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2025-03-22 07:59:43

慕芸与贺瑶分别后, 领着沁柳和钟行骑着马去了永昌侯府寻陈诗婉。

那日让钟行给她展示展示解闷之后,柳蕴然觉得他平日未必能时刻顾及到慕芸,让钟行跟着她似乎也确实不错。

于是钟行就彻底成了慕芸的人。

钟行自从方才知道要骑马之后,就很操心:郡主你腿脚刚好, 就要跑马, 不太好吧, 万一又……钟行啊, 你知道你家公子为什么将你支使给我么?慕芸放缓了速度,退后了些,同情的看向钟行:因为你话实在太多了。

我家公子从未这样说过。

钟行有些不太服气:分明是公子担心您, 才让我跟着您的。

钟行原想说她分明是得了便宜还来编排他,没敢。

慕芸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了眼沁柳, 转过头来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沁柳与你差不多的年岁, 而她却能当我身边一等的女史,而你却只是个跟在你家公子后头到处转的……书童?她蔑了钟行一眼, 催马重新上前, 与他拉开了些距离:因为她不像你什么都要唠叨。

钟行张了张嘴又闭上, 最后彻底闭嘴了。

就当是还从前的债罢了,他忍!一旁的沁柳没太好意思接话, 她也不是不说, 实在是有些事情说了没用,郡主有郡主自己的分寸和想法, 不太过分的事情都不需要多说, 照做便是了。

但这次慕芸的游玩计划并不太顺利, 他们走到永昌侯府, 恰好碰到了出门的永昌侯。

慕芸唤了声舅父, 同他打了个招呼,有寒暄的几句说明了来意,然后就被告知今日陈诗婉被她母亲安排了学绣花,也不求她成婚时绣自己的嫁衣,只求她到时候能好好的绣出个荷包来赠夫婿。

慕芸一时间忽然有些同情陈诗婉,她自己成婚时一应的物品都有人帮她准备,更不会有人不长眼的来要求下嫁的郡主亲自给夫婿绣什么荷包。

她努了努嘴,有些扫兴。

但她也不可能同她舅父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让陈诗婉先去同她玩耍。

钟行小心问:那……咱们还去京郊吗?他心里是有些高兴的,他实在怕郡主又有个什么意外,回去必然要被责怪。

但他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不然慕芸当场就能让他体会一下责怪的滋味。

不去了。

钟行彻底放心了,正准备调转马头回府,却见沁柳并无动作,只默默的看着他。

慕芸仰头看了眼蔚蓝的天,长叹了口气:去灯月阁。

钟行忽然就明白沁柳看他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灯月阁在曲江东岸,高台建筑,下临广场。

每年新科进士雁塔提名后,便会在此击球宴饮,广场杂演百戏,引众人围观,称为灯月阁球会,也算是京中一大盛事。

此刻不是春闱的时候,自然没有那样热闹的景象。

但自太宗皇帝起,马球便作为强兵之策引入军中,军中自然有自己的校场,但也有不少不当值的京中守将相邀灯月阁打球。

慕芸坐在高处吃着拨好的枇杷,看下头骏马飞驰,众人手持鞠杖,逐球相击,好不热闹。

未看多久,慕芸便瞧出来双方各有一青面郎君,技艺出挑,往来奔走,轻巧灵活,其余人见他二人得球,欢呼声比旁人得球更要兴奋,想来应该是双方的领头。

棋逢对手,气势相当,便很是有趣了。

慕芸看其中一人纵马运球,纵马避过众人干扰,连击数次未止,最后便只差一个挑空大打便能得球,却在空中生生被截了下来。

那球便就此易主,又陷入了新一番的追逐。

慕芸瞧着瞧着,忽然觉得那两人都有些眼熟。

她拉了沁柳过来:你觉不觉得,现在那两个走在前头的很是眼熟?底下众人奔走飞驰,沁柳有些看不大清,但也不觉得奇怪:想是哪家的勋贵世子,这京中来来往往的,总是看过几回的。

钟行凑过去看了一会,也摇摇头。

他只认得与柳蕴然有结交往来的。

慕芸便也没放在心上。

一场球毕,底下那两人擦汗之际,似乎瞧见了慕芸。

其中一个肤色黑些的,忽然冲她挥了挥手,匆匆擦了汗,转身往楼上奔来。

另一人也仰起头看过来,也跟上楼来。

这回沁柳便看清楚了,她有些惊奇:这是宣平侯府的秦二公子吧,与表小姐定亲那个?慕芸叹着脑袋问:是哪个?后头那个高挑白净些的。

你怎么知道?慕芸又问。

到底是侯门子弟,与王府有些往来,曾与他父亲来过几次王府,我见过一两次。

慕芸有些兴奋地坐了回去。

陈诗婉的未婚夫啊——·她刚坐定没多久,就听见外头脚步声,一并传来的还有几声兴奋的郡主!。

慕芸忍不住皱眉,秦嘉言看着白白净净的,怎么这样没有规矩,听起来比打拳的钟行还像个猴儿。

但很快她就发现,像个猴儿的不是秦嘉言。

因为第一个窜进来的是走在前头那个肤色稍黑些的,身量比秦嘉言稍矮些,但看起来还算精干,她瞧着面容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

