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鼓起燥热, 吹得江元白的心很不安宁。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不断回想刚才那个画面,漆黑瞳眸里温度越来越冷。
孩子大了, 你哪还管得了她。
擦身而过的一对夫妻正在谈论教育女儿的事,这话恰好飘入江元白的耳朵里, 扎心得很。
他垂眸敛住冷硬神情, 大步往回走。
到了家后,也不上楼,就坐在客厅里, 像坐成一桩雕塑。
直到姜言回家,她推开门时,心跳就快了几分。
实在是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儿。
江元白在沙发上坐着, 面对电视,可电视却没看。
他看上去不像是在睡觉, 却连一根硬茬茬的头发丝都没动。
哥哥?姜言试探性地喊,小心翼翼的声音很轻微。
江元白动了动, 回头看过来,一眼就看到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小盒子。
他没说话,脸上表情微乎其微,透着点儿冷冰冰的气场。
姜言不明所以,她几乎很少见到他生气,也因为这样, 才能敏锐地感觉到这一点。
哥哥,我回来晚了,对不起。
乖小孩就是会找准时机认错, 嘴很软, 眼神也软, 像一滩汪汪的水,眼巴巴望着江元白。
江元白移开视线,脸部线条依旧很冷。
姜言装可怜地拽住他衣角,哥哥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江元白低眸看到她白皙的手背,再顺着望过去,又见她另一只手拿着的那个小盒子。
他终是忍不住撩起眼皮,声音也冷沉,拿的什么?姜言见他终于理她,眼里有了笑意,打开那小盒子大大方方道:是周应送我的生日礼物。
江元白见她说起时笑得这么开心,心里不由又是一堵。
和他谈恋爱了?江元白压着声音,刺刺地问。
姜言一听,差点吓得把手里的盒子扔出去。
她顾不上羞,心跳得十分慌乱,连忙否认,没有的,我和他就是好朋友。
江元白盯着她几秒,倏而笑起来,那他送你这么贵的礼物?他一笑,姜言就更慌。
她唇瓣微微颤动,眼里含着忐忑,哥哥,这个很贵吗?江元白拿起那盒子里的项链,漫不经心地看了看,也不是特别贵,六位数吧。
说罢,他嫌弃地放下,心道周应这粉粉嫩嫩的审美真俗气。
姜言却是惊得再次差点将盒子扔掉。
这么贵。
她睁圆了眼,没想到周应居然有这么多钱买这样贵的礼物送给她。
江元白睨她一眼,再次道:你收了他的礼物。
这么贵的礼物都收下了,难不成还要骗他说她拒绝了周应的表白?江元白不是小孩,没那么好哄好骗。
他起身,情绪复杂地上楼。
姜言还没回过神来,愣在原地,看看那条项链,又看看江元白。
……江元白刚上楼,曾经的室友现在的合作伙伴阿七正好打来视频。
一接通,阿七就发现江元白的神色有些不太对。
元,怎么了?你的脸成了猪肝色。
这又是阿七最近在国内学到的新鲜形容。
江元白淡淡睨他一眼,与阿七还是愿意交心,我妹妹的事。
言言出什么事了?阿七一听,瞬间紧张起来,着急地站起身,我现在就赶过来帮忙!不用。
江元白叫住他,你帮不上忙,她……早恋了。
江元白的语气,含着几□□为家长咬牙切齿的苦恼。
阿七听完先是一愣,随后在沙发上躺倒,差点笑得前俯后仰。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元,你妹妹都十八了吧?哪还算早恋啊。
十八怎么就不算早恋。
江元白板着脸,大学毕业前,都算早恋。
元,你也太古板了。
阿七无奈地挑挑眉,反应别这么大,孩子大了。
又是这句话,太扎心。
江元白握着拳不说话,背靠着椅子,说不出自己到底为什么反应这么剧烈。
说不清到底是姜言撒谎骗他还是她的恋爱本身让他更生气。
……但姜言很快就感受到江元白的情绪。
因为他不理她了。
只有在刚来江家时,姜言曾遭受过江元白的冷待。
可那时候,远没有现在这样难受。
他不再每天陪她一起吃早餐晚餐。
不再敲她的门给她送牛奶。
不再和她说晚安。
不再关心她在家做了什么,会不会无聊,要不要出去玩。
卓春岚和江霍不在家,他们俩就像同在屋檐下的陌生人。
姜言有点难受,她想找江元白聊聊,可总是碰不到他。
他早出晚归,只在她睡觉的时候出现,像是故意在躲着她。
他这次生气,好严重。
姜言回忆了一下她们最后的那场对话,最后把原因归咎在她收了周应很昂贵的礼物上。
可江元白不知道她和周应的约定。
他们约好,因为生日在同一天,所以互换礼物时不管送什么礼物对方都要接受。
那天周应一边表白一边送出这个礼物,即便姜言拒绝了他的表白,却还是不得不收下礼物。
可这么贵的礼物,姜言拿着的确烫手。
她和叶春春以及肖薇嘉商量一番,最后想了个主意。
-夜晚来临,江家到处都静悄悄的。
姜言定了半夜一点的闹钟,从睡梦中迷糊醒来,连眼皮都睁不开,却还是强撑着坐起。
她到洗手间用冷水抹了把脸,稍稍清醒些,便到了隔壁江元白的房门前敲门。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江元白正在洗澡,他还没睡。
姜言坚持不懈地敲了好几分钟,终于传来脚步声。
江元白拉开门,唇角微压,有事?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元白对上姜言黑漆漆的眸子,语气多了几分无奈,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就是为了过来给我讲故事?哥哥~姜言撒娇耍赖,拽住他的衣角不肯松开。
你说吧。
江元白垂眼侧身,受不住她这一套,只好让她进来。
姜言弯了弯眸子,软声道:哥哥,有一只小企鹅去理发,但是排队的企鹅好多,它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理发师,但不知道为什么理发师还是一直没有给它理发,于是它觉得好委屈,你知道它和理发师说什么了吗?……哥哥,它说,你理理我吧,你理理我吧。
姜言拉着江元白的衣角摇晃,借故事里小企鹅说的话,不断重复着这五个字。
江元白忍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行了,言言企鹅,我给你理。
他忍笑,认命般接受自己始终招架不住姜言这一点。
哥哥,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吗?姜言歪起脑袋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她抢先解释道:哥哥,我不是有意要收那么贵的礼物,我不知道价格,可我和周应约好了的。
她把他们曾经的约定说出来,又说:哥哥,等下次周应生日,我再送他同样价格的礼物,一块钱都不差……到时候你能资助我一点吗?江元白神情一滞,他想问她们小情侣谈恋爱送礼物还要找他要钱是吗?可欲言又止。
他直接打开手机,调出以前姜言亲口录下的不早恋承诺——哥哥,我不会早恋的。
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姜言愣愣地听着,然后看向他,哥哥,我没有早恋。
你和周应不是?姜言郑重地看着江元白,哥哥,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她再一次强调,小脸绷着,十分认真严肃。
江元白看着她,玩笑一般的神情渐渐消散。
哥哥不相信我?姜言似乎有些失落。
我信你。
江元白沉默半晌,眼角重新挑出来,只是言言,以后不要再收男孩子的礼物了,任何理由都不可以。
明白吗?作者有话说:他动心了,他不知道。
嘿嘿嘿。
言言说的段子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