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堪堪黑的时候, 赵琼英端着盆,跟贺富强儿媳妇一块儿去溪边洗衣服。
贺富强儿媳妇就是队上人,姓李, 叫李小燕。
今天赵琼英修手电筒的时候,她正好洗碗去了,等她忙完就看见家里坏了小半年的手电筒亮了。
她儿子尖叫着:修好了, 修好了!爹娘也高兴得不行。
她心里也格外佩服这个赵知青。
走在路上,李小燕还在感慨:赵知青, 你太厉害了,你都是从什么书上学的本事?赵琼英告诉她, 书其实分了很多类别,像修理东西要看的书就跟别的不一样, 但总归是要多看、多学、多实践,才能真正学会本事。
李小燕听她不厌其烦地解释,其实没太听明白。
这年头不重视知识, 大家都忙着搞生产,李小燕小学就读了三年, 认的字都还给老师了。
但这不影响她对赵琼英的认可,在她看来,赵知青不仅懂得多, 还好说话, 她不懂这些, 但赵知青也愿意耐心说给她听, 她人真好!李小燕又跟赵琼英说起贺小宝读书的事,她从前觉得没必要送孩子去读书, 在家学着干活, 早点当家挺好的, 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天灰蒙蒙的,她们走在树底下,树影罩下来,看不清李小燕的表情,她的声音却很坚决:要是小宝爱书,他争气,能往上读,别说小学,初中我也供他!人还是要多读书,读书才能明理,他原先也跟我说‘要做像琼英姐这样厉害的人’,希望他大了别忘记这话。
明明是很瘦弱的女人,明明是很困窘的家庭,但在读书的问题上,李小燕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魄。
赵琼英看着她,声音轻柔:会的,小宝一定会上进的。
有这样的家长敦促着,即使不靠读书成才,孩子也不会走岔。
天上还残留着一抹橘色,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山坡,从天上望下来,正照进溪水里。
溪边上洗衣浆纱的人正多着,一双双手在水里搓揉着,揉碎了月亮光光。
张爱菊难得来洗一趟衣,她端来一大盆,没洗两件就说腰痛,于是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腰,嘴里不时哎呦哎哟地喊两声。
兰花嫂子刚清完衣裳,擦了把汗,看她坐在那儿,左右张望两眼,好奇地问:哎,爱菊婶子,今天怎么是你来洗衣?你家宝珍呢?李宝珍是李忠国和张爱菊的大女儿,比李宝祥大一岁半。
当时张爱菊急着给李家生个儿子,怀李宝祥怀得急,生孩子的时候坏了身子,后面就怀不上了,因此他家就这两姐弟。
在农村,多子多孙是福气,也是家里的仰仗,谁家年轻汉子多,别家也不敢欺负。
张爱菊一辈子要强,就在生儿子这事上输了。
但她不肯认输,常在外面说她家宝祥如何如何厉害,又跟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就差没明着说了——我家儿子是少,但能干啊,一个能顶你们几个!神气得不行。
张爱菊爱吹儿子,那是因为农村人大多重视家里的男孩儿,聊起天也是说自家儿子的多,但不代表她觉得自己女儿差,在她看来,她家女儿也是顶顶好的。
平时净看她嘚瑟,女人们心里都记着呢,这会儿不乏看热闹的,想知道她那顶顶孝顺的女儿今天怎么不抢着干活了。
没成想张爱菊装模作样,就等她们来问呢!她们一问,她就眉开眼笑:嗨,这不,县城有个工人想找我家宝珍处对象,说在罐头厂做检验工,五级工呢!小伙子也是性急,今天喊了媒人来,宝珍那孩子,客气,不会喝酒,还特地请媒人多喝几杯,就喝醉了。
