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5-03-29 00:45:31

等到吉儿得以离开那间狂人研究室已是晚间八点了!她头昏脑胀地坐上乔的车,仍然处于震惊状态之中无法回复。

很精彩吧?乔笑嘻嘻地问她。

她摇摇头:难怪叫‘狂人研究室’,他们好恐怖!林奇从哪里找来的?绿色蛙人米洛是他们的头头,原本是哈佛大学研究所的助教,受不了那种呆板的气氛所以跳槽,会用他纯属巧合,当时电脑部门刚刚成立,他跑来应征就录用了,其他的七个人全是他介绍的,约色炸弹蒂丝是他的同事,软体高手,蓝色乌鸦迪门原是玩具公司的电脑工程师,对硬体设计很有一套。

黑杰克是守门人,他恨死你穿过他的保全系统,发誓要打败你。

黄丝带可芮本来是医药工程学的高手,专攻分析,也是米洛找来的。

金星海利克是法国人,最喜欢侵入别人系统,而且是个解毒高手。

茶色风暴艾丽莎什么都行,最擅于建立新系统。

紫色乌龟莫西则喜欢做‘逆风工程’,有事没事就拆别家的电脑和机械,挖别人工程机密。

他一口气扳着手指数出来。

即使离开了那间研究室,当乔说出他们的代号和特色之后,她仍能清晰地回想出那些人的模样。

他们真的是一群无法无天的疯子!而且全都具有无懈可击的科学头脑!林奇把他们集合在一起简直是个世纪级的灾难!他们连如何装璜研究室都有一堆令窒息的意见!所以林奇只好任他们去胡作非为,结果就变成这个样子,好像一枚炸弹安装在办公室大楼里,令人成天胆颤心惊!他吐吐舌作出一个不敢领教的鬼脸。

是吗?吉儿拉长了声音,饱含兴味地打量着他:那你干嘛偷偷塞纸条给艾丽丝?啧!啧!茶色风暴呢?!可以想像她的脾气!他的反应先是一震,然后尴尬地清清喉咙:你都看到了?当然!她轻笑搂着他的脖子:我们像兄妹一样呢!怎么会不知道?你喜欢对她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他轻吸一口气:让我们这么说吧!你这个小鬼灵精,因为我还同确定和她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还不打算公开,万一——他耸耸肩。

胆小鬼!她笑着打他的手。

他轻笑着打回去;到底是谁比较胆小?你又为什么不回林奇那里去?他这二天活像吞了全世界的弹药库,一点小小的火星都可以把他周遭的人炸得尸骨无存!那是因为——她不自觉地摸摸脸上伤,黯然地叹口气。

嘿!我的小吉儿怎么啦?居然学会了叹气?乔在红灯前停了下来,专注地看着她的眼角含着笑意:你是担心自己太丑了才不敢见他吗?乔!她轻斥、咕哝着辩解:我是不想让他知道我被苏西打过,他们已经够糟了,我不希望又因为我——你就那么确定林奇会为你去把苏西打一顿?他笑着打趣道。

我——她猛然顿住,对啊!她怎么就这么确定呢?乔大笑起来,在启动车子之前吻吻她困惑的眉尖:逗你罢了!瞧你认真的!林奇已经和苏西解除婚约了你不知道吗?一些小报只差没登上头条呢!在社交版上倒是报导详尽,你从来不看报吗?吉儿愣了三秒钟,那天晚上苏西威胁要和林奇解除婚约,可是她没想到她会当真!苏西她——不是苏西,是林奇。

乔撇撇嘴角:那家伙总算做对了一件事!可是——乔在育幼院门口停车,打开车门让她出去:没什么好可是的,苏西那种女人是祸水,你该替林奇庆幸没娶她,否则她会把他啃得尸骨无存!他下了车,在车前抬起她的头吻吻她的唇:乖乖回去睡觉,不要再想了,明天要记得去林奇那里,就算是为了我好吗?嗯。

