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宜蓝和顾显结束度假回港。
春节假期明明还没有过完, 但是顾显很显然已经快要被铨盛办公室召唤回去了。
他这几天的电话和邮件不停,往往都是蒋宜蓝笃悠悠地坐在旁边喝咖啡,看着顾显忙里偷闲地挤出时间, 间断性地享受度假时候的空气。
蒋宜蓝自认为是一个体贴的女朋友,所以她叫停了剩余的度假安排。
要不你干脆就接了猎头公司给你推的工作吧。
工时是不是会短一些,能够多一点儿时间陪我啊?她凑在顾显面前,大有一副要吹枕头风的架势, 或者你替我打入蒋氏远达集团的内部?我听说你那天在蒋家跟我祖父聊得很投契。
他有没有当场给你开岗位啊?这几句明显都是玩笑话。
蒋宜蓝自己没有兴趣当蒋氏远达集团的太子女, 也更不想让顾显受制于蒋家长辈。
顾显捏了一下蒋宜蓝的脸。
捣蛋鬼。
蒋宜蓝端起咖啡杯,往后撤坐了一点儿, 拉开自己和顾显之间的距离。
干嘛?顾显留意到她的动作,不满地挑挑眉。
当然是跟你保持距离啦。
以免我美色误你做事。
蒋宜蓝毫不含蓄,不要耽误时间了,你快点儿把邮件都回复完呐。
今天你还要陪我去一个地方。
这是春节假期你必须陪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做完这件事情, 从明天开始, 我就不差使你了。
顾显嘴上说好, 但是心里其实希望蒋宜蓝能够多多使唤他,不然他就该有危机感了。
蒋宜蓝要顾显陪她去的地方,是她父亲和哥哥的墓地。
她亲自开车带顾显过去, 那是一片很清静的墓园,草坪上立着一块块墓碑。
可以想象得到, 如果是天气晴朗的日子, 会有阳光洒在草坪上, 把周遭一切都照得暖融融的。
蒋宜蓝挽着顾显的手臂,她带着他走到她父亲蒋晋的墓碑前面。
你这么聪明, 肯定猜得到, 我会带你来见我爸爸和我哥哥。
顾显点头。
他很明白眼前这一刻在蒋宜蓝心目中的意义。
她那么爱她的家人, 所以,当她决定开始一段认真的感情关系的时候,她一定会希望能够得到家人的见证和认可。
蒋宜蓝弯腰收拢裙摆,直接在草坪上侧着腿坐下。
顾显跟随她坐下来。
其实在大学的时候,我就想过要带你见我的家人了。
蒋宜蓝说,我当时也没有想到,最终会隔了这么久,在这种情况下带你来看他们。
她看向顾显。
如果当时我没有把你推开,没有隐瞒这些事情说狠话向你提出分手,我们会不会比起现在过得更好?这是一个疑问句,但是蒋宜蓝不需要顾显给她答案。
但我已经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了。
我只知道,现在的我,过得很开心,比过去这几年的时间都要开心,所以,我想要和你继续在一起。
蒋宜蓝伸手拉住顾显。
顾显不明所以,低头看她。
蒋宜蓝从包里拿出一只绒面的盒子。
你看,今天我没有忘记准备戒指。
她露出笑容,一边打开盒盖,一边抬起眼睛看着顾显,我想在这里给你戴上戒指。
可以吗?当然。
顾显温柔地点头同意。
蒋宜蓝把铂金戒指从首饰盒里拿出来,她低头的时候,一缕头发顺着她的耳朵的弧度往脸颊前面冒,于是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把头发往后别,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一闪而过。
在澳洲度假的时候,顾显已经为她戴上了戒指。
现在,她希望能够在父亲和哥哥的墓碑前,由她给顾显戴上一枚铂金戒指。
她买的尺寸同样准确无误,铂金戒指戴在顾显左手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等她彻彻底底把戒指推到顾显的手指末端以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慢着。
求婚戒指是不是应该戴在中指上面才对?顾显却按住她的手,阻止她再把他手上已经戴好的戒指取下来。
这样就很好。
他换成和她双手牵在一起。
无名指的含义,不言而喻。
*墓地在山上。
蒋宜蓝和顾显从山上走下来,往停车场的方向过去。
顾显替蒋宜蓝拎着包,还腾出一只手来牵着蒋宜蓝。
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蒋宜蓝突然跟他玩起幼稚的心有灵犀游戏。
顾显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端详着蒋宜蓝的表情。
蒋宜蓝:干嘛,搞得好像你真的会读心术似的。
顾显笑了:说不定我真的能够读懂你的心哦。
他伸手刮了一下蒋宜蓝的额头:你在想阿姨。
我说的对不对?蒋宜蓝的脸色既不是要摆出笑眼的模样,也不是不高兴的样子。
她的嘴角落下去,但是眼睛里还存着亮的光点。
她确实在想她的母亲季淳琳女士。
