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请留步——!梁旻月走出沁源门馆后,韩婴疯了似的追了出去,几步路而已他就气喘吁吁, 汗如雨下。
守在门外的罗达闻声回头,以为发生什么的他当即冲了上去挡在了梁旻月的身前。
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了韩婴的手腕, 反手一扭, 痛的他呲牙咧嘴, 赶忙求饶。
梁旻月拍了拍罗达的肩膀,让他住手,韩公子只是有话同我说而已。
她什么事都没有, 倒也用不着这样草木皆兵。
罗达这才松开了手,黑着脸走到一边去了。
韩婴摸着自己的手腕,谨慎的看了眼走开的罗达,心有余悸的躬身问梁旻月,还不知姑娘姓名?他日有机会能否切磋切磋。
这人果然是算学的能手,还一心惦记着日后能和梁旻月交流学习。
你如果有兴趣, 日后可以来清华门楼授学。
梁旻月笑着朝他眨了下眼,我等着你。
被迷得七荤八素的韩婴登时呆住了,半刻后等他从梁旻月的眼神中回过劲来,人早就走的没影了。
……回祭祀区的路上,路面连个能下脚的干净地都找不到, 梁旻月生无可恋的踩着坑坑洼洼的泥路往前行。
昨日由于下雨的原因,路面泥泞不堪, 甩了她一裤腿的泥点子不说, 还弄的浑身脏兮兮的, 跟个下了池塘里的泥猴一样。
梁旻月提着越走越重的裙角, 实在是忍无可忍地跟罗达抱怨, 阿余惹有那么多信众,他们没事的时候就不能把上牵头山的这条路修整一下吗?整天就只知道神出鬼没的绑人,真的很浪费生命。
大祭司从不离开祭祀区。
罗达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既然阿余惹不用走下山,那么路好路坏他们都没理由管。
梁旻月没有理由辩驳,谁叫罗达说的是事实,天下没人会做对自己无益的事。
除非闲得发慌。
之前你好像说我做什么,都可以。
梁旻月走着走着空白的脑子猛然记起下山时罗达说的模棱两可的话,是阿余惹同意的吗?走的极为吃力的梁旻月还是加重呼吸跟罗达再次确定,他那天的话是不是阿余惹的意思。
祭祀区的事,是需要阿余惹点头的,罗达不可能自作主张,他不敢也不会如此。
所以能让他说出这样话来的,必定是阿余惹的示意。
是,大祭司允许了。
罗达有种被抓个正着,干脆一股脑和盘托出的自觉性,你不是想在祭祀区种东西吗?你怎么知道的?这事只有她,小粽子和吕纯彦三人私下商讨过。
罗达不肯说,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反正大祭司准了。
他这话说的有气。
都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自从认识罗达,梁旻月觉得这男人也一样。
走到分岔路口时,没等梁旻月说话,罗达就自行改道,往谯纵的屋子走去。
不去看他们一眼,想来某人是不会放心的。
耶!这都记得拐弯了?梁旻月对罗达的自觉行动,揶揄玩笑道。
罗达好脾气的不作回应。
两人走了会儿,刚到谯纵房屋门外,就听到他不得了的疾呼,九哥哥——!梁旻月以为出事了,顾不得身上的泥浆,和裹了一脚的泥土,三两下就哒哒地跑进了小粽子的院子。
见到梁旻月的出现,谯纵委屈的扑到她怀里,难过的说道:月姐姐……九哥哥他不见了。
屋里屋外都找遍了,都没有他的踪影。
梁旻月衣裳沾满了泥,被谯纵搂着怪难受的,她微微推开他,让他和自己保持一段距离,别担心,慢慢说给我听。
心里责怪苻云雷刚好没几日,就坐不住了。
谯纵很是难过,却更觉委屈:九哥哥吵着要下山,我没答应……他就偷跑了。
都怪自己没看好他。
梁旻月揽住小粽子的肩,柔声安慰他,跑就跑了,腿长他身上,你也不能永远把他留在这里。
再说苻云雷好歹也是犬丘太子,梁旻月先前骗走他的侍卫,已经很不厚道了,既然他执意要离开,就由他去吧。
他在古蜀留了好些时间,也该回犬丘去了。
谯纵摇着头,刚想说他不要九哥哥离开。
只听罗达忽然说道:他不能乱走。
说的那叫一个吐词清晰。
突如其来的话让梁旻月和小粽子齐齐发问:为什么?/为什么?罗达这话有点奇怪。
因为…犬丘的人在找他。
……梁旻月觉得罗达说的不是废话,她当然知道犬丘的人在找苻云雷。
他不见的那些天,他的丑侍卫不都在找他,只是被我骗回去了。
罗达非为这种事大惊小怪,害得梁旻月以为出什么麻烦了。
罗达却神情肃穆,一口气说了出来,犬丘王苻骁离世了,犬丘传来消息说凶手是苻云雷。
不可能,九哥哥一直和我在一处,他一直和我呆在牵头山。
谯纵急忙为苻云雷辩解道。
梁旻月也觉得此事蹊跷,苻云雷怎么可能和远在犬丘的大王离世有关,这消息传的也太离谱了。
