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宜蓝根本不管江叙的态度。
她不需要其他人帮助她判断, 她目前的这段恋爱最终能够持续多久。
她径直离开,没有再多余分给江叙任何注意力。
出了酒吧,蒋宜蓝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先去叶晴家接上叶晴的猫, 然后再回到她自己家。
叶晴家里没有人。
蒋宜蓝熟练地从柜子里面找到猫包。
她拿走了一盒冻干和一包猫条,然后顺利地用一根猫条哄骗小猫主动钻进猫包里面待着。
小猫抱着猫条,努力地压住大尾巴,津津有味地舔着猫条。
叶晴的猫不喜欢猫包。
但是一根猫条就可以让它乖乖在里面待着。
蒋宜蓝拎着猫包返回出租车上。
司机载着她继续上路, 往她公寓的方向驶去。
出租车开出半程, 猫条的作用消耗殆尽。
小猫开始在猫包里面各种扑腾。
蒋宜蓝在剩下的半程时间里一直听到小猫的牙齿喀哒喀哒地试图咬着猫包内层的帆布面料。
从某种程度来讲,它也算是跟猫包玩得不亦乐乎。
二十多分钟后终于到家, 小叉烧得以重获自由。
小叉烧已经很久没有来蒋宜蓝这儿了。
但是它对房子里面的环境好似并不陌生。
它用鼻子闻了一圈,然后就放松下来,开心地扑着客厅里的窗帘角玩儿。
蒋宜蓝没有忘记,她家里还收纳着整整一箱子属于小叉烧的玩具。
她把玩具都拿出来, 放在客厅的地板上面, 让小叉烧自己玩。
等她做完这些事情, 她整个人微微冒汗,感觉血液里的酒精含量好像都被代谢掉了。
当然,一杯龙舌兰酒确实还不足以让她微醺。
此刻她的脑袋更加清醒。
于是, 蒋宜蓝给自己又倒了半杯红酒。
她靠在餐台旁边,一边喝酒, 一边看着客厅里的小猫咪。
小叉烧朝着一只玩具熊龇牙咧嘴——它刚刚不小心被玩具熊的胳膊绊倒了。
以曼斯基矮脚猫的腿长而言, 小叉烧被绊倒的那一下摔得绝对不算是雅观。
蒋宜蓝看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连带着她的心情好似都轻松了一点儿。
也不知道这种轻松究竟是手里这杯红酒的作用, 还是客厅里那只搞笑小猫的功劳。
蒋宜蓝现在能够稍微理解到养宠人的心理了。
有的宠物确实能够驱散心头的压抑情绪。
她下午才刚刚在卧室里难得蒙着被子哭过一次,现在却能够在同一个屋檐下轻松地笑出声音。
这个时候, 她的手机响起来。
手机铃声从她的包里面传出来。
蒋宜蓝放下手里的酒杯, 走过去拿手机。
是一个陌生的同城手机号码。
喂, 哪位?电话那边开口应答的是一个沉稳的男声:喂,请问是蒋宜蓝小姐吗?能够准确地说出她的名字,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蒋宜蓝的名字跟这个手机号码绑定,指不定哪个无良商家就把她的用户信息转手出去。
但是电话里的男人随即自报家门:我是许录耘。
许录耘?蒋宜蓝对这个名字的印象非常之深刻。
许录耘就是她母亲季淳琳目前正在交往的男人。
她实在不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这个人。
*许录耘提出要与蒋宜蓝见一面。
现在,马上。
蒋宜蓝压住想要骂人的冲动。
她的涵养勉强维系住她此刻脸上的风平浪静。
许录耘的车来蒋宜蓝的楼下接她。
蒋宜蓝出门前摸了摸小叉烧的脑袋。
小叉烧什么都不懂,只是蹭着蒋宜蓝的手掌心,喵呜喵呜叫了两声。
蒋宜蓝下楼。
许录耘开了一辆黑色林肯。
她之前调查过许录耘的职业背景。
他是大学教授、经济学者、智库成员、高级知识分子。
他没有结过婚,没有子女,没有不良嗜好。
他曾是母亲中学时候的同级生,这点很隐蔽,因为许录耘只在那所中学待了不到半年时间,很快就转学去了英国。
蒋宜蓝无从判断,母亲和许录耘究竟是初恋再相遇,还是中年相逢后点燃爱火。
她伸手拉开车门。
许录耘温和地向她打招呼:宜蓝。
蒋宜蓝抬唇笑了笑,眼瞳里却没有半点儿暖意。
她称呼他为许先生。
许录耘没有介意她的态度。
他说:我们聊一聊,可以吗?蒋宜蓝虽然人坐在这里,但是她却认为自己跟许录耘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首先,他们的共同话题少得可怜。
就连唯一的共同话题都是蒋宜蓝讨厌的内容。
其次,蒋宜蓝讨厌自己以失败者的姿态登场。
她态度鲜明地反对母亲和许录耘的恋情。
可是现在结果已经很明朗了。
连外公都站在支持许录耘的那一边。
而蒋宜蓝的态度也因为外公的话而开始动摇。
胜负已分。
在这一局里,许录耘赢了蒋宜蓝——至少蒋宜蓝是这样看待这个问题的。
蒋宜蓝回答说:可以。
你想聊什么?她的语气冷硬而强势,显得不好说话。
许录耘:季老先生,也就是你的外公,他联络了淳琳,告知他即将与蒋老先生见面,和蒋老先生沟通淳琳和我的事情。
蒋宜蓝知道这件事情。
她觉得许录耘没有必要特意把她叫出来,就为了跟她说这件事情。
