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7 章

2025-03-21 15:24:47

接待犬丘使者的宴会很快就开始了。

这场宴会看似隆重, 可古蜀文、武二相均未到场,明眼之人便能看出实则只是应付敷衍罢了。

歌舞演奏之音让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不少,可唯独金溪的眼睛一直落在梁旻月的身上, 始终没有移开。

梁旻月觉得这人真是令人讨厌,狠狠翻了他个白眼, 用作警告他别在盯着自己, 然后假意喝酒, 用衣袖挡住口鼻和谯纵低声交谈。

从小粽子口中她知道了那个名叫金溪的男人的真实身份——原来就是犬丘大司马朱晃。

犬丘堂堂辅国大臣竟假扮将军混在求亲使者的队伍里,朱晃还真是会玩出其不意这招,不过幸好小粽子认出了他。

明善起身向求亲使者敬酒, 听闻犬丘的勇士个个英武骁勇,不知能否让我开开眼界?与我古蜀的将士比试一下如何。

他端起身旁侍婢刚斟满的酒杯,说完之后一饮而尽,脸上的笑意未散,像是对此极为期待。

犬丘使者略有为难的看了眼身旁的金溪,借词推脱:侧君, 我等此行是为求亲,若是伤了贵国子民怕是不妥。

阚隐面色一沉,拂袖不悦:难不成孤的人是泥捏的。

她也想试试这位金溪将军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犬丘使者面如土色,用衣袖擦着额头冒出的阵阵冷汗, 忙道:王上说笑了,小人嘴笨一时失言, 还望恕罪。

阚隐对此仍然不快。

就在犬丘使者不知如何是好之时, 只听金溪呲笑一声, 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侧君既想见识我国勇士之威, 又有何不可?听到他如此说了, 犬丘使者更是慞惶失措,想要劝阻却又不敢张口,左右为难。

明善偏头和秋梧耳语了几句,然后就让她去外面传旨,不一会就见守着外面的君卫首领昂首挺胸地走进了福安殿内,他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见过王上、明善侧君。

阚隐斜靠在椅边,语气轻慢的动了动手指:起来吧,你就和金溪将军随意过几招,比试一下,记住切不可伤着他了。

君卫首领抬头撇了明善,随后低头道:臣——领旨。

梁旻月不知这朱晃身为大司马手上功夫如何,但阚隐身边的君卫首领应是不输罗达的。

罗达曾说过,他打人的功夫是阿余惹教他的……现在想来还是觉得一定是他的玩笑话,阿余惹那样远离凡事,不染纤尘的人,又怎会和别人动手打架呢?梁旻月不知不觉又想到青铜灯下那皎洁无暇的侧脸,阿余惹好时是真好,冷时也是真冷,捉摸不定的性子让人像个傻子……啊——!随着殿内的一声喊叫,让梁旻月飘走的思绪瞬间回笼,待她抬头看去,只见君卫首领胸口重重挨了一拳,然后应声倒地昏了过去,竟就这样败给了犬丘将军金溪。

这里可是古蜀的广菱宫,金溪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对人下如此狠手。

王上,王上恕罪……犬丘使者一行人吓得跪地请罪,唯有金溪不紧不慢的向阚隐说道:拳脚无眼,还望王上见谅。

阚隐忍而不发:……此人太过狂傲,实在是该死。

只不过,古蜀若都是这样的人保护王上,是将王上的安危置于不顾。

金溪一句话,反将古蜀君卫说成无能之辈,大涨了犬丘气焰,让梁旻月也难以咽下这口气。

王上。

梁旻月起身拱手同阚隐说道:犬丘使者远来虽是客,但也不必如此谦让他们,失了比武公允。

明善接话:此乃大国待客之道,怎可让人说我古蜀无礼。

金溪饶有趣味的看向此时起身说话的梁旻月,那姑娘是觉得我胜之不武,想要再比试一次了?刚才比试,古蜀人显然是起了杀他的心思,派出来的定是广菱宫中身手不凡之人,可惜还是输给了自己,金溪此刻并不担心,因为就是再比试十场他们也是胜不了的。

阚隐身边的君卫首领已经败下阵来,还能有谁可以和金溪对阵。

就在阚隐思量其他人选时,梁旻月笑道:如此甚好,方才我还没来得及看仔细,这比试就结束了。

明善看着梁旻月心里不知她有何计策,但对付金溪应是绰绰有余,随即给了阚隐一个眼神让她安心。

梁旻月的话刚说完没多久,就见谯纵带着一身男装的德福从殿外不露痕迹的走了进来。

王上的君卫谦让太过,恐伤着将军都不敢出手,不如让我身边的侍从陪将军比试一场,二者点到为止即可。

阚隐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答应下来,不过仍然担心梁旻月的人能不能抵的住金溪的一招。

金溪原以为梁旻月会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法子,结果看来也当真如她所说,只是想要再仔细看场比试而已。

她既想让古蜀再输一次,他也乐意奉陪。

梁旻月看了眼德福,不知所云的说了句:萝卜熟了就别留在地里了。

今日这朱晃伤了还是残了,就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德福听了她的话,看着金溪只呵呵一笑,上前就伸手准备提溜他。

金溪哪把德福这样一个瘦弱身板的男子放在眼里,他站在原地脚下使力,让自己不动如山,任凭德福对他出手。

可惜他还没得意多久,就发觉自己被一股巨力拽了起来,整个身体都腾空而起,使劲全力挣扎无果后,又被那股巨力重重丢了出去,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儿才停下,摔的那叫一个灰头土脸。