那人倒是丝毫没有一点生分,热络得好似她俩昨日刚见过,满脸惊喜,一来就问:郡主今日怎么在这儿?要不要同我们去打两把?慕芸拧眉,面对他的熟络有些犹豫的开口:你是……?那人的脸色顿时萎顿下来,满是震惊:你不认得我了?慕芸歪头。

那人正要说话,就被后头跟上来的秦嘉言拎着领子扯了回去:他是永安伯府的世子宋珩,幼年也蹭与郡主玩耍过,只是被他父亲安排去军中待了几年,此番是因军中无事,得了探亲的假才回来的,郡主恐不记得他。

慕芸心想:我其实也不太记得你。

但她还在从永安伯府的世子这个名号里,从她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一些关于宋珩的残片。

小时候就是个嘴上不消停的,但胜在白净可爱,比现在好看。

她悄悄打量了会秦嘉言,有了宋珩的对比,她看秦嘉言便更顺眼了。

觉得陈诗婉这个未婚夫也还可以。

原是如此。

她一面打量一面招呼人:坐着说吧。

我记得秦公子如今是在……右卫亲府?二人依次做下,慕芸一心全在帮陈诗婉看看她的未婚夫身上,根本没能顾得上宋珩。

是。

秦嘉言大概也知道她的意思,略微有些拘谨:得朝中恩荫,入了亲卫。

慕芸欣然:挺好。

宫中亲卫,安全且事少,也不会和宋珩一样晒得黢黑,配陈诗婉倒还不错。

他又往外探了探:下头那些都是亲府的?不是,还有翊卫及率府的兵。

慕芸了然哦了声,亲卫翊卫,大多都是官宦子弟。

人脉不错,挺好。

宋珩在一旁看慕芸只同秦嘉言说话,有些不太乐意:郡主与慎之兄往后也算是一家人,何必紧着这一会儿说话。

咱们难道聚一次,不如下去跑两圈?慕芸瞥他一眼,觉得他也有些聒噪。

但有人有人同他跑马了,又是故人重聚,她也还算乐意:那便去跑两圈。

慕芸又有些好奇:宋世子瞧着年岁不大,怎么就去了军中好几年?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当年说我……他尚未说完,就被秦嘉言推了一下。

他正要恼,就看见秦嘉言盯着他,面色弯起个丝毫不带感情甚至有些威胁意味的笑:自然是因为他这张口无遮拦的嘴。

有人牵了马来,慕芸跨马上鞍,看着他忽然笑了声:倒也可以理解。

宋珩有些郁闷地上马,他当年其实也没说什么,他就是说长大之后要郡主为妻,他父亲就觉得他口无遮拦,心里没点儿数,居敢肖想郡主,训了他几次他不愿改口,怕在他在外头乱说惹事,就把他塞到了叔父的军营里。

他原本觉得在军营也挺好的,郡主小时候就想当将军,他若是当上的将军,郡主一定会非常仰慕他。

结果他还没当上将军,郡主就嫁给别人了。

但他心态好,嫁了也还可以再嫁嘛!这样一想她忽然又没那么郁闷了,他支开话题:郡主今日怎么一个人来灯月阁,你那新过门的夫君不陪你吗?他这句话便很有说法,这个新过门的夫君更有说法,跟着后头的钟行警觉的看了他一眼,决定今晚回去要把这句话告诉自家公子。

慕芸笑盈盈的看着他,驱马上前一步。

宋珩心喜,觉得他这样一说,郡主果然愿意同他说话了,只要他再努力努力,郡主一定会发现文邹邹的柳大人不如自己。

慕芸看他亮了一双眼,忽然抬手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了宋珩的马屁股上。

那马吃痛嘶鸣,立时便往前窜去。

宋珩上一刻还沉静在撬墙角的美好幻想中,下一刻便被马带得一个后仰,他抓着缰绳嘶嚎:啊——又不是我招惹的你,为什么抽我的马——他还觉得自己被抽是被郡主迁怒。

后面又说什么便听不清了。

慕芸看着他一边控马一边被带得没影儿,十分愉悦。

她看向后头的钟行,拿马鞭指着远处那个上蹿下跳的人影:看见了吗,嘴碎的奖赏。

钟行的马后退了半步。

她说完冲秦嘉言抬了抬下巴:走!她一扬马鞭,身子微倾,乘马飞奔而出,冲秦嘉言扬声玩笑道:可千万别给我婉婉妹妹丢脸啊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