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就能迟到,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有时间观念了。
部门主管站在电梯门口，看到姜言她们三个出来，一脸不悦。
主管, 上班时间是九点，现在还差三分钟。
叶春春拿出手机, 把屏幕上的时间亮出来。
主管更不高兴了, 怎么？刚来就敢顶撞上司了？你们非要踩点上班是吧？叶春春也不甘示弱，上前一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我和公司签订的劳务合同就是九点上班, 我不会迟到，但也没有义务规定提前多少分钟上班，您觉得呢？主管被叶春春这样一怼, 脸色仿佛成了猪肝色，行, 你要和我讲道理是吧？你跟我走，我这就带你去翟总面前讲讲理！姜言不想惹事, 连忙拉住叶春春，要不算了，我们——不能算，这怎么能算。
叶春春抬头问姜言，难道你想上班第一天就被记迟到？放心吧言言，我就不信翟总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主管听了, 轻蔑一笑。
叶春春不在意，女壮士似的，头也不回跟着他走了。
剩下姜言和肖薇嘉, 都有些站立不安地杵在电梯口。
你们得罪了吴主管, 他这人最记仇了, 你们以后可惨了。
有同事端着咖啡杯路过，轻飘飘扔下这么一句。
啊……姜言抱着包，和肖薇嘉更忐忑地来到各自的工位上。
同事们趁吴主管不在，都凑过来打招呼。
欢迎欢迎，不过你们怎么上班第一天不早点过来啊？吴主管最喜欢拿考勤纪律做文章了。
你们以后小心点吧，吴主管不喜欢你们的话，会千方百计把你们赶走的。
……显然，吴主管在公司的风评很一般。
从同事们的嘴里，能听到记仇、势利眼、刻薄、小家子气等等形容词。
但架不住他是部门主管，权力最大，而且也都是揪住别人的错处才小题大做，非要别人对他恭恭敬敬地拍马屁顺毛才行。
像今天叶春春做的事，那就惹恼了他。
姜言很担心叶春春，肖薇嘉安慰她，翟总比较年轻，应该不会像吴主管那么死板。
吴主管年纪大了，最看不惯年轻人踩点上下班这件事，经常把当年我们工作那会儿有多辛苦挂在嘴边，教育手下人多为公司做贡献，不要怕吃苦，最好白加黑五加二才好。
姜言薄唇抿起浅浅的弧度，这会儿吴主管还没回来，也没安排好她的工作，因为没事做，她拿出手机给江元白报平安。
【哥哥，今天第一天上班，一切都很好。
】迟疑几秒，她又发了句。
【同事们人都挺好的，上司也不错。
】……半小时后，叶春春回到工位上。
姜言和肖薇嘉都立刻回头看她，正想问她怎么样了，却被紧随而来的主管敲了敲桌面。
都好好工作，东张西望什么呢？吴主管气势依旧，叫人推来半人高的文件架，你们三个，今天把这些文件全都分类处理好，整理成电子档。
……看来不必再问叶春春，刚刚去翟总面前谁赢谁输已经非常明显。
叶春春低着头没吱声，肖薇嘉小心翼翼地问：吴主管，这yh些要几天之内完成呢？几天？吴主管鼻孔哼了声，你们手脚是想多慢？我告诉你们，就今天必须完成！今天？姜言也诧异出声，吴主管，这些文件好多。
那是你们的工作效率问题，和我没关系。
吴主管瞥一眼叶春春，耀武扬威道，正常的工作任务完不成，那就加班咯。
……哦对了，这是没有加班费的，谁让你们工作效率这么差呢？吴主管一字一顿，不知在阴阳怪气什么。
说完，他踩着亮漆漆的皮鞋走了。
剩下姜言、肖薇嘉和叶春春三人，大眼瞪小眼。
这么多文件，得熬通宵了吧？……这个吴主管怎么这样啊。
谁让我们第一天来上班，不懂礼数，没给他送东西，还顶撞了他呢？姜言小鹿眼转了转，小心翼翼地问道：春春，那个翟总不给我们主持公道吗？提起这个叶春春就来气。
那人？简直就是资.本主义最冷酷的走狗！完全想把我们压榨得渣都不剩！我跟他提了劳动保障法，说上面没有规定我们工作必须提前多少分钟到，谁知他居然建议我去律所上班，如果我不乐意待在这，等试用期过了可以直接走人。
……叶春春气得挽起袖子，鼻孔都不自觉微微放大。
肖薇嘉在一边皱着眉，眼神迷蒙，啊？那他的意思岂不是铁定要赶你走了？大家来这里上班都有试用期，只有三个月，据说留下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
没想到叶春春这么惨，居然剩下那10%。
叶春春脸色不好看，姜言和肖薇嘉也是。
三人连说笑的心情都没有，默默给文件分类，输入到电脑里，喝水上厕所都赶时间，生怕多休息一会儿今天就连熬夜都干不完了。
肖薇嘉捶捶酸痛的背，好累，想辞职了呜呜。
肖薇嘉家境好，上班也不过是找个事情做，所以才特意和好姐妹们面试同一家公司，就是为了有个伴儿，继续和上学时那样，一起天天吃饭谈笑。
但叶春春不一样，她穷，全家人都盼着她大学毕业能工作了，赚钱补贴家用。
