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江元白拉开门, 还穿着正经西装，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他正在视频会议。
姜言心知这就是肖薇嘉所说的好时机。
她轻咳一声, 软声道：哥哥，我来借点东西。
江元白随口回, 需要什么你自己拿。
他又回到座位上, 拿起文件夹和钢笔，戴上耳机，说着一口流利的外文和屏幕那边的人认真沟通。
姜言偷瞄他一眼, 确认他并没在意她在房间里的走动，试探性拿起几样东西又放下，他也并未投来目光。
姜言彻底壮起胆子, 取下江元白衣柜里的一件衬衫，然后飞快离开。
直到关上门, 姜言的心跳都还没归位，快得出奇。
幸好江元白工作一向认真, 对她也不设防，所以她才能如此顺利。
回到房间，手机群里都是肖薇嘉和叶春春打气加油的话。
【言言，成功到手了吗？】【加油加油！就差临门一脚，咬咬牙上了！】【……】姜言抱着江元白的衬衫，根本不好意思回她们。
尽管这是江元白已经洗干净挂在衣柜里的衬衫, 既没有温度，也没有他身上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洗衣凝珠的香气, 她还是心尖发颤, 很没出息地从头到脚都发烫。
她钻进浴室, 冲了个澡。
洗完后，身上更觉得热。
照着肖薇嘉说的，套上江元白的衬衫，站在穿衣镜前，果然如她所说。
在江元白身上显得贴身修长的衬衫她穿起来显得很大，下摆晃到了她的大腿根，露出一双又直又长的腿，肌肤白嫩得像椰奶冻。
姜言扯着衬衫往下拉，但衬衫衣料没有弹性，根本遮不住更多。
站在镜子前还好，只要一走动两步，就容易被走路的风灌起来，似有若无隐约露出……姜言脸庞通红，隔着衬衫抚了抚她特意穿的蕾丝小花边，心跳也一突一突的，几乎到了要拨打120叫急救的速度。
……可挣扎了很久，姜言从门边又回到床上躺着。
【嘉嘉，我做不到。
】姜言这个样子穿他的衬衫已经是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哪里敢再去敲他的房门，出现在他面前。
肖薇嘉以前是最胆小的，但现在却放得很开，也不知道她的男朋友到底给她灌输了什么，反正她现在说出来的话都能让姜言面红耳赤——【怕什么？你都已经成年了，就算做点什么也不违法！】【现在不上，更待何时！】【……】姜言深吸一口气，刚鼓起点勇气，却被忽然响起的敲门声一下都给吓散了，差点灵魂出窍。
与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江元白的声音。
言言，睡了吗？他刚开完重要的会议，精力耗费很大，好听的声线略显疲惫，要不要吃夜宵？……不用了哥哥。
姜言下意识拒绝，隔着门都觉得大腿一片都冷飕飕的，连忙拉起身边的被子盖住自己的腰部以下。
那行。
江元白顿了一下，想起来问，对了，你从我房间里拿了什么？姜言一个激灵，头发都快竖起来，一、一件衬衫。
江元白不解，你拿我衬衫干嘛？姜言支支吾吾地小声说出之前想好的说辞，……我、我忘了带衣服过来，所以借哥哥的衬衫——话没说完，江元白冷沉沉的声音就穿过门板砸进来。
姜言，你这是胡闹！一个女孩子，穿大男人的衬衫，像什么样子。
更何况，他有二十四小时助理，姜言缺什么衣服都可以让助理随时去买，她怎么能穿他的衬衫。
要是传出去，别人该怎么想。
江元白站在房间门口，脸色越来越沉，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
姜言早被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她就知道不该听肖薇嘉的话，这种出格的事不能做。
哥哥，衬衫还你。
姜言把门打开一条缝，小心翼翼把她刚脱下来的衬衫递出来。
她整个身体都藏在门后，斜斜伸出半张脸，胆小且怂到见不得人的样子。
江元白板着脸接过衬衫，身上冷意却滞了滞。
他指尖感受到衬衫上的温度，微热，盈着姜言身上的香味，和沐浴露、洗衣凝珠的味道都不一样。
那是单属于少女的体香。
江元白意识到这一点，鼻尖呼吸瞬间不再顺畅，思绪又拐了弯，想到她说衣服没有带够，所以才借他的衬衫去穿。
可她现在把衬衫脱了下来。
那现在门后的她不就什么都没……江元白勒令自己不许再想下去。
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是姜言，是他妹妹。
他怎么这么无耻，不要脸。
江元白骂了自己几句，拿着衬衫快步离开，走路姿势多了几分僵硬。
回到房间，江元白打电话给女助理，让她给姜言买够衣服送去，又把那件烫手的衬衫扔到衣柜里。
可这一晚，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总是忍不住看向衣柜里那一抹白。
会浮想联翩，不由自主想象姜言穿着它的样子。
