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梁旻月发现自己睡在武阳府的厢房里, 手里还紧攥着一截月白的碎布,像是从某人的衣服上撕下来的。
捶着脑袋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她好像是胡乱咬住了什么东西, 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侯府的侍女端着热水进屋,梁旻月反应迟缓的从床上坐起身来, 沙哑着嗓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回姑娘, 已经是巳时了。
侍女把帕子放进热水中浸湿, 然后小心拧干递给了她。
梁旻月坐在床边,用热帕子捂了一会脸,昨日的宿醉之气才缓和了些。
啊——!侍女忽然惊呼着指向梁旻月, 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梁旻月疑惑不解地望向她,怎么了?她脸上长出花了不成。
侍女脸蛋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姑娘你…你的脖颈…梁旻月抬手抚上自己的脖子,走到屋内的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脖颈处斑斑点点的红痕,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她没有发作,只是回头安抚惊慌的侍女,没事,我每次喝酒后都会出红疹,你不用大惊小怪, 过几日就会好的。
侍女听她如此说来,这才如释重负, 若是梁旻月在侯府发生了什么, 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梁旻月平静的洗漱完, 然后用过早膳, 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 但她心里已经料定昨晚是阿余惹来过了,那时自己耳边听到的根本不是醉酒后的幻听。
趁她醉的人事不知才敢出现的,除了阿余惹不会有旁人了。
想起脖颈上的那些红痕,梁旻月脸上悄悄泛红,半点都想不起经过的她竟觉得自己太亏了。
阚隐比梁旻月醉的还厉害,等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还好今日无事处理,否则肯定是办不了的。
阚隐整理好后去见梁旻月,本想多留她一日,可辅相府的车马已经来接她了,还催着梁旻月赶快回去。
临走前,阚隐想起她回中都城还没去拜见过大祭司,于是邀请梁旻月同行,对了 ,我听说明日祭祀宫会举行祈雨仪式,你要和我一起去见大祭司吗?梁旻月听到阚隐的话,心里顿时狂跳了一下,她正愁进不了祭祀宫呢,好啊,我明日正好没事,去看看也行。
阚隐笑道:那我明日一早来接你。
回到辅相府,梁旻月显得很是高兴,蓉蓉以为她是因为去了侯府,心想难不成黎姑娘对武阳侯有意。
刚和几名朝臣商议完要事,谯纵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府。
一回到府内,谯纵就找了蓉蓉来问话,月姐姐去侯府的事,没其他人知道吧。
他不想限制梁旻月的行动,但如今阚隐对外是陛下封的武阳侯,是男儿身,他们私下相见,总是不合时宜的。
况且他不喜欢阚隐,若不是大祭司让她回来,她就该待在端留那鬼地方一辈子,有什么资格再回到中都城逍遥快活。
蓉蓉看出辅相大人听到武阳侯时的脸色不对,想来是不喜欢黎姑娘和侯府的人走近,大人,还有一事,黎姑娘明日要去祭祀宫,好像是和武阳侯一起。
她小心地禀告道。
谯纵眉头微皱,略显气恼的抱怨道:昨日留宿一夜还不够,明日又要一同出去,武阳侯看来很是清闲啊。
他就该给奏请陛下给武阳侯安排个忙差,省得有闲功夫缠着梁旻月。
正在谯纵为此生气时,他听到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
梁旻月老远就叫着谯纵的名字,听起来急吼吼的样子,小粽子——!听到梁旻月的声音,谯纵立马换了张面孔迎了出去,打开房门看着朝他走来的女子问道:月姐姐,这么着急的来找我做什么?梁旻月喘着粗气,上前拉过谯纵的衣袖,在他耳边同他说道:……范韬来找我,听他说你将苻云雷给关起来,有没有这回事?难怪这些天梁旻月都不见苻云雷的影子,还以为他回自己府上去了。
谯纵支吾道:那…那不是关,只是让他一个人待些时日。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苻云雷好,只是不能将真正的理由告诉月姐姐。
梁旻月不懂他的意思,有些生气道:关起来就是关起来,什么叫一个人待着,你少糊弄我。
