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忱收到信号, 连夜便带着锦衣卫赶到了阳林县,知道去年天灾一事后,当即便与李凤璟去了县衙, 单凭一个县令自然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其中少不得付良的手笔,付良已押解回京, 这件事处理起来便容易许多, 李凤璟将阳林县县令革职查办后,京中很快就派了新的县令上任。
若贺若真在场,必能认出新任县令便是她进京之前, 在俞氏茶棚见过的其中一位赶考学子。
此案之后便交由新上任的县令, 山上的百姓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李凤璟的名声因此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朝中老臣无不欣慰的夸赞几句, 圣上近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得知李凤璟要南下,二话不说的下了道皇长子代天子纠察各地方的圣旨,并送了两个人来。
景子颜与沈念。
有了这道圣旨,无需锦衣卫的手谕, 李凤璟便能明正言顺纠察各地。
段忱自然也就回了京城。
早听闻江南好风光,此去可得好好瞧瞧。
景子颜掀开车帘,满脸雀跃。
他虽然不像小殿下那般执着于江湖,但能出京看看, 也是很欢喜的。
沈念手持一本书,闻言抬眸往外看了眼。
马车行驶的不算快,他便刚好看见了俞氏茶棚的幌子。
他记得与国师进京前曾在此地短暂歇脚, 正是在这里, 锦衣卫故意将小殿下失踪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当时不明其意, 如今才知原来是圣上欲让小殿下拜师。
沈念收回目光,如今虽一切如了圣上的意,可即便如此,即便小殿下已自愿拜师,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至于为何,他现在也说不上来。
而前方的马车里,李凤璟心情很不美妙。
他原以为此行只有他与师父二人,可父皇偏偏将沈念与景子颜塞了进来。
他有些气闷的掀开车帘,心里暗忖有什么办法能将后头那碍眼的二人弄回京城。
贺若真似是察觉到他有些燥意,抬眸看去却恰好看见车帘外茶棚店家朝他们的马车拱手行礼。
贺若真微微一怔,猛地想起陈麻那句话。
‘得一人相帮占了这个山头...’而她能那般快的找到小殿下便是因他指路。
原来如此。
李凤璟无意中看去时,店家已经转身收拾茶碗,他忙道,师父,就是他,我当时眼睛都眨抽筋了,他都没看出我被绑架了。
贺若真收回视线,浅浅一笑。
她并不想去深究在这件事中店家扮演着怎么的角色,推波助澜也好,一手策划也罢,总之是没有害人之心,最后的结果也如人意,如此便好。
世间污垢不少,但也有些无名英雄,默默的用自己的力量为这世间带来一片光亮。
-南下的路途并不短,一行人又慢悠悠的边走边看,直到一月后才到杨城。
李凤璟刚到杨城便拉着景子颜出去看宅子。
沈念与贺若真留在了客栈。
二人暂且无事可做,在窗边煮茶闲聊,圣上为何命你同行?沈念挑了挑眉,国师能不知?贺若真瞥他一眼没接话。
她确实猜到了圣上的用意,景子颜在离京前已进了锦衣卫,沈念进了翰林院,一文一武,年纪都与小殿下相当,很显然,圣上这是为小殿下选了两位心腹。
少年时的情谊最难忘却,如今几人相伴巡游,多的是机会培养感情,待将来回京入了东宫,小殿下有他们二人扶持,加上朝中老臣的拥戴,小殿下必能稳坐东宫。
她从出生起便注定会入世十年,自小所学除了武功便几乎都与江山社稷息息相关,她能不自谦的说一句文武双全,若她倾囊相授,加上小殿下本性聪慧,待及冠之年必能独当一面。
圣上为小殿下铺的这条路,瞧着很是平顺。
沈念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笑了笑道。
自古以来帝王多的是手段培养储君,其中不乏以惨痛教训磨其心志,想比起来,圣上已算的上是极其温和。
贺若真没有否认。
只要一切顺利,这条路确实算得上平坦。
-李凤璟足足看了五天的宅子才终于定下,位于城南街道,不在中心也不算偏远,此处多是富贵人家的住处,一个巷子才十来户,算得上是很安静。
李姓是国姓,贺若亦只有雪山一族,李凤璟想来想去便干脆写了贺宅,对此其他人也都认同,毕竟同行几人的姓氏,在当下也很惹眼。
宅院很大,光主子的院落就有六个,李凤璟将正院留给了贺若真,自己住在相邻的院子。
至于沈念景子颜二人,由他们自己挑去。
他们此行加上车夫,三尺与景子颜带的锦衣卫也不到二十人,房间自是绰绰有余。
但景子颜思来想去还是强行住在了李凤璟的院子,用他的话说是,怕小殿下又被劫了,沈念思索半晌后也跟了过去,理由是他也怕被劫。