听到肖薇嘉这么说，叶春春脸色越发沉下去，更加努力地敲着键盘，她的工作效率是三人里最高的，这会儿更有些拼命三郎卖命的味道。
姜言觉得叶春春状态不太对，只好当和事佬，嘉嘉，才来第一天，可能主管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新人都要经历的，你再忍一忍。
不知不觉间，公司里的同事们都陆陆续续下班了。
姜言抬起酸痛的脖子，才发现整个大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三人的工作格子间还亮着台灯。
她揉了揉脖颈，捶了两下腰，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和江元白说加班的事。
她连忙拿起手机，才发现江元白早已经回了她的消息。
【好好工作。
】姜言立刻发了个新的消息过去。
【哥哥，我今晚要加班。
】没时间等江元白的回复，姜言又快速看了看其他消息。
周应给她发了好几条，大概意思是今天她们三人第一天上班，他请客，等她们三人下班一块去撮顿火锅或者海鲜，好好庆祝一下。
姜言给他发了一个哭脸。
【我们三个今晚都要加班，估计得熬大夜了。
大餐改天吧。
】周应回了一串省略号。
姜言并没在意，放下手机重新把头发扎起，埋头继续工作。
没想到半小时后，周应会出现在她们公司。
他啧了声，单手插兜道：第一天来就加班？你们要不要这么拼命。
肖薇嘉沮丧地垂着酸痛的肩膀，周应？你怎么过来了？……别提了，我们也不想加班的。
姜言也很意外周应的出现，不过她手头这份文件正录到最要紧的时候，所以和周应打完招呼就又敲键盘去了。
叶春春对于今天的事非常愤慨，看到周应出现，忍不住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周应，你评评理，我们难道做错了吗？周应瞥了一眼姜言，她长发扎在脑后，侧脸漂亮认真，屏幕上的光和字落在她眸子里，像清澈明丽的蔷薇在绽放。
他唇角微抿，移开眼神道：这事你们当然没有错，吴主管虽然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出发，但他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以后对你们客气点。
肖薇嘉和叶春春一脸问号，姜言也迷茫地看过来。
叶春春最先反应过来，周应！这公司不会是你家开的吧？周应扬唇笑了笑，你们不会真以为同时三个人被同一家公司的同一个部门录取是缘分吧？姜言三人终于明白，这背后居然是周应在帮忙？……不好意思是我们低估了金钱的力量。
-周应这人，一向说到就要做到。
说请上班第一天的大家吃夜宵，大家去不了，他就把夜宵点来了公司。
烧烤香、冰可乐，仿佛可以驱散加班的苦闷。
姜言几人吃饱喝足后，忽然满血复活，重新打起精神来战斗。
那些堆成小山似的文件，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解决。
周应也在帮忙，但最后其实还是忙到凌晨两点。
肖薇嘉和叶春春两人顺路，一块打车走了。
周应和姜言住同一个小区，姜言顺理成章上了他的车。
他直接开车把姜言送到姜家别墅的门口。
姜言刚下车，第一眼就是仰起酸胀的脖子去看江元白的房间，还亮着灯，窗户也开着，纱白窗帘被风微微吹起小缝隙。
她微抿唇角，和周应道别后，轻手轻脚上了楼。
本想和江元白打个招呼再回房间洗澡睡觉。
可当她走过长长的走廊，停在江元白房门前，却发现门缝里漆黑一片。
他关了灯。
他是故意的。
姜言薄唇微微抿了抿，默默回到隔壁，不吭声地洗完澡，再看一眼手机。
半夜三点，信息还停留在四小时前，他回复她说加班的那个【好】字。
……这一夜，姜言睡得不太好。
早上起来，她下楼坐到餐桌边，发现江元白的那一份早餐已经用完。
吴阿姨，哥哥去上班了吗？是的。
吴阿姨端来新出炉的面包，闲话道，对了言言，昨晚少爷出去接你，怎么没接到啊？姜言困倦郁闷的心情忽然荡空，她下意识睁大眼，昨天哥哥……去接我了？是啊，一点多才回，我还以为他接到你了，特意给你准备了夜宵，没想到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吴阿姨摇摇头，端着盘子回厨房那边。
姜言心跳得有些快，回忆昨天一点左右自己在干嘛。
……她好像正和周应他们吃夜宵，举着冰可乐碰杯互相安慰。
姜言有点儿心虚地垂下眼，默默啃完盘子里的面包，我去上班了。
诶，言言你等一下。
吴阿姨追到玄关边，递给姜言一枚崭新的钥匙。
姜言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吴阿姨笑着说：少爷送给你的，说是上班礼物，如果你觉得家里的司机送你上下班太打眼，就可以自己开车来回。