我想着今天是她的大喜事,让她休息一下,刚刚我要出来,她还跟我犟呢,说有她在一天不让娘干重活儿!女人们顿时哽住了,还得夸。
哎哟,你家宝珍真是个好孩子!爱菊姐啊,你有福气咧,女儿这么孝顺,还要给你招个优秀的女婿!我们是不是快喝上宝珍的喜酒了?真是恭喜恭喜!心里却想着:一个工人不要城里姑娘,到乡下来找,这能没点问题?是年纪大了?残疾?还有二婚男?还说什么五级工,听张爱菊的口气挺骄傲的,她们虽然不懂厂里的道道,但是技工等级不得一年年熬上去?年轻人能有几个五级工?看来她们的猜测是中了。
张爱菊却没注意女人们的表情,她是实实在在高兴。
当年头胎生个赔钱货,她差点没哭死过去,还好宝珍那孩子从小懂事,肯干活,现在还能给他们挣一笔彩礼,回头宝祥娶媳妇,家里也不用愁了,一定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让村里人好好瞧瞧!想起李宝祥,张爱菊脸上的笑褶子散开了。
那孩子也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了。
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没走出来,跟魔怔了似的,听不得跟赵琼英有关的一个字眼儿,偏偏又要偷偷去瞧那赵琼英,问别人给她介绍对象的事。
那女人是个不讲仁义的,哪里会想着他们宝祥的好?张爱菊正暗恨着,就见赵琼英从坡上下来了。
她心里有气,想着这段时间赵琼英过得滋润,又有贺队长捧着,又有大家伙儿夸着,一群人巴着巴着给她介绍对象,指不定得意坏了,她可不能让她得意,得让她尝尝自己的厉害。
张爱菊是傲惯了的人,哪里会记得自己在赵琼英那里吃得憋?坐那儿把嗓门一扬,大声说起来:要说啊,娶媳妇儿还是得娶我们宝珍那样的。
你们说说,那城里的工人干嘛放着城里姑娘不娶,来乡下相看媳妇儿?就有女人问她:怎么?有什么说道?张爱菊哼哼一笑:要我说,也是怪事,现在城里那些姑娘哟,不想着好好做女人该做的事,洗衣浆纱,生儿育女,她偏不做,就爱混到男人堆里去干活!像是什么开拖拉机呀,修自行车呀,听起来是厉害,可是哪个男人稀罕?听我未来女婿说啊,城里干修理的人一抓一大把,这谁不会啊!搞得人家在城里相看个女的,都要先确定一下会不会干家务,真是好笑,自己本分的事都丢了!这话不用说了,都是胡编乱造,张爱菊却越说越来劲,自己都快当真了:要我说,这女人啊,还是得嫁得好。
嫁个好男人,养几个出息的儿子、孙子,这才是正理。
整天想着修修补补,把男人的活儿干了,那都是歪门邪道!她这话指向性太强,女人们都品出味儿了。
一个媳妇想想,也是:我要是当了婆婆,也不想要个整天在外面忙乎的儿媳妇。
这女人啊,还是得顾家,不然家里的活儿谁来干?兰花嫂子都给听笑了,心想,敢情你嫁婆家来是签了卖身契的,专门来干活的?自己做媳妇的时候,有几个想被这么摁着压着的,等代入婆婆的角色,又想着嗟磨别人。
她是个会看场合的,看女人们都在点头,她也懒得说什么,把衣服都拧干,丢盆里准备动身。
这时不知是谁注意到了赵琼英,没想到她也来洗衣,这悄没声息的,她们刚刚还在说她。
一时有些尴尬:哎,赵知青,你吃了没?你也来洗衣啊。
要说赵琼英跟李宝祥那些恩怨,队上有谁没嚼个两三遍?但她们平时都是背地说说,现在被张爱菊拿来当着人家的面说嘴,那真是结仇啊!她们牵扯其中,也觉得心里烦,不由埋怨张爱菊乱说话。
