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2025-03-22 07:59:44

柳蕴然此话一出, 倒是让方才一直气定神闲的陆喻文心下微惊。

他断定柳蕴然在此之前从未曾见过自己,这些年,在众人眼里的淮南王甚少外出,他每出扬州, 也总是借用的旁的身份, 柳蕴然与他先前更没有什么交集。

他是认定了柳蕴然不认识自己, 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晃到他跟前来的。

却不想柳蕴然竟早就将他瞧出来了, 他便不得不想,自己究竟有哪里出了疏漏?慕芸也转过身来瞧着他,面色微变。

淮南王——陆喻文。

柳蕴然先前既然猜测他与蔚明远有关, 那他与祁王,会不会也有关系, 是狼狈为奸互相勾结, 还是……蔚明远受命于他从中作梗?柳蕴然将视线移向他的领口, 给了他一个理由:镜花绫,兖州朝贡之物。

柳大人怕是同我开玩笑, 虽是朝贡之物, 又不是宫中独有。

难道此刻在这天底下, 还买不到一匹镜花绫吗?他是不信柳蕴然只凭一个镜花绫便能断定他的身份的,即便是上贡之物, 也并非银钱不可得。

朝贡这事里的弯弯绕绕, 其实大家也都清楚,只不过不明说罢了。

富贵世家里, 用贡绫的也不少。

王爷恐是平日穿惯了锦衣, 忘了规制。

最上等镜花绫, 只有宫中有。

若你要说是上贡时有人谋私, 将其流至市面, 确也并非不可。

只是依贡品丝罗的价格,别说是你,便是你那主家,恐怕都难得一匹。

更何况,是商贾身边的一个管事。

所谓士农工商,私扣御贡之物本就是大罪,这样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卖,加之数量又少,自然要卖出天价。

若寻常勋贵便罢,家中有些关系,说是蒙了什么恩得赐了一匹,又或是绕些关系,攀上朝中权贵,说是得赠的,也并非不可。

寻常人未必能认出来,认出来的也少有不识趣指出来说是私买的。

可他一届商贾,哪里来的胆气敢用御贡之物。

陆喻文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即便镜花绫有问题,也不该认准了他就是淮南王。

商贾不能用,但其他能用上此物的再怎么算,都不止淮南王一个。

难道这天下之人不是商贾,便是淮南王了吗?柳蕴然笑了一下:因为我说你是淮南王之后,你非但没有反驳,而是与我在这里论我这个理由是否合理。

他总不可能直接告诉他他上辈子就见过他了,自然便只能是勾直饵咸,愿者上钩了。

……陆喻文莫名被他摆了一道,顿时说不出话来,索性便直接认了。

但还得替自己找个理由。

我不过,是同郡主开个玩笑罢了。

慕芸忽然被她提到,顿时不大乐意,她打量了陆喻文一眼,多少有些嫌弃:你同我有什么玩笑好开的?她与这淮南王分明素不相识,她人缘再好,也不能由他随便攀咬吧?陆喻文垂下眼:六年前,我受封入京谢恩时,是郡主迎我入的驿馆。

贺瑶在一旁忍不住开始稀奇,郡主幼年,究竟是给自己惹了多少桃花?她又悄悄瞟了眼柳蕴然,又庆幸,还好兄长当日被郡主一时兴起看上时,没傻不愣登的拒了,由此抢占先机,后来居上,独占鳌头。

柳蕴然转头看向慕芸,慕芸抬头与他对视,张了张嘴想替自己辩解,又转过头避开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年岁久远,她忘了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这些人怎么都记得她啊?宋珩便罢了,说到底是小时候的玩伴,能记得她也算正常,但是她同这个淮南王也就只见过一两次吧?为什么他还记得啊?而且,哪里是她迎他入的驿馆,是她骑马从东郊折花回来,恰逢他的车架拦在了城门外,她原是想过去让他挪车的,结果看见他穿着素衣站在那儿由几位接待的官员盘查,一副要被欺负的样子。

她就跟在一旁看了看而已。

你、你休要胡说!你那日进来,张掌柜一眼就认出你了。

我早听闻郡主要来,但我不好轻易出扬州,便只能借了这个身份。

不信你去问,张掌柜同胡家的确做了许久的生意,是不是这次才见的我。

他低头看着慕芸:只是不想我一番周折只为见你,原虽的确是想看看你还记不记得我,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不记得我了,枉负我一番心思。