然后，又咬咬舌尖，暗骂自己。
简直是疯了。
……一墙之隔的房间，姜言同样辗转反侧。
江元白拿着衬衫一言不发地离开，让她心里七上八下，很是担心。
虽然之后他让助理送来衣服，但却没有托助理带任何话。
姜言没脸发消息过去试探，只能捂着脸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后悔自己今晚的举动。
回想起来，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有那种胆子，就像中了邪似的。
姜言失眠到凌晨三点，才勉强睡着。
早上六点，她就因为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而睁开眼。
江元白洗漱完毕，正在吃酒店送来的早餐。
姜言握住门把手，却没了勇气开门和他说话。
她越回想越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实在没胆量见他。
趁江元白出去工作，姜言迅速收拾行李，只字未留地离开酒店，灰溜溜地回了家。
因为这件事，姜言知道，江元白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他对她的态度，开始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以前，他再忙都会关心她，无论是学业还是日常吃喝，堪称无微不至，事无巨细地过问。
可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理会过。
他不再主动问她，什么事情都是点到为止，像是浮于表面的敷衍关心。
虽然她过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忘了这次的事，又开始壮起胆子每天问他吃了什么，在做什么。
他对她有问必答地交代，却不会主动反问。
就像是没得感情的智能机器人。
姜言赌气地把他备注改成Siri，没事就和肖薇嘉还有叶春春抱怨，悔不当初。
但世上哪有后悔药吃，姜言若是很久以后知道江元白对她感情转变的起因就是那一个夜晚，绝对不会再后悔偷偷借走他衬衫穿的大胆举动。
可读大学的姜言不知道。
她甚至不懂为什么这次江元白生气会这么久，比之前误以为她和周应早恋还要严重。
就这样，日子奇奇怪怪往前走，很快到了姜言大学毕业。
找工作的时候，叶春春和肖薇嘉都以为姜言自然而然会去江元白的公司上班。
谁知，姜言和她们一块投简历，一块实习，一块进了同一家公司，和江元白毫无关联的公司。
言言，你哥哥知道你找工作的事吗？入职前，叶春春忍不住问。
姜言闷闷地回：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说他不知道吧，姜言觉得不太可能，自己找工作这段时间进进出出地奔波，他不可能全然不放在眼里。
可他要是知道，为什么连问都不问，就这么不关心她了吗？姜言不愿意承认。
她总觉得，江元白生气归生气，可总不会不管她。
她也始终没和江元白说自己找工作的事，直到毕业了，offer拿到手了，前去上班的第一天。
江元白早上出门，看到姜言好端端坐在他车里，朝他抿唇轻软地笑，哥哥，我公司和你顺路，你能捎我一程吗？……江元白只停滞一秒，拉开门上车，说了个字，好。
车上，他没问姜言去了哪家公司，只问姜言要去的地方。
在市中心，旺家角。
姜言一边说，一边看他的神色。
还是很淡，看不出什么。
旺家角那一片有许多家金融公司，写字楼林立。
江元白嘱咐司机将姜言放下，却还是没问她在哪个公司上班。
姜言咬着唇，强行扬起笑容和江元白说再见。
他始终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车窗都没摇下来，车门一合上就只能看见他模糊一团的侧影。
姜言杵在原地，心里酸涩翻涌，不知道江元白这气到底要生到什么时候。
公司门口，叶春春和肖薇嘉已经等姜言好一会儿了。
看到姜言，连忙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挽着她，言言，你来晚了，快走吧，要迟到了！姜言如梦初醒，但还是有些郁闷，你们说，我哥哥到底怎么了。
电梯里，肖薇嘉歪头问：会不会是单身久了，身体出毛病了？姜言立马轻轻打她一下，你别胡说。
她耳根却是有点发烫。
说实话，她也觉得江元白有些奇怪，在江家这么多年，她也见过不少女孩子对江元白表示好感，甚至投怀送抱。
可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说心理上，就是属于男人的本能似乎也从未出现。
电梯快要到了，姜言却心不在焉地想——哥哥他......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