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司徒静身边的梁旻月仔细回想起十年前的苻云雷。
感叹现在这家伙变化真是大, 个子拔高了不说,做事也不似从前那般冲动胡为,完全没有初见时缠着阿余惹比美的幼稚模样。
十年的时间确实能让人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和他比起来, 梁旻月自己倒是没什么变化,毕竟对她而言离开禹甸只不过是短暂的一年时间, 且没什么脱胎换骨的经历。
哎, 还真有点不甘心。
梁旻月站在窗下的廊道中, 瘪着嘴小声哼唧道:一个个都成大人了,那我岂不是最小了?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
也不知道小粽子是不是和苻云雷一样,想到这里梁旻月倒害怕再见谯纵, 罗达他们了。
还有…神殿中的大祭司阿余惹,如今不知道他又过的怎样了?或许对阿余惹来说自己的离开根本没有任何妨碍,反正在古蜀最后的那一年多里,他们也是不在相见的。
正当时,如兰抱着厚厚的一沓书从屋外走过,看到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出神的黎思, 凑近她脸庞好奇地悄声问她:黎思,你该不是也有情郎了吧?胡说他才不是。
梁旻月把脑海中浮现的人影瞬间抛开,语气也略显紧张。
不过是一时想起陈年往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兰指着她的脸,笑话道:那那那, 还说不是,你耳朵都红了。
梁旻月自认为自己的脸皮不薄, 对她来说如兰的话只是虚张声势。
我耳朵还没你耳朵红, 快去照镜子看看吧。
她推着如兰的肩笑着让她赶紧回屋去。
如兰见她不承认, 只好抱着书磨磨蹭蹭的走进了屋, 放下手中抱着的那摞厚厚的书, 一本本仔细地摆在整齐堆放在架子上,转身走过妆台时,顺手打开了四小姐的红木妆奁匣,弓着身子对着匣子里的四方镜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耳朵。
心想她的耳朵哪有红,黎思果然是骗她的。
司徒静从床榻上慵懒地起身,躺了几日心里都不见舒坦,就好像被心口处被人堵满了棉絮,憋闷的难受。
谁料一睁眼竟还见到如兰满心欢喜的对镜自赏,她顿时火冒三丈,气上心头。
梁旻月在廊下听到屋内忽然传来打骂的声音,立刻进屋查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如兰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期期艾艾的求饶:四…四小姐,如兰知知…错了。
你不是喜欢照吗?对着它给我照个够!司徒静把心中的怨气一股脑儿都发泄在了如兰身上,不仅将她推到妆台边还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梁旻月见状顾不得许多,上前拉住司徒静打人的手就替如兰解释起来,四小姐,是我刚才同如兰开玩笑说她耳根红了,她这才去照镜子的。
她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打人。
司徒静看着冲进来制止自己的梁旻月,推开她怒道,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教我做事。
梁旻月见她不讲道理,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四小姐是对云公子心存怨恨,又何必迁怒旁人,要打要骂都该冲他去呀。
跪倒在地的如兰瑟瑟发抖,被梁旻月的话吓呆了,这种话她怎敢当面说给四小姐听,当真是不要命了。
司徒静冷笑一声:来人,把黎思给我拖下去!往死里打,打到她求饶为止。
梁旻月知道自己不该说那些话,这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可她就是气不过,如兰身为侍女难道就该成为司徒静的出气筒,她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同理心在面对不公的待遇下,自然而然就破体而出,拦都拦不住的。
梁旻月嘴上没管住,身体就得吃苦头了。
很快屋外走进两名壮硕的嬷嬷,她们架起梁旻月的胳膊一左一右的将人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院中就又来了五名侍女,她们是被叫出来围观梁旻月受罚挨打的。
杀鸡儆猴,司徒静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出言不逊顶撞她的,梁旻月就是她们的下场。
只是这板子刚高高举起还未落下,就听到了一句住手。
梁旻月紧张的看向救下自己的人,来的居然是司徒凤。
施刑的人见到是三小姐司徒凤,立即放下手里的板子退后了一步。
司徒凤吩咐自己的人把梁旻月扶了起来,笑着朝屋里走出来的司徒静打招呼:四妹,黎思现在可打不得,爹刚答应云公子,将人赏给他了。
司徒静不可置信地注视着梁旻月,犹如晴天霹雳,云哥哥看上黎思了?司徒凤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妹妹这伤心难过的可怜样,可嘴上却没留半点余地,是啊,听说还要带她回商京去呢。
梁旻月知道司徒凤说的话虽然不假,可意思不对,怎么听着都有点想气死司徒静的感觉在里面。