就有人想岔开话题,大声说今天收的苞米真好吃,他们家把苞谷籽都掰下来,收了大半袋呢!赵琼英听她说着,人已经到了溪边。
兰花嫂子招呼她们:赵知青,小燕,这儿来,我马上就走了。
赵琼英说了声谢,过去那边,把洗衣盆放下。
张爱菊才洗了两件衣服,看她过来,也挤上去。
她个子大,使劲往赵琼英那儿挤:让让,赵知青,你挡着我了。
你——!李小燕看她那嘴脸,真替赵琼英生气。
赵琼英倒是好脾气,又给她让了点。
张爱菊好像斩获了天大的胜利,又得意起来,还想在赵琼英面子说说她女儿李宝珍的好婚事。
没成想她才刚开口,赵琼英就把话头接过去了:李宝祥妈,你今天在溪边说这些话,我们大伙儿听听就算了,你可不能到外面去说了,对你们家不好。
赵琼英神情严肃,看得其他几个女人都觉得心里一紧。
张爱菊却没当回事,她说这话大家都信服,有什么不好?是对她不好吧?她赵琼英平时傲成那样,原来也怕别人说她修拖拉机只是个小伎俩!赵琼英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也不生气。
跳蚤要蹦跶,弹开就是了,还要跟跳蚤闹个你死我活?李宝祥妈,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平时政|治队长说的那些,你都没认真听吧?她说这话,不咸不淡的,却把压力给足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张爱菊哪里肯认?现在人人要学政|治,懂政策,她可是队上会计的媳妇儿,她能说自己不懂这个?梗着脖子说:小小年纪这话也敢瞎说,我学政|治的热情高得很!赵琼英也不跟她争辩,不急不缓地说:上星期政|治队长才跟大家说了梁军同志的事迹。
梁军同志是我们国家第一位女拖拉机手,在建设祖|国的道路上,她敢当人先,刻苦学习,开拖拉机比很多男同志还得心应手。
你恐怕不清楚,她可是上过报纸的人物呢,我们新版的人|民|币上面还印着她的照片,这都是国|家对于我们女性同胞的认可和肯定。
张爱菊咂摸出点味道,脸色变了,却还装作不在意:梁军同志的事迹我清楚,不用你来强调!张爱菊同志,赵琼英头一次这样正式称呼她,目光如电,你真的不清楚我为什么要提梁军同志?我们伟大的领|袖想让我们知道,女人不仅仅能在家庭里发光,也能走出去,为祖国的建设发一分光。
而你,却在这里说些老掉牙的话!你是不是该把自己的裹脚布解掉了?这番话说得,张爱菊的心像被丢进了井水里,被浸透了,冰冰凉。
又像在刮大风的廊上,被吹得忽上忽下。
她脸色都白了,再说不出多话来。
赵琼英却倏忽笑了:别紧张。
我们也清楚,你就是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不是故意讲反|动话。
大家都能理解的,你以后不说了就行。
张爱菊:……张爱菊完全没有放松的感觉,反而觉得头皮一麻。
她这么突然变脸,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殊不知赵琼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跳蚤爱蹦跶?这不,狠狠拿捏了。
第二天照常上工。
转眼夏天剩下个尾巴,要入秋了。
天还是热得厉害,一眼望去,太阳光是刺眼的红,天上没有半片白云,人都要被烤熟了。
昨天才收了玉米,今天大伙儿又集中在玉米地里忙乎,要把秸秆好好处理,把地深挖,为播种冬小麦做好准备。
男人们力气大,主要做挖地的活儿。
女人们处理秸秆。
