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2025-03-22 08:01:59

阿准得知淘宝撂挑子, 反而淡定许多家里的粮食省着点吃,应该也够了,至于地里的庄稼, 你不是买了驱蝗虫的药, 万一网破了就喷药,实在不放心我就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沈小茶听得心不在焉,他们的担心不在一个点上!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小时候村里人听说城里有人将洗浇水放凉浇花、拖地,都嘲笑那些人抠搜, 沈小茶虽理解这种做法, 要真让她这样节约法她自问未必做得到。

但现在系统崩了, 万一山泉枯竭了而系统恢复遥遥无期, 别说用洗脚水拖地,怕是洗菜、煮饭、洗澡、洗头、刷牙都成难题,想想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算了, 多想无益,也许哪天一场大雨就把它浇没了?她轻声安慰自己跟阿准, 日子还得继续不是?接下来的日子,阿准不必再捕捉蝗虫,盖房子的事儿也暂时搁置了, 因为他得时不时上山去看看地里的庄稼, 囤粮吃完后他们可就只能指望那些庄稼过活了, 万一被蝗虫糟蹋了......沈小茶也无心捣鼓美食,一切都按照最节省的过法来——省水、省粮食、油盐、省菜, 这种吃法持续了一个月, 两个人都憔悴了一圈——吃不好睡不好, 肚里没货、脸上没光。

这天清晨,她强打起精神提着竹篮,在蝗灾后第一次硬着头皮跟阿准一起上山,阿准眼神闪烁几番,没有劝阻。

我都觉得我的密集恐惧症快被治好了。

她看着院子上空的蝗虫群自嘲,为了节省驱蝗虫药,每次她都要等到蝗虫多到忍无可忍才吩咐喷洒一次,日子久了,可不就越来越适应了?阿准担忧地撇她一眼,山里不比院子,你还是当心点,别到处乱瞟。

沈小茶了然,通往梯田的路早已不复往日生机——荒草被啃的光秃秃的,嫩一些的树叶也惨遭毒手被啃的七零八落,再加上干旱,有些不耐寒的植物虽没被蝗虫啃食,但已呈枯黄之态,有几只蝗虫正在枯败的草丛里,缓缓蠕动。

森林已不复往日葳蕤,呈现青黄交叠的颓势,好似秋天提前到来了一般。

那几亩庄稼地,在一切呈现颓败的森林中,宛如一片绿洲,欣欣向荣。

这亏得阿准每隔几天都要起个大早去开闸浇水,虽然听阿准说为了节省用水,现在每次的灌溉时间都越来越短,但庄稼们却极为争气,并未因此而停止生长。

幸亏山泉水还未干,不然这庄稼怕是也要颗粒无收喽~她看着这片茂密的庄稼地,由衷感叹。

个头猛蹿的包谷,已快触碰到防鸟网了,金黄色的花穗在顶端迎风绽放,碧绿的阔叶子在风中簌簌猎猎作响,再有一个月左右他们就能吃上甜甜的玉米了,穿梭在玉米地里,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液,那些关于玉米的美食重现脑海。

煮大米粥时,丢一些新鲜玉米粒进去,口感软嫩、清甜,不必佐粥小菜,也能呼噜呼噜吃上两大碗;炖排骨时妈妈总爱在里面加上剁成小段的玉米,玉米粒吸饱了排骨的肉香,比肉还受欢迎;做饭时,将玉米棒子放在灶火旁炙烤,表皮酥脆内里甜软,烤熟后用棍子穿着,一边吹一边啃着吃或一颗颗掰着吃,那是农村孩子独有的夏天记忆......只是不知那个时候系统是否能恢复?不然可以买个手工石磨,磨好的玉米浆,倒进滚水里煮成包谷浆糊糊,就着辣椒炒萝卜缨酸菜,就是最好的早晚饭,玉米浆摊成清甜的饼子或者做成玉米粑粑,又是另外的别致味道......快来——阿准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你看——他指着辣椒秧,沈小茶凑近细看,只见绿色的辣椒叶下藏了好多辣椒,大多数个头极小,只有三五个长得太急,已勉强可以吃了,她想了想,将它们摘掉丢进篮子里,紫色的圆茄子也已开始结果,她在叶丛里发现了三四个个头稍大的,也随手摘了下来。

