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6 章

2025-03-21 15:25:02

梁旻月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平安逃离出这场追杀的, 她记得眼前刀影闪过,耳边全是剑戟相搏发出的铿铿之声,犹如电影院立体音响环绕, 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司徒静带来的四十名护卫只剩下不到五人,看着自己几乎被反杀殆尽的手下, 她不得不放弃对梁旻月的追杀, 让残兵败将退了回去。

范韬在打斗中被砍伤了后背, 鲜血淋淋,沁透了他身上的衣衫,而马车上没有备下任何止血的药。

看着血流不止的范韬, 梁旻月搀扶着他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你……你先到马车里躺好,我去想办法。

可梁旻月对草药什么的根本一窍不通,束手无策的她只能寄希望碰到山上路过的樵夫、猎户,能帮帮他们。

梁旻月将范韬扶上马车后,转身想要嘱咐身后另一个不知伤势的人, 知鸢你在这歇息一会……刚说着话回头望去,却不见任何人影。

没有时间去管人去了哪,梁旻月强撑着打起十二分精神,沿着路边漫无目的地跑去,她四处张望着耳朵留意着这里的一切。

可在一番打斗过后这里安静的只有几缕轻呼而过的风声。

脑子犹如一团乱麻, 梁旻月连迈哪只脚都分不清,慌乱中自己将自己绊倒, 重重的跌在地上, 无助和恐惧像是缠上脖颈的绳索正拼死的勒住她, 趴在地上的她眼泪潸然而下。

忽然手臂被人抓住, 梁旻月猛然抬头只见知鸢正站在她的身前, 手里还拿着一株不知名的植物,……你去找草药了?知鸢点了点头,单膝蹲下身子,用衣袖为梁旻月擦去脸上的泪珠。

吸了吸鼻子,梁旻月迅速站了起来,她不想让自己如此狼狈丢脸的样子被人多瞧了去,是刚刚风太大,沙子吹进眼睛了。

知鸢这次没有垂下眼眸,她静静的注视着梁旻月,像是要将她的伪装看透。

梁旻月转过身去,拍了拍手上沾到的泥土,心里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回到马车上,范韬因为失血昏了过去,梁旻月看着知鸢找了块石头三两下就将草药敲碎,然后把它们敷到了范韬的伤口处。

梁旻月帮着扯下了范韬袍子下的一角,递给了知鸢,用这个给他绑住。

替范韬处理好伤口后,他们开始往下一个落脚点赶去,因为要在天黑前进到镇子找家正经的药铺。

你有没有受伤?知鸢驾着马车赶路,梁旻月坐在车里同她说话,却想起她没法回答自己,于是干脆挑开帘子,坐到了她的旁边,你被掳到巴陵是进的军营吗?看知鸢对付敌人的招式,貌似很像久经战场的将领。

以少昊部族人特殊的体质来说,他们的确是作为军事战斗最佳的输出力量。

如果将他们培养成一支军队,那一定是禹甸最强悍无比的存在。

梁旻月的话刚说完她就觉得自己唐突了,万一这段经历对知鸢来说不堪回首,她这不是让人家伤心吗?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理会。

抱着膝盖坐在马车坐板上,梁旻月歪着头看向牵着缰绳的那只手——骨骼分明的指节,纤长白嫩,她想起《孔雀东南飞》中有句描写,’口如含朱丹,指如削葱根。

‘手指都长的如此好看,知鸢一定也是个大美人,只可惜天不怜见,不仅被人掳走他乡,还烧伤了脸。

今日多亏了有知鸢在身边,否则梁旻月肯定会被司徒静杀了。

你救了我一命,我要怎么报答你才好呢?梁旻月思索着对知鸢小声道,她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能给她什么作为报答。

知鸢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她不能说话,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不用。

梁旻月想着在古代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嫁的良人,安稳一生,她脑子一抽当即道:那等到了商京,我为你寻一门上好的婚事,找个顾家体贴的夫婿如何?知鸢:……到时候在置办丰厚的嫁妆,保证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就这样说定了。

梁旻月自个就把事情定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知鸢没有再看梁旻月,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其他,这一路都只攥紧缰绳,像是眼里只有驾车这事了。

梁旻月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其他,之前被追杀带来的惊恐情绪也慢慢消退了……他们到了一处名叫十里镇的地方,镇上开药铺的是一位年事已高的郎中和他刚刚成年的孙女。