他看着慕芸,慕芸转头就去看柳蕴然。

柳蕴然面色依旧,具体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绝对不开心。

王爷既知你的身份不好轻易出扬州,便该早日回去。

若我将此事禀报朝廷,王爷的日子恐怕要连现在都不如了。

他说完便不再理他,牵着慕芸往宴上走去:走吧,祖母恐是等了许久了。

慕芸很久没看他这样一声不吭的了,有些担心,柳蕴然不会真生气了吧?·这样宾客众多的大宴,仍是分案而食。

贺瑶与府中另外的姐妹同案,陆喻文此时仍是借的商贾之名,自然要去寻那个带他来的好友,与她们皆不同路,便只有柳蕴然与慕芸同案而坐。

慕芸悄悄觑他一眼,分不清他什么表情,于是又偷偷摸摸地往他旁边挪了挪,见柳蕴然依旧没看她,她便有些气恼地扯了下他的袖子。

柳蕴然无奈转过头来看她,同时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慕芸看他理自己了,刚涌起来的那点气又瞬间湮灭,气势顿时又弱了下去吗你是不是在生气?柳蕴然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没有。

但他说要又将脸转过去了。

慕芸歪嘴皱眉,一定是生气了。

她伸手就要将柳蕴然拉过来,结果她手刚搭上柳蕴然的臂弯,就被柳蕴然按住了。

柳蕴然提醒她:祖母瞧着呢。

慕芸抬起头来往上看去,柳老夫人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二人。

再一看,何止老夫人,有不少人都在悄悄看他们,柳夫人掩唇不打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慕芸松开手,对着众人讪讪笑了笑。

所以,她刚才和柳蕴然拉拉扯扯,所有人都看见了,只有她自己觉得自己做得很隐蔽?但好在主厅这边坐的基本都是自家人,不至于太难堪。

她一边坐好,一边动动喉咙压着声儿问柳蕴然: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柳蕴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但是那个眼神慕芸看懂了,就是:他已经没理她了,是她自己要一直扯他的。

三夫人同老夫人笑道:小两口感情可真是好。

不知道是谁附和了一句:年轻人嘛,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哪能同我们一样?大家总是喜欢这样和谐又快活的话题。

慕芸与柳蕴然同时喝了口水。

柳蕴然是为了挡住自己略微扬起的笑。

而她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试图掩去些许尴尬。

但没有人不喜欢看新妇,特别是这还是郡主,众人的好奇根本藏不住,总往她这儿看。

慕芸紧张地半场都食不知味,她一边想贺瑶和她说的,她在柳府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边又在众人看过来的目光里将这个想法压下去了——这个情况…还是下次再说吧。

就算没人会说她的不是,但她自己也还是要些面子的。

她一边规矩地坐着,一边又放不下。

方才回来的时候,柳蕴然就不说话了,他真的没生气吗?于是她又总拿眼去瞟他,只将柳蕴然瞧地根本无法忽视她。

柳蕴然才借着给她夹菜的功夫,才悄悄和她说:你有什么想说的,我们等会回去说。

慕芸顶着众人不经意看过来的目光,将他夹过来的菜吃了。

柳蕴然一定是生气了,他之前都会商量着问她,好不好?而不是这样直接地说等会回去说。

唉……她也不想的嘛。

若是早知今日,她当年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酒过半巡,众人谈的话题便多了起来,依次同老夫人唱了祝词,又纷纷献了礼。

原本这样的当众献礼这样的事情,除了几位老爷和自个儿觉得不错想给众人瞧一瞧的,其他人都只需要将东西交给管事的人对上礼单便可以了。

但偏偏慕芸身份特殊,谁都想瞧瞧她的礼。

柳蕴然之前是算好了若遇到这样的情况要替她拦着的,但是她既然自己准备了,便由她自己来。

慕芸自然不会推拒,她费了这样一番功夫还莫名其妙招惹上了陆喻文才得来的东西,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她让沁柳将百寿图取来,呈至老夫人面前。

一百个寿字,皆为金线绣制,又用了一百种不同的字体。

中间独留一个最大的,其余散落分布其周围,四边还饰了异形寿字纹。

暗花缎选的是靛青色,深而不沉,青而不艳,压下了金线的喧浮感,两厢映衬,相得益彰。

华而内敛,沉稳高雅。

这一百个寿字,由百位绣娘亲手绣制,便以此祝祖母,长命百岁,福寿康健。

老夫人伸手抚上那几个寿字,笑得合不拢嘴,十分喜欢:为这一幅绣图,花了不少心思吧?慕芸得了夸,自然十分高兴:想得匆忙了些,原该让…她顿了一下,又续上:夫君与我亲自写一百个寿字为绣本,再让人来绣的。

她将夫君两个字喊得生硬,但好在只有两个字,听起来也并不明显。

柳蕴然一个人坐在旁边低头笑了一下,等慕芸不经意转过头来看他时,又收了。

老夫人笑道:能得你们为我这老婆子花这样的心思,便已是我大好的福气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恰好完美的事儿,又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当下能得到的,便是最好的了。