她迷糊地点点头,仍不太能消化这半天来的遭遇和所听到的消息。

乔轻笑着上车离去,吉儿立在门口,努力整理纷乱的思绪,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她却毫无所觉,直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

吉儿!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朝她奔来:吉儿!她回头:阿皮?阿皮是个十七岁的黑小子,身体已完全发育成熟,思想却还像个小孩子,医生们一直怀疑他可能患有智能障碍,但吉儿却非常喜欢他,不管他们是不是说他有暴力倾向。

你在这里做什么?现在应该是你上床的时间了。

她仰望比她足足高上一个头的他。

阿皮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一旁的阴影中说道:今天有好多人来找你喔!谁?阿皮笑了起来,用手比了比女人的身材:一个漂亮的火女人开了一辆火车子!是红。

她纠正,想起苏西的红发和大红跑车。

她来找她做什么?吉儿摸摸脸上还隐隐疼痛的伤,有些害怕苏西火爆的性格。

那个火女人很凶哩!说你要不见她,她会有办法治你的,然后就走了,还有一对男女说要找你,还和院长说了好久的话。

阿皮说道,然后神秘地指指屋子里:里面还有个男人,长得像熊身体也像熊,比我高!他比了比身高。

吉儿雀跃地笑了起来:林奇!阿皮拼命点头:对啊!对啊!带了好多糖和花,还有礼物哩——不等他说完,吉儿已冲进房子里。

吉儿!吉儿!阿皮在她身后大喊,掏出手中几张皱得一塌糊涂的钱喃喃自语:还有啊!我还没说完呢!那个人给我钱叫我带你去找他啊——吉儿兴奋地冲向育幼院的会客厅,心跳急促得让她怀疑自己可能会因为过度兴奋而昏倒!林奇来找她了!才二天不见,对他的思念竟如过了二个世纪那么长!她好想他!会客室的灯亮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直奔到门前,正想推门进去,却又开始犹豫起来,他会不会是来责问她为什么没去上班的?虽然她打过电话给阿林,请他替她请假,可是她一直没说理由——她又摸摸自己的脸,急忙地想找面镜子看看是不是和前二天一样肿得可怕。

吉儿。

门突然打开,玛莉修女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不进来?林先生来找你,等了很久了。

我知道。

修女望着她犹豫的脸色慈祥地微笑:进来吧!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林奇高大的身影矗立在眼前仿佛一座高塔。

林先生。

她小声叫道。

修女将她推到他的面前:你们慢慢谈,我先出去了,对了吉儿,晚一点到我的房间来好吗?我有话对你说。

她点点头,忍住唤修女留下来的冲动,方才的兴奋之情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大牌不确定的紧张。

修女关上门的声音让她僵硬起来,薄薄的木板门隔不住育幼院里吵杂的声音,但她却觉得世界上似乎只剩那双专注地盯着她看的深邃蓝眼。

林奇贪婪地望着她,二天!那四十八个钟头是他有生以来最难过的时间!他在任何地方,任何人身上都看到她的影子,那么接近,又那么遥远!他曾安慰自己:他只是太习惯有她的日子,只要几天不见她,将自己的思绪理清,他便可以再回去过正常的日子!但他还是来了!仿佛上了瘾的人一般,忍不住渴望她一面,只要一面就好!然后他便再也不要求什么。

现在他看到她了,却还要求更多!更多!对不起!我没告诉你我临时——有事,不能去上班,非常抱歉——她结结巴巴地扯谎,感觉到无边的罪恶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林奇一言不发地将她拉到灯光处,温柔地托起她小小的脸,拇指轻轻抚着她的阏伤处:二天了还这么明显?我应该也把苏西的脸打肿才对。

她惊惶地睁大双眼: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没有人应该受到那种待遇,你尤其不应该。

他的声音出奇地沙哑,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

吉儿被他眼中浓浓的情意和苦痛所震慑,他也和她一样正在为着不知名的情怀而受苦吗?林奇轻轻一拉她便倒进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拥着她,下巴抵住她的头顶:我很想念你。

