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没想到!雨过天晴后的天罡宗, 一男一女两个弟子踩过尚且冒着清新水气的石阶,抱着灵材朝广场中央走去。
庄晓月语气很兴奋:真的没想到,疾雪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魔尊!怀青道: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庄晓月回想起过往种种不寻常的细节, 恨自己居然没早点发现。
不然她就可以让疾雪教她剑法了!几天前,载阳长老突然下令让弟子们避难,偏偏还不解释原因。
她和弟子们躲在山下的结界里, 突然听见山上传来炸裂声,冲上来一看,宗门内的建筑全被炸毁, 现场一片狼藉, 而天际在这时忽然飞来一群神勇威武、看上去就牛逼爆了的魔将, 宛如救世主般从天而降。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时,疾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她正要让她快跑, 那十三个魔将居然一转身,朝她行礼直呼尊上。
天知道那个时候庄晓月的脑子经历了怎样的惊天霹雳, 就差爆炸了。
而其他弟子,包括载阳长老在内也很震惊,一大伙人统统傻在原地。
……这些骚动暂且不提,庄晓月是后来听其他人说才知道,原来她错过了亲眼目睹一次巨变的机会。
但好在疾雪已经全部搞定, 所以天罡宗目前是安全的。
就是那个什么桂风遥, 似乎生前就在天罡宗各处偷偷埋下了很多法器机关,预备要把他们全部炸成人渣。
好在有魔将赶来搭建了结界,不然他们在山下也很难幸免。
而现在, 好几天过去, 百废待兴的天罡宗急需人手重建各类设施。
他们这些弟子就被使唤来当苦力了。
走到广场, 隔着老远就听见争执声。
当康说:你放屁吧你,这木板明明应该放在这儿!另一个魔将说:你才放屁的放屁,这木板明显是放在我这里的!放屁!你放屁!啊?你想打架?尊上又不在,你当我怕你?!说着两个魔将扔下木板就互殴起来,场面一时无比混乱。
……这种情况这几天发生过不下十次,怀青已经看腻了:别管他们,我们把东西放下就走吧。
庄晓月颇为赞同:甚好……他们把灵材放到储物箱内,正要转身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怀、怀青。
转头,是玉弩。
她之前来的时候明明还作魔将形态,现在却化作了人形。
怀青在心里咂舌,往后躲了躲:干嘛?玉弩一张脸涨得通红,手在身前绞来绞去,憋了半天才道:我很担心你。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都、都快吓死我了。
人家这么关心,怀青不好说太过分的话,吐吐舌头道:那就谢谢你的关心了,我没事,好得很。
之前他一看见她就会嫌弃地跑开,现在却会像这样回她的话。
玉弩眼眶一热,爆哭出声。
庄晓月还在懵逼的时候,怀青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就跑。
哎哎,等等啊,那是谁?你们什么情况?什么什么情况。
我长得这么美,有一两个缠人的追求者不是很正常吗?怀青弯起眼睛冲她笑,摆明了是打哈哈。
庄晓月:……但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他们回到弟子干活的地方接着搬东西,正好碰见陆鸣之和向晚晴过来了。
他这几天忙得跟陀螺转一样,会出现在这里实属稀奇。
庄晓月好奇地听,便听见他跟别的弟子吩咐:师尊从前就喜欢清净,就把他的内丹埋在风陵谷的秘境里吧。
能把他生前最爱的女子作伴,师尊应该不会怪我的。
没错。
伴随那阵炸毁天罡宗的动静的,还有天雷。
那道天雷不仅助疾雪突破了境界,也成功把玄紫真君劈成了人灰。
留下的只有一颗千年内丹。
陆鸣之对这个师尊并无怨恨,仍旧感激,所以他这几天都在准备安葬他老人家的事宜。
还有一点,他之前也和玄紫真君提过,尤其是和疾雪带来的那些魔将打过交道以后,他的这个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他想找出一个魔域和仙门能和平共处的办法。