队上有台铡草机,喊了两个壮劳力搬过来,女人们把秸秆收拾好,做好分工:一人摇轮,一人加草,再来几个人传草,还要安排专人把铡碎的秸秆收好,挑去肥田,一时忙个不停。
赵琼英被安排挑秸秆,她清楚自己的力气有限,不贪多,宁肯多跑两趟,每次只挑半箩筐,也不算太累。
她长得好,脸颊被热气蒸得绯红,那也是极好看的。
小年轻们听着知了喊热,一个个也觉得燥得慌。
贺擎是把好劳力,被安排着挖地。
贺宝生跟他一块儿,他是贺队长的侄子,所以被压榨得更狠,脏活累活总少不了他。
他一向对贺队长的大公无私存有微词,干活儿也是能少出力就少出力,这会儿却奇怪得很,卖了大力气在地里深耕,每一锄头掘下去,都恨不得掘出四溅的火星。
火星是没有的,泥块倒是乱飞。
贺擎拍掉身上的泥,皱眉问他:你干什么?贺宝生呼哧呼哧:挖地啊。
你跟这块地没仇。
贺宝生嘿嘿笑。
我当然跟它没仇,这不,表现自己嘛,得卖力一点儿。
他说着,冲赵琼英的方向努努嘴,那么好看的姑娘在这儿看着呢,你看看大家伙儿,谁不是卯足了劲儿?贺擎手指收拢,抓紧了锄头:她一直专心干活,没怎么抬头。
贺宝生诧异地看他一眼,还以为他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深想:她现在没看,不代表一直不看,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好好表现总没错的。
你喜欢她?贺擎抓着锄头的手更用力了,下颌绷紧,无声拉开了弓弦。
嗐,你看我们村里哪个姑娘像她那么水灵?谁不喜欢好看的?贺宝生倒是实诚。
贺擎听着这话,却不舒服:轻浮。
贺宝生还跟他贫嘴:那我换个不轻浮的说法?赵知青长得好,又有才气,家庭条件还好,队上好多小年轻都想跟她一起建设社|会|主|义……说到这儿,贺宝生突然没声了,他终于注意到贺擎的隐怒,心开始狂跳。
瞧他哥那架势,他要再说,指不定被一锄头砸地里去!他擎哥从前也不是这样啊,他自己做个苦行僧就算了,身边人也得六根清净?贺宝生闹不明白,但他认怂,藏起满肚子意见乖乖挖地。
李宝祥也在玉米地里忙乎着。
他长得斯斯文文,力气也不算顶大的,贺队长因为他娘的缘故,平时挺照顾他,最重最累的活儿基本没让他做。
这次他是自己换过来的,他也说不清自己图什么。
最近这些天,他跟林芳芳走得有点近。
他原先就跟林芳芳有些交集,那时候是因为喜欢赵琼英,连带着对她的好姐妹也客客气气。
但现在她们似乎关系不好了,林芳芳倒变得喜欢在他面前晃荡,有时会流露出那么个意思,让他知道,她对他是有好感的。
李宝祥没有答应,也不拒绝。
他在赵琼英那里被打击狠了,林芳芳的示好是他极大的安慰。
他李宝祥也不差,队上很多姑娘都想嫁他,像林芳芳这样的城里姑娘都抛下矜持,主动跟他好。
可他偏偏啊,就稀罕那个眼瞎的,不知好歹的……李宝祥看向赵琼英,她挑担的姿势比刚来的时候强多了,在乡下吃了两年苦,她其实学会了干很多的农活。
但是会干,就一定要卖力干么?她就是想不通,嫁给他有什么不好,他家家底殷实,又跟贺队长关系好,她做了他们家的媳妇不比现在轻松?但她就是轴,轴得他心口疼,但又舍不得说她的不好。
李宝祥同志!林芳芳脆生生地喊他,唤回他的心神。
李宝祥朝她看去,林芳芳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也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笑起来很是灿烂:帮个忙呗,那边的秸秆帮我递一手吧!林芳芳站在田埂上,她手指的那堆秸秆离她不远,她说不好下地,怕把大家刚挖好的地又踩实。