他终于忍不住沙哑地坦白。

她微微抗议蠕动一下,在听到他的话后奇异地停了下来,小手悄悄地爬上他的颈劲:我——也是——、仿佛吃了一剂镇定剂!他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竟会对他有如此大的功用,林奇在安心之余忍不住叹息!这就是爱情吧?一个三十六岁的男子,如今为一个二十一岁仍像个小孩子般单纯的女孩神魂颠倒——他们静静在彼此的怀抱中休憩片刻,他放开她,俯视她红彤彤的小脸,装出严肃的脸——很可惜没成功:以后不可以自作主张瞒着我或躲避我!看进他眼底温柔地笑意,她俏皮地皱皱她可爱的小鼻子:那是因为你的未婚妻太过于凶悍了,不是我的错!她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妻了。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吉儿忧虑地仰望他断然的表情:你和苏西真的很相配。

你真的这样觉得?她沉默地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在外貌上的确相配,但苏西不可理喻的任性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林奇有些霸道地抬起她的脸:告诉我你的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你们在外表上很像——她困难地回答。

还有呢?我不知道。

她委屈地说道,拒绝去看他的眼。

他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吉儿不是那种以毁谤他人为乐的人,但他很希望——很希望什么?他叹口气,觉得自己很不可理喻。

林奇?他带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将心情重新调整过来:抱歉!刚刚我很不讲理。

吉儿耸耸肩:没关系,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责怪苏西,她是你的未婚妻,难免会吃醋,虽然我和你之间没什么。

不知怎么的,这些话听起来很不好受,他闷闷地回答:这和你无关。

那就好。

然后二人都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许多计划中想说的话全都哽在喉间吐不出来。

林奇懊恼地抓着头发,在商场上兵马倥偬这些年,说不出话的情况从来没发生过,而今却在她的面前觉得自己无比的青涩笨拙!我走了,你明天来上班。

他粗声粗气地说道,站了起来。

她手足无措地跟上:我——嗯——好的。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打开门。

林奇。

他猛然回头,看见她正盯着自己的脚尖,脸红得像无边的彩霞。

我——很高兴——你——和苏西解除婚约——她吞吞吐吐地小声说着。

好像刚有人将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赐给他一样,他想大叫!想雀跃三丈!想——但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火红的小脸,轻轻印下一吻——直到他需要救护车来救他们那可怜的肺——吉儿轻抚着吻痕犹存的唇,呆呆地坐在会客室里,脸上浮现梦幻般的微笑。

这不是她的初吻,唯一一次被吻的经验是高中的足球健将玩笑似地轻啄她的唇瓣,然后笑着说她是个小天使,天使是不亲吻的!那让她伤心了好久,决定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和任何人亲吻。

林奇是不同的!他虽然不是什么情场圣手,天下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但他却是个经验老道的接吻高手!许多次,她听到孤儿院里大一点的女孩偷偷交换彼此接吻的经验,她们笑得仿佛那是一件天底下最美妙的事,她总是不能理解,她唯一一次的经验只能列入灾难那一栏。

而这次——吉儿?她惊跳起来,像个偷吃糖被捉到的孩子似的,心虚地望向来人。

院里最年轻的修女德瑞莎含笑望着她。

修——修女——她嗫嚅着站起来,无法控制地又脸红起来。

那位先生已经离开很久了,你还要继续想念他吗?她轻笑着偏着头看她。

吉儿害羞得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德瑞莎笑着拉起她的手:不必难为情,这是很正常而且被神所恩准的行为。

修女——院长正在找你呢!啊!我忘了!她突然想起玛莉院长曾叫她去她的房间,吉儿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她急急往外走。

吉儿?嗯?德瑞莎望着她发亮洋溢着幸福光彩的脸:你要懂得掌握幸福,并小心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懂吗?她看着年轻貌美的修女,冲动地想问她又为什么不掌握自己的幸福,而宁愿一生侍奉遥不可及的上帝。

