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2025-03-22 08:01:59

太阳一日比一日毒, 暑气越来越重,阿准每天忙到昏天暗地,汗水湿了又干, 饶是她费尽心思做解暑的食物给他吃, 他也肉眼可见的瘦了,倒是胳膊上的肌肉却越发结实。

这天早上,阿准难得地没有早起夯墙,她轻手轻脚泡了一大杯金银花水放进冰箱,把小米粥煮好盛进白瓷盆里,熄了灶火, 又给院里的瓜果蔬菜们浇过水, 这才挎上篮子跟锄头往田里去。

知了扯着嗓子滋哇乱叫, 扰的人心生烦闷, 虽然是清晨,但路上的草却有些无精打采,叶子有些发蔫, 她抹了一把快滴进眼里的汗,直热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在, 田里的庄稼都长得极好,没有太多颓废的迹象,她还是不放心地打开阀门, 将这几亩地浇透, 看着银白色的水雾笼罩着绿油油的梯田, 这才松了一口气。

浇完水的梯田,瞬间清凉不少, 打开木门走进田里, 沁凉的水滴在身上, 驱逐着让人烦闷的热意,碧绿的庄稼叶子上正滚落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儿,一派生机勃勃。

地里的野草丝毫不示弱地疯长着,这才过去多久,就又窜得这么高了,如今只能靠双手手拔了,因为现在除了盖房子,在其他琐事上,她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钱用,能花时间解决的就尽量不花钱。

在苞谷地里巡视时,沈小茶发现了一个好东西——灰灰菜!她掐下一棵菜查看叶子背面,真的有灰,是灰灰菜没跑了,小时候田间地头都是灰灰菜的身影,尤其是土豆田里,随便一扯就是大半篮子。

农村人采灰灰菜多数时候用来喂猪,极少有人采来吃,后来去了城市才发现,很多人视灰灰菜如珍宝,有人甚至专门买来焯水捏干后弄成菜团子分袋冷冻保存,想吃的时候解冻淋上调料就是一道山珍。

她双手并用咔擦咔擦地掰了大半篮子灰灰菜才作罢。

红薯叶十分茂密,完全没给杂草留余地,她拎起一条红薯藤看了看,本来该给红薯藤翻秧了,但老天爷迟迟不下雨,万一一直干下去,翻秧反而不利于红薯生长。

她长舒一口气,将灰灰菜篮子放到门口,又来到菜地里溜达了一圈,头茬小白菜已被拔的差不多了,她索性把剩下的全都拔掉,重新松松土,买了一包雪里蕻种子撒下去。

现在空心菜、萝卜、红薯藤都可以用来喂小动物们,所以干脆种点雪里蕻用来腌酸菜,这种酸菜不必放冰箱也能保存好几个月,怕是吃到来年春天都不成问题。

一阵风起,紫苏独有的香气扑面而来,畸角旮旯里的佐料们皆十分争气,九层塔有些老了,紫苏跟香菜倒是正吃,又拔了几根白萝卜后,她关上门准备下山,不知不觉忙了这么久,阿准怕是都饿了吧?沈小茶正想着中午的饭菜,脚背突然蹦上去了一个东西,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等看清那东西后她又暗笑自己一惊一乍,不就是一只蚱蜢嘛。

定睛一看,草丛里有不少这种小东西,等明天上山拔草的时候带一个网子,多抓一些回去喂鸡跟鹅,还能省一顿饲料哩。

她想起一句话——哪有人天生勤俭持家,不过是贫穷使然。

不过,这个认知并未让她觉得丧气,这一望无垠的山里不知还有多少宝贝等着他们探索呢,过去的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她坚信在这里勤劳不一定能暴富,但至少肯定能饱腹。

山脚下袅袅升起的炊烟,让她的自我鸡汤教育告一段落,阿准竟然起床了?还在做早饭?她有些自责地加快了脚步。

阿准一根筋地拒绝她搭手,说自己一个人就行,看他每天浑身是泥却兴致勃勃地忙前忙后,她有些过意不去。

你快放着,我来!她三步并作两步,将篮子放好,洗了个手就开始准备早饭。

阿准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一天到晚也忙得跟陀螺似的,我原来每天的活计可比这个重多啦。

沈小茶瞟他一眼,没有停下手里摘南瓜花的动作夯土是重体力活儿,爬上爬下的,我看你一天到晚衣衫都没干过。

阿准见状,走过去榜她摘南瓜花,他其实有些饿了,这会儿实在没什么力气夯墙。

花柄跟花蕊都要摘下来。

沈小茶见他执意帮忙,便温声提醒他。

她做饭向来手脚麻利,一会儿功夫早饭就做好了——黄灿灿的南瓜花煎饼、泡酸萝卜、小米粥,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唠嗑。