姜言看了一眼外面车库里停着的那辆奶白色新车，并不贵，但很时髦漂亮，非常适合她这种刚毕业的女生开。
她握紧手里的钥匙，走过去解锁上车，坐到驾驶位，这才忍不住闷声咬唇，自言自语。
……既然是礼物，为什么不亲手送给我。
-姜言尝试启动车辆，找了半天却没找到插钥匙的地方，启动按钮也没看见。
正埋着头，外面忽然响起喇叭声。
她抬头一看，只见周应开着他的跑车，懒洋洋抬着下巴，姜言，你又要迟到了，快过来，我送你。
姜言一看时间，糟了，果然耽误太久。
她没再多想，拎包上了周应的车，扬尘而去。
周应送她到公司门口，正好遇到吴主管。
姜言还没说话，周应就对吴主管吹了声口哨，老吴，今天我家姜言没迟到吧？周应把手表给对方看，喏，提前五分钟到了。
吴主管满脸灿烂笑容，和昨天那鼻孔朝天的样子完全不同，对姜言说话的语气一夜之间就和蔼得不行。
姜言怎么会迟到呢？她虽然是新来的，但比公司里那些老人可听话懂事多了！姜言站在距吴主管三米开外，轻声道：吴主管，昨天你让我们加班整理的文件，我——吴主管脸色一变，连忙打断她的话，姜言啊，我昨天就是和你们开玩笑的，你们不会真加班了吧？嗯……？姜言黑漆漆的眸子里露出些迷茫。
吴主管示意她往公司里走，别再杵在公司门口，有什么话，等到了部门里再说。
姜言回头和周应说再见，两人关系熟稔自然，又落到吴主管暗藏精光的眼睛里。
他上了楼，第一件事就是给姜言换办公室。
姜言，你看你以后在这里上班怎么样？……姜言看看眼前宽敞明亮的单间办公室，再看看百叶窗外挤在格子间里却都不断往这边张望的同事们。
吴主管，我还是坐外面吧……姜言唇角微抿，脸颊薄薄透着红。
吴主管却把椅子一拉，双手搭在她双肩将她摁到椅子上，姜言，听我的安排，你就坐在这里！他的语气毋庸置疑，好像姜言下一秒再拒绝就会惹他生气。
姜言只好问：那吴主管，我今天的工作是什么呢？你……吴主管搓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自己找事做，我不给你强行安排工作任务。
……你主要工作得开心就好！吴主管眯着笑推动姜言的座椅，这是我们公司的宗旨，员工的心情愉悦是最重要的。
说完，吴主管踩着他那双锃光瓦亮的皮鞋离开。
不止姜言受到优待，连叶春春和肖薇嘉的工作量也减轻不少。
两人坐在工位上用手机和姜言聊天，吴主管擦身而过也当没看见，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姜言她们的三人小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贫困大赛形象代言人：言言，吴主管今天吃错药了？】【迪士尼在逃公主：……今天周应送我来上班，在大门口遇见吴主管了。
】【贫困大赛形象代言人：这么刺激！！！！】【发呆业务爱好者：说不定人家周应昨晚就打电话跟吴主管交代过了。
周应真的好体贴又多金，简直像小说男主，言言你不如就忘了你哥哥，从了周应吧~】肖薇嘉在聊天界面里泛起了粉红泡泡。
【发呆业务爱好者：要是周应对我有这种攻势，我早就分手和他在一起了。
】叶春春察觉到不对劲。
【贫困大赛形象代言人：哟哟哟嘉嘉，你对你男朋友不是情比金坚吗？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发呆业务爱好者：我、我就是说着玩的，我和他感情当然很好啦。
】【……】三人手头没有工作，随意用手机闲聊着。
姜言中午去食堂吃饭时，感受到同事们的窃窃私语。
实在是吴主管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太突然，让大家好奇又八卦。
都在议论到底怎么回事。
下午，吴主管更夸张。
姜言只是随口说了句空调吹得有点冷，吴主管立刻大张旗鼓找来几个施工的，单独调试她办公室的中央空调。
同事们都惊呆了，没见过天天不把大家压榨得皮干血尽不罢休的吴主管会对一个新人这么好。
她到底什么来头啊？吴主管也太巴结她了。
…………同事们疑惑的同时，吴主管其实心里也一直在揣测姜言和周应的关系。
是女朋友？未婚妻？以周应少爷的身份、相貌和能力，总不可能连追都没追上吧……？-姜言不知道的，江元白一直默默关注着她工作的情况。
江元白在签着文件，他的私人助理站在办公桌对面低头汇报。
姜言小姐昨天新入职，受到吴主管刁难，加班到凌晨。
但今天，吴主管对她态度发生大反转，不仅给她安排了单间办公室，还嘘寒问暖，各种事都非常上心。
她们说……说是因为吴主管发现姜言小姐在和公司老板的儿子谈恋爱，所以——江元白笔尖忽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