他是在跟她耀武扬威吗?他比她年长那么多,应该不会幼稚到想要从她这么一个年轻人身上获得成就感吧。
蒋宜蓝明确地回答说:祖父不会点头同意的。
当然,外公觉得,知会蒋家只是出于礼貌。
蒋家实际上没有任何权利干涉我母亲是否要再次恋爱、再婚的自由。
另外,如果你是想要从我这里赢得支持票的话,大可不必费这份心思。
她的眼瞳直视许录耘,带点儿冒犯性质。
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我不想掺和在里面。
许录耘不能指望从她这里得到更加友善的态度。
她不再干涉母亲做出的决定,不使用女儿的身份来向母亲施压。
这已经是蒋宜蓝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许录耘摇头否认了蒋宜蓝猜测的动机。
他说:不是这样的。
我今天来见你,不是想要获取你的支持。
那是为了什么?蒋宜蓝的眼神里仍然不掩质疑。
许录耘:你的母亲接到季老先生的那通电话的时候,当时我们正在一起吃晚餐。
她打完那通电话,就告辞离开了,甚至都没有等到这顿晚餐的主菜端上来。
一个小时以后,我收到了她发给我的短信。
她在短信里提出了分手。
蒋宜蓝的眸光保持不动。
她当然听得懂许录耘的意思。
外公的电话使得母亲在短时间内改变了心意。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外公明明是支持母亲追求幸福的,不是吗?外公的这一态度,蒋宜蓝在下午的电话里面听得很清楚,不会有任何误解。
许录耘:淳琳现在不接我的电话。
她可能不想见我。
我很担心她。
我想,也许她会联络你。
蒋宜蓝打断许录耘的话:不,母亲没有联络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跟你提出分手。
外公没有棒打鸳鸯。
他支持我的母亲追求幸福,所以他会决定去见我的祖父。
她迅速地澄清了任何可能的误会。
她不希望许录耘误解一些事情,更不希望他把外公误认为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大家长。
你能联系到淳琳吗?许录耘问道,甚至可能是在请求蒋宜蓝,我需要知道她现在是否一切都好。
*顾显提前结束出差的行程回来。
他想念蒋宜蓝,所以他让司机把他送到蒋宜蓝的公寓楼下。
他虽然此刻身心俱疲,长时间的航班飞行让他的肌肉都隐隐感觉到酸痛,但是他毫不怀疑,只要他从蒋宜蓝那里得到一个温热的拥抱,他此刻的疲惫就全部能够得以消解了。
顾显打开密码锁,拎着行李箱走进玄关。
房子里却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住。
他换了鞋走进客厅,随后终于听到了一点儿动静声。
但是这个细细簌簌的动静声却是来自于沙发和窗帘之间的空隙处。
这个位置不可能塞得下一个成年人。
顾显看到一只小猫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走出来,短短的四肢踩在客厅的长毛地毯上面,每一步好似都把爪垫彻底摊开来,因此走得很稳。
小猫在距离顾显几米远的位置处停下,它抬起头,小心翼翼却又特别勇敢地打量着客厅里这个高高大大的人类男性。
顾显猜到,这只猫多半就是叶晴养的那只矮脚曼基康猫。
好像是叫小肠粉还是小叉烧之类的名字。
顾显蹲下来,向小猫伸出手,尝试温柔地叫它的名字:小肠粉?小猫没有任何反应。
小叉烧?小猫倏地一下躲到了沙发后面。
好吧,叶晴的小猫看起来有点儿怕生。
顾显想,蒋宜蓝可能已经睡下了,尽管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早,没有到蒋宜蓝平时睡觉的时候。
顾显往卧室走去,经过餐厅的时候,他留意到餐台上搁着半杯还没有喝完的红酒。
小酒鬼——他眼带笑意。
顾显还没有走到卧室门口,铨盛刚刚送他过来的司机打来电话。
原来是顾显把钱包落在车上了。
司机现在掉头回来,把钱包送还给他。
顾显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也足以从侧面应证,他现在确实很疲惫,累到连大脑似乎都有点儿离家出走了。
顾显再度下楼。
他到楼下的时候,司机刚好转弯把车子开进来。
而此时,楼下一直停着的那辆黑色林肯轿车也终于动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从里面打开,从副驾驶座走下来一个女人。
靠着后面开进来的铨盛那辆商务用车的前照灯光,顾显很容易就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是蒋宜蓝,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