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旻月拦都拦不住要去找马卡算账的罗达, 这人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哎哎哎,冲动是魔鬼!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对方可是古蜀王, 罗达这样去不是找死,梁旻月怎能看他送死。
被梁旻月拽住胳膊的罗达走不动路, 这才勉强回头, 给了她一个机会, 慢悠悠问道:要怎么计?他倒是觉得梁旻月先前说的直接问古蜀王要人来的简单。
等马卡一到手,立刻弄死他!之后要如何抵罪都由他来,为了大祭司这都不算事。
从罗达凶狠的眼神中梁旻月看到了明晃晃的杀意, 她咽了咽口水,想劝他暂时冷静下来,罗达,你听我说,不如先让我跟王上谈谈,我们都是女子说起话来方便。
尤其是和情爱有关的事, 女人更为理解对方。
罗达微蹙着眉,你去?他面上的表情很是不放心的样子。
怎么?小看我啊!梁旻月被他小瞧,很不高兴,严阵以待的告诉他,你在这等着, 我很快就回来。
之前梁旻月摸进过古蜀王的寝殿,这一次去也算熟门熟路。
她贼头贼脑的刚出现在阚隐的寝殿外, 就被门外的侍婢湘水发现了, 梁姑娘没有出宫?湘水这话问的有几分撵人的意味。
梁旻月被逮个正着, 也不为所动, 假装听不明白, 还顺势编了个理由,我听说王上刚立的明善侧君在火中不幸受伤,想来探望他。
她笑得跟朵迎春花一样灿烂。
本以为会被湘水无端推诿,说些养伤期间不便相见之类的官方话,结果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恨不得立刻把人给领进去,梁姑娘请跟我来。
梁旻月总觉得有种朝某人牵好的套子里钻的算计感,咦了一声,方才抬脚跟了去。
王上,梁姑娘到了。
湘水拔高声调在帘外恭敬禀告。
阚隐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出,让她进来。
梁旻月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朝帘后迈去,还真有种中学进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紧张感。
房间内香气缭绕,阚隐斜卧在矮塌上乌发尽散,睡成个S形,梁旻月第一反应是自己进错了地方。
恍惚间竟有种唐僧拜会女儿国王的即视感,叫她险些不敢睁眼。
过来坐。
阚隐在满屋子香气中启声邀请梁旻月坐到她身边去。
不是说马卡受了伤在王上寝殿修养吗,这里虽大可一眼也能望遍,除了阚隐外并没有其他人,此情此景梁旻月压根不敢上前,她像是黏在地上,一步也不肯挪动,王上有事吩咐就是,我耳力好听的见。
也就无须站到跟前去。
阚隐对她的话不怎么乐意,支起半边身子,左腿弯曲踩在塌上,语气听不出好坏,你害怕孤,还敢来见孤。
我是来探望明善侧君的。
梁旻月小声说着,也顺带和王上说句话。
谁知阚隐一下子怒道:是文相派你来的!他许了你不少好处吧。
宫外那些眼线探子早把他们暗中结交的事呈禀天听。
梁旻月被她诘问的直摇头,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阚隐说的什么文相自己连面见也没见过,怎就是他派来的了,怀疑人也该有个依据吧。
大概又是犯疑心病了,梁旻月想到。
善郎要陪着我,谁也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阚隐长发及腰,从塌上缓缓走了下来,目光犀利地朝着梁旻月一步步靠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瘆得慌。
梁旻月没见到马卡在房间,觉得正好可以单独和阚隐说些事。
王上,喜欢谁这事是每个人的自由,文相也好,阿余惹也好,他们都没有权利阻拦。
梁旻月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阚隐,真心实意的想要和她谈心,王上想要明善侧君留在宫中,这并不是什么有违伦常的事,但王上真的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吗?阚隐被梁旻月的话问住了,她停下脚步,俯视着身前这个比她矮一大截的女子,语气肯定,孤是知道他的身份,那又如何?孤喜欢他,不在乎。
果然被梁旻月猜中了,马卡那家伙还真有几把刷子,能令古蜀王对他用情至此。