他人在古蜀…犬丘不能把他怎样吧?梁旻月不知眼下情况,只得问罗达。
苻云雷身份敏感,很有可能是犬丘王的其他儿子为了抢夺王位继承权陷害他。
罗达:如果要杀人,犬丘的人想来古蜀很容易。
谯纵神情紧张,那九哥哥岂不是很危险?说完就想要出去找人。
梁旻月拉住他,小粽子,别急,他可能没走远,我们上山时并没有看到他,你是多久发现他不见了的。
就半个时辰不到。
谯纵认真想了想,九哥哥当时说想要吃果子,让他去摘,等他回来人就不见了。
那肯定就在附近,我们分头去找。
梁旻月看向罗达,想起一个好帮手,罗达,快让你的金雕飞去四处看看。
那玩意飞的高看得远,比他们找起来更快。
罗达走到院中摘下一片树叶,左右叠了几下,然后用叠好的叶子吹起长哨,不一会儿就见到他的金雕朝着谯纵的屋子飞来。
梁旻月就知道这鸟在祭祀区里,随时随地等着主人罗达的召唤。
梁旻月和小粽子分头去屋子附近找,罗达则被她留在屋子里等候,万一苻云雷回来他身强体壮也能留住他。
梁旻月对这一带不是很熟,罗达本想让她留下,自己去找,可她觉得附近没多远,百来十米的距离,便执意要自己去。
结果走了半个钟头就开始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啊,刚刚我从哪边来的?站在左右前后都是小路的林中,梁旻月开始有点发晕,这怎么看着都差不多呢。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不对不对,太阳在东边,落下去的方向在西边。
梁旻月站在原地转圈圈,硬是没把东南西北分清楚。
她急着抓耳挠腮,苦着脸吼道:没有导航,让路痴情何以堪!这里的路况对女生太不友好了。
心里开始后悔,早知道就她不嘴硬,把找人的活丢给罗达不就好了。
可后悔也晚了,她还得继续走。
最后凭着女人的直觉,梁旻月又不甘心的左拐右转的走了好一段路,结果苻云雷没找到,把自己彻底弄丢了。
这里除了小粽子,应该会有其他人住吧!梁旻月走累了撑在一棵树腰上休息,宽慰自己附近如果住了人,她就不用太担心。
没有人。
树后忽然有声音回答。
梁旻月吓得后退一步,忙问:谁在哪?是我!苻云雷很没有骨气的承认,偷跑下山的他居然走不动道累趴在这了。
梁旻月绕到树后,看到平躺成大字型的苻云雷,又喜又怒。
你原来在这,知不知道我们都在找你啊!都怪这家伙害她在这鬼地方迷路了。
苻云雷坐起身来,跟个大孩子似的,我脚疼。
绕来绕去的找不到回去的路,路又不好走,气的干脆躺地上,没想到梁旻月从后而降。
活该!谁让你偷跑。
苻云雷哼了声:你跟那小豆丁想困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谯纵说去找了范韬,可这都五六日了,半点消息都没有,根本是在骗他。
梁旻月被他说中,也就干脆大方承认,对,是我骗走你护卫的,可也算误打误撞救了你,不然你早就性命不保了。
这帐真要算的话,自己也是帮了他。
什么意思?苻云雷抬头望向梁旻月,从她的话语中觉察到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
……回去再说。
梁旻月不知道他听到自己老爸死了,凶手还成了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
心里承受能力差的,可能当场晕倒。
但苻云雷应该、或许、大概不会吧,可万一真的晕倒,梁旻月可不想拖着他回去。
我不管,你现在就告诉我!苻云雷的太子病犯了,非要梁旻月依着他,马上告诉他不可。
梁旻月才不想冒这个险,荒郊野地的,发生什么事太不安全了。
就几步路,回去一定告诉你,何必急于一时。
说完梁旻月就转身想要往回走,苻云雷从地上蹭的爬起来,朝着走的飞快的背影喊道:喂,你等等我!这女人居然不拉自己一把,到底有没有眼力劲。
梁旻月心虚,不敢回头,只背对着苻云雷时不时和他说上几句,跟紧点,早点回去早点让小粽子安心,他知道你离开了,伤心的不得了。
苻云雷没心没肺,像个二傻子一样,你对你弟弟挺好的嘛,走哪都不忘记提起他。
我弟弟?梁旻月站定,缓缓回头看向苻云雷,这厮和谯纵待在一起好几天,连他自己是人哥哥都不知道,脑子被门压过吧!怎么了?苻云雷还浑然不知的问道。
梁旻月懒得跟他再说半个字,只加快脚步将他扔在身后。
连路也不看,横冲直撞几个拐角后,前方出现的一片高大的茂林让梁旻月顷刻间转怒为喜。
这是古蜀老天追着赏饭吃吧!竟让梁旻月发现一片野生的青皮甘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