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相府。
谯纵从朝堂回来就听蓉蓉说了今日发生的事。
姑娘从公主府出来后, 她人倒是没事,只是……蓉蓉欲言又止。
谯纵让侍女为他换下朝服,三两下穿好便服的的他皱眉道, 只是什么?听到辅相大人的声音不对,蓉蓉立即回道:只是回来许久也没用饭, 还心事重重的样子。
谯纵猜测梁旻月该是从公主府内听到了什么, 摆手让蓉蓉下去, 随声吩咐她,让后厨再做些开胃的送去,她不吃饭怎么成?谯纵越想越担心, 最后还是亲自端着饭菜去见梁旻月。
月……他刚走进屋子就看到梁旻月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梁旻月等着他身后的侍女全都退下了,才小声说道: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谯纵想了想,说道:你去公主府找公主麻烦,她没有为难你,想必是帝师回来恰好在她府上。
梁旻月哼了声,你好像什么知道。
我猜的, 不过就算帝师不在公主府,月姐姐也不会有事的。
谯纵拿过饭菜讨好的递到梁旻月面前。
梁旻月摇摇头,我不想吃。
她现在可没什么胃口,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真不知该不该生气。
谯纵忙道:月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你可别不理我。
大祭司的事,你见到我也没第一时间告诉我。
梁旻月不太高兴的转过头, 叹了口气, 现在还彻底没自由了。
谯纵越说越着急, 这……没有的事, 你想去哪都随你, 不会有人拦着你的。
德福进宫到底是去做什么了?谯纵没有办法,只好如实说了,……其实是去教陛下习武,罗达将军亲自接她去的。
陛下不是听了长公主的话要降罪的吗?梁旻月有些没想明白,怎么就变成教陛下习武了。
因为陛下无意见到德福能徒手举起假山石,所以就欢天喜地非要留她在宫里了。
梁旻月瞪大双眼,唉声道:我的德福她又不是街头卖艺的。
谯纵笑道:那总好比被长公主冤枉吧。
梁旻月语塞:……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可长公主本就是不对,她的乳母更是视人命如草芥,你们都没人管的吗?说起这个梁旻月就一肚子火,你身为辅相,理应刚正不阿,什么公主王子皇亲国戚统统都不该纵容,在清华门楼要你读的书都白念了。
谯纵垂下头,听着梁旻月的教诲,月姐姐,我知错了……从前他无心朝政,不过是借由辅相手中的权利让阚隐从那个位置跌落,以报她当年将自己拒之宫外,导致梁旻月被朱晃抓走的仇,如今梁旻月还活着,要他做任何事他都会好好去做的。
梁旻月不知个中原委,只觉得谯纵也是有自己的难处,想要和皇权相抗还是需要骨气和勇气的,好了,你答应我从今以后做个好官,辅佐陛下治理好旻朝,我就会很开心的。
大旻是阿余惹为自己打下的,不管怎样梁旻月只希望天下一统后,百姓能过上真正安宁幸福的生活。
*三日后,未时。
梁旻月让蓉蓉偷偷去找吴柯帮忙打听祭祀宫的事,却因为那里的守卫格外森严,连他这个巡城统领也没打探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干脆直接去找他好了?梁旻月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去找阿余惹,直接去好像显得太主动了,万一被拒绝怎么办?而且当年去祭祀区那次,就被无情的拦在外面了。
自己不要面子的吗?直到现在梁旻月还记着呢。
阿余惹分明知道自己在中都城,就真的忍住不来见她,说什么心悦喜欢之类的,八成也是骗人的。
蓉蓉从屋外进来,正好见到为此烦心的梁旻月,黎姑娘,府外来了武阳侯的人,说是想要请你过府一叙。
梁旻月一听这名头就不熟,武阳侯?不认识,打发他们走。
她正为阿余惹的事烦心呢,哪有空去什么不认识的人府上见面。
等一下,你知道这武阳侯是谁吗?梁旻月随口问了句蓉蓉。
奴婢只听说这武阳侯是十日前刚奉大祭司之令回中都城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梁旻月觉得奇怪,这人和自己来中都城的时间好像差不了多少。
蓉蓉,你去问问,到底有何事见我?蓉蓉出去后,很快回来,只是这次手里多了一样的东西。
黎姑娘,这是那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梁旻月看着蓉蓉手里端着的木盒,好奇的打开盒盖,盒子里的东西让她一惊,顿时吩咐道:蓉蓉,快让人备车,我要去趟武阳侯府。
拿着蓉蓉给自己的木盒,梁旻月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原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她,想问关于她的事也不知向谁问起,心里还一直担心着这事。
没想到她回来了。
还是阿余惹让她回来的。
梁旻月感动的从木盒里拿出那她曾经戴过的那顶金花冠,开心的摸了摸上面依然璀璨的珠石。