谯纵像给抓包的孩子,半晌之后才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九哥哥他……不该带着你离开中都城。
你弄错了,是我要离开的,只是顺便带上他而已。
梁旻月真想暴揉谯纵的头,小粽子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苻云雷是无辜的,快些放他出来吧,听话。
连累那家伙被关,梁旻月总是觉得不太好意思,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弟弟关起来,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可不能因为自己又闹开了。
谯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梁旻月叹气,月姐姐……还真是什么都不明白。
梁旻月松开他的袖子,???脸上是大写的震惊。
她的小粽子刚才是在用大人的语气和她说话吗?见梁旻月一脸严肃地盯着他,拗不过她的谯纵只好照办,等你明日去了祭祀宫,我就让人放九哥哥出来。
反正他也没办法真的一直关着他。
梁旻月见谯纵答应,乐呵呵的抬手抱了他一下,嘴里飞快道:哎呀,这就乖啦。
还没等谯纵问起别的,梁旻月就脚底抹油的跑走了,只回头对他说了句,小粽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空了再聊。
她还要去挑选明天出门穿的衣服,不能再耽误太多时间。
看着梁旻月匆匆跑走时的背影,谯纵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这一刻他只希望月姐姐能每天都这样开开心心的。
*翌日,武阳侯府的马车一早就到辅相府门外来接梁旻月,本以为会等上片刻,没想到梁旻月很快就出来了。
一身素衣清颜的阚隐有些吃惊的盯着盛装打扮后的梁旻月,你这身衣服……梁旻月低头看向自己,绯红衣裙,艳丽斐然,怎么?是这身不好看吗?她甚少穿明艳的衣裳,可想着去见阿余惹,也该穿的不一样些。
祈雨仪式有大祭司的不少信众,他们以素洁为主,你这样出现的话太过显眼了。
梁旻月恍然想起她第一次见阿余惹,即使是在神台上他的衣着也都是一片素白。
我马上去换件衣裳,你等我。
片刻后。
换了身藕荷色衣裙的梁旻月跟着阚隐去了祭祀宫。
果然如同阚隐所说的那样,祭祀宫在举行祈雨仪式,神台两边立着四根大旗,旗幡上写着她不认识的文字,那些字更像是从前古蜀的符文。
神台下站着不少人,他们虔诚的望着神台,仿佛在等着他们的信仰出现。
梁旻月和阚隐站在最外面,他们不敢上前惊扰了仪式,只在远处静静的观望。
本以为会看到阿余惹出现亲自主持仪式,却只是等来了许久没见的羊毛卷罗达。
看来如今罗达已经能独当一面的主持祭祀仪式了,梁旻月感叹这些年他长进不少。
冗长繁琐的一段祝祷过后,罗达才从神台上走下来,梁旻月赶忙张望着四周,却还是没看见阿余惹的身影。
怎么,现在有人代劳,大祭司就不用露面了吗?梁旻月心里嘀咕着,阿余惹这个大祭司也太没有职业操守了,好歹也要来看着罗达做事,万一仪式出了什么篓子,怎么办?没有预备处理措施吗?太不严谨了,等见到阿余惹之后必须要跟他提一下。
阚隐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大祭司应该现身的,只是不知为何祭祀仪式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露面。
听到阚隐也为此纳闷,梁旻月脑子里想到一个可能,阿余惹该不会是故意躲着她?梁旻月想明白后,她不动声色的告诉阚隐自己和罗达许久没见,要等他仪式过后俩人单独说几句话。
其实她是想要通过罗达找到阿余惹在哪,主要是如今的祭祀宫和从前大不一样,弯弯绕绕的殿宇一间挨着一间,她根本不知哪是哪。
还有随处可见的大把守卫,把祭祀宫围的跟铁桶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藏着宝藏呢。
罗达见到梁旻月守在自己离开的路前时,脸上的神情明显一滞,好像见到她不怎么高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似乎觉得梁旻月的出现有些不应该。
梁旻月听他这话显然是不待见自己,却也不甘落于下风,梗着脖子道:我想去哪就去哪,需要跟谁交代吗?这话不假,你的确如此。
………梁旻月被他意有所指的话一下子堵住,半天都反驳不了。
两人一时无话。
罗达沉默了片刻,这才重新开口,你是来见大祭司的……嗯。
梁旻月爽快承认,心里却腹诽,难不成自己是来看他主持祈雨仪式的吗?她看上去没那么无聊吧!罗达态度转缓,你也知道今日是大祭司的生辰。
梁旻月瞳孔微睁,?今日怎么还是阿余惹的生辰,来之前阚隐可没说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