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29 00:45:06

希范在走廊来回踱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葛苓芝出来。

他心急的上前问:苓芝,她还好吗?你想呢?葛苓芝不答反问。

别卖关子了,她的伤到底是――一看就知道是挨了鞭子。

她忍不住气愤的道:我今天可算开眼界了。

居然被打到皮开肉绽,那个下手的人真是丧尽天良!鞭子?皮开肉绽?葛苓芝的描述令希范感到全身发寒。

喂!这位小姐是你什么人啊?半夜急电把她从床上召回医院,还特地腾出这间个人病房,葛苓芝当然会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她是我的邻居,也是小薇的同学。

同学?那……小薇上回怎么骗我说她们两个不认识?上回?希范不解的拧起眉。

这位小姐曾经看过我的门诊,那次她也是一身瘀伤,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一身瘀伤?葛苓芝的话,让他回想起希骥说过的微弱哭声。

如果那真是来自楼上……老天!她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呀?你进去看看她吧!我会吩咐护士特别关照这位病人的。

谢谢你,苓芝。

老同学了,还跟我客气什么?她笑着挥手离去,真要谢我的话,就等你当上院长后,记得帮我多调点薪水吧!***推开病房门,只见柳蕴仪全身裹得像个木乃伊似的趴在床上。

即使她双眼紧闭着,但由那两道未干的泪痕,希范确定她仍未睡。

是唐耀添干的,对吧?她虽不愿承认,却管不住泛滥的泪水奔流。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他生气的……柳蕴仪细声说。

夫妻间难免有争执,但也不至于要重下毒手啊!他真的很气愤。

台语有句俗谚,惊某大丈夫,打某猪狗牛。

像她这么贤慧的太太,疼惜都来不及了,怎么还忍心施以鞭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是无法理解的。

我的确是无法理解!希范的声音扬高了起来,可我清楚的知道,你应该马上跟唐耀添离婚,否则你迟早会被他打死的!这种有暴力倾向的人,就像颗不定时炸弹,谁晓得他何时会兽性大发?我不能离婚!柳蕴仪猛摇着脑袋。

尽管这段婚姻充斥着痛苦,但她曾对唐家的列祖列宗发过誓,绝不会离婚的啊!为什么?难道你真的那么爱他,爱到被他杀死了都无所谓吗?爱?当然不是!她纯纯的初恋,早被唐耀添残酷的践踏瓦解了啊!希范只当她的不语是默认了。

他实在想不透,这世上好男人这么多,何以她对那个禽兽死心塌地,甚至还无怨无悔?莫名的,一股强烈的嫉妒感令希范忍不住愤怒的重锤桌子一下。

柳蕴仪吓了一跳,小小声的说:希大哥,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能够不管?我……面对柳蕴仪的一脸困惑,他硬是拗出一个理由,就冲着你喊我一声‘希大哥’,这件事我管定了。

这番好意她只能心领了。

如果真的想帮我,就请你保持缄默吧!拜托……迎视那双满盛忧伤的眼眸,希范除了心疼,更不忍拒绝她的苦苦哀求。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想我该回去了。

她说着便吃力的想起身。

他气得大吼,你骨头犯贱吗?是不是嫌这顿毒打还不过瘾?察觉自己竟气得口不择言,他马上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口出恶言的,可是……可是我真的……我明白。

柳蕴仪给他一个宽恕的笑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因为耀添不在家。

他不在?打了人之后就一走了之?太可恶了!他又赶去大陆了,最快一个月才会回来。

唐耀添这次回家,主要是为了取得财产证明,所以他一发泄完怒气,就逼着她交出手中的那份权状。

柳蕴仪纵有千万个不愿意,但她已无力维护唐家最后的一块地了。

那你更该留在这里养伤了。

希范劝道。

我不能――不能习惯医院的药水味。

其实她是担心唐耀添会打电话来查勤。

但是你需要人照顾啊!万一伤口被感染,可是会并发发烧的。

我可以自理的。

柳蕴仪说着又想下床,但一牵动背部的肌肉,她又疼得脸色发白了。

看你这个样子,我如何放得下心?灵光一闪,希范忽然想到一个拆衷的办法。

如果你坚持出院,那就给我一副你家的钥匙吧!你要钥匙做什么?我好随时上去照顾你呀!其实,照顾只是其次,若能拿到她家的钥匙,下回再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他就可以立刻冲上去救人了。

