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溯想, 周聿为什么可以表情自然、神色淡定地和他说,聊聊。
一门之隔,周聿和她在屋内。
而他内心折磨地连衬衫都要选陈妩喜欢的那一件。
可是打开门,周聿的脸上是他爱的人的唇印,下颌还有被捂红的痕迹,衣服凌乱,不难想象刚才在房间里他们是怎样耳鬓厮磨。
她是主动的吗?许溯扯了扯嘴角, 心里像在一刀一刀凌迟的痛。
她是喜欢上周聿了吗?那他算什么呢?她的离婚就代表到此为止, 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甚至不需要在他面前做出令他吃醋生气的举动, 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他看到还是不看到, 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他呢, 许溯觉得自己好笑。
他想把这堆破烂全处理干净再去好好补偿她, 所以没有睡眠、有一顿没一顿地把工作做好, 把林芊送到她和他都看不见的地方,就连家里都告诉他们不许再找陈妩。
他准备好了一切,却只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站在门口,等来的是周聿和陈妩在一起的通知书。
因为太晚了吗?许溯有想哭的冲动,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分开啊,怎么她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呢。
- -晚风拂面, 夜色如墨, 这本该是许溯预想里和陈妩敞开说, 谈心的场景。
就在刚才亲吻大赛的地。
周聿随便拉了把椅子, 许溯沉着脸也坐了下来。
等了许久,许溯开口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周聿:跨年。
许溯扯着嘴角笑, 没多久。
嗯。
为什么要找她?为什么不是别人, 任何一个人都好,为什么偏偏是陈妩。
没为什么,我爱她。
爱?许溯听得好笑,他忍不住笑出声,可是笑着笑着,觉得苦,声音又低了下去,你爱她,你才多久就你爱她,我也爱她啊,我只是做错了事,我在等待她回头啊。
周聿没搭话。
半晌,你喜欢她多久了?许溯想了想,想起美国回来那次周聿冷着脸看他,他笑,是大学时候就开始了吗,所以你惦记着她,是吧?那你为什么不和她说呢,我猜猜,因为她不喜欢你,对吧。
所以就见不得光地惦记兄弟的女人。
许溯不吝恶意,对着沉默的周聿,把身上的痛如数归还,周聿不置一词。
许溯当他默认,又是冷笑一声。
就在许溯以为周聿会沉默一个晚上的时候,周聿出声了。
周聿:在你回来那次我提醒过你。
她那么好的女孩,你不珍惜她,有人会等着去珍惜。
是,许溯记得。
就是自那次之后他怀疑周聿对陈妩隐有好感,但时间一长,周聿连与陈妩见面次数都寥寥无几,所以他放下了戒心。
你怎么知道我不珍惜她?我是有很多问题,哪怕和林芊在一起,她也说我不上心,这不是我不爱她,是我没学会爱她,林芊说我不回信息没安全感,为了给陈妩安全感,我天天给陈妩发消息;林芊怪我不送礼物,和陈妩在一起之后,陈妩喜欢所有好看的东西,我出差路过哪家店,如果有特别的,就带回家,每一次出差回家都会有礼物送她;和林芊结束就是结束了,我从来都只想拥有陈妩一个人。
许溯不知道是说给周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苦笑,怎么可能不珍惜她,他就是太不想让她受累,不想她疑心,害怕她以为他和林芊藕断丝连才不敢告诉她。
这是他自己酿造的苦果,他吞了,也做好了准备慢慢追回她。
但是周聿的突然出现让他的愿景变成了一场空。
你会和她分手吗?周聿:不会。
许溯又笑了一下:我猜也是,好不容易趁虚而入,你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但是陈妩喜欢你吗?她爱你吗?她和我有十年——已经结束了。
周聿打断他,认真地盯着他:许溯,你和陈妩已经结束了。
许溯张了张嘴,好久才又笑一声,结束了?不可能的,她已经习惯爱我,找你不过是为了转移情感,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开始的吗?她有多爱我你根本不知道。
周聿耐心等他说完,说:说到怎么开始,你寄给她的信她一个字没看,给我了,要我处理,你还要吗,等回了给你寄回去。
忽然死一般的寂静。
许溯仿佛没听清:你说什么?周聿说:信,上周寄的吧,我和她都没看。
- -五点半,天边还有星子的时候,周聿穿着干净的室内服敲了敲她的门。
门卡刷开。
屋内昏暗一片,周聿摁亮小灯,室内明亮了一些,走过客厅,到了卧室,门敞开着,周聿在卧室内开了一盏小灯,淡黄色的灯光里陈妩睡得正香。
周聿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喊她。
陈妩呼吸均匀,睫毛随着呼吸起伏。
显然还在熟梦中。
他都有些不忍心喊她。
周聿垂眸看她,亲了亲她的脸颊,起床了,我们要去跳伞了。
她的睫毛颤了颤,应该是听到声音了。
……周聿?嗯。
她还没睡醒,声音里黏黏糊糊的,周聿笑了笑,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地抱她,我们起来好不好?可以再睡五分钟吗?她还在睡梦里努力一本正经地和他商量。
周聿失笑,可以。
陈妩脸上立马露出舒心的笑容,但是不能这样睡,这样睡再多十几个五分钟都醒不过来。
周聿低头与她亲吻,亲她的唇,陈妩嘤嘤呜呜地推他喊要睡,周聿这次却没依着她,反而更加欲迎还拒地去吻她,勾得她不得不伸出两条手臂去勾着他,睡裙的宽袖滑落至肩头。
寂静的室内水声啧啧。
等到再继续下去要失火了,周聿搂住她,抱你去洗漱好不好?陈妩已经清醒了,说我可以自己去。