阚隐换了个和缓的语气,你想要在牧海集市做买卖,孤可以命人打造一间最大的铺面赐予你,就在广菱宫外不过百步。
王上是想收买我?梁旻月觉得她病的不轻,但也不是无药可救。
阚隐明言自己的意图,只要你帮我说服文相,之后你在古蜀想要做的任何事,孤都会助你。
梁旻月微微一笑,其实不必如此麻烦,王上既和明善侧君真心相爱,不如放下王位和他出宫做对普通夫妻,闲云野鹤,乐的逍遥。
这样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阚隐目中犹豫不定,像是觉得梁旻月说的话也是个法子。
…从王上寝殿离开后,梁旻月见到了一直等在原处的罗达。
他答应梁旻月等她回来,便一步也不离的等在那。
罗达抱着手臂站立,从离开到现在目光始终眺望着远方,也不知他在看些什么,如此移不开眼。
没等梁旻月走近,听到脚步声的罗达已经转头看了过来,迎上来人目光,迫不及待的询问,和王上谈得如何?梁旻月搓了搓手心,想起临走时阚隐露出的神色,应该还不错。
反正她认为沟通的挺好的。
王上想明白了?罗达有些欣喜,梁旻月果真没有骗他。
梁旻月让他先不要高兴得太早:可能还要等等看,我只是给王上出了主意,以后怎么做还得看她自己。
你是如何说服王上的?在罗达看来,让阚隐改变主意,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梁旻月嗯了半晌,瞧着好奇心满满的羊毛卷,瞬时来了兴致。
我啊……就抓住她的衣服,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然后大声告诉她,姐妹你可是古蜀王,一国之主,想要怎样的男人不行,文相他们不赞成立侧君你就不立呗,安排他在身边做个贴身侍从晚上侍个寝也不是不行,真心相爱的人,要什么名份,弄的大家都为难,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罗达听的气血上涌,头发都立起来了,你你……你真这样说的……梁旻月真是仗着大祭司什么都敢乱说,这话要是传出去,文相非灭了她不可。
梁旻月呵呵笑道:……当时是很想这样说来着,但我没敢。
她只是在逗罗达而已。
不过阚隐应该听进了她的话,倘若真有那般相爱,她定会提出和马卡离开广菱宫,到时候就看马卡会如何回答了。
马卡肯和她离开,那开山一族便不是什么危机,若他不肯,阚隐也能看清所谓的钟情之人,不必在自欺欺人。
左右都不是什么坏事。
罗达被吓的不轻,他真是服了梁旻月还有这心思,斜了她一眼冷道:你的法子能行吗?听着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梁旻月觉得他傻,不战而屈人之兵,凭几句话就解决问题,不是很好,再说若是不管用,不是还有你吗?到时候再用阿余惹的令带走马卡也不迟,试试而已反正横竖我们也不吃亏。
罗达仔细想了想梁旻月的话,的确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能让王上和马卡心生嫌隙,也不是没有益处的事。
可他不想让梁旻月觉得自己什么都对,助长了她的气焰。
你说的那什么兵的办法,听上去倒是不错,希望能有点用,但我觉得用处不大。
羊毛卷的傲娇夸人法,让梁旻月觉得方才自己做弄他做弄的还不够,别嘴翻了一下白眼,心里暗暗记下这笔,走啦,回去等消息——!广菱宫还真是来一次惊险一次,每次都不带重样的。
还好次次都能平安度过,宛如欧皇附体。
古蜀国或许是有些旺梁旻月的。
*阚隐寝殿内,梁旻月离开后里屋便有人走了出来。
刚才梁旻月的话你都听见了。
房间内的气氛一度凝滞。
阚隐跌坐在塌边,明善右手臂缠着布条,没有回答此刻阚隐问他的话。
明善的手确实被那场大火烧伤了,只不过是在梁旻月踢开侧君殿的房门跑走后,他亲手放的火罢了。
只为了挑拨阚隐和文相的关系,这一切也早就被阚隐看破。
但他仍面不改色,没有一丝愧疚,只注视着阚隐,继续欺骗着面前爱慕着自己的女子,王上这是怀疑我。
阚隐牵过他的手,贴在脸颊边,语气乞求着问他:善郎,你会和我一同出宫吗?她可以不在乎明善做的那些事,反正文相,武相,甚至阿余惹他们都只是将她视为王座上可有可无的傀儡,既然没人在乎她过的如何,那她何必管古蜀将会如何。
明善挣开阚隐温热的手,眸中冷漠无情,王上,你让梁旻月的话蛊惑了。
是他小看了那名女子,嬉笑玩闹的外表下是比任何人都敏锐异常的判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