这……妥当吗?见柳蕴仪仍犹豫不决,他便使出撒手锏。

那……我让小薇去照顾你好了。

那更不成了!以希薇愤世嫉俗的个性,绝饶不了唐耀添的,说不定她还会把协会的律师,甚至社会局的官员都搬出来呢!好!我给你钥匙。

不过,你千万别让小薇知道我挨打的事。

***柳蕴仪谎称临时有事回高雄婆家,希薇这些天才没来找她。

而疑心病重的唐耀添,也不曾再来电查勤。

悲哀啊!失去了最后一张地契,她在唐耀添眼中,大概仅剩看家狗的作用了吧?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是,这个冷淡的社会还有人肯雪中送炭。

若非希范帮忙打点三餐,连走路都成问题的她,恐怕早已饿死在自己家里了。

喵……猫咪蹭着她的脚踝撒娇。

饿了吗?她怜爱地抚摸它的毛,忍耐点,希大哥等一下就会带饭来了。

幸亏有这只可爱的猫咪相陪,她才不会感到无聊。

只是苦了希范,为了照顾她和猫,还得每天在医院和家里来回奔波。

由于背上的伤,让她根本无法淋浴。

虽然葛苓芝来换药时,会顺便为她擦一下澡,但数天未洗的长发已经变得很剩腻,而且痒得让她快受不了。

心想应该可以弯身了,她决定去浴室洗头。

放好一盆子的水,她才刚脱下衣服,猫咪就冲进浴室四处乱跑。

女王,快点出去!但可恶的小坏蛋好像吃了兴奋剂似的,居然跳到脸盆里玩水。

柳蕴仪好不容易把它揪了出来,身上的纱布也湿透了。

她赶紧解开湿掉的纱布,但她还没找到新纱布更换,却见希范一脸愕然的站在门日。

天哪!这里发生世界大战了吗?翻覆的脸盆、散落一地的沐浴用品,以及披头散发、光裸着身子的……啊!柳蕴仪惊吓过度,反而不慎滑了一跤。

希范深怕她摔着,赶紧伸手扶住她往下坠的身子,怎知他一出手,就刚巧握住她那对桃子。

刹那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除了唐耀添外,没有人这么掌握过她的桃子。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感觉,反倒被那股如电极般的花火给麻昏了头。

希范内心里亦是无比的震撼。

即使他对人体的构造已了若指掌,但这毕竟不同于上解剖学或开刀时的触感……大约隔了十秒,两人才恢复意识。

希范松开手,急忙背过身去,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我本来想洗头,没想到女王跑进来捣蛋,就……你如果要洗头,我可以帮忙。

他说着便丢一条大浴巾给她,不过你的伤口得先处理。

可是……她不习惯让男人碰她的身体呀!我是医生,没什么好别扭的,如果等苓芝来再弄,你不着凉才怪。

既然别无选择,柳蕴仪只好乖乖听话了。

包扎时,她的伤口仍有些不适,但她已无暇感受疼不疼的问题,看着那双在自己身上来回圈裹伤处的手,她的小脸逐渐烫红。

希范一会儿就把伤口处理好了,现在我们去浴室洗头吧!嗯……我还是自己洗好了……他立即接着说:然后再弄得一身湿吗?对不起……唉!她老是在制造麻烦。

我不要听那三个字,我只要你的配合。

希范先教她如何趴坐,然后以防水布覆盖她的背部,当他的指尖温柔的在她的头皮上按摩,她的心湖顿时兴起一圈圈涟漪。

她实在很难描述那种异样的感觉,或许幸福是比较贴切的形容词吧!在这个女男仍难平等的时代,愿意洗碗的男人本就不多,肯帮女人洗头的更是少之又少,她何德何能能拥有希范兄长般的关爱?还有哪边痒?尽管说,别客气喔!她很好奇一件事。

