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雪四人来到了西边的人家。
叩响房门以后, 一张憔悴枯瘦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
男人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一双眼窝却深深凹陷,眼下因为好几日的缺乏睡眠而留下了很重的黑紫。
看起来就像疯过, 而且现在神智也没那么清醒。
疾雪说明来意,怕他踩中雷区还添了一句:有我们在,妖兽不敢现身。
男人眼中这才迸发出一丝迟疑:真的?真的。
他松开按压门板的手, 慢慢后退,将四人请进了屋里。
这屋里似乎就他一个人住,一股很久没有开窗换气的灰尘味, 只点了盏不怎么亮的油灯, 门一关, 室内变得昏暗无比。
阿葵有些畏惧地缩在怀青后面,庄晓月也畏惧地缩在疾雪后面。
她顶在前面道:我们虽然能降服妖兽,但得先知道具体情况。
能不能告诉我, 你那天遇到什么事了?村长只说这个叫张二的农户前几日走夜路回家,被人发现昏倒在半路, 把他叫醒后他却大吼大叫,几个人都绑不住他。
事后再问他却闭口不谈。
既然没说不记得,那肯定是记得。
只要记得就能撬开他的嘴。
张二果然哆嗦了一下,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疾雪道: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你……你帮不了……帮不了……他口齿不清, 胡乱地说:那是……那不是……他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吓住, 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
庄晓月想伸手都被他一掌挥开:别过来!随后猛地蜷缩起四肢,声音小下去:没用的,那是怪物……怪物……之后疾雪又问了几遍, 他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压根儿没法沟通。
看来她的问话还是唤醒了他可怖的回忆。
怎么办?怀青问:他要是还有正常的神智, 我牺牲一下色相倒也不是不行,但现在这样……可能往他脸上甩钱他都不会有反应。
疾雪无语:都当修士了,就别惦记你以前那些伎俩了。
她非常不想再看一遍他之前在周府对周八做的那种事。
怀青撇了嘴,低声道:可我只会用这种办法啊。
疾雪让庄晓月三人在屋里先看着这个男人,她从后门到了院子里。
然后随便找了个阴影的地方停下,右手捏诀。
游戏里有一招仙诀叫搜尘诀,作用如其名,可以精度极高地搜寻一片区域。
虽然魔头并不会这个技能,但和丹方一样,只要你知道详细的过程,就算事先不会也可以得到这个结果。
手指一落下,周围的世界瞬间化作黑白,疾雪沿着漆黑的地面,在稻草堆里找了一个东西。
回到屋里,庄晓月哇哇哇的声音就传来,一看,怀青正跪坐在地上,前倾着上身,脸离男人的脸就差那么几厘米的距离,他吐气如丝,可惜男人被恐惧占据了大脑,根本没看他。
疾雪:喂。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怀青侧眸过来:我的美人计正要开始呢。
……你顶多就是清纯挂,跟美字沾半个边吗。
说到这里疾雪就很想深入聊聊桂云扶那张宛如被上帝亲吻过一般的脸,毕竟怀青也算见过桂云扶长什么样。
但眼前还有正事,啪嗒一声,她将一个有些沉重的布袋扔到了张二面前。
看看这里边是什么?张二起初还没理她,疾雪也不说话,沉默了有一阵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睛。
一看见那包鼓囊囊的布袋,恐惧的神色瞬间变成慌乱。
你是怎么……不用问我怎么找到的。
我刚才在门外大致数了一下,里头有一千灵石。
你个农户哪儿来那么多钱?她道:不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毕竟一般农户可不会大半夜才回家。
这话似乎戳中张二的痛点,他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那袋灵石:你、你想干什么!这是我的钱!疾雪道:你那天到底看见了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对你这笔不义之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哇哦。
居然用威胁这一招。
庄晓月在后面捂着变成O型的嘴。
不愧是疾雪。
我……难道我告诉你,你就能把钱的事替我瞒住?他忐忑地看着疾雪:不告诉村长?疾雪点头:说到做到。
张二又不放心地再三确认,方才深吸了口气,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我……我那天回家……没有看见妖兽。
但是,但是看见了一条尾巴……那是一条黑夜更黑,比夜幕更长,比人巨大了数倍的尾巴。