景子颜想起沈公子在京城时惹来的那些动静,当即就郑重其事的点头,帮着沈念把姓李放在了他的对面房间,于是便形成了李凤璟在中间,左右各住着沈念景子颜的局面。
且他整个院落也处于中间,前边是贺若真,后边的是十来个锦衣卫,不论从哪个方位来看,都是将小殿下牢牢的护在中间。
李凤璟对此万分无奈,却又不得不妥协。
他确实被绑架怕了。
住处分配好后,李凤璟又拉着景子颜去买了些仆人,毕竟他们此行的人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就连三尺也没碰过粗活,院里的衣食住行得有人负责才行,等这一切全部安置妥当,已过去了半月。
也是在这时,景子颜才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小殿下这般大动静,莫不是要在此久住?贺若真几人早在前几日便察觉到了,但都没吭声。
反正离小殿下及冠还有四年,这四年随便他如何闹腾,况且,在一个地方住的越久便就越合贺若真的意。
毕竟她要教小殿下的东西太多,若总在赶路,难免会有所延误。
这一点是李凤璟没有想到的,所以当某一天贺若真将一堆书本放到他面前时,他瞪圆了双眼。
小殿下与景公子已经城内玩闹了半月,该收收心了。
贺若真面色平静道,我既得小殿下一声师父,便要对得起这二字。
李凤璟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这一堆书,倒...倒也不必如此认真。
贺若真面色一凝,阿凤,你若想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就必须得有所付出,你如今的能力,远远不够。
可是...没有可是。
贺若真打断他,正色道,从明日开始,阿凤每日辰时与景公子一起习武。
李凤璟震惊不已,...什么!习武?他没有听错吧!在乱葬岗时,我见阿凤好似会些拳脚功夫,景公子说阿凤曾习过武,且极有天赋...不,没有,景子颜骗师父的,我没有天赋,一点都没有。
李凤璟在心中将景子颜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后,朝贺若真笑的格外乖巧,师父你看我这样哪里像有习武天赋的,这小胳膊小腿的,刀都拿不稳呢。
景公子说,武师对阿凤期待极高,奈何阿凤不上心,用了许多办法偷懒,圣上才不得不作罢。
贺若真瞥了眼他露出来的半截胳膊道。
景子颜胡说,分明是武师觉得我不适合习武,这才......李凤璟说到一半,对上贺若真那双似已看穿他的眼神,肩膀一跨,几近祈求道,师父啊,就算这是真的,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十七了,已经过了习武的年纪。
贺若真皱眉,十七?她分明记得二月是他十六的生辰。
对啊,还有八个月我就十七了。
李凤璟认真道。
贺若真,......无妨,会些防身的功夫即可。
李凤璟还欲找借口,却听贺若真继续,每日卯时四刻至辰时四刻习武,巳时至午时四刻来书房。
不要啊师父,我...每日风雨无阻,一旦迟到当日学习时间翻倍。
贺若真不容置疑道,李凤璟欲哭无泪的盯着贺若真,......这跟他想的不一样,他就是想离她近些,再近些,但不是这种近。
我...我得暗中私访,若是这样...午时四刻之后的时间阿凤自由安排,足够处理其他要务。
万一要遇着些紧急事,需要很早处理呢。
可以同我告假,但之后得补回来。
李凤璟,.....半个时辰后,李凤璟一脸生无可恋的走出书房。
恰逢景子颜过来,见他如此便打趣了句,小凤凤这是怎么了?哪知话才落,李凤璟便朝他扑了过来,咬牙切齿道,景子颜,老子掐死你!喂!你干什么,疯了!你这张嘴留着只会害人,别要了!现在可没有外人,我会还手的我告诉你!你还手啊,还手老子也要撕了你的嘴,叫你整日胡说八道!嘁,来啊,你能打得过我我不姓景!...沈念不知何时过来,抱臂靠在书房门上,看的津津有味,这又是怎么了。
贺若真轻轻弯了弯唇,也立在窗边看热闹。
一阵激烈的撕扯后,传来李凤璟气急败坏的声音,啊啊啊,敢掐我脸,我跟你拼了!疼疼疼,景子颜你松手,手要断了!不松!师父救命啊,我错了,我要习武,我要打死景子颜!沈念挑眉啧了几声。
普天之下,也就景家这位小公子敢揍小殿下。
贺若真点头,揍得好。
说罢她缓缓朝院外走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扭成一团的两个人,想好了?被景子颜死死按在地上,两边脸被捏的通红的李凤璟见她过来,委屈的瘪了嘴,师父救我。
嗯?我学。
贺若真眉眼一弯,嗯,真乖。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