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惩回到御司台时, 门口守门的已经换了两个人。
他今日事情办得顺,见到新人,一时兴起聊了两句。
早上不是你们俩,还未到换班的时辰的吧?那两人抿着嘴不说话, 把卫惩整得一头雾水。
尤其是二人的眼神, 看他时似可怜, 似同情,有万千话藏在里头,却又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打什么哑谜,奇奇怪怪的。
卫惩皱着眉进了衙门。
越往里走, 古怪感越浓。
平时他走在衙里,过往的兵差们都不跟他打招呼的, 大家都忙得很,最多是点头示意一下, 若是无事, 都是各走各的路。
在御司台里,除了宣王, 他们这些底下办事的人, 在私底下都没什么官职大小的束缚,都像朋友一样相处。
既是跟朋友一样, 那就更不会有见面问候长官这种虚礼。
今日也不知怎么,所有同他交错而过的人都要对着他尴尬笑笑,嘘寒问暖一番,末了离开时,都用可怜又同情的眼神看他。
卫惩:?古怪与异样充斥着整个司衙,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妥。
殿下呢?殿下带人去处理昨夜春风阁的案子去了。
卫惩点点头, 迈步要回自己的房间。
下属拦了他一下,指了指会客室的方向,左右望望,大人,有人在等您。
声音压得很低,鬼鬼祟祟的,像是怕被谁听到。
卫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放在心上。
他以为是谢司免来找他,毕竟昨日他们才约好,今天要商讨一些关于案子的详情。
他一边往会客室走,一边在想春风阁那件事。
等到了,抬头看到座位上的那人,卫惩愣了愣。
陆姑娘?陆夕眠转头望去,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卫大人!您来啦!卫惩:……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陆夕眠从御司台离开时,依旧是带着那块卫字令牌的。
也不知卫惩是怎么了,死活都不肯收下,还跟她说什么谁给的还给谁这种话。
那两人像是商量好了,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都不想要。
陆夕眠低头看了看令牌,想不通。
这一趟算是有所收获,卫惩虽然没有透露案件详情,但却告诉了她韩恣行只是目击者,并未参与其中,这便够了。
问到何时能放他归家时,卫惩也只是说并不清楚,一切要等宣王定夺。
在陆夕眠的再三恳求下,卫惩终于松口答应,会替韩恣行求情,让他早些回去的。
陆夕眠靠在马车里,叹了口气。
果然不出她所料,还是卫大人更好说话一些。
若是宣王殿下也能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前世是卫惩先提出提陆家洗去冤情的,也是他提醒宣王,要及时把她下葬。
陆夕眠怀疑,若是卫惩不提这些事,宣王贵人多忘事,肯定想不起来。
陆夕眠愣了下。
哎?卫惩说洗冤,宣王同意了。
卫惩说下葬,宣王默许了。
卫惩卫大人……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一个不行,不然——不然就换一个,也未尝不可啊!--薛执一直忙到傍晚,才带着人回了御司台。
回来时,卫惩就蹲在院子里,又对着地上的一盒毒蝎子发愁。
殿下。
卫惩终于把人盼了回来,两眼放光,您快瞧瞧吧,有两只莫名其妙死了,其它的也有点蔫,不知是怎么……宣王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卫惩:?今天怎么回事?平时对他爱答不理的人一个个都上赶着殷勤。
平时对他和颜悦色的长官今天却对他摆个冷脸。
上回被他家殿下这么不待见,还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林太医悄悄换了安神的丸药呢。
殿下,殿下!卫惩追了上去,不忘拎上那盒蝎子。
薛执进了他自己休息的房间,绕到屏风后,将沾了尘土的外袍换了下来。
韩恣行还在?在的,您没有交代放人,属下不敢妄动。
卫惩说已经给韩恣行安排好了住处,衣食用度也都准备好了。
听韩恣行嚷嚷着说他用不惯外头的东西,他还特意派了人去了趟陆府,把韩恣行平时用的物件收拾了一个包裹带了过来。
毕竟他们把韩恣行扣在这里,不是叫人家受苦来的。
若是平时,卫惩这么办事,薛执都要夸上一句周全体贴,可今日,不知是他吃错药了,还是他家殿下误食了别人给的东西。
男人那双漆黑的乌瞳冷淡地睨他,语气颇为耐人寻味,你还挺上心。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嘛。