顾显猜得很准确。
我很久没有跟她说话了。
蒋宜蓝说,随即她走下两级台阶,站定在一段平缓的坡面上,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我猜她现在也在香港。
外祖父和外祖母只有我妈妈一个女儿,她肯定会陪他们一起过春节。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算是跟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待在同一片天空底下。
你想要过去见她吗?其实迈出这一步,也许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困难。
顾显在鼓励她。
蒋宜蓝想了想,但还是摇了摇头。
再等等吧。
我觉得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说,你呢,这是着急想要见你的丈母娘吗?顾显:是啊。
我总得要给自己找一座靠山吧。
万一哪天你狠心把我赶出门,我总得要找到一位替我说话的娘家人吧。
蒋宜蓝扬眉:谁劝我都不管用的。
你只有讨好我,这才是你唯一的活路。
跟我分手两次了,你难道还没有积累下正确的经验吗?顾显笑了:好像确实是这样子。
下山的时候,换由顾显开车。
蒋宜蓝坐在副驾驶座上,正好Amy谭的电话打进来,她一边答复Amy谭那边的事情,一边替顾显留意着路况。
忽然间,她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从旁边的车道往上山的方向驶去,车牌号码很眼熟,应该是外祖父家里的车牌。
于是,蒋宜蓝下意识地转头,视线追着那辆车驶去的方向看过去,她依稀看到黑色轿车的后排座椅上似乎坐着一位女士。
有很大的概率或许就是她的母亲吧。
怎么了?顾显问她。
蒋宜蓝:没什么。
好像看到我妈妈了。
顾显分神瞥了她一眼:需要我掉头吗?蒋宜蓝迟疑了两秒钟,最后摇摇头,说:不用。
她望向窗外,觉得内心似乎更加平静了一些。
想见的人,总是能够见到面的。
她仍然在和Amy谭打电话,但是她同时打开了短信,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轻点着,编辑了短信发送给母亲季淳琳。
妈妈,今天我去看过爸爸和哥哥了。
我和顾显一起。
两条短信前后相差十几秒钟发送出去。
哪怕还没有受到母亲的回复短信,但是蒋宜蓝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
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一件一件有条理地去做。
无论是那些被她亲手搞砸的事情,那是那些自然发展就不如她预期的事情,她都需要时间去慢慢梳理清楚,慢慢地努力使其回到正轨。
就好像她和顾显之间的这些事情,到现在终于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着。
而她和母亲之间的那些事情,还等待在未来的日子里修复裂痕。
蒋宜蓝挂断和Amy谭的电话。
在这通电话里,她和Amy谭确认好了最新的细节。
我准备拍新的纪录片了。
蒋宜蓝告诉顾显,亲爱的男朋友,你要不要发挥一下你作为我的爱人的光和热,答应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呢?每当她这样说话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她接下来马上要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
但是顾显永远处变不惊:当然没问题,你说。
我的下一部纪录片,主题还是跟爱情有关。
这部纪录片的第一个单元,我们预计做的内容是那些在爱情里猛撞南墙都不回头的痴情种。
亲爱的,我能不能请你做我的访谈对象啊?顾显总觉得自己有被蒋宜蓝内涵到。
什么叫在爱情里猛撞南墙都不回头的痴情种?他这种行为明明应该称作长情、专一。
顾显:做访谈对象,有什么好处吗?有一笔金钱酬劳。
顾显故意逗蒋宜蓝:是么。
你对我在铨盛执业的时薪应该有所了解吧——蒋宜蓝一口打断顾显的话:我们可是刚刚起步的创业小公司诶,哪里能按照顾律的咨询时薪标准付你酬金啊。
但是我可以用情绪价值补偿你,这样你看好不好啊?顾显等的就是蒋宜蓝这句话。
他慢悠悠地在斑马线前面停车,然后探身靠近蒋宜蓝,准确地吻住她的唇。
可以。
一言为定。
回去就签合约。
稳赚的生意,顾律当然绝对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