她和苻云雷压根不是那种男女关系,只是恐怕现在说出来也没人能信。
司徒凤就这样带着梁旻月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离开了司徒静的院子…你可真是了得。
司徒凤故意放慢脚步和梁旻月并行,低声称赞她:我那四妹绞尽脑汁都得不到的人,你不过数日就拿下了,难怪她气的喊打喊杀。
梁旻月不说话,心里明白司徒凤这是高兴自己办了件对她有利的事,看着她那副阴险嘴脸就让人觉得恶心想吐。
之前还在头疼如何让这位云公子收下他们的心意,如今他主动要个侍女倒是给他们解决了问题。
把梁旻月亲自送到了苻云雷的身边,司徒凤才笑着离开了,一副不好打扰他们的样子。
进到苻云雷房间坐下,梁旻月这才开口问他,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我弄来了?苻云雷不明白梁旻月在气什么,司徒静要打死你,你还要由她不成?幸好他让人时刻盯紧司徒静院子里的动静,否则今天这顿打她是免不了的。
……她只是气你娶太多小妾,又和我无关,过些日子她想明白就不好了。
梁旻月对司徒静还是抱有期望,认为她只是乱发小姐脾气,不会真的把她怎样。
苻云雷顺着她的话说,正是因为我的原因,所以就更不能让你为此受委屈。
他说的话无可厚非,好似这事本身就该让他出面解决。
梁旻月没辙,只得认命:算了,反正都这样了,再说什么也无用。
她只希望司徒静不要因此迁怒到旁人身上。
现在看来郡守府始终不是久留之地,梁旻月开始有了早点结束早点离开这里的心思,司徒家的事还要多久?苻云雷揉了揉眉:你若想快些,明日就可。
真的?梁旻月舒展开身体,趴在桌子上歇息,要是能把司徒茂当众斩首就好了,自古杀人偿命本就是理所应当……她的声音慢慢低喃了下去,眼睛也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
苻云雷听着梁旻月小声的呢喃,只轻浅的回了句好。
当了这些天伺候人的侍女,梁旻月不是站着就是站着,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坐下来,和苻云雷没说上几句话就困得眼皮打架了。
不知睡了多久的她醒来时就见到了锦娘在身边。
锦娘…你怎么在郡守府来了?梁旻月慌忙从床榻上起身,担心的四下查看,生怕她被人发现了。
是云公子带我来的。
他带你来郡守府做什么?梁旻月觉得诧异,苻云雷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俩人正面面相觑,互相都不知发生何事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黎姑娘,你醒了吗?听声音门外来的是范韬,梁旻月迅速打开房门,眉头紧锁的走出去正要和他问个清楚。
范韬看到出来的人怒意勃发,尴尬的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说话,黎……黎姑娘,公子让我请你去一趟。
梁旻月转头看向锦娘,告诉她在房间等着自己,她没回来前哪也不要去。
锦娘明白她的话,答应她自己一定会好好待在这里的。
梁旻月跟着范韬以及他身后的四人一路往郡守府大堂而去,苻云雷让我去是要做什么吗?她总觉得身后跟着这几人怪怪的。
郡守府大堂中不知何时来了位身穿铠甲的黑衣将军。
他不远处还站着个略矮他半个头一身绛红官袍的中年男人,那人正弯腰拱手和堂前坐着的苻云雷说些什么。
郡守司徒砚这时也刚从堂外踏进,他几乎是和梁旻月同时来的。
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梁旻月就听到一阵叫喊声。
是司徒茂被几名带刀的侍卫给押到了司徒砚的面前,爹,救我,救我。
他不断的苦苦哀求自己的父亲,哭喊声格外刺耳。
司徒淮站在堂下没有说话,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无能无力的样子。
云公子这是做什么?司徒砚质问苻云雷为何抓了自己的儿子。
苻云雷让人将一摞写满诉状的状纸递到了郡守司徒砚的手中,郡守大人自己看看吧。
不是真的,上面都是诬陷,他们故意找人诬陷我的。
司徒茂奋力狡辩只换来了两个狠狠的巴掌,打他的是苻云雷身前的那位黑衣将军。
两个巴掌下去,司徒茂的双颊顷刻红肿,呜呜噎噎之后不敢再多说一句。
堂中站着的是西毫边将徐忠,司徒砚不敢轻举妄动,他捏紧那摞状纸,强压心中的愤恨,云公子想要如何处置我儿?杀人抵命,郡守大人不知吗?苻云雷当着司徒砚的面,直言说要他儿子的性命,梁旻月担心他赶狗入穷巷,怕是会逼司徒家的人造反。
司徒砚当下就要与苻云雷翻脸,却被赶来的司徒凤给拦住了,她扶着摇摇晃晃的父亲,在他耳边低声提醒,爹,你难道想让姓云的将我们司徒家都扣上谋逆之罪,满门处斩吗?苻云雷看着司徒砚在司徒凤的阻拦后转身丢下了司徒茂,如今弃车保帅的确是上上之选,这也是司徒凤早就算计好了的。
爹……爹救我,我不想死啊——!司徒茂被拖出去的时候,梁旻月还能听到他杀猪般的叫声。
苻云雷处置司徒茂的手段果然干净利落,若是交给梁旻月自己去偷查罪证,这事还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
看来不管在哪里,权利都是寻求公平最有力的武器。
这个好消息也该告诉锦娘,让她彻底安心才是,梁旻月想着刚要转身回去时,苻云雷身旁的将军徐忠却出言叫住了她,姑娘,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