周聿于是只将她抱下床,轻松地像是举起一只小兔子。
陈妩洗漱完才发现周聿脸上青紫了一块,就在下颌的地方,她顿时皱起了眉,走过去要他抬头:怎么回事啊?周聿:没什么。
陈妩仔细看了看,老实说:你看着像是被人打了。
周聿没回答,陈妩愣了一下,抬起头盯着他:真的是被人打的?她想到一个可能,皱着眉看他:许溯?周聿:嗯。
看着陈妩越来越生气,周聿弯下腰哄她:没事了,他那一拳算什么,根本不疼。
可是你都青了。
陈妩有点心疼,她轻轻地用指腹摸了摸他的伤痕,很大一块,他一动不动,好像一点都不疼,但是陈妩撞到桌角时青紫还没他大,都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擦过药了吗?周聿:擦过了,你亲亲就好了。
他的眼含笑意。
陈妩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这哪里是亲能亲好的啊,你怎么让他打你,你平时不是很厉害的嘛,那么多肌肉是喂狗吃的吗?虽然这样说着,她还是抱住他的身体,轻柔地,像碰蝉翼一样,地吻了吻他。
就像柔软的棉絮拂过。
周聿心痒痒的,低头吻了下她的发顶。
昨天,许溯被信的事情激怒,口不择言,为了刺激他,说陈妩的吻技是不是很好,周聿冷笑,说谢谢你放的烟花。
许溯抡起拳头就揍了上来,周聿当然可以躲,许溯缺乏锻炼,速度、准度都不够。
但是周聿顿了一拍,没退,他只换了个位置任由许溯打到他脸上最显眼的位置。
等许溯还要打第二拳,周聿才擎制住他的手。
疼吗,周聿老实说不大疼。
但是,他低下头,他喜欢陈妩这样满眼都是他,甚至为了他皱眉骂许溯的可爱样子。
- -两人走出房间,送去直升机机场的司机已经等在楼下。
许溯也在。
许溯一夜没睡,他的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他自己回想,都觉得那话说出口是个失败者,但是他忍不住。
他知道陈妩今天想跳伞,于是也预约了。
司机看他精神不振,问他没事吧,跳伞需要在身体状况不错的状态下完成。
许溯说可以。
以前陈妩想跳伞,他担心她危险,不让她跳,现在他们离婚了,他却为了向她证明所以要和她一起跳。
直到他看见陈妩和周聿一齐走出来,他心下又是一沉。
早上好,陈妩,周聿。
周聿:早。
陈妩没有理他,她径直从他身前走过,连眼神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许溯脸上的笑意沉寂了下去,周聿脸上的淤青太明显了,所以陈妩为了周聿,在和他置气是不是,她在心疼周聿。
许溯口腔里全是苦味,苦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车上,他坐在后座,看着陈妩靠在周聿的肩上。
心都麻了。
- -跳伞之前要做基本的身体检查、测量血压体重、吃少量的食物,金发碧眼的帅哥吐槽每年都有人半空呕吐,希望他们不会。
直升机内的座位按照体重排序,体重最大的先跳。
于是陈妩和另外两个女生排在最后,周聿排在了第一。
直升飞机刚上空,机舱里一共六个人,两个女生已经开始紧张地手抖,另外一个和女生同行的男生也面如土色。
整个机舱里就陈妩最放松,还有功夫抿嘴笑,问周聿:紧不紧张?周聿说:不紧张。
他对失重感并不排斥。
许溯以为陈妩也会问一问他,事实证明她连话都不想与他多说一句,心头酸涩。
到了高空,直升机不再升高高度。
风很大,直升机略有些摇晃,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陈妩这时才升起了一丝紧张,但是更多的是兴奋。
她背后的教练说:难得见到像你这样完全不害怕的。
陈妩回答他:因为期待很久了。
可能从她还没上小学,就敢一个人离开家,走三站路,告诉外婆她无处可去的时候,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就被迫激发。
从此之后她都掌握着自己要做什么,哪怕有重重阻碍,她从没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直升机机舱的门敞开着,大风袭面,周聿和他的教练移动,直升机摇晃更加明显,在跳下去之前,周聿看向她,朝她笑了一下。
直升机惯性向上反弹。
下饺子似的,一个一个向前挪动,等待的过程比跳下去还要煎熬,但是,总算等到了。
当直升机的响声在耳膜鼓噪,海岛的凛风穿过头发,陈妩向前倾倒。
从4200米的高空跳落这一片蔚蓝的海中岛屿。
心跳消失的那短短几秒仿佛掉到了嗓子口,陈妩握紧了安全绳,在防护镜片后的眼睛缓缓张开,他们降落穿过了云,踩开云后,是渐变色洒满金子的海,还有漂亮的火山坑。
壮观到令人失语。
失重的时间比想象中短许多。
人在半空习惯了下降的速度。
背后的教练:很漂亮,不是吗?陈妩点点头:很漂亮。
教练:那美丽的小姐,抬起你的小脸,我们来拍一张照吧!陈妩笑着面向镜头,听到了清晰的咔嚓声。
- -教练把舵方向,在风的鼓劲里降落基地地面。
许溯落地便觉得有些头晕,他的教练问他还好吗,许溯勉强点了点头,他抬起头,就见陈妩卸下装备后直接走到了周聿的身边,周聿亲密地捧着她的脸,吻了她一下。
刺眼极了。
许溯心被拉扯,看一眼,疼一次。
他低下头,转身回了室内。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5-31 19:50:30~2022-06-01 10:1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uxe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将就 60瓶;-17X1 9瓶;妩 6瓶;一期一会asd、58216693 5瓶;柯子岭 2瓶;要、雾随月隐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