像是鞭子,幽幽自黑暗中生长而出,在半空中诡异地晃动着,寻找迷途的猎物。
张二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那的确就是一条尾巴。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尾巴。
但无疑是怪物。
他从没见过那样的巨大的妖兽!除了尾巴,你没看见它的其他部位?没有,真的没有!张二道:我怕得不得了,还感觉,感觉它好像在看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你们这种小修根本没办法的……疾雪点了点头:那另一个人呢,他也看见了跟你一样的东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张二似乎又再次被恐惧囚困,听不见人话了。
庄晓月问:怎么办?疾雪道:走吧。
一行人离开张二的屋子,已经是下午了,村里又塞满了吃饱喝足回来的弟子。
她本来准备回集合的地方,没走几步,不慎在转交和一群人相撞。
这不是莲班的人吗?说话的人疾雪不认识,看了眼庄晓月,庄晓月凑过来嘟囔:是桃班的人,就比我们好一点。
牛什么牛。
你说什么?那人扬起眉梢,火气味很重。
庄晓月赶紧一溜烟躲到疾雪身后。
看来这不是单纯的偶遇。
刚才不是很神气吗?现在知道怕了?男弟子看着疾雪:跟我们交换交换情报呗,早点杀了妖兽回宗门,对大家都好。
疾雪问:你们有什么情报?我们的情报可是很贵的,不如先说说你们的。
不用想,这帮人不是真的来交易的。
这次试炼的确没有规定不可以弟子互斗,坐收渔翁之利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可惜他们找错了人。
疾雪还急着回去见桂云扶。
你想知道情报?男弟子抬起下颌:对。
那你凑过来点。
弟子以为她是怂了,往疾雪身前一挪,脸刚凑上去就吃了一记铁拳。
噗——!!他被打得脑袋往后仰,接着身体往后仰,整个人在空中像滚筒洗衣机一样完成360度大回旋,最后啪嗒一下倒在地上瞪着眼珠子昏死过去。
其他弟子几乎都没看见疾雪是怎么出手的。
她……她怎么回事……庄晓月也很错愕,看她的表情跟桃班弟子看她的表情差不太多。
她怎么回事??现在可以交换情报了。
疾雪的拳头因为摩擦生热冒出了白烟,她拽起昏过去的弟子的衣领,冲其他弟子道:把你们的情报告诉我,不然我就弄死他,赶紧的!……怀青在后面抽抽嘴角,总算知道周八为什么管她叫土匪了。
这边一阵骚动,早就聚集了不少围观的弟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哎,莲班的人来了。
疾雪抬头就看见桂云扶站在不远处悠悠看着她。
这人走路没声的。
不是去打听情报了?他问。
疾雪:打听了。
甩甩手里昏过去的:这个也马上就要打听到了。
看起来她还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笨狗。
放开他,走了。
?疾雪虽然不想放过到嘴的免费情报,但桂云扶都这么说了,她手一松,无情把人扔地上,抬脚跟了上去。
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宗门是没说不能弟子内斗,但你打算得罪整个桃班的人?疾雪想了想,她打一个班的人也不是不行。
桂云扶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扯起嘴角笑道:那些废物小修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但长老呢?长老?负责梅班的长老出了名的护短,你打了他的弟子,到时候考核评定他会给你使绊子。
那我连他也一起……揍了两个字没说完,桂云扶眼风斜过来刮了她一眼,她闭嘴了。
要是我没来,你打算怎么收拾之后的烂摊子?疾雪道:你会来的。
……以往的桂云扶不会搭理这话,现在却道:我不会任何时候都站在你这边。
疾雪纠正:我不需要你站在我这边啊,是我永远都会站在你那边。
桂云扶脚步一顿,很快恢复如常。
漂亮话谁都会说。
他转过头看着她,口吻像是揶揄,像是讥讽,又好像藏着些试探,不等疾雪回答,他抬起细白的手指指了指远处,是柳南朝这边跑过来了。
商人,我问到了!你真厉害,这办法果然管用。
什么办法?疾雪问。
柳南咳咳两声,站到桂云扶身边:这是我和商人的秘密。
疾雪:……她看桂云扶:不能跟我说?桂云扶:你迟早会知道的。
但不是现在。
那我们要交换情报吗?疾雪看出他对自己有所隐瞒,故意这么问。
桂云扶果然摇头。
放在以前,疾雪肯定会想尽办法,就算把人摁在墙角把他的嘴亲肿缠着他也要让他对自己坦白,但如今,或许是从桂云扶身上嗅到了一点不同往日的氛围。
疾雪没有这么做。
他以前一直是懒懒散散的,不管是在魔域时研究丹药还是在凡人界找小六十,这些事他做了就做了,只是顺便这么做了而已。
但现在,他似乎在认真地做什么事。
像是有什么目标一样。
虽然不知道原因。
所以就算她强行去问,桂云扶大概也不会说。
疾雪有这样的感觉。
