,他似乎有双可以看穿她的眼,又和那些追求她的男人完全不同,不会刻意讨好她。

交个朋友,如何?很纯粹的朋友,因为我们三次偶遇——不,是四次偶遇,今天应该算两次吧?换好轮胎,他用抹布擦著自己满是油污的手,带著温暖的笑容站了起来。

不必了……童净衣一回头,就用奇怪的表情望著他,一贯冷漠的眼里似乎闪动著些许灵动的光采。

怎么了?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衣服脏了?没关系,回去换就好了。

你的脸……她抿著嘴,小心的说著。

我的脸怎么了?韩烨赶紧跑到后视镜前审视自己的睑,一道黑色的脏污划过他的右边脸颊,显得滑稽。

他开朗的笑著。

原来是脸弄脏了。

看了看手里满是油污的抹布,他有些无奈,没有穿西装,连手帕也忘记带了。

她直直看了他五秒,然后打开车门,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绣花手帕。

用这个擦吧。

他接过后,楞了一下。

现在很少女孩子会用手帕了,一般都是用纸巾。

看著这漂亮的白色手帕,他有些舍不得用。

没关系,你用吧。

看出他的迟疑,她淡淡说。

我习惯用手帕。

这可是个好习惯,既环保,又充满温暖。

他还是用手帕擦掉脸上的脏污,很不好意思的看著白色的手帕上沾上明显的黑色。

干净了吗?这里……还有一点。

她在自己的脸上比划著。

韩烨凑近后视镜。

哪里?他看到的是一张干净的脸。

手帕给我。

苍白的脸上似乎窜过一丝绋红,童净衣踌躇著拿过手帕,咬著红唇,轻轻将手帕按在他脖颈后面。

这里,还有一点……不知不觉,绋红染上她白皙柔嫩的脸蛋,灿如桃李,艳如牡丹。

正好转过头去的韩烨不觉有些痴了,此刻的她,看起来是如此纯真,微微含羞带怯的模样让他心跳不已。

谢谢。

他几乎是结巴的说出这句话,而她飞快离开他身边,将手帕捏进手心里。

你的车应该好了,你去发动一下,看能不能开。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尽量以无所谓的语气说著。

好。

童净衣一路低著头钻进车里,没有多看他一眼。

怎么样?他走到车窗旁,依旧定定的看著她。

没事了。

他看她露出笑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这笑容瞬间就打动了他。

原来女人的微笑可以如此美丽,让人无法将视线移开。

笑容点亮她精致的五官,但带著一丝羞怯,似乎她并没有真正开怀,犹如未开的花朵,天真、稚嫩、清纯。

谢谢你。

她笑著转头看著他,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谢谢。

不用。

他也回给她一个开朗的笑容。

为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

他这句有些轻副的话让她的笑容蓦地消失。

童净衣的眼里又恢复以往的冷淡,她点了点头。

既然车子修好了,我想我们应该说再见了……明天一起吃晚饭吧。

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不能什么都没表示吧?韩烨知道自己的话会让她不悦,但他实在很想再看到她。

果然,她的脸色变得阴沉而疏远。

我想这不太方便,我……就算是出于礼貌,你也应该这么做。

他露出霸道的一面,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

不要再说你没有请我帮你这个忙的话,你知道,如果不是我,你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而且我还替你换轮胎——何况这个轮胎也是我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必须回报你?她的声音冷漠如冰,表情也冷冽得很。

这个男人果然是别有居心,她本来还觉得他和别的男人有些不同呢!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童净衣用力咬住自己的唇,不太情愿的低语:好吧。

韩烨咧嘴而笑。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我等你。

他将名片塞进她手里。

童净衣转头瞪著他,明眸里不只冰冷,还有恼怒。

他则好整以暇的靠在车身上,对著她微笑。

她一把接过名片,转头冷冷说:再见。

然后就发动引擎,头也不回的将车开走。

韩烨及时站直身体,带著一抹深思的笑容看著她的汽车驶离,知道她很生气,可是他的心情却很好。

这样谜般的冰冷女子,他想多了解她,或者说,他想看到她冰冷背后的真实面目!他带著自信的笑容转身走向自己的跑车,明天还能见面让他心情大好。

www.xiting.orgwww.xiting.orgwww.xiting.org然而,童净衣第二天并没有打电话给他,第三天也无消无息。

她不是一个不会遵守约定的女子,虽然不情愿,可是他记得她当时接受了他的邀请,也不认为她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有什么事让她忽然反悔,是生病了吗?第四天一大早,韩烨打听清楚童宅的所在地——居然离他住的韩家别墅并不太远,他就开车出发了。

