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念道长把托盘放在众人面前的桌案上, 竖起一根食指,非常神秘地嘘了一声。
安静。
保持心静。
灵兽自会查看你们每个人的灵根。
说完,被白布盖着的东西缓缓动了两下。
是个活物。
灵兽!贵妇们你看我我看你, 都有些紧张。
现在,把你们的眼睛闭上,我要召出灵兽探查你们的灵根。
如念道长看着所有人都闭了眼——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对桂云扶的面帘指指点点, 大概是以为有面帘遮着,他本来就看不见东西。
她走到托盘面前,将白布静静掀开。
疾雪本以为会看见会看见什么活鸡活鸭, 反正是一些假冒灵兽的动物。
结果一个小小的猪头直接露了出来。
黑的。
短短的绒毛。
乌溜溜的眼睛。
是一头小猪。
小猪哼哼唧唧, 跳出托盘, 从每个人眼前经过,看它目光的朝向,好像真的在认真审视众人, 转了一圈后,它回到托盘里。
如念道长侧耳倾听, 点点头,重新盖上白布。
诸位睁开眼吧。
她看着众人道。
灵兽说,诸位的灵根还未展露,今日不是指点仙缘的良辰吉日,需要三日后再看。
反正就是今天白忙活了。
周夫人大失所望, 捻着手帕叹气:原是这样, 看来我这侄子也没甚天资。
那就三日后再劳烦道长了。
如念道长点头,嘱咐了几句众人这几日应该干些什么,这样才能早日夺得仙缘之类的玄乎话, 端着托盘便走, 贵妇人赶紧起身送她。
疾雪等不及了, 周夫人一出门,她赶紧踹开窗户进去,大力将桂云扶身侧的周八挤开,拽住桂云扶的手腕。
本来想说跟我来一趟,话到嘴边,不多的理智提醒她,现在在旁人看来,她和他不仅一点关系没有,还算是仇敌。
于是这句话在嘴里打了个转,成了:躲在这儿跟别人偷偷摸摸干什么,真以为我看不见是吧?赶紧给我过来。
她气势汹汹拽着他的手要走,周八赶快拦住:你现在是侍女,不是土匪,你敢在府里给我乱来,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无妨。
桂云扶看他,尾音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反正我也找她有事。
周八:!!这两个人是要继续上次的那个了吗?你鞭子在身上吗?他小声问。
桂云扶道:这次不用鞭子。
我还有别的办法。
是、是吗……你花样还挺多的。
看来不用担心了,这商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我能走了吗?疾雪问。
周八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她的袖角,一把放开,在心里哼道:你惨了小土匪。
疾雪扯着桂云扶的袖子扬长而去。
等差不多走出周八的视线范围了,疾雪一改动作,从原本的风风火火拽着人手腕,变成了反手扣住他手腕,指尖摩挲了几下他雪白的肌肤:这地方应该没人了。
她抓起他的手观察:没被我抓痛吧?我刚力气还挺大的。
桂云扶嗤笑:怕我痛刚才还对我那么凶?疾雪:……我这不是演戏给他看吗。
那现在演完了戏,可以放开了吧?我不。
一万灵石。
疾雪:……她只好放开手,想起还有正事:你发现了吧?那个神棍盘子里的猪。
桂云扶点头,淡淡地揶揄。
堂堂魔尊的下属也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一天。
那只小黑猪无疑是当康。
疾雪能笃定是因为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熟悉的灵力气息。
看来她的担忧成真了。
当康体内的瘴气真的所剩无几,所以才会显出原形,还被个神棍拿去充当了什么灵兽。
魔族被说成是修士的宠物,简直就是对魔族的侮辱。
找机会把他从那个神棍手里救出来吧。
今天估计是不行了,那个神棍已经被贵妇们送走了。
她说三天后再来,那岂不是三天后才能再见到当康?那不行,那就太久了。
谁知道在这期间会有什么变数。
当康现在是一个很脆弱无防备的状态,而这边也没有应对突发事故的硬性条件。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疾雪道:我们亲自去找那个神棍。
桂云扶:我们?你当然也要去了。
她扬起眉梢:这不是我们两个共同的问题吗?的确也是。
风玄烛勉强算是疾雪和他共同的敌人。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们两个怎么也算是朋友了。
疾雪头头是道地说。
桂云扶轻笑了声,没否认也没附和:所以呢?你的计划是?在说我的计划之前,你能把面帘摘下来吗?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想看你的脸。
桂云扶眼都不眨:我拒绝。
你不摘,我就说不了我的计划。
疾雪皱眉,捂着心口:自从看过你的脸以后,我现在就得了一种病。
一天看不到你,我心脏就难受,像要死过去一样。
……不要把人的脸说得好像是救命神丹一样。
桂云扶无动于衷:说正事,说完我要走了,这里好热。
二人正站在回廊旁边,头上和周围都没什么遮挡物,已经是中午,日头格外的大。
桂云扶语气带着点恹恹的味道。
要不我给你扇扇风?疾雪伸手。
他思考了两秒,也没客气,从乾坤袋里摸出把扇子给她。
疾雪拿起那柄精致华贵的羽扇就站在旁边摇起来,桂云扶往后一挪,抱臂倚靠在柱子上任由她给自己扇风。
疾雪问:现在不热了吧,可以把面帘摘了让我看着你的脸说话吗?不会晒黑的,我给你遮着。
……桂云扶懒得理她的胡话,凉快了一会儿后才从鼻子里淡淡哼了声:就这一次。
疾雪没想到他会松口,手一伸,摸到他的头发里,将金属暗扣拨开,面帘落下来时,她动作很快地替他接住。
抬眼就看见桂云扶半掩着一双好看的眸看着她,姿态有点松懒,估计是因为太阳太大了。
她举起扇子在他头顶替他遮太阳,看着他雪白的侧脸蒙着一层薄薄的汗,道:真好看,芙芙。
再叫一次我就把面帘戴上了。
……说吧,你的计划。
他垂着眼睫,扇子扇出来的风吹得他额发轻轻摇曳。
疾雪看得心痒痒,伸手摸了摸,没见桂云扶有反应,又拿起一撮在指腹摩挲:我等会儿找富二代去打听一下神棍的住处,我们直接杀过去。
……桂云扶斜过眉眼看她:没了?没了啊。
疾雪奇怪:还能有什么?直接暴力执法把当康救出来不就完了。
笨狗。
桂云扶拂开她把玩自己额发的手:算了,看在你给我扇风的份上,这次的事交给我。
你有什么办法吗?反正肯定比你有办法。
他笑了声。
疾雪:……我怎么感觉他在骂我?但是,自推连骂起人来都好可爱。
她点头:行,反正我在你旁边跟着的,那神棍敢耍什么花招我就替你狠狠揍她。
这种话桂云扶耳朵都要听出茧了,敷衍地点头:那就回去吧。
我跟你一起,反正还要再走一段路。
见桂云扶要开口拒绝,疾雪道:我帮你扇风,你一会儿又得戴面帘,不热吗?那确实很热。
桂云扶也不是想才一直戴着面帘的。
随你。
他重新戴上面帘,转身往前走,疾雪追了几步,手伸进人袖子里抓着他细瘦的手腕摸,另一只手在外面尽职尽责帮他扇风。
桂云扶瞥了眼她拿扇子的手,在这段路走到尽头之前都没再甩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