再说了——卫惩尴尬地笑了笑,此乃属下分内之事,属下也是为了不负殿下所托。
况且,今日陆姑娘拜托了属下。
您常教导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哦,忠人之事。
看来他们见着了,相谈甚欢。
薛执笑着点头,言之有理。
随后薛执按着往常的习惯,夸了卫惩办事牢靠。
卫惩松了口气,心道果然是他想多了。
--韩恣行回到陆家,已经是三日后。
三日时间,宣王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并且将人犯缉拿归案。
事情既然已经了结,御司台再没有将人扣留的道理,第三日一早便放了韩恣行归家。
韩恣行倒是有点舍不得走了,虽然只待了三天不到,但这里的日子过得舒坦,他甚至还想再来。
那件事到底是什么起因,什么结果,韩恣行并未多嘴细问。
毕竟人知道的越少,活得就越快活。
不过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认了凶手,大概也听说了些。
死的是丽妃的侄子,而凶手,是成王的生母赵太嫔娘家那边的人。
原来死者与凶手都和皇族沾亲带故,难怪会将案子交到宣王殿下手里。
陈筝道。
这事在京城中早就传遍了,不是秘密,韩恣行回来时,陈筝和谢兰姝正巧在陆府做客。
赵太嫔随着太后静心礼佛,离京已经有两年了吧,想来陛下应当不会拿此事去烦扰她们。
陈筝天真道。
谢兰姝摇头,陛下不说,但赵家不一定会安分。
京中有成王在呢,既然宣王殿下去抓人时,成王都没意见,那想来赵家也只能就此作罢了吧?陈筝反驳道,再说了,丽妃娘娘正受宠,她娘家侄儿死了,陛下怎么也得给她一个交代,就算那凶手姓赵又如何?又不是姓薛。
陆夕眠敏锐地捕捉到了成王的名字,原本并不上心,此时也集中了精神,听她们二人一来一回说话。
聊了小半个时辰,陆夕眠便有些累了。
她揉了揉眼睛,谢兰姝和陈筝见她困乏,便提出了告辞。
陆夕眠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好了不少。
小舅舅已经回来了,她也该去感谢一下帮过她的人。
只不过上回扑了个空,叫她仍然心有余悸,这回她学聪明了。
她派丫鬟去御司台打听一下卫惩是否在衙门,若是不在,何时回来。
等确定了消息,她再出发。
丫鬟很快回来,带来的消息却叫她惊诧不已。
那儿的人说,卫大人离京已有两日。
离京?!陆夕眠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走了?奴婢不知,官差只说宣王殿下的命令下得很突然,就是您从御司台回来的那个晚上,卫大人连夜就被宣王殿下派出去了。
陆夕眠脸色凝重,这么紧急……那想来是非常重要的事,希望大人一路平安吧。
七日后。
被无端发配、连夜出京的卫大人终于又踏进了京城的城门。
他风尘仆仆,像个野人。
直到回到王府,沐浴更衣后,他也没想明白为何要派他出京。
那晚他被殿下从床榻上叫起来的时候,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等到了地方才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事,更不是多大的案子。
实在想不通便不想了,殿下总有自己的道理的,他听话就是。
日子很快又重归平静,陆夕眠没有再来找过薛执,薛执似乎也渐渐忘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进了七月,离镇南大将军归京的日子越来越近。
陆夕眠的耳伤好了许多,但仍需要包缠着纱布。
三伏天太难熬,她也越来越少出门。
七月初五那天,下了雨,天气凉快了些。
陆夕眠想了想,决定还是出门透透气。
父亲再有几日便回家了,兄长不知道又变高变壮了没有,她想亲自去给父兄挑些礼物,于是同韩氏说了一声,便带着春桃和冬竹出了门。
在闹市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正坐在茶楼里喝茶歇腿,忽听街上一阵喧闹。
春桃好奇心重,叫住店小二问了才知,是御司台的大人正在外头办案子呢。
御司台这个名字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出现在陆夕眠的生活里,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不可否认,她听到这三个字,仍然很想出去看看。
春桃一眼就看出了自家主子的心思,转身便跑了出去替她打探消息。
没多久,她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人。