没有无意义的杀戮的世界。
他也跟疾雪谈过这事,本以为会很严肃也可能会起争执,但不想,她就像在回答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点了点头说行啊。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虽然详细的事宜还没决定,但目前的局面的确是陆鸣之想要看见的和平的雏形。
他很高兴,向晚晴这几天见了他都笑:师兄只怕是这几百年来第一次这么神采奕奕。
搞得陆鸣之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虽然他基本已经确定,疾雪多半就是一直在他心中指引他的……母亲。
但毕竟是认识的人,而且他还叫了她这么久的魔头。
要让他去认亲……着实有点难。
陆鸣之目前还没想好对策,也有点不好意思和她打照面。
还好她最近很忙,忙着照顾商人,所以也给了陆鸣之酝酿情绪的时间。
但由于桂云扶还躺在宿舍里,自己晚上也要回去睡觉,而疾雪基本天天往这边跑,为了不碰见,他还会专程绕小路回去。
看着天也快黑了,保险起见,他问向晚晴:你今天看见疾雪了吗?魔头?向晚晴道:中午时看见过一回,这不是入秋了吗,她在宿舍门口烧了大一摊落叶,给商人烤地瓜吃。
还……她从兜里摸出一个已经冷掉的地瓜:还分了我一个。
陆鸣之:……她还真是一如既往。
虽然我不知道师兄为什么这几天在躲她,但今晚不是跟魔将也说好了要一起吃晚饭的吗?向晚晴道:你一会儿得去通知魔头一声。
要是商人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让他也一起来。
陆鸣之:为什么是我!因为我很忙。
重建房子,还有摆平魔将吵架都是我来。
师兄不该替我分分忧吗?陆鸣之认命:好吧……我去。
他和向晚晴分开,趁天色还没彻底黑下来,报着赴死的决心来到了宿舍门口。
好巧不巧,撞见疾雪扛着木桶出来打水。
他一紧张,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还是疾雪看见他,不明所以问了句:干嘛?他才如梦初醒,结巴道:没、没、没事。
……我看你不像没事的样子啊?真、真、真的没事!他脸庞通红,走过去替她拿下木桶:你是不是要打水,我和你一起吧?我帮你。
疾雪:……这人犯什么病了?二人一起走向水井,要是以前,陆鸣之还有话跟她聊聊,但现在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只剩向晚晴刚才嘱咐的事。
他道:一会儿,等晚一点,弟子还有魔将们要一起吃顿晚饭。
点上火,大家热热闹闹的,也当犒劳下他们。
你也一起来……吗?啊啊啊,他为什么要加个疑问词!还好疾雪没拒绝:可以啊。
商人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带他一起。
一顿,皱眉:不行,我想起一会儿还有事。
这样吧,我们晚点过去,你们可以先吃,不用管我。
陆鸣之点头,又找了个话题:柳南……我已经把他送回柳家了。
他之前明明好了,怎么那天之后突然又变傻了呢?可惜了。
疾雪道:他还是傻着比较好。
他帮疾雪打了水,还把水桶替她扛到了宿舍门口,这才急急忙忙走了。
他到底还是没能鼓起勇气,但以后,以后总有一天,一定……待陆鸣之走了,疾雪拎着水桶,手指尖窜出火球,把水烧沸,提进桂云扶的屋子里。
脚刚迈进去,如冬日冰雪般清越的声音就传来:还有人特地帮你搬东西,待遇挺好。
疾雪:陆鸣之不知道犯什么病了,最近对我特殷勤。
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漂亮的青年躺在吊床上,没穿裤子,外头就虚虚套了件宽松柔软的袍衫,所以伸出一条腿搭在外面时,疾雪可以看见他线条匀称紧致的小腿。
光滑细腻,像上佳的羊脂白玉。
她猴猿马意的,放下木桶,伸手捏了一把。
成功听见顶上传来啧的一声。
她松手了。
吊床好玩吗?我费了老大功夫才给你吊上去的。
一边腹诽桂云扶真的好像只猫,喜欢高的地方。
他道:好玩。
