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到的时候, 火势已经蔓延到田埂,幸好这个季节的野草还未完全干枯到,否则一引既燃, 后果不堪设想。
阿俊手持一根已被烧得黑黢黢的硕大树枝, 烟雾熏得他满脸通红,一看见沈小茶,本来就红的眼眶更红了阿姐——我,我本来以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扑灭的,没曾想....听着他沙哑、刺耳的声音,沈小茶拍了拍他肩膀, 迅速调出淘宝买了好几个灭火沙箱、大容量背负式水抢、灭火防护罩, 快!把这个沿着火圈边缘倒一圈儿!说完她率先戴上防护罩, 并协助阿准、阿俊佩戴好, 阿俊、阿准在逆风向慢慢筑成了一圈隔火带,沈小茶则站绕到与顺风向很远的位置,用水试图阻拦火势, 不久,阿准、阿俊加入了她的阵列。
也许是老天爷可怜他们, 风骤然停了,再加上梯田与荒草之间本就隔着一条排水沟,火势慢慢式微, 三个人一鼓作气, 一直忙到午后才彻底扑灭了这场火。
阿俊的眉毛跟头发都被火燎过, 脸上都是黑灰,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红扑扑的, 一看就是被烫伤了, 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沈小茶跟阿准也没好到哪里去, 三个人瘫软在离田埂不远的荒草丛里,太阳暖洋洋地晒着,他们却毫无睡意,疲惫到极致只能空洞地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深蓝的天空。
阿姐、阿准哥哥,害你们担心了,我太大意了。
阿俊酝酿了许久,十分歉疚地开口。
沈小茶本来确实打算指责他,都十多岁的孩子了,明明跟自己说得头头是道,怎地还是出了这么大意外。
可看着他那内疚的样子,实在不好再雪上加霜,于是沙哑着嗓子安慰他这火不仅把咱们之前两块梯田里的野草烧光了,还烧了临近两块地里的荒,你看连老天爷都鼓励我们多开荒、多种地。
阿准狐疑地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黑乎乎的土地,可不是嘛,新烧荒的两块地加起来面积跟原本的两块地差不多,这一起得有十亩了,能种得过来吗?沈小茶说完就后悔了,她买的都是高产的种子,五亩地种菜种粮食两三个人吃绰绰有余,再多种一倍的地,岂不要把人累死?那等房子盖完,咱就得开始翻土了,不然怕是来不及秋耕了。
阿准看了一眼山下高/耸的土房子,略显担忧地道,沈小茶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阿俊也咧着嘴笑了,白色的牙齿、黑色的脸,喜感十足阿姐,你真的本来就有开荒的打算吗?她只好佯装认真地点点头,阿俊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却被沈小茶的话弄破防了以后不要因为怕被指责就将自己置于险境,在我眼里,你们比钱财、粮食都重要,那些东西没了大不了日子苦点,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再丰裕的物质又有什么意义......她后面的话阿俊没太听清,但此刻他对沈小茶的芥蒂已荡然无存,其实他已经能够确定她跟自己的阿姐是两个人,至少性格上如此,但她从没有因为自己曾经对她心存歹念而报复,反而坦坦诚以待。
阿姐,谢谢你。
他坚定而诚挚,沈小茶摆摆手,闭上眼睛晒着秋日暖阳,空气里是草被烧过的灰烬味儿,却让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心安。
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太困了,晚上咱们吃点好的,就当庆祝房子即将竣工吧。
她率先起身往家里走去,回到家三个困顿、疲累不已的人各自洗漱一番,都沉沉睡去,直睡到小黑小白在屋外扒门,沈小茶才餍/足地睁开眼,天早已黑透了,朦胧的月光倾泻进小院子,动物、房子依稀可辨。
她推门出去,却发现阿俊、阿准不知何时已醒来,她本来准备做个钵钵鸡的,突然发现家里什么青菜都没有,索性偷懒做了个快手炒方便面——方便面稍微泡开后,加酸菜、肉、火腿来个乱炒,又开封一罐野樱桃酱泡水喝,三个人在月光下慢慢吃完,却了无睡意。
院子里凉风习习,沈小茶舒服地喟叹一声,直到夜深人静他们才各自回屋,但注定是个无眠之夜,一直到天快亮时她才勉强睡着。
一大早,她就开始头疼接下来的安排,阿准看了看远处色彩斑斓的远山,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番茄西红柿疙瘩汤这两三天把瓦上上去,房子也就差不多勉强能住了,然后咱就开始犁地、开荒、种庄稼,再晚点,小麦怕是种不上了。
沈小茶点点头,入了秋,山里气温越来越低,好在他们已用上了新买的被褥,才不觉得冷。
她调出淘宝,买了很多青瓦,看着地上的一堆瓦片有些不确定地问阿准可够了?阿准将长梯子靠在土墙上,瞟了一眼先就买这么多吧,不够再说。
三个人合伙,沈小茶将青瓦运到椽子边缘,阿俊负责递给阿准,秋日暖阳照得人晕乎乎犯困,但三个人却干得热火朝天,鱼鳞似的屋顶在阿准身前延展,屋内的光线越来越少,但好在窗户跟门都足够大,倒不至于阴暗不明。
上瓦是体力活,即便买青瓦已花了不少钱,沈小茶依然豪横地买了许多猪肉——不得不说,野猪肉口感跟味道确实比不上家猪,看着几十块钱一斤的排骨,她突然生出养猪的念头来,小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养年猪,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村里的猪频繁生病,大家这才开始去城里买猪肉过年。
反正有十亩地的庄稼,春夏秋三季打点猪草、老菜叶子、红薯藤子等,再掺和一些磨碎的包谷糁,就是很好的猪食;到了冬天将晒干的猕猴桃叶子、构树叶子混合包谷糁煮熟,猪也很爱吃。
每年养两头,做成腊肉、炼成肉干跟猪油,省着点吃,一年四季都能吃上原生态纯天然猪肉,多好!锅里炖着的酸菜大棒骨汤,将她从幻想里拉了回来,其实这道菜用瓷实的卷心大白菜做的酸菜煮会更好吃、口感更软滑,但她只能用雪里蕻酸菜替代,花钱的地方不少,入冬后挣钱的路子不多,只出不进让人有些焦虑。
另外个锅里的南瓜馒头也差不多快蒸好了,暄软、蓬松、黄澄澄的,按压下去后不久就回弹了。
绿色蔬菜现在越拉越少了,她在苦瓜架上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三根嫩苦瓜,吃完这顿苦瓜,瓜架子也差不多得拆掉喽,看看除了爬山虎其他绿色植物都日渐衰败的院子,沈小茶轻轻吐出一口气,锅里下油,倒入土鸡蛋微煎一些,等鸡蛋变金黄后盛出来,在底油里加入蒜末翻炒后倒入杀过水的苦瓜,炒至苦瓜断生倒入炒好的鸡蛋略翻炒数下后,加盐出锅。
之前捂的柿子,有些已经能吃了,她选了三个软和的,酸菜大棒骨、苦瓜炒土鸡蛋、南瓜馒头,汤酸酸的,极开胃,也许是活太重、也许是几天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三个人都吃得肚儿圆,十分满足。
收拾好碗筷,沈小茶趁着歇晌的时间,招呼他们帮忙将苦瓜、南瓜等蔬菜架子都拆掉,曾经一片葳蕤的院子,顿时更显凋零,在小院种菜、种树的想法却愈发迫切了。
姐,你看——阿俊本来在吃力地搬南瓜,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小白似乎有些不对劲儿,沈小茶一看忍不住瞪了小黑一眼,真是防不胜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