你……常帮病人洗头发吗?坦白说,你是我第一个实验品。

他边说边帮她把湿发弄干,经济不景气,学习第二技能总是比较保险嘛!柳蕴仪立刻被他的话逗笑了。

望着她的笑容,顿时又让拿着吹风机的希范失了魂,他忍不住脱口说出心中的话,你的头发好美,不该把它绑起来的。

是吗?她黯然垂下头,耀添最讨厌我把头发放下来了,他常骂我像个鬼巫婆……我觉得很好看啊!你别被他的观点左右了。

一个眼拙到连璞玉都不识的人,是没有资格谈审美观的。

对了,你怎么会想把头发留得这么长呢?希范平常不是话多的人,但不晓得为什么,他对她的事一直很感兴趣,所以问题才会一个接一个。

记得‘长发公主’那则童话故事吗?她问。

他摇摇头。

这是小时候妈妈最常讲给我听的床边故事。

从前,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她自幼被可怕的巫婆囚禁在一座高塔里……柳蕴仪缓缓道出一对恋人如何历经波折,最后长相厮守的美好结局的故事。

听完后,希范随即反问:于是你继而效法,以期将来也能遇上白马王子?可惜她嫁的并非温柔的王子,而是个可怕的恶魔。

柳蕴仪没有吭声。

舍不得剪掉头发,其实是她潜意识里对自由的强烈渴望。

每当她在编结发辫时,便会幻想有一天能等到奇迹出现,而那位救她离塔的人,并不一定真要是个王子。

不过,这种想法实在太幼稚了,还是别说出来让人笑话得好。

看她对镜子发愣的模样,希范多想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轻愁啊!然而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小心的吹整地的秀发了。

因为这些柔细的发丝,每一根,都有她美丽的梦。

***掐指一算,柳蕴仪被召去高雄也十来天了,不知许智淑情况如何了?其实,像那种拿媳妇当菲佣指使的恶婆婆,理她干什么呢?柳蕴仪就是太厚道了,才会一通电话就赶回高雄。

说到厚道,希薇突然想起前一阵子的笑话。

为了唤醒柳蕴仪的女性自觉,希薇特意拖着她四处观摩那些婚姻不幸的女人,是如何透过协会的帮忙争取到应得的权益。

怎知她的煞费苦心,却得来更糟的反效果。

比起那些被逼着去卖淫,或是丈夫不工作,净吃老婆软饭的CASE,我已经很幸运,而且也该知足了。

听到她的这番话,希薇真是又气又好笑。

依她看哪!柳蕴仪就算是被唐耀添卖了,还是会乖乖的帮他数钱呢!总算有个人回来了,我以为你们早把‘家’给忘了咧!希薇一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的温婉就臭着一张脸数落她。

希薇瞥了餐桌上未动的碗筷一眼,妈,你还没吃饭啊!气都气饱了,我哪吃得下?谁惹你生气啦?我马上叫二哥回来逗你开心……她本欲拿起电话,却被温婉出声制止。

那个免崽于才刚被我踢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他了!哦喔!莫非二哥是祸首?这个不肖子,居然没事先跟我商量,就决定要结婚了。

这是好消息啊!妈不是急着抱孙吗?你知道他要娶谁吗?就是那个脱星――凝香啦!希骥闹的花边新闻之多,大概够创金氏世界纪录了,不过他虽然风流,却是忠实的不婚主义者,想不到……他竟然跟绯闻女王来真的?二哥怎么会这么糊涂呢?难怪妈会气得七窍生烟了。

趁他现在还没把人娶进门,你快点帮我想办法阻止他们吧!我?希薇为难的说:妈,你明知我不是当‘诸葛亮’的料,这馊主意……还是让雪儿出好了。

即使她不赞同这件婚事,但破坏人家姻缘可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耶!她去大陆玩了。