在我眼里啊,你这礼物,一处不好的地方都没有。

祖母喜欢就好。

慕芸偷偷转过头去,对着柳蕴然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百寿图……我曾听闻先陛下在时,先淮南王府曾献过一幅万寿图,那才是倾尽江南淮南之技,一面缂丝江山图,一面绣寿字,更是集了一万书法名家,制为绣样,又集了一万刺绣名手,分绣万寿,以显万民爱戴之心。

慕芸楞了一下,笑容逐渐凝固,她转头看去,不知道是旁系的哪个子弟。

那人本意也只是夸郡主,并不知晓已然碰了此刻郡主的雷区,继续道:郡主这幅虽不同先帝那副,为单面装裱绣,但其中若费想来也花了许多心思。

这样的礼,恐怕也只有郡主能送出了。

柳蕴然意味深长地看着慕芸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慕芸气得想骂人。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宴罢众人接连散去。

柳蕴然刚起身就被慕芸抓住了胳膊,他刚想说什么,瞥了一眼胳膊上的手,又忽然止住,就这样带她回去。

待离了人群,慕芸见他一直只顾着在前头走,好像也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在将上台阶时忽然停下脚步猛地拉住他,直将柳蕴然拉得一个趔趄转过身来瞧着她。

这下来得突然,将一旁提灯的沁柳芨荷都吓了一跳。

慕芸看他差点跌倒,心里又有点不好意思,但那点心虚也不过稍纵即逝,她脾气都发了,怎么能在此刻气弱。

她站在阶下强装声势地叉着腰仰头看着柳蕴然。

柳蕴然看了沁柳芨荷一眼,自其中一人手中接过灯,然后道: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有些犹豫地请示慕芸的意思。

慕芸撸了撸袖子,冲她们点头:下去吧。

两人瞧她的动作瞧地心惊胆战,却又不敢不从。

可千万别打起来啊……现在还在人家府上呢,要打也得等回京啊。

.柳蕴然提灯略往后退了一步,慕芸跨步越过两级台阶,与他站在一处,仍不及他高。

仰头也太没气势了,她又转到一旁廊便的靠坐上,站上去能比柳蕴然高一个头。

柳蕴然跟着她走过去,这回便得仰头看她了。

慕芸很满意,气势也回来了不少:为什么生气?柳蕴然仰头看着她,正要笑,忽然又低头将那一点笑藏了起来。

他语气平常地反问:我哪有生气?慕芸睨他,就这还没生气呢,谁信。

你有!柳蕴然就顺着她的话:好,我有。

……他接得太快,倒让慕芸原本要说的话梗了一下,再续上气势就差了些,她哼了一声,原是想再提一提气势,听起来却仿佛在闹别扭:你果然在生我的气。

郡主好不讲道理。

慕芸偷偷瞥了他一眼,又抬了抬下巴。

郡主身边的公子这样多,前有宋世子,后有淮南王,个个都尊贵得很,我却还不能不高兴。

慕芸被说得有些心虚,却又不肯示弱,柳蕴然当然也不是不能生气,但是怎么能生气就同她少言寡语的呢?那、那也是他们的事情,我又不喜欢他们,你为什么要同我生气?我不是在同你生气。

柳蕴然忽然叹了口气:我是在想,郡主身边的公子个个都比我尊贵比我好,我该怎么办才能让郡主多看看我?我只是怕,我此刻心思深,与你说话时语气若是有一点儿不好会让你多想。

你…唉…慕芸顿时就气弱了,她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支吾了半天:陆喻文才不好。

柳蕴然忍不住笑了一下:郡主的意思是,宋世子比较好?唉呀,他就是个没及冠的小子,你同他比什么?好啊你!她说罢看着柳蕴然眼中藏不住的笑,忽然便觉得被摆了一道,伸手就气恼地推了他一下,却将自己带地一个后仰。

柳蕴然刚被推得小退了一步,又要去拉她,慌忙间灯笼被丢落在地,砸灭了此间最后一丝光亮。

柳蕴然勾着慕芸的腰转了个身堪堪跌坐在栏边,他闷哼一声,是脊背砸在栏杆上,硌得生疼。

慕芸一脸懵地跌坐在他怀里,她听见柳蕴然疼得哼了一声,但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借着月光看见他的身影,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没事吧?她撑着柳蕴然的胸膛就要坐起来,却听柳蕴然又哼了一声,好像又不小心压到了他的痛处,再然后被摁住了:你先等会。