日头西斜,修士们一天的活动差不多也要结束。
就算他们不想结束,村民也要归家生火做饭了。
周围到处都是愁眉苦脸看着自己过夜道具的弟子们。
他们其中的大多数人都出身仙家,之前过的日子还不错,露宿荒野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突然被扔到这里,从哪头开始都不知道。
看看这天,说不定真要下雨,怀青扇扇眼睫,你真不跟我们睡牛棚?疾雪:绝不!那就随便你了。
但我有个要求。
她凑到怀青旁边,怀青脸一红,往后缩了一下:……什么?这个。
她提溜着当康:阿葵反正很喜欢它,我不介意把它借给你们一晚。
哇,好呀!阿葵乌溜溜的眼睛弯起来:我可以和小猪玩吗?可以。
疾雪把当康递到她手里,挠挠当康的猪皮:你尊上对你好吧,你不用露宿荒野了。
当康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被当成电灯泡处理了,高兴地哼哼哧哧:尊上对属下真是太好了!行了,我也不跟你们聊了,我要去抢位置了。
柳南抓着自己的厕纸:外头到处都是野兽,我要睡村子里边,你们随意。
明早见。
大多数弟子都跟他一个想法,所以从村口往里看,这万人打地铺的景象还是很壮观的。
也很喜感。
庄晓月在其他班有相熟的朋友,早就帮她占了个村里的位置,也和疾雪招手告别。
这下就只剩她和桂云扶了。
走吧。
她朝桂云扶道。
他淡淡点了下头,倒也没拒绝。
这种默许的感觉就好像他们两个人真的有点什么一样。
疾雪很喜欢。
她带着桂云扶离开村子,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寺庙。
她对天罡宗周围的地形很熟,知道这里不仅清净还有遮雨的顶棚。
怎么样?虽然灰尘多了点,但安全舒适。
桂云扶失笑:连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说明我鼻子灵。
狗鼻子?谁是狗啊。
庙里的灯火早就熄了不知道多久了,好在还有桂云扶的蜡烛,她手指冒火将其点上,再掐了个咒诀把周围弄干净,除了旁边有尊小型佛像有点碍事,其他都好。
桂云扶把面帘摘下来透了口气,她抖了抖自己的毯子披在他肩上,在他胸前紧了紧:你在这休息吧,我出去找妖兽。
你从张二那里听说什么了吗?他说在夜里看见了一条长如鞭子的巨尾。
但有这种尾巴的妖兽太多了。
我只能晚上去碰碰运气。
……桂云扶低着头看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啊?我都说了不会跟你交换情报。
疾雪这才想起这茬来。
无所谓啊,我又不怕你知道。
……他抿唇道。
但我还是不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没关系吗?没关系。
疾雪伸手把他散落在颊边一缕黑发撩开:谁都有不能对他人启齿的事。
你有。
我也有。
而且我那件事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比较好。
所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桂云扶黑漆漆的眼睛不由半掩下来,里边映着蜡烛的火光,一晃一晃的,轻轻摇曳着,好像一朵花落入水面掀起一圈涟漪。
他不知为何沉默,任由疾雪摸摸他冰冷的脸颊。
好了,我走了。
刚一转身,桂云扶揪住了她的衣角。
那力道很轻很轻,好像一遇热就会融化的雪,如果不是疾雪感官灵敏,根本不会注意到。
怎么了?她回头。
桂云扶已经放开了手,似乎根本不存在他曾经挽留了她一下的事实。
他嗓音磕绊道:一会儿……要下雨。
?嗯,对,我看过了,说不定是很大的雨。
怀青那家伙撞大运了。
桂云扶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一句:你去吧。
疾雪点头:我就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她的很快是真的很快,毕竟她还惦记着回来以后说不定可以和桂云扶裹同一张毯子睡睡觉。
村里村外都没有异常,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大妖的气息。
一些小妖兽她顺路一脚就给踩碎了。
村里的道路几乎不能供人行走,天罡宗的弟子们以稀奇古怪的姿势睡在乡间田野,有把自己绑在柱子上睡的,有用强力树胶把自己黏在房檐下睡的。
疾雪偷偷摸摸御剑进去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啧。
都是这群修士非要睡在村子里,也不想想妖兽怎么会现形。
暴雨是说来就来的。
疾雪上一秒感觉到有雨丝打到她鼻子上,下一秒她就被倾盆大雨冲刷了个正着。
雨势比她想象中大,还伴随着隐隐的雷鸣。
弟子们纷纷被吵醒发出哀嚎:下、下雨了?!不会吧……哪个王八犊子说的会下雨,给我站出来!等疾雪回到破庙,天气已是电闪雷鸣,狂风夹杂着暴雨,好像要将这座寺庙连根拔起似的。
她走之前点的蜡烛也早就被吹灭了。