番茄秧爬满了架子,沈小茶皱眉看了看,招呼阿准一起打侧枝这里的侧芽要打掉,不然影响产量。

她耐心示范给阿准看,好在番茄开始坐果没多久,不然打侧枝打晚了根本没用。

这三个番茄好大啊!阿准竟发现了三个光溜溜的绿色大番茄,摘了。

沈小茶闻言吩咐,她打算吃顿好的,将就了这么久,是时候吃顿好的了,不然这日子忒没滋没味了些。

在田里穿梭了许久,小小的收获驱散了多日的阴霾,看着篮子里紫的、绿的蔬菜——黄瓜、老而未黄的九层塔、番茄、茄子、长缸豆,两个人心里都有一丝雀跃,从种子到果实他们等了该有两多月吧,虽然如今处境艰难,但收获让日子多了不少盼头。

土豆田跟红豆田里的草被阿准扯的干干净净,看着红豆苗,她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撒一些黄豆,不然再过些日子就能吃凉拌毛豆了。

黄豆这东西真的是宝,新鲜的时候做凉拌毛豆;成熟晒干了长豆芽、做白豆腐打懒豆腐、揭豆油皮、腌腐乳、制酱豆.....哎,等淘宝系统恢复了,她一定要多买一些干黄豆保存着。

走,也差不多了,回家吧。

日头越来越高,两人的衣衫都汗湿透了。

他们没有吃中饭,只简单地一人泡了一大杯果酱水喝下就躺着歇晌了——不是他们懒,而是蝗虫盘旋不去,一日三餐太过奢侈,他们现在一天只吃早晚两顿饭,省水省粮省菜省油盐。

下午醒来,沈小茶叫上阿准一起去溪里捉山螃蟹,再不抓溪水干透了,这些螃蟹也得白白干死,还不如多抓一些炼成螃蟹酱冷冻着,拌饭、烧菜都极鲜。

溪里的水越来越少了,方便了他们捉螃蟹,当然如果遇见搁浅在水里的鱼虾,他们也顺手捡起来,放入另外个竹篓里,两个人捉的兴致勃勃——这里的螃蟹实在是太多了,一块石头下藏着好几只。

收拾下回去吧,怕挤在一起久了就发臭了。

沈小茶看着满满一竹篓螃蟹提醒正捉得起劲的阿准。

两个人找了许久,才找到一片青苔相对较少的大水洼,将螃蟹、鱼虾处理干净时,天色已晚,这种螃蟹个头不大,但这么满满一篓子处理起来很麻烦。

沿着溪边往家走,他们举目四望——小溪因为干旱,已结满绿色的糊状青苔,有些原本浸在水里的石头也已裸露,两岸的树跟草,有些已呈枯黄之态,有些被蝗虫啃食,一片萧条。

真希望早点结束啊。

沈小茶失神地喃喃自语。

回到家,他们先将蟹用盐腌好,看着白花花的盐倒进剥好的蟹肉里沈小茶有些心疼,不过转念又释然了,螃蟹酱可以当菜而且不必再加盐,也不算浪费。

将拌均匀的蟹一层层放进桶中密封腌着,两人又开始一起做饭。

阿准每日都会去山泉源头看看水位,他说水位减少的不少很厉害,所以沈小茶就奢侈地没有省去洗菜这个步骤,只是不会如之前那样一边放水一边泼泼洒洒的洗,现在都是在盆里放水集中清洗。

阿准看着那哗啦哗啦的水有些出神,默默叹口气终于什么也没说。

晚上两个人吃上了蝗灾以来第二顿奢侈的饭菜,距离上次吃火锅已过去约莫一个月之久。

桌上是他们今日的收获——九层塔凉拌头茬黄瓜,在冰箱里一冰,沁凉、爽脆,吃起来满嘴清香;爆炒山螃蟹,又香又鲜;青番茄炒五花肉,酸酸的,很是开胃;饮料是鲜红、浓郁的冰空心泡酱汁。

几只蝗虫在院子上空飞舞,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丰盛的晚餐,松软的米饭浇上青番茄肉汁,让她忍不住多吃了小半碗饭。