说着又悠悠晃了晃腿,他的腿瘦而长,冷白的皮肤被外头的窗光照着,在疾雪眼里跟勾引没什么区别,好在她没再上手。
这几天过去,混元珠随着它主人的陨落,已经彻底粉碎。
不过舌钉因为桂云扶本人表示摘下来很麻烦,所以还是留在了他的舌头上。
而疾雪突破完境界,魔域的瘴气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至于桂云扶的伤,在她精湛的治愈诀下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再有一天伤疤都能完全消失。
那你下来吧,不是说要泡茶喝?桂云扶其实在等她的期间有点昏昏欲睡了,毕竟这几天被伤口折磨着,根本没睡好。
他从鼻子里闷闷轻哼了声:你抱我。
疾雪一顿,有点意外桂云扶会说这种像撒娇一样的话。
完蛋,她根本拒绝不了。
就算在室内操作难度很大,她还是操控着剑慢慢飞到了吊床边,弯着腰朝他伸手。
桂云扶双臂一捞,懒洋洋地勾住她的脖子,被她放到了地下。
我看看你的伤。
看看我的伤?他坐上椅子,一只手去拿茶具,艳桃秾李的眉眼,戏谑地冲她笑:想占我便宜不如直说。
疾雪:我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好吧我确实是。
但这次真的只是看看伤!桂风遥的长矛贯穿了他的胸膛到半边肚子,竖着直直一枪,光看都很骇人。
疾雪刚开始见到这么长一条口子差点气炸,恨不得冲回去多踹桂风遥几脚。
现在这些伤口已经结痂,但仍然很狰狞,让她眉头舒展不开。
桂云扶已经煮上了茶,好整以暇地开始等着他的茶煮好。
疾雪在旁边道:晚上,陆鸣之他们要搞什么篝火晚会,请我们去吃饭。
也行。
他不甚在意地答应了。
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个地方要带你去。
什么?你忘了?你答应了我的。
疾雪手在桌上一撑,凑近他道:看星星!桂云扶:……他没想到她还记得这茬。
干嘛,你不愿意?她背后的狗尾巴耸拉下来。
桂云扶:……愿意。
愿意得很。
行了吧?于是桂云扶的茶才喝了一口,就被疾雪拉出了屋子。
他一边走,一边嫌麻烦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袍,毕竟这是这几天来难得正经穿一次衣服。
他很不喜欢弄脏自己的衣服,有半点褶皱都不行。
疾雪拉着他来到了天罡宗的后山。
这是一处不算高的山坡,对于桂云扶而言还算可以接受。
天已经黑了。
而且像是预料到他们要来看星星一样,今晚的繁星比往常还要多。
疾雪一上去就给他指:你看,织女星。
你还认识这些?我也就知道这个。
……你知道牛郎织女吗?疾雪问。
桂云扶道:白痴才不知道。
你看,你不是很喜欢说赌赢赌输的事吗?他们俩一年才能见一次,你觉得是织女是赌输了还是赌赢了?当然是输了。
他不想像疾雪一样躺在草地上,干脆随便往她旁边一坐。
我也这么觉得。
她转过头看他:如果我要一年才能见芙芙一次,我可能会抑郁而死。
……是吗。
我可不会。
他挑挑眉很无情。
二人之后又漫无目的地看了一会夜空,疾雪的星座知识有限,但嘴皮子功夫厉害,只认识那么几个也跟桂云扶讲得头头是道的。
他偶尔点点头,表面虽然平淡,但在认真听,侧脸轮廓削瘦柔和,很好看。
芙芙,我可以亲你吗?疾雪忽然支起上身冲他道。
他一顿,反问:你说呢?疾雪凑上去,压在他身上吻他,他的唇舌又软又热,有一点风雪的味道。
二人黏黏糊糊亲了很久,分开的时候,桂云扶耳根微微泛着红。
山头的秋风在这时吹过来,提醒他们时间不早了,疾雪恋恋不舍地站起来:你饿了没,差不多去吃饭吧。
说完,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道:我们来比赛谁能先跑下山吧?桂云扶:?疾雪:输的人今晚要听另一个人的任何要求!桂云扶:……——预备。
开始。
她拔腿就走,眨眼间就没了影。
桂云扶看她的背影像在看一个傻子,无语地站起来,慢条斯理拍了拍衣摆,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知道,疾雪会等他的。
(全文完)2022/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