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疾雪的玄武灵纹袍被套在商人制服的下面, 捕兽夹的灵力伤害破不了防,她一个大跳离开草坪,确认附近没有类似的陷阱以后才把桂云扶放下来。
好险好险。
说起来, 你刚听没听见什么声音?桂云扶拍拍衣摆:我确实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笨蛋。
疾雪:?第二个笨蛋很快现身了。
陆鸣之一瘸一拐地被向晚晴搀扶着走出草坪,那只捕兽夹仍牢牢咬在他脚上。
这两个修士跟之前看见的一样,是身乔装打扮的凡人服装, 没穿防具,这会儿踩到陷阱只能自认倒霉。
疾雪暗自感叹自推真是料事如神,还好拿了套商人的衣服给她穿, 要不然这会儿跟修士撞上, 自己只怕已经在逃命了。
哎哟……痛痛痛, 好痛啊。
还不是师兄不听我的话就直接跳下去了,你等等,我马上替你解开。
向晚晴想摸出腰间的匕首, 一抬头才发现面前有人。
你们……商人?陆鸣之也发现了桂云扶和疾雪。
男女主估计不怎么来凡人界,对于戴面帘的商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件事, 明显有些疑惑。
二位尊者为何在此?桂云扶先发制人地问。
疾雪都忍不住佩服他的反应速度,这装得跟第一次见男女主一样。
由于商人都戴面帘,就算是认识的商人,对方不主动搭话,其实很难认出来。
陆鸣之果然被忽悠住, 和向晚晴对视一眼, 磕磕巴巴道:其实,其实我们是来府上做客的。
哦?桂云扶笑道:巧了,我们也是。
疾雪:爬墙进来做客是吧。
三人便相识而笑, 明明都知道对方在扯谎, 但谁也不拆穿, 场面竟一派和睦。
哎,真是巧了。
这,时候也不早了。
等向晚晴把他脚上的捕兽夹取下来,陆鸣之便道:也不好让主人家久等,我们这就去了。
桂云扶颔首:那我们也一道吧。
呃……也行也行!陆鸣之哈哈笑着往前走,桂云扶很自然地跟上去。
疾雪看了眼向晚晴汗颜的表情,感觉在场只有一个人是真的没觉得尴尬。
我们不是来做贼的吗?她靠近桂云扶跟他打眼色。
桂云扶挑了下眉,意思很明显是:先扯谎的又不是我们,对面都没慌,你慌什么?疾雪一想,那也确实。
她别的不行,看热闹是很在行的,看看向来憨厚的男主还能磕磕巴巴扯出什么谎来也是一种乐趣。
而且,她和桂云扶得在这里牵制住这两个修士,不说那个神棍,就说当康,依他那样子,一旦被修士发现,恐怕很难活得下来。
院子里就一间房亮着灯,再怎么扯谎,也不可能去黑灯瞎火的屋子。
一行人很默契地来到亮着灯的房间门前。
如何?桂云扶低声问。
疾雪:里边没人。
他点头,转身,礼貌地对陆鸣之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女主修为都不低,当然也察觉出里边没人,干脆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了。
好在这屋子恰好就是间带圆桌的待客厅,不是什么寝房,不然开门看见张床,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估计是我们来得太早了。
望着一张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桌子,陆鸣之干巴巴地找补:这菜都还没来得及上呢。
哈哈哈,瞧我们,真是的。
向晚晴在旁边扶额:师兄……坐吧。
四人各自占了一边坐下,愣是没人开口再说话。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桂云扶看见旁边摆着茶壶:二位喝茶吗?陆鸣之:喝!我最喜欢喝茶了。
他站起来去拿茶壶,结果发现里边压根没水。
…………好在桂云扶没让他尴尬太久:看来主人家粗心,忘了煮茶了。
敛眸看了眼疾雪:你出去烧壶水来。
这就是要支她走了,疾雪起身,被向晚晴一把拦住:你找得到地方吗?不如我和你一起。
疾雪道:他脚还没好吧?你走了谁照顾他,我去就行。
这二人现在不知道她和桂云扶是敌是友,试探了一下没探出东西,也不好强行再说,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疾雪点头走了。
