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站在漫天烟花里, 瞳孔映着手机里闪动的手机号码。
半晌后，她没接电话，屏幕熄灭。
姜言不知怎么, 竟松了一口气，但眉头始终揪着, 即使是最好看的烟火花车都没办法让她悬着的心落下。
回到酒店, 她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出来，又听见手机在响。
拿起来看, 才发现已经有五个未接视频。
姜言眼皮一跳，心里那点慌张激得她指尖颤抖摁下转成语音接通。
哥哥，我刚刚在洗澡。
她抢先开口, 声音里含着忐忑。
……那边沉默半晌，似乎笑了笑, 洗了两个小时?在迪士尼看烟花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前。
姜言咬了下舌尖，屏气道：在园里太吵, 到处都是烟花声，没听见。
也不知道江元白信没信，反正姜言心跳得快到像是随时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他的提问。
关于玩了什么，吃了什么，一一机械地答着。
他今晚似乎格外闲，总是不着痕迹地提到周应。
姜言心思敏锐, 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明显他又是在担心她会早恋。
以前，姜言还会开心, 心想他说不定对她也有那种心思, 才故意旁敲侧击。
可今天, 却差点脱口而出——你都有女朋友了还管我的事干什么。
但她说不出这样的话。
疑问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瞳眸晃动，发梢湿漉漉的水珠往下滴，溅在手机尾端。
她甚至都没勇气开口，向他求证女朋友的这件事。
犹豫半天，直到江元白挂断，姜言仍然没问出自己想知道的回答。
其实，哪里还需要什么答案呢。
周应给她看的聊天记录那么明显。
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
她的心就像是被忽降大雪浇灭的火焰，但还保留最后一点火种。
江元白回答的是与否决定那火种是重新燃起亮光还是彻底熄灭黑暗。
姜言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好久好久，直到还没吹干的头发都不再滴水，头皮传来一阵潮凉，她才回过神来，闷闷地骂了自己一句。
姜言，你有能耐喜欢人家，怎么就没能耐让他也喜欢你呢？……言言，撸串去。
忽然周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不去，要睡了。
姜言兴致缺缺，躺回床上，用被子捂住半张脸，声音显得有点儿闷。
言言，你不会生病了吧？周应语气担心。
我没有。
姜言有气无力地答。
很快，周应的脚步声离开，但马上肖薇嘉和叶春春就过来敲门了。
言言，周应说你生病了？……姜言无奈起身，给她俩开门，让她们进来，把探头探脑的周应关在门外，没给他好脸色看。
如果不是他告诉她这个噩耗，她现在还能保持着患得患失的小心思，尽管有酸涩，但也有喜悦，至少比现在一点点跌入深渊要好很多。
我没事。
姜言满脸写着有事，声音故作轻松。
她的状态哪里能瞒过两个好朋友。
言言，自从周应给你看了他的手机，你就不对劲了。
到底怎么了？姜言顿了顿，欲言又止。
肖薇嘉顾不上手机里不停响起的新消息通知，她扳正姜言细瘦的肩膀，言言，你说过有事好朋友一起扛。
叶春春也睁大眼盯着姜言，倾身往前，准备倾听。
姜言抿着唇瓣，憋了半晌，终于闭上眼狠心说出来。
周应的表姐公布了她的男朋友，是我哥哥。
她说完，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很久。
叶春春和肖薇嘉都清楚姜言有多喜欢江元白，尤其在他一天天的温柔照顾里，没有女孩不会沉沦。
可他只把她当妹妹，她们也能从他的行为举止里看出来。
他有女朋友了。
这件事对姜言来说意味着什么，两人再明白不过，所以沉默良久，无话可说。
姜言眼眶憋出一圈浅红，她垂下眼帘，无意识地抠着手心。
……肖薇嘉慢慢抬头，睁着无辜的眼睛，小声道，言言，说不定是周应的表姐在撒谎呢？我后来问过周应。