一脚踏进去,她先把蜡烛重新点燃,在火苗周围加了一层灵力屏障,然后才一边对自己用烘干诀一说:芙芙,我回来……嗯?她还以为桂云扶会等她回来再睡的。
这破庙并不大,这里边的空间更是小,她看见桂云扶倚靠在墙角里,毯子裹在他身上,甚至盖住了他的脑袋。
她是修士感觉不出来,但可能确实有点冷。
芙芙,冷吗?冷的话我用剑……她蹲下身轻轻揭开他脑袋上的一角毛毯,桂云扶那张秾丽而精致的脸便露了出来。
他的皮肤苍白,鸦羽般的睫毛紧闭着,甚至微微颤抖着,平时总是红润润的唇此刻却没见多少血色,被他咬得陷下去一个小窝。
疾雪察觉到这个状态好像不对,所以之后的话也没说得出来。
……好慢。
他微微睁眼,抬起头,声音低弱沙哑。
疾雪第一个反应是——他被妖兽袭击了。
但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他身上也没有伤。
怎么了?冷?她眉头倏地皱起来。
桂云扶像是看穿她心中猜想,露出一个有些脆弱的笑。
你就当我是冷吧。
疾雪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所以,他这样子不是因为痛苦?她慢慢挪到他身旁,刚坐下,桂云扶的身体就突然朝这边倒过来。
他的侧脸靠在她肩膀上,手从毛毯里伸出来抓住她的袖子,整个身体都倚着她。
疾雪心脏微跳,鼻间充斥着他身上草本的香味,下意识伸出手臂环住他单薄的背脊,把人往自己怀里拥了拥。
那……这样还冷吗?桂云扶不禁想笑。
她还真以为他是怕冷。
嗯。
他闭上眼,让自己现在不要去想别的:冷。
疾雪抱得更紧了一点:那现在呢?就这样。
桂云扶嗓音难得低低的、软软的,像只因为什么而胆怯的小猫:就这样……再抱我一会。
天知道疾雪现在是什么心情,好像胸腔里塞了一颗炸弹,叮叮叮叮,随时会因为她狂跳的心脏爆炸。
她不仅脸热,身体也热,背上已经开始流汗。
但怀里的人体温还是那么温温凉凉的,微微蜷缩的身体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弭在外头的轰顶雷声中。
所以疾雪只能将他拥得更紧。
她才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他。
你要闷死我了。
桂云扶的声音轻轻传来。
对不起。
疾雪脑子里一团乱麻,控制不住嘴:我怕你感冒。
不对,但有混元珠是不是……桂云扶低道:现在不要说这个好不好?……好。
她知道现在的桂云扶不太对劲,但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了他这样。
是冷?是雨?还是……外头的雷鸣?她蓦地想起之前走时,桂云扶拉住她说了一句:要下雨了。
难道那是变相的挽留?但她没听出来?好像……好像只有这种解释了。
她突然想扇自己一巴掌。
桂云扶原来怕雷声。
可是为什么?疾雪本来想问,低头看了眼他苍白又安静的脸庞,决定等明天雨停了再说。
一个人有些孤单。
两个人相偎着的话,外头的雨声都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疾雪又做了那个古怪的梦。
她也又成了那个陌生的女人。
男孩生来就比常人羸弱,所以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他是母亲的试验品。
试验品不是人。
物品没有自由的权利。
疾雪在梦里粗暴地抓住了他,看着他怯怯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掰开他的唇齿,用最锋利、最尖锐的钉子在他的口腔里刺穿他的舌头。
一次、又一次地重复。
直到成功为止,一直重复。
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成功过。
魔域又下雨了,好大的雷声,越是如此,疾雪的心情就越是焦躁。
你为什么要反抗?这是为了魔域!你不想魔族变得比以往强盛吗?阿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求你……男孩细碎的哭声又轻又低。
清晨的光透进来。
疾雪醒了。
意识还有点恍惚,毕竟上一秒她还是别人。
等了好一阵,她才回忆起梦里的场景。
魔域、男孩,还有不认识的女人。
但依旧很模糊,从场景到他们说的话都很不清楚。
头痛。
她摸摸额头,这才发现旁边的重量已经没了。
醒了?她抬头,桂云扶正俯视着她。
他雪白的袍衫没有一丝褶皱,眉眼瑰丽,神色平静,映照着微醺的晨光,好看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疾雪总算想起自己要问什么:你怕打雷?桂云扶倒没想到她一醒来就问这个,啼笑皆非:你猜?我猜……天色不早了。
该去村里了。
他打断她的话,嗓音还残留着一点沙哑,足以证明昨晚那个不是她的臆想。
他背过身走出寺庙朝她勾勾手:不过来就丢下你走了。
……明明就是怕打雷,还不让她说。
来了。
疾雪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