桂云扶是让她出来找当康的,找到了就跑路。
至于陆鸣之和向晚晴,他们根本没必要和这二人正面起冲突。
本来就有魔域的事没处理完,要是再摊上修真界,到时候就不是争抢魔尊之位这么简单的事了。
出了屋,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一旦没有旁的事干扰,疾雪很轻易就感知到了那个神棍的气息。
她绕过墙根,绕过几间厢房,凭着微弱的月光,走进了一座小苑。
这小苑里亮着光,很微弱,不易察觉,难怪之前在墙头没看见。
不等疾雪再靠近一步,那屋里忽然传来一道幽幽的抽泣声。
声音一顿一顿的,像喘不过气,听起来很诡异。
要是有人路过,保准把这当成是闹了鬼。
可惜疾雪不怕这些,走到门口,眯着眼睛往里看。
屋内,红衣道士背对着这边,身体前倾趴伏在桌上,背脊随着抽泣声一颤一颤。
哭得好不凄惨。
而身侧,小黑猪正小心翼翼拿鼻子拱着她的脸,明明没有表情,但就是能感觉到它很慌,很手足无措。
疾雪伸出一根食指卡进门缝里,朝当康脸上弹出一丝儿灵力。
灵力避开女魔族,正中他的脸。
他乌溜溜的眼睛唰地抬起来望向门口。
那一瞬间,她与他搁门相视,虽然戴着面帘,但当康显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的表情经历了平静、惊讶、错愕、感动、泪目,最后凝结成宛如在无人岛生存了108天后终于看见来搭救自己的直升机一般的狂喜。
尊,尊上……尊上!!!!!好了别吵。
疾雪捂着一边耳朵,和当康用那一丝灵力在识海内无声沟通。
什么情况等会儿再说,想个办法让她放开你,我救你走。
属下也想,可是这女人有问题!话刚落,女魔族忽然一把抓住小黑猪高举起来,一边哭一边问他:圣物啊圣物,你告诉我,我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这是被她捡到的这些天里不知道第几次被这么问,可当康就是只猪,他怎么知道怎么办!你你你先放我下来!哦好。
女魔族把它放回去,又趴在桌上哭:怎么办,怎么办,先任尊上交给我了这么重大的任务,我怎么才能完成它?我太没用了,我做不到啊!当康:你不如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任务,不然我怎么给你想办法!呜呜呜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能说,这是我和尊上的秘密!当康回头看向疾雪:你懂了吧,这女人脑子不正常!!她好像把你当成什么圣物了?疾雪大概明白了一点状况:那你说话她会听吗?当康:有时会,但涉及到先任魔尊的事就不会了……那还不简单。
疾雪道:接下来我说什么,你说什么。
当康点点头,只要能脱离这女魔族的魔爪,让他说什么都行!疾雪:我感知到有两个修士在附近。
当康:我感知……真假的?!好了,你快说。
我感知到有两个修士在附近。
当康对女魔族道:他们是追着你来的!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女魔族一愣,眼泪还没擦干,人就慌得滚下地:真的?他们居然已经追到这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她又开始呜呜呜,半点没有在周府里的那种威严气势。
当康道:哭什么哭,你如果还想完成先任交代的任务,那就赶紧起来准备跑路。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要快走,快走。
她扒拉着桌子踉跄地起身,伸手想抓当康,当康往后一退,小短腿费力地避开:他们已经很近了,我给你殿后,你先走!那你怎么办?你是先任交给我的圣物,没有你我可怎么——眼看她又要嚎,当康一声猪叫打断她的前摇:我是圣物,区区两个修士能奈我何?你是在小看我还是在小看先任?可是……别可是了,快走!女魔族擦干净眼泪,悲壮地点头,拿起自己的包袱冲出房门。
疾雪在旁边的阴影里躲了躲,等她走远,这才一脚迈进屋里。