他这伤可不轻啊。

郎中解开范韬的衣裳,替他检查了身体各处。

梁旻月察言观色,拿出一锭银子交给郎中,我们在来的路上遇见盗匪,侥幸才逃过一劫,身受刀伤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的伤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郎中接过银子,脸上的疑虑尽消,忙点头应允,姑娘放心就是。

对了,还有我的侍女……梁旻月想着有郎中在,也替知鸢检查一下,她不能说话自己也不知她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郎中闻言叫来了自己的孙女,小蕙,你来给这位姑娘的侍女看看伤。

等到郎中的孙女从里屋走出,老人家同梁旻月说道:我孙女跟我学医多年,是专替女子看病的。

梁旻月点头道:这样最好。

古代男女界线分明,有女医为女子治病当然更好不过。

小蕙看了眼梁旻月身后站着的知鸢,柔声说道:这位姐姐,请跟我进来。

知鸢没有跟去,只是直直的站在梁旻月身后,像是对此充耳不闻。

梁旻月纳闷回头对她说,去啊,让女大夫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隐伤。

知鸢等了一会儿,这才朝着药铺里屋走去,可她进去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梁旻月正担心,就看到小蕙从里面慌张的走了出来,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了。

怎么了?梁旻月问她,难道知鸢伤的很重?她一直在自己面前强撑。

没没……没事。

小蕙像是被吓着了哆哆嗦嗦的,但又说不出什么,只告诉梁旻月她的侍女没伤。

梁旻月估计是知鸢力气大,又不愿旁人太过靠近,这才吓着女大夫了。

既然大夫都说了她没事,那也就没问题了。

之后的三天里,梁旻月把范韬留在药铺中养伤,自己则带着知鸢去附近找了家客栈落脚,每日一早都会按时来询问范韬的伤势。

十里镇每年五月十五这日都有热闹的走灯节,当地的老百姓会给家中七八岁的小孩做上一盏小花灯,有莲花形的、兔子形的,月亮形的,等到晚上再让孩子们提着小花灯走过街头不远处那座据说有三百年历史的长生石桥,意愿过桥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梁旻月听到客栈的掌柜说今晚就是他们的走灯节,她以为就像电视剧中的花灯会,猜灯谜、做诗词,男女主角借机定情的节日,却没想听说这节日是需要自己亲手做花灯然后提着花灯过桥。

最重要的是走灯节这天是街上最热闹的一天。

我们也去这个走灯节吧。

从客栈出来的梁旻月看向身后的知鸢,兴趣盎然的同她说道,等看过范韬的伤,我们就回来做花灯,然后再一起去逛灯会。

梁旻月没逛过这样的走灯节,她估计知鸢和自己一样,那么既然她们来都来了十里镇,跟去凑个热闹玩玩也没什么。

吃过晚饭后。

梁旻月兴冲冲地拿着自己亲手做的花灯出了门。

知鸢紧跟其后,俩人穿行在热闹拥堵的街道,耳边尽是孩童们嚷嚷着自己手中的花灯最好看。

梁旻月低头看了眼那群三三两两地孩子,他们手中提着的都是些普通动物形状的小花灯,制作的略显粗糙,还有些边边角角都开口了,一点也不精良,而且晃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在开动物园游会。

阿娘,阿娘那是什么?扎两个小啾,头发只到肩膀处的小男孩慌忙躲在她母亲的身后,指着梁旻月手里的那盏照出蜡烛的花灯小声说道。

梁旻月得意地朝身后的知鸢笑了笑,甩了甩自己手中那别具一格,引人瞩目的南瓜灯,看吧,我就说我这个灯肯定是最特别最招人喜欢的。

哇哇哇……孩子们的哭声一个接一个,梁旻月被惊住了,她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而且她实际上也只会做万圣节的南瓜灯。

早知道不画鬼脸,画个熊大也比现在这个好,蜡烛放在里面不都是一个样……我怕我怕……这谁家的大人,怎么出来吓唬小孩啊?就是,就是。

梁旻月被群起围攻,她忙的就要将手里的南瓜灯丢了,却被知鸢拿了过去。

哎,算了,我不要了。

一盏灯而已,没灯她也可以逛街市的。

知鸢这次没有听话将手里的灯还给梁旻月,而是自顾自地往僻静无人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