阚隐还活着,是阿余惹护她性命的。
为什么阿余惹这家伙如此善解人意,真是让人不爱他都不行了。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武阳侯府外,看这天色也晚了,于是梁旻月让蓉蓉先回去,自己要留下和阚隐好好叙旧。
她们从前就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十年未见,自是三天三夜估计也说不完。
黎姑娘,侯爷已经在等着呢。
下人早早的等在府外,见到梁旻月下车后便上前为她引路,将她带到了侯府内院。
多年未见,可梁旻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背影。
英武不凡的侧脸,挺直颀长的身高,那个曾经被自己误会是男子的女子,给梁旻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阚隐身着玄黑绣金线纹饰的男子外袍,她的背影和那日梁旻月在牵头山下见到的男子装扮并无分别。
……这是我从端留带来的,想着你或许爱吃。
阚隐让人拿来了千叶石榴,一颗颗剥好放在白玉碗盏里。
梁旻月用手抓起一把,毫不淑女的塞进嘴里,石榴就要一口吃才过瘾。
她笑着让阚隐也试试。
阚隐学着她的样子,吃了一大口,鼓起的腮帮子像只偷吃粮食的小松鼠。
哈哈,我在家也总这样吃的。
梁旻月吐出嘴里的石榴籽,嘴快的说起回到现代的事。
阚隐像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低沉着声音问她,你这十年是回家去了吗?恩,我那时被朱晃带走差点跟他去了犬丘,不过幸好忽然能回家了……梁旻月觉得那时自己运气不错,虽然没人来救自己,但最终还是化险为夷了。
梁旻月,我没想过不去救你的……阚隐内疚的低下头,这十年来她都在为这事感到后悔。
啊,与你无关的。
梁旻月见她为这事耿耿于怀,起身揽过她的肩膀,哎呀,是我自己不小心上了朱晃那家伙的当,又不是你害的,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见她还是闷闷不乐,梁旻月拿过桌上的杯子,给阚隐和自己都斟满,从前你都允许我那样放肆无礼了,我怎么会跟你计较这些。
阚隐接过梁旻月递给自己的酒杯,想起自己第一次哭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劝自己喝酒的,十年了她当真是一点没变。
喝下梁旻月斟的酒,阚隐问她:听说你把长公主赶出了中都城?这事在朝堂都传遍了,鸾英公主在皇宫内求了陛下一整天,陛下都没有松口,让她带着仆从即刻回自己的封地安淮去。
没有啊,我最近可没时间理她。
梁旻月一口饮下杯中的酒,只觉得痛快淋漓,她可是陛下的亲姑姑,谁能赶她走啊。
阚隐听梁旻月这话,才晓得她当真是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看来你没听说,她被陛下送回封地安淮了。
皇亲国戚就是好,犯了错被遣送回封地就行。
梁旻月摇着头,对陛下的处置不太满意。
不止是送她回去那么简单,陛下还收回了给她的许多封赏,应该算是被贬回封地的意思。
这还差不多,不然真就是不解气……但是她被贬,跟我有什么关系?梁旻月继续吃着石榴,对阚隐的话没弄明白。
阚隐舒出一口气,跟梁旻月解释起其中的原因,陛下对他这个姑姑一向是恩宠有加,为何会突然将她赶出中都城?梁旻月咯咯笑道:陛下忽然变英明了?十三岁的孩子,过了叛逆期会一夜之间长大懂事,所以对他亲姑姑大义灭亲。
阚隐觉得梁旻月指不定是已经喝醉了,陛下离英明还早着呢。
梁旻月趴在桌子上,开始冲阚隐傻笑,他当然是比不上你的……果然还是容易醉酒,阚隐扶着额头无奈的跟着梁旻月笑了起来,两人继续喝着酒,很快就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着话,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瞎嚷嚷。
他个小屁孩,懂什么?哈哈哈……什么都不懂……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我……我一高兴,明儿就换新衣服去。
梁旻月把桌上木盒里的金花冠拽了出来,歪斜着戴在头上,脚下不稳的她踩着生硬的步子转了一圈,凹出一个僵硬的造型,拉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阚隐问她,好看不?阚隐半眯着眼,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半晌也没回答她。
梁旻月有些生气,正要把她摇醒时,身后有双手环上了她的腰,将她一把搂进了自己怀里,凑近她的耳边,小声道:好看,你最好看。
梁旻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她大约是醉出幻觉了,不然怎么会听到阿余惹那低沉性感的嗓音在自己耳边说着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