梁旻月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这可比刚才有趣多了。

阚隐也让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局势看呆了,和明善相视一眼后,都暗自偷乐了起来。

犬丘使者目瞪口呆,都像是不相信他们的将军会像个球一样被人丢来丢去。

金溪翻身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本想出脚向着德福下身攻去将其绊倒,岂料又反被一把抓住了小腿。

德福这时高兴地手舞足蹈,抬脚跳上一旁大臣的桌子,手中发力把金溪倒挂金钩一样的提在手里来回甩动起来。

犬丘使者当即吓得拼命求饶,让德福放金溪下来,勇士赢了,勇士赢了,我们认输,快些放了我家将军吧。

德福像是玩的正起劲,哪管犬丘使者说些什么,左右手换着不停的抡,把金溪折腾的脸色惨白,口吐白沫像是就要没命了。

阚隐轻咳了声,示意梁旻月见好就收,切不可闹出人命。

梁旻月听着阚隐的咳嗽声,这才想着到此为止。

好了,住手吧。

梁旻月的话让德福像个孩子似的立刻撒了手,金溪被倒提着,被放开的他脑袋就这样直愣愣地硬磕在地上,噗咚声听着就头皮发麻。

金溪连话也说不出半句,就两眼一闭。

人事不知的昏了过去。

金溪将军——!犬丘使者冲上前将人扶起来,随行的人慌张的将他抬了出去。

犬丘将军伤重离席,剩下的便都是古蜀大臣们的宴饮时刻,梁旻月用手肘碰了碰还在回味刚才那幕的谯纵,吃菜啊,吃完了我们也好回家了。

梁旻月离开广菱宫前去了一趟王上寝殿,她摘下了头上的金花冠交给了湘水,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戴一回就行,平时也用不上,你替我交还给王上吧。

湘水为难的不敢接手:梁姑娘这……婢子做不得主的。

方才宴会结束,阚隐虽没明言,可梁旻月还是看出些王上和明善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

如果留下来等,怕是不知他们二人何时会回来,不如我就把它放在王上寝宫,她回来了自然能看到。

福安殿偏室内。

阚隐正和明善大发脾气,你可知假传孤的令是死罪!明善俯身跪在阚隐面前,没有回话。

众目睽睽之下阚隐看的真切,自己的君卫首领竟想要杀了金溪,还好没有得手,否则犬丘将军死在广菱宫内,两国必会因此挑起战乱。

阚隐对明善一再容忍,可他就像雾里花,终究是叫人看不清的,孤再问你一次,你让秋梧传孤的令非要杀那犬丘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明善识人从无差错:王上,此人狼子野心,今日没有除掉他,他日定是我国大患。

……没过几日,梁旻月在门楼忙着教学生们算学,无意中听说犬丘那位金溪将军昏迷了足足三日才醒过来。

醒来后犬丘使者就向王上提出辞行,连求亲之事也就此作罢了。

这让朝中有女的大臣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只盼着赶紧让他们离开古蜀才好。

不过离开前犬丘使者为阚隐送去了一箱奇珍异宝,说是只愿与古蜀邦交永固。

古蜀百姓都在传,是被宴会上的那场比试吓破了胆,特意献礼求和来了。

梁旻月转头看向一旁拿着石块低头认真作画的德福,想着她们回去的时候也该带她去吃顿好的,算是赶跑朱晃那个坏人的奖赏。

就在犬丘使者一行人平安离开古蜀后半月,古蜀边境忽然就传来百姓被杀、房屋被毁的惨烈消息。

接连不断的噩耗传进广菱宫,让阚隐相信了明善那日的话,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梁旻月得知此事后也是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该让德福杀了朱晃!在知道他身份的那刻,如果下狠手了结此人,也不会生出这些事端来。

现在是一招错,悔之晚矣。

从门楼出来,梁旻月仍旧心有愤恨,奈何朱晃已经从古蜀离开,再想对付他也不容易。

梁姑娘。

身后有人叫住了梁旻月,因为德福在身边,梁旻月并没有担心自己会发生不测,你是什么人?她开口问道。

来人只将一件衣服拿出给她看,然后说道:姑娘如果不想衣服的主人出事,就请单独跟我走一趟。

我为何要单独同你离开。

梁旻月没看清他手中拿的谁的衣服,但她也不是傻瓜,这样的事明摆着就是陷进,自己可不会睁着眼往里跳。

这些人尽是趁着夜色朦胧就来干诓人的事。

来人把衣服一丢,是有位故人想要见你。

梁旻月不想与他多说:晚上偷偷摸摸的故人,我可不认得。

说完就和德福离开了。

来人看着他们离去也不作阻拦。

回到新院居后梁旻月还觉得奇怪,到底是谁要见她,非弄的如此神秘鬼祟。

绿罗、红裳在收拾屋子,听到梁旻月回来的声音忙出来见她。

绿罗给梁旻月倒水沏茶,说着今日准备了些什么饭菜。

就在梁旻月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时候,红裳小声问了句,怎么不见谯公子回来?小粽子还没回来?梁旻月瞬间清醒,想起离开门楼时遇见的那个人,绿罗你快去甜糖铺子找找,看他是不是还在那。

没过几分钟,绿罗跑着回来了 ,姑娘,铺子……铺子里没人。

她把铺子里外找了一遍都不见谯纵的人影。

梁旻月知道事情不妙,红裳你守在家中如果两个时辰我还没回来,就去宫中找明善侧君。

带着德福梁旻月火速就往门楼方向赶去,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却先将谯纵掳走,在没有抓到自己前他肯定不会轻易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