姜言几乎难以找到自己的声音，艰涩道，他表姐就住在我们小区，和我哥哥青梅竹马长大，后来读高中就出国了，所以我没见过她。
但江元白出国念大学，又和周应表姐在一个学校。
姜言想到这里，心里像被人掐着一样，又疼又酸。
她别开眼，肩膀被叶春春勾住。
言言，其实嘉嘉说的没错，万一只是周应她表姐为了应付长辈，故意拿出你哥哥的照片当挡箭牌呢？我觉得你还是从你哥哥那里求证一下比较好。
叶春春郑重地提出建议。
姜言其实早就想问，却又犹豫，可我……我问不出口。
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她就试过了。
我哪有那个资格过问他的感情生活。
姜言在他眼里，永远是小孩。
只有他检查她有没有早恋的份儿，她无法反过来问他。
肖薇嘉望着姜言纠结的眉头，怔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亮起来，言言，我有办法！我在小说里看过一招！……半小时后。
属于姜言的小号新鲜出炉。
头像是叶春春花了好一会儿才P出来的，一个白底彩字的旅行社LOGO。
朋友圈只显示三天可见，最新一条是肖薇嘉绞尽脑汁编出来的一条活动抽奖信息。
姜言做足心理准备，在添加好友那一栏输入江元白的手机号码。
没过多久，弹出他已添加她为好友的信息，姜言眼皮一跳，早已失控的心跳彻底失速。
江元白发了个问号过来。
姜言迅速镇定，控制着微颤的手指，发过去她早已准备好的一行话。
【先生您好，恭喜您幸运地获得了我们旅行社的情侣三日游资格奖励，请问您是否需要兑换呢？】那边沉默一会儿，大概是去看朋友圈里那条抽奖活动去了。
好半晌才回过来一句。
【我没参加过你们的活动抽奖。
】姜言早已想好对策，从善如流地回道。
【可能是您的家人或朋友参加过，填写的兑奖号码是您的号码哦。
】【是不是家里只有先生您有女朋友，适合参加情侣旅行呢？】发出去后，姜言脸红耳热，心跳快到不行。
她死死盯着对话框，唇咬得死紧却不自知。
终于，蹦出来一句他回的话。
【我没女朋友，不用了，放弃兑奖。
】姜言的心在那一瞬间炸成烟花。
她已经手抖得不像话，叶春春接过手机进行善后工作，给江元白回了一句。
【好的先生，如果以后有需要，欢迎您再来抽奖。
】放下手机，叶春春和肖薇嘉抱住姜言，替她放心高兴。
看吧言言，就说你白担心了。
你哥哥看上去才不像会谈恋爱的人。
姜言已经说不出来话，一味抿着唇，眼底是熠熠的光。
……误会解除，姜言一夜心情大好。
保持着灿烂笑容踏上回程的高铁，周应多看了她好几眼。
姜言没有告诉他昨晚的事，免得拆穿他表姐的谎言。
只要江元白的心里没有他表姐，她就一点儿都不在意。
多少女孩子拿着明星的照片喊老公，周应表姐做的事在姜言看来，也差不多。
回到江家，姜言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江元白带出来吃饭。
他说是接风洗尘。
经历过昨晚的忐忑，姜言看他时嘴角情不自禁带了笑，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江元白点完菜，伸手推推她额头，傻笑什么。
姜言意识到自己有些高兴过了头，差点露馅，她立刻埋下脑袋，嗓音像踩在轻软棉花糖上。
就是回家很开心。
江元白似是含糊不清地嗯哼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桌上轻轻扣着，还以为你乐不思蜀。
正好这时他给姜言点的橙汁送上来。
姜言端起杯，敬他道：怎么会，还没郑重感谢哥哥送的生日礼物。
这么正式。
江元白挑挑唇，随意和她碰了碰。
他只是漫不经心一说，姜言却莫名其妙耳尖发烫。
她按捺慌张的心跳，垂眸盯着盘子里的小红花，小声道：这是最好的礼物。
尽管妈妈留给她的房子已经空落落的，妈妈不在了。
但只要房子还在，小镇还在，她心里仿佛就存着一座随时可以开启的宝藏。
江元白听明白她的感受，脸上展出一个极浅的笑。
他庆幸她懂得珍惜，也希望她可以被珍惜。
言言以后也会是别人的宝藏。
姜言脸上的笑容一滞。
她忽然脱口而出：别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