光线好的两间睡觉用,剩下的,一间搁置闲物,一间存放粮食,厨房咱就再另外单独垒一个小小的偏屋,免得一做饭屋里都是油烟味儿。

她看了看已夯到快有一米高的墙,忍不住开始憧憬。

嗯,堂屋可以做一个火塘、挖一个地窖,这样冬天存放红薯、土豆或者果子都成,至于白菜跟萝卜,我看村里人之前是在外面用包谷杆子搭一个大棚。

阿准喝口粥,努力回忆了下村里其他人家屋子里的布置,他家就他一个光棍,打猎为生,从来没弄过这些,就连白菜都是用毛皮或野味儿跟别人换的。

唔,对了,你做窗的时候记得做大一点,冬天的时候我要把床放在窗户边上,这样不用每天晒被子,也能睡上暖乎乎、有太阳香味儿的床。

她不知不觉流露出小女儿情态来。

阿准宠溺而不自知地点点头等房子装好了,我还在院里给你做个秋千,我听茶.....我听村里人说,那些有钱大户小姐的小院儿里都有这玩意儿。

沈小茶莞尔一笑,他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对待啦? 先谢谢你啦,来,这最后一块南瓜花饼给你,不成敬意。

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本来正埋头吃饼的小黑小白茫然抬起头看着二人,那小眼神儿里写满了问号你们怎么了?吃完饭,阿准自去忙他的,小羊羔、兔子、狗子们第一次听见夯土机的声音都被吓得惊恐不安,这会儿早已习以为常。

机器声给一直沉寂的荒村,带来了一丝工业时代的热火朝天,但却并不喧嚣,相反,在绿色竹篱笆、泰然自若觅食的小动物们的衬托下,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热闹感。

轰鸣的机器声骤然停了下来,正收拾碗筷的沈小茶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坏了?不应该呀,这机器也不便宜啊。

两个人围着夯土机敲敲打打,却依然毫无反应,我啥也没动啊,就按照你跟我说的操作的,这......沈小茶无奈地扶额,下一刻那悠然转动的用于风力发电的叶片闯入视线,她恍然大悟地跑去查看发电系统,果真是没电了,虚惊一场。

要不今天就歇息一天,刚好让发电机存点电,空调可不能断电断太久,电得先紧着它用。

阿准点头也好,地里活儿很多吧?沈小茶摇摇头,就土豆跟红豆田里的草多些,其他几块田都还好,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野草什么的,你等我会儿,一起上山。

她将大棒骨汤先炖上,这才跟阿准一前一后往山上去你拔草,我得把萝卜拾掇回去,再长,空心就不好吃了,还有空心菜跟红薯藤,都得掐一些回去做腌菜,再过几天都老了。

阿准点点头,两人分头忙碌。

眼瞅着忙了快两小时了,沈小茶把最后一篮萝卜扛上肩头我回去了,你过会儿也回去吧,太热了。

院子里堆了不少萝卜、空心菜跟红薯藤,她扔了一些给小动物们吃,转身就扛着鱼竿去溪边了——不做一顿紫苏煎鱼简直是对那一把嫩生生的紫苏的糟/蹋。

不知是今天运气好,还是她的钓鱼技术与日俱增,不到半小时,就钓了好几条又肥又长的溪石斑鱼,看着活蹦乱跳的鱼儿,沈小茶欲罢不能地放下钓竿,她得回去了,那一堆菜可还等着收拾呢。

推开院门,大棒骨炖得刚刚好,将萝卜厚厚地削掉一层皮(削太薄萝卜有筋影响口感),滚刀切块后推入锅中,她又马不停蹄地忙活起来。

用龙头下流动的山泉水,将空心菜、红薯藤洗干净,放在搭更上摊晾着;萝卜冲去泥巴,一分为四,挂满竹篱笆,慢慢晒干。

忙完这些,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午饭,菜单早已了然于心——紫苏煎溪石斑鱼、香菜凉拌卤猪头肉、凉拌灰灰菜、萝卜排骨汤。

吃饭啦——饭菜摆上桌,沈小茶冲山上叫了一声,来了——总觉得阿准的声音闷闷的,也许是这几天累到了?她无暇多想,去冰箱取出金银花茶倒进玻璃杯。

你看看这个。

阿准摊开手,一个蚱蜢赫然出现在他掌心。

蚱蜢啊,咋了?我认识啊。

早上也遇见啦,我还想着逮来喂鸡跟鹅来着。

她看着阿准一脸沉重的表情,有些发懵。

阿准叹口气蚱蜢是很常见,但那么多蚱蜢一起出现就是蝗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