茄子跟鱼虾,明晚再吃,嗝——在节衣缩食的日子里还能打饱嗝,是多么幸福的事儿啊。

半夜,沈小茶睡熟后,一道人影走出篱笆门,消失在月光下......第五十一个章月光下, 阿准将弓箭装进背篓里,轻车熟路地在树林里穿行,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山泉源头。

忧心忡忡地挪开压在泉口的大石头, 水位已下降了许多, 曾经被水淹没的地方已出现了干涸、龟裂,泉眼里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水量,好在仍在徐徐往外渗,但速度自是不如从前。

最近小茶因为旱灾、蝗灾的事儿,急得嘴角起泡,每次用水都谨小慎微的, 看得他心里不是滋味, 他不想让她为水的事情担忧。

在山泉旁呆坐片刻, 他开始往山谷出发, 最近在田里忙完后,他都会偷偷做这件事——他必须在小茶察觉到泉水干枯前,找到其他水源。

今天白日里那触目惊心即将裸露的河床, 让他决定冒险在深夜前往山谷寻找水源——这样他可以在她醒来之前回家,而不被察觉。

当然, 他也想顺手猎点好东西,不仅可以掩盖他此行的真实目的,而且可以给两个人改善伙食。

猫头鹰咕咕的诡谲叫声, 在空寂的山谷回荡, 显得十分渗人, 好在他之前总是夜晚狩猎,因为野鸡野猪们多在晚上触摸, 所以这会儿他倒也不是特别惧怕。

但这座山实在太过原始, 狼、野猪随时出没, 他不敢掉以轻心,天上皎洁的圆月,将人影拉长,神经紧绷地穿梭在草丛中的阿准,眼睛跟耳朵不放过任何一点动静。

越往前走,眼前环境越来越陌生,树木也越来越丰盛,好似未受旱灾的影响,他揉揉眼睛,笃信着山谷肯定有潭或者山泉,得益于极佳的视力,虽然走了许久还没发现水源,但背篓里也摘了不少野果子——香甜爽口的桃金娘、还未成熟但勉强能吃的五味子,突然,他眯起眼看向前方。

月光下,硕大的毛桃子树上结满了大大小小的桃儿,果实比树叶子还多,他走过去,摘下一个在衣袖上随意擦了擦。

咔擦咬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瞬间回神,再过一段时间这毛桃子汁水更丰盈、口感更软和,但他顾不了那么多,挑大的摘了小半竹篓,这才继续往前走。

山下的腐殖土越来越湿软,一脚踩下去,鞋子陷进泥土里,他舒口气,信心满满地继续向更深处走去,直走到膝盖发酸、困意袭人时,一阵飞流撞击石壁的声音让他瞌睡全无!阿准三步并作两步,被草木绊倒又爬起,激动与喜悦让他双腿隐隐发抖,穿过林子,一片碧绿潭水赫然扑入眼帘。

白色的激流从石壁倾泻而下,砸进碧潭,碧潭边缘散落着许多颜色幽深的石头,一看就是多年未见阳光的缘故,四周遮天映日的参天大树,将这座深山里的翡翠团团围住,潭水里有不少腐叶,但丝毫不影响它的清澈。

多日饱受干旱折磨的阿准,忍不住喉头滚动,可他还记得沈小茶说过山里的生水不能随意喝的话来,忍住口干舌燥,又摸出一个毛桃儿擦了擦啃起来。

真好,这潭距离院子远是远了些,万一山泉枯竭了,他可以每天上山挑一次,即便泼洒一半,也勉强够一天做饭用了。

阿准擦擦脸上的汗,用幽凉的潭水洗了把脸,又绕着碧谭走上一圈,心里的焦灼消去不少,不过,想到庄稼他又皱起了眉头,吃饭要水、庄稼要水,哎,要是那个劳什子淘宝还在就好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发现河边竟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孩子,眼看着一脚就要踩到那人身上,下一刻,他的脚踝被人死死扯住,吓得他差点叫骂出声。

那双骨瘦如柴的双手,似鸡爪,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全然没有一点肉,黝黑而呆怔的大眼睛,让已瘦脱形的脸显得愈发恐怖。

那孩子嘴巴开裂,做出匍匐向前的动作,却再也挪不动一步。

阿准盯着那张小脸许久,才试探着开口阿俊?闻言,那被唤作阿俊的人嘴巴无力地抖了抖,但因为缺水,却连眼泪都已流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