卫大人?!陆夕眠忙站起身,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子。
卫惩刚办完事,看到春桃时,便叫属下先把犯人押走,听春桃说她家姑娘有事找他,便跟了来。
卫惩出身武将之家,后来家中生故,机缘巧合到了宣王身边。
这么多年,一直伴在宣王左右,也因此,他没有上前线战场杀敌御国、实现愿望的机会。
他一直都很崇拜镇南大将军,所以面对陆夕眠的时候,多少都到了点特殊。
陆夕眠坐在大堂的角落,此时宾客不多,卫惩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关注。
他在她对面落座,姑娘找我?陆夕眠点头如小鸡啄米,她感激地说道:我舅舅那事,还未多谢您。
卫惩脑子空了片刻,半晌才想起来是何事。
哦……那个事,我没做什么。
他只是做了该做的,换另一个人,他也会那样安排。
陆夕眠弯着眼睛笑了。
真是的,这么谦虚。
我都听小舅舅说了,他说在御司台里过得很好,甚至比家里还好。
毕竟在家里有个姐姐管着他,在御司台却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还有宣王的珍稀宝物赏玩。
卫惩自是见过韩恣行乐不思蜀那模样的,闻言也笑了声。
陆夕眠千恩万谢,卫惩实在受之有愧。
他是按规矩办事,若是要谢,那也是他家殿下的功劳,毕竟规矩都是宣王殿下定的。
他正想说,他家殿下才是最体贴、关怀庶人,最想民之所想,察民之所忧的那个,可还没张嘴,陆夕眠便亲手捧了一杯茶到他嘴边。
小姑娘殷勤笑着,大人,您喝茶。
若是薛执在,定然能看出这小姑娘的笑里藏了几分心思,不着痕迹地拒了这杯茶,逗猫儿似的东拉西扯,然后状似无意般地笑着套话,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可惜卫惩的心眼儿没有他家殿下多,脑子转不过来这个弯,还以为陆夕眠只是太客气。
他没多想,接过茶,想着喝完再夸也是一样。
却没看到,陆夕眠见他喝了茶,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果然,卫大人和前世一样,人好!好说话,好讨好,而且能力也不俗!比那个油盐不进滴水不漏滑不溜秋的宣王好多了!她一时头脑发热,起身,慢慢靠了过去。
凑到卫惩耳边,压低声音,像是要进行什么秘密交易:卫大人,您想过谋反吗?卫惩身子僵在原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薛狗: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来得及,只要你立马滑跪道歉(doge眠眠是行动派,说换人就换人ps:这个是18号周六的更新,下次更新在19号周日晚上23点,到时候更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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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见帝师那一日下了雪,像极了她两年多前跑路的那一日。
男子身姿挺拔,克制守礼。
眸光清冷,容貌清隽俊秀。
他温和而儒雅,长身玉立于殿中,白衣长袍不见一丝褶皱,看上去像极了正经人。
大长公主秀眉微挑,放下手中奏折。
哟。
这不是被她渣了就跑留在老家的那个前未婚夫吗。
--为保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大长公主深夜唤帝师入殿,共议国事。
公主殿内,床榻之上佳人娇俏妩媚,玲珑身姿透过幔帐若有似无撩拨人心。
她极尽妩媚地轻笑了声,想知道陛下是谁的孩子吗?殿下若无事,臣先告退了。
装得一本正经,嗓音却沙哑低沉,被欲浸染。
真不想知道?女子光着脚下了榻,足音极轻踩在地上。
她风情万种勾起肩侧长发,媚眼柔情,终于打碎了他的矜持。
——感谢在2022-06-16 13:17:26~2022-06-17 15:0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人间重晚晴】 1个;谢谢姐妹!爱你!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脏民主】 10瓶;【芒柚汽水】 7瓶;【哈】 3瓶;【金知元的小可爱】、【糖果猎手】 2瓶;感谢各位姐妹的支持!谢谢你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