虽然是暴发户,不过能在短短几年内就在阳明山上置产,童净衣的父亲也小有能力吧?他将车停在她家的铁门前,按了门铃。

可就在这个时候,铁门被打开,一辆熟悉的红色小跑车从大门里驶了出来。

韩烨立刻一脸严肃的站在跑车前方,眼眸一瞬不瞬的望著车里的她。

还能开车出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她的身体很健康。

本来就开得很慢的童净衣赶紧踩下煞车,她打开窗户喊著:你疯了吗?站在这里不怕被我撞死?如果我不这样,你会停车吗?他大步走到她的车旁,迳自打开车门。

童净衣冷著脸从车上下来。

你一向这么自作主张,霸道无礼的吗?我只对应该以礼相对的人有礼。

他的表情同样冷硬。

而对于无礼失约的人,你认为我也应该有礼相待吗?是我失约,我道歉。

她抬起眼来直视著他,目光里一丝歉意也没有。

现在我有急事,请你让开。

你欠我一顿饭,起码给我一个解释吧?他拉住车门,显然不会轻易放手。

童净衣白皙的脸上闪著寒光。

我因为有其他的事所以没空打电话。

这一顿饭我记著,有空的时候一定会还你。

什么事?他依然不屈不挠。

我的私事也需要一一向你报告吗?她挑高眉毛。

你只是欠我解释。

他也挑眉,两人固执的表情还真有三分相似。

韩烨,我现在没空和你说,你不觉得和女性计较,太没有风度了吗?她的语气强硬而冰冷,有如冰柱般尖锐。

你是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原来你还记得我叫韩烨。

他还是一脸严肃的望著她,很固执,也很坚定。

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

她的手也放上了车门。

请你放手。

不行,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失约?看著她精致的脸上闪过恼怒的神情,终于不再是一号表情后,他的态度似乎更坚定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咬牙。

只要一个解释。

是的,他只需要一个解释,也想看到她除了冰冷以外的表情,更像普通人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为难一个女子,可是对于她,如果不强硬,他怎么能看到冰冷背后的她呢?总觉得,她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完全冷漠的女子,这样的她内心一定不快乐,他无法相信她的内心也如外表这样冰冷。

如果我不想说呢?她瞪著清澈的眼,平静的看著他。

我就不让你离开。

他回视著她的目光,以同样平静的语气回答。

我说到做到。

他们相视了几秒,童净衣忽然转过头去,她深呼吸,表情依旧。

韩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固执,你的行为让我感到厌恶。

这样说没有用,你无法激怒我。

他的表情似乎比刚才更加平静,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她声音里有丝颤抖,她的内心并不如外表冷静吧?即使被别人厌恶和讨厌,你也觉得没什么关系?她蓦地转身,那张自持的脸终于被愤怒取代,怒气点燃了她精致的五官。

告诉我,你为什么失约?他的声音清晰,目光坚定。

她忽然闭了闭双眼,整个人仿佛失去重心般摇晃几下。

我要去看我的母亲,她生病了,是心脏病,前天早上突然发作,这下你满意了吧?她声音凄厉,彷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

童小姐。

看到她的脸异常苍白,他及时伸出手扶住她。

你没事吧?你放开我!她用力挣脱他的手,可是脚下一个不稳又再度向下倒去。

不要动!他厉声喝斥,再一次扶住她的腰。

你、你……她闭起双眼,忽然袭击她的晕眩还没有散去。

她这几天几乎都没睡,只靠著意志力支撑自己,刚才的怒气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你母亲在医院?他用力扶住她,忽然有些自责的抿起嘴,他不应该这样逼她,她脸色苍白如纸,而他竟然以为她本就是这样。

你快点放开我,她今天要动手术,我必须去医院看她。

童净衣的声音是那样虚弱无力,没了刚才的冰冷犀利,也没了火气。

暗自咒骂自己的粗心,他忽然一把抱起她,却惹来她的挣扎。

不要动,你现在连自己都无法顾好,还要开车去医院?我送你去。

我不要你送。

她咬著嘴。

现在不是呕气和固执的时候,我为刚才的无礼道歉,你也暂时放下对我的不满,先去医院,好不好?看著她紧闭双眼的孱弱模样,他心里窜过浓浓的后悔。

她转过头去,似乎有屈辱的泪光在眼里滚动,可是她用力闭紧双眼,不让眼泪流下。

如果让这个男人看到她脆弱的样子,她本能的觉得危险。

她不喜欢这个叫韩烨的男子,这一次,她又更加确定。

因为每一次都是她狼狈的时候见到他,每一次都无法拒绝他的帮助!她痛恨他的帮助,却又总是依靠著他!坐上他的车,童净衣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虽然她现在头痛欲裂,很想要好好闭上眼休息,可是在他的车里,她拒绝软弱。

请你把我车上的东西拿过来。

她的声音沙哑里带著冷漠。

如果不是为了拿母亲的换洗衣物,她根本不会回来,也不会遇到他!母亲的病情让她挂怀,她那柔弱的母亲,几乎被父亲遗忘的母亲,千万不能出事!想著想著,她就担心得捏紧了双手,身体颤抖起来。

将她整理好的包包放在后座,他冷静的瞥了她一眼,她看起来根本无法放松,那种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他觉得心痛。

她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放松一下呢?她的母亲要动手术,做女儿的,除了坚强起来,更可以表现出柔弱与无助。

他真的很想告诉她,在他面前她不需要如此坚强,她可以将她所有的不安和担忧全部释放出来,他不会嘲笑她,也不会因此小看她,她不需要任何时候都戴著面具。

可是韩烨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安静地坐进驾驶座,迅速发动汽车。

哪一家医院?现在的她其实已经脆弱不堪,即使她态度依旧强硬,她的心也必然在颤抖。

没有原因的,他仿佛可以看透她的层层伪装,感觉到她内心的脆弱。

现在不能再刺激她,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说出医院的名字以后,童净衣依旧转过头去不再看韩烨。

她是如此心慌,她好害怕母亲手术后的景况,也担心会永远失去母亲。

可是她的脆弱又不能被他看到,她有种感觉,自己如果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那一面,会摧毁她多年来建立的一切。

这个叫韩烨的男子很危险,她还是远离他比较好,离得越远越好。

他和她过去遇到的男人都不一样,他拥有坚韧的心,甚至连她的冷漠都无法刺穿;他也不是她应付得了的男人。

和她之前的追求者都不一样,童净衣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无能和软弱。

所以,她必须远离这个男人,远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