当康直直扑上前蹭她的脚:尊上,呜呜尊上!!我还以为你真死了呢!你尊上我是那么容易就死的人?疾雪把它捞起来塞进自己袖子里:好了,趁那个魔族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走。
不过尊上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这个以后再说。
疾雪有点担心桂云扶那边的情况:我说有两个修士追过来了,你不会以为是在骗你吧?当康:??那咱们得赶紧逃啊!疾雪回到刚才那个屋子,一眼就看见桂云扶站在门前,而陆鸣之已经拔剑跃上了房顶。
那个女魔族好像没跑对方向,正面在这和他碰上了。
他喊道:魔族哪里跑!女魔族:呜呜呜哇哇,你别过来啊!虽然在哭,但她闪避的动作异常灵敏,绝不是一个修为低的魔族。
怪不得当康在她手里乖得像只兔子。
你刚才去哪儿了?向晚晴见到疾雪,上前拦在她面前。
她一只手按着剑柄,表情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友好。
疾雪道:我没找到水,多找了几圈。
向晚晴笑了声,看了她和桂云扶几眼: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商人来凡人界干嘛,但最好别插手我们和魔族的事。
否则……你们会有苦头吃的。
这是忠告。
说完她拔剑追上陆鸣之,很快,三道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当康拍拍胸脯,庆幸自己现在体内没有瘴气,不然被那两个王八犊子修士发现,哪怕是他也没办法。
所以……这到底算怎么回事?疾雪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还是没搞清楚状况。
桂云扶道:猪救回来了不就好了。
我们本来也没打算插手他们的事。
好像也对。
疾雪摸摸下巴,成功被他忽悠过去,一看天色不晚了,她还答应了周八天黑前回府:糟,我们得回去了,不然那个叫初夏的侍女又要逮我了。
二人一猪离开院子,回到周府。
还好我聪明,出来之前把偏门的锁下了。
疾雪拉开偏门的门,让桂云扶先进去。
他敷衍地点头:聪明聪明。
府内漆黑,四下死寂。
疾雪关了门,这才有空问:那个女魔族真是前任魔尊的人?她干嘛抱着你喊圣物?当康也摸不着头脑:属下出生的时候,先任已经陨落很多年了,我知道的也不多。
但她修为不低,恐怕没有说谎。
但圣物就……当康想想就觉得离谱。
因为风玄烛,他受了重伤变回原形,正苟延残喘在凡人界街头游荡的时候,那女魔族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将他捞起来捧在手中,双眼发亮地对他喊:圣物,我终于找回圣物了!……当康只好评价:她脑子不正常,肯定是执念过深,把我和什么东西认错了。
得,这问了跟没问一样。
疾雪:算了,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得回侍女的大通铺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干活,挣钱养伤。
当康要不放你那儿?她对桂云扶道。
瘴气不足的缘故,他现在没法变回人形。
而带一只动物在身上,迟早露馅。
到时候初夏扣她工资她找谁说理去。
桂云扶瞥了眼她掌中的小黑团,语气漠然:我不喜欢猪。
当康:!!你以为我喜欢你?区区一个商人也配和我在一个屋里,啊呸!我改主意了。
桂云扶回头,揪起当康的后颈,不顾他愤怒地滋哇乱叫,眼尾一撩,透出淡淡的恶意:仔细想想,我倒也没那么讨厌猪。
疾雪:……那行,当康就交给你了。
她把商人的制服和面帘一并脱下来还给桂云扶:我真得走了,初夏说不定正在门口蹲我呢。
明儿我空了去找你啊。
等着我,宝。
她挥挥手,转身大步跑走了,看起来真挺急。
……桂云扶没理,一手揪着当康,一手将疾雪还回来的制服抛了抛随意搭在肩上。
离得一近,那股不属于自己的气味就格外清晰可闻。
他面无表情,不知含着什么情绪地嫌弃道:一股狗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