这理由其实不成立,李宝祥想,他帮她递秸秆,走来走去,不也会把地踩实?但他看着那边赵琼英担碎秸秆,有热心的小年轻帮她接箩筐,他心里就不得劲。
他憋着股气儿,丢下锄头去搬秸秆,给林芳芳送去。
真是太谢谢你了!林芳芳伸手要接,被他避开了。
他语气温柔,说:沉着呢,我帮你搬过去。
这样的接触并不过界,但又有种无言的暧昧。
李宝祥把秸秆放好,正从赵琼英身边擦过,赵琼英像是完全没看到他似的,只顾着运碎秸秆。
李宝祥心里就有股气开始冲撞,他没有纠缠赵琼英,他也知道丢人,只是扭头跟林芳芳说话:林知青,瞧你满脸的汗,实在累了休息一会儿,喝口水。
林芳芳的目光在他和赵琼英身上转了一周,心知肚明,但还是笑着点头:嗯,谢谢关心,你也是!她笑得很甜,把李宝祥制造的暧昧进一步升温。
她现在不在乎李宝祥心里到底是谁了,她就想做李宝祥媳妇儿,别人不知道,但她心里清楚,李宝祥以后有大出息,她跟了他,往后多得是人羡慕她。
没有爱又怎么样?有钱就有好日子。
林芳芳去收拾秸秆,还有几个女人也在,其中一个年轻媳妇问她:芳芳,你跟李宝祥……她没说完,像是不好意思明说。
林芳芳也不好意思,匆匆低下头,睫毛在热风中轻颤。
其他人虽然没问,心里也存着这事,等着林芳芳回应呢。
见她这个反应,不用说,她跟李宝祥确实有事!一时各种想法都有。
要说李宝祥的家庭条件,那是没得说,很多小姑娘都很动心,但是他妈那样的人,也让人怵得很,怕嫁过去要受委屈。
这些都不说了,真嫁了,那都是人家的私事。
但李宝祥不是喜欢赵琼英么?林芳芳还跟赵琼英是好姐妹呢。
最近赵林两人关系淡了,不会就是因为李宝祥吧?林芳芳让她们猜去,反正她什么都没说,她们怎么说都碍不着她。
李宝祥那边一直不肯给准信,就那么吊着她,现在好了,让流言先传,发酵到一定程度,她就要他负责!李宝祥跟林芳芳那些弯弯心思赵琼英全没放在心上,她又挑起一担碎秸秆。
热风在田野上荡来荡去,吹得秸秆碎屑和灰尘到处飞,赵琼英的裤腿也被风鼓起,走路都不自在。
突然,她一脚踩在田埂边上,那里草没割干净,看不见下面的泥巴已经塌陷。
她踩下去,只觉得膝盖一软,手里的扁担几乎脱手。
小心!贺擎把手里的锄头一丢,三两步就来到她的面前。
他没说话,脸上是被汗湿的烫,眼眸也是烫的,紧锁着赵琼英,那神态分明是紧张。
赵琼英没摔,这让他伸出的手变得突兀起来。
……你没事吧。
赵琼英虚惊一场,心还在狂跳:没事,还好站稳了,不然秸秆要泼了。
秸秆泼了没事,泼了也在地里。
嗯。
赵琼英笑:但没泼总是好的。
刚刚这一担挑多了,太沉了。
贺擎皱眉:换我来挑。
倒也没那么娇气。
在二十一世纪,赵琼英还真没干过这么累的活儿,但她到了这里,就没指望靠别人。
贺擎帮得了她一时,能帮她一辈子?就说:你去忙吧,我真没事。
嗯。
贺擎又看她一眼,她朝他点了点头。
风吹得她发丝乱飞,她笑眼弯弯,更显得好看。
等贺擎捡起锄头,挖地的声音再次响起,贺宝生总算回过味来。
擎哥,你跟赵知青……贺擎瞥他一眼:干活。
一锄头又一锄头,使足了力气。
这就是有情况!贺宝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依他擎哥的脾气,没有就是没有,怎么可能不否认?啧。
真行啊,贺擎。
不让他看赵知青,结果他自己呢?赵知青那边出状况,他跑得比谁都快!贺宝生气笑了。
他是馋人家赵知青长得好,他大大方方地馋,不像他擎哥——那是真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