慕芸不知道他是不是哪里伤着了,也不敢乱动,只能被迫就这这个姿势躺在她怀里。

眼前看不清,周遭的声音便格外清晰起来。

她听见柳蕴然清晰剧烈的心跳和喘息声,心跳也莫名快起来。

柳蕴然缓了一会儿,终于好了许多,这才扶着慕芸坐起来。

他手扶在慕芸腰上,这是他距慕芸最近的一次,月光下的少女微微抬起头来,似蒙在纱后的绝妙面容寸寸清晰,如幽昙在眼前缓缓绽放,让人着迷又心动。

他原该放开的手忽然停住了,便就着这个微微倾身的姿势问她:郡主曾从我这里取了一样东西,还记得吗?慕芸脸快红透,只盼着夜色里看不见。

听他这样问忽然愣住:什么?柳蕴然却没回答她,只将原看着她眼的目光寸寸下移,停在她娇艳的唇上。

或许,现在该还了。

?…唔…她尚未明白柳蕴然说的是什么,被被他吻上了,她惊地瞪大了双眼,一边在想,原来柳蕴然之前一直说的她拿走的东西便是这个啊,她当时满脑子都是这事却根本没往这上面想,还让柳蕴然自己拿回去……果然自己拿回去了。

但她的思绪也就到这里了,柳蕴然的手从腰后顺势而上,轻轻托在她颈后,微微摩挲着她的下颌。

将她的思绪也搅乱在交缠的鼻息间。

他微微垂眼碰上慕芸的唇,而后所有便皆随心了,慕芸当时玩笑说他嘴巴上的酒是甜的,可慕芸的唇却好像就是甜的,像她爱吃的糕点,甜而不腻,却入心脾。

他一旦碰上了,就想要更多,便忍不住本能张嘴去索取。

这是慕芸第一次清醒的亲吻,柳蕴然温柔而耐心地细细吻她,点点寸寸落入心扉,使她心神飘忽,不由自主地微仰起头的回应他。

灼热交缠的气息将慕芸整个人都引得仿佛快要烧起来,却又心甘情愿沉沦在这片火海里,欲罢不能。

直到,两个人都有些透不过气,胸腔的窒息感使他不得不将慕芸放开。

两个人都忍不住大口喘息,但昏暗夜色里交错而起的喘息声更让人浮想联翩。

柳蕴然停在慕芸脸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下一刻慕芸就拿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不许动。

柳蕴然便不动了,他只是拿手轻柔而贪婪地摸了摸慕芸的脸侧,而后轻轻笑了笑:我只是想问,你刚说你不喜欢他们,那……你喜欢谁?他庆幸夜色里看不清脸色,才能让他这样肆无忌惮地将这句话半调笑似的问出口,实则他心里已乱得不成样子了。

慕芸听着他的话,稍停了一下的最后一句,语调轻缓微喑,缱绻暧昧,蛊惑人心。

她张嘴,微微吸了口气,并不顺柳蕴然的意:你不要得寸进尺。

夜色里,柳蕴然笑了一声,紧接又叹了口气。

你、你不要以为你亲我一次我就喜欢你了。

她紧张地别开眼道:我之前亲了你一次,你这次亲回来,咱们就算扯平了。

而且,而且,我就算喜欢你了,你要是惹我不高兴,我也一样可以和离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方才微乱的心忽然又找到了底气,得意地威胁他:我还可以休了你!她一句说一句,句句气高,实则句句后退,就差直接将喜欢认下来了。

柳蕴然听了便只笑着温和应它:好。

慕芸轻轻地地哼了一声,并不看柳蕴然,心里头却十分愉快。

他俩又坐了一会,等将面上的热意吹散,柳蕴然又问她:没有烛火了,你能看清路吗?慕芸便仰头看了看月亮,又望了望外头,然后点头:应当可以吧?柳蕴然沉默了一下,又道:夜色昏暗难行,郡主千金之躯,若有磕碰实在不好。

不知臣是否有幸,背郡主回去。

慕芸在夜色里丢了个白眼,而后欣然道:准了。

唉,想背她就直说嘛,何必绕这么一圈呢。

但是看在他是柳蕴然的份上,算了。

柳蕴然便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慕芸故意试了个坏,蹦到他背上。

柳蕴然接着她,往前半步卸了前冲的力,然后道:郡主若是哪日将我摔折了,便不能和离,只能养我一辈子了。

慕芸双手绕过他的脖子,坏心地扯了扯他的脸,嘀咕道:倒也不用这么大的代价。

柳蕴然低头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他又想起前头的事情,他同慕芸说他是在想该怎么办才能让她看自己,确实有,但也不尽然。

淮南王偷偷出扬州来宣城,当真只是为郡主吗?他仰头看了眼月色。

嗤,鬼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