提到希雪,温婉更气了,这孩子每次一出门就像丢了似的,现在有要事商量,也不晓得上哪儿找她。

原来希雪出国了,难怪家里变得这么安静。

我来打她的手机。

希薇拿起电话,按下她的手机号码。

电话响了近十声后,才有人接听。

喂?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

咦?怎么会是个男人?而且听起来还有点耳熟呢!喂?找谁呀?男人又问了一次。

她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拨错电话了,话筒那端却传来希雪娇嗔的声音。

耀添,是谁打来的呀?对不起,我打错了!惊愕的希薇连忙挂掉电话。

天哪!姐姐居然跟唐耀添在一起?瞧你脸色难看的,发生什么事了?温婉觉得奇怪没有,只是雪儿的手机号码刚换,我也记不太清楚,二哥的事还是等她回来再讨论吧!她赶紧敷衍。

就怕等她回来时,阿骥跟那女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温婉说完便起身吩咐陈妈热菜。

二哥的婚事顶多带来一场‘家庭内战’,不过,雪儿的丑事可能要引发‘世界大战’了……希薇低声嘀咕,心中有种预感,在海峡的彼岸,另一锅饭恐怕早熟透罗!***啊……啊……他们不时变换姿势,缠绵的场所也由软榻往地毯延伸。

这场两性的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茶,直到彼此都声嘶力竭为止。

你是我所遇过……最劲、最辣的一个女人了!喘息着瘫在床上,唐耀添觉得自己的精力全被榨于了。

希雪则娇媚的回应,彼此彼此,阁下何尝不是我所见过最猛、最勇的男人?连番的交战,让她神魂颠倒、欲仙欲死的,嗯!她真想再……又想要了?看出她眸中的欲焰,唐耀添赶紧说道:饶了我吧!即使是‘一夜七次郎’也需要中场休息的,你总不能拿我当牙膏般拼命挤吧?她不依的掐了他结实的胸肌一把,不把你榨干,难道还留给别人?不可能轮到别人了,我心里就只有你……少哄我了,你在台湾不是有个美娇娘吗?希雪噘起小嘴。

你明知那女人只是我挂名的妻子而已,我们早就分房睡了。

柳蕴仪虽然温顺,脸蛋也还可以,但他真正喜欢的,是像希雪这种肉感十足、奔放热情的浪女,玩起来才够火辣刺激嘛!都怪唐学维偏心,执意把财产全过继给柳蕴仪,为了钱途,他才忍气吞声答应订婚。

当时已有亲密爱人的唐耀添,本来打算另置金屋藏娇的,可惜女友坚持不介入别人家庭,而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分手。

于是,他将满腔的怨恨全发泄在柳蕴仪身上,先毒打她一顿,再残忍的强暴她,也不知柳蕴仪是吓到了,还是本身就有毛病,后来的几次也都败兴收场。

枉费他一拖拉库的子弟兵,居然娶到这种不中用的货色,真是他妈的倒霉透了!她是挂名的妻子,那我呢?希雪脸色一沉,我可告诉你,我希雪是不可能当人家情妇的。

我当然不会委屈你了,只要那块地目变更成功,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纵使唐学维防儿子跟防贼似的;他仍然以扩充厂房为借口,要母亲逼着柳蕴仪陆续交出土地所有权状。

哼!九泉之下的老家伙若晓得那些财产被他一份份的卖掉,八成会气得破口大骂吧!反正唐家的产业你几乎都要回来了,又不差那一块。

希雪觉得他太贪心了。

这些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便宜那个不事生产的女人。

好面子的唐耀添岂敢承认那已经是他最后的本钱了?由于这些年来的投资都血本无归,不仅大陆的工厂即将倒闭,连香榭大道的公寓也快被拍卖掉,资金吃紧的他怎能不心急?什么叫不事生产?你在损我吗?希雪不悦的下床去淋浴。

我怎么敢损你?唐耀添跟着走入浴室,起码你能帮我们唐家生一堆孩子,哪像她?连颗蛋都蹦不出来!你这张嘴真是缺德。

她妖娆的笑了。

可你爱死它了,不是吗?夜已深,露亦重,这对意犹未尽的男女,再度安可了一段激情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