吉儿无言地吞回自己的问题,不愿刺探修女的隐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幸福吧!她认真地点点头,洋溢在心里的幸福感很快将所有的疑问掩藏起来。

德瑞莎含笑放开手让吉儿出去。

她很喜欢吉儿,她善良、单纯,是有资格得到所有的幸福和上帝眷顾的!可是——进来。

吉儿轻轻推开院长室的门,昏黄的灯光下,年逾半百的玛莉修女正坐在小书桌前查阅一册资料,看见她来,她慈祥地笑了起来:那个年轻人走了吗?吉儿害羞地点点头,想着林奇和院长相处的时间里不知道都谈些什么,是谈她吗?她又脸红了。

来,坐下。

玛莉招呼她。

吉儿温顺地坐了下来,发觉院长正在看的资料似乎是年代久远了。

林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你现在正为他工作不是吗?是的。

玛莉赞许地点点头,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凭自己的能力上了研究所,仍努力打工赚钱回来支持育幼院。

这二十多年来,我看着你长大,你一直是圣玛莉育幼院最大的骄傲,也是我的。

吉儿专注地听着,心里却开始感到不解,凝视玛莉修女斑白的鬓角和苍老的脸孔,她有种奇怪的感觉悄悄升了起来,仿佛发生了某件她不知道的事正困扰着这个慈祥的修女。

院长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呢?和林奇有关吗?她是担心自己会离开这里,像以往的孩子们一样一去不回头吗?玛莉修女叹了口气,苍白的脸看起来更加的疲惫:育幼院的孩子们通常都很优秀,只是有自卑感,没有正常的生长环境使你们感到不如人,即使是像你和乔这样优秀的孩子也不例外,更何况你们是东方人,我很不愿意说,但是美国的种族问题的确严重。

她摇摇头示意让她说下去:我很遗憾无法代替上帝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但我们是爱你们的,这里永远都是你们的家,你了解吗?吉儿点点头,却仍不能理解她这番话的用意何在。

吉儿,今天有对夫妇来找你。

玛莉深吸一口气,强扮出一个笑容:他们宣称他们是你的父母。

林奇满怀甜蜜地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路上开心得几乎想大声歌唱!他恋爱了!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在过了三十六年对情感麻木不仁的岁月之后,他终于尝到了爱情!其实早在见到吉儿的第一眼,所有的症状都说明了他是恋爱了,只不过是他自己固执地不愿去承认,宁愿在迷宫里拼命打转。

而现在,他对自己承认他是恋爱了!他爱上魏吉儿了,心情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一次!回到别墅前,他有些讶异大厅的灯光竟大开着,平常除了他和吉儿在或有客人时,阿林才会将灯打开,难道来了什么他意料之外的客人吗?将车停好,约瑟汪汪叫着奔到他的跟前,兴奋地跳跃:嘿!家里有客人来吗?他拍拍它的头,迈开大步走向他的房子。

他的心情非常好,就算是苏西来也一样破坏不了他的好心情,应该说不管任何人都无法破坏他的好心情——可是在他踏入门内的三秒钟之后,他硬生生地将刚刚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还是有人会使他心情恶劣的!眼前坐着正手持酒杯,啜饮着他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的男人足以使他的心情坏到顶点!嗨!儿子。

他的父亲:林魁,正以他那一贯蛮不在乎却又隐隐闪着精锐的眼光打量着他。

林奇深吸一口,气强挤出笑脸:嗨!爸爸。

别骂你的管家,这酒是我自己找出来的,他坚持只给我喝白兰地。

他笑了笑:你知道我向来只喝威士忌。

林奇撇一眼一直站在门边的阿林,有些意外他的表情如此冷硬,看来阿林非常不高兴林魁侵入他的权力范围。

阿林,这位是我父亲,你不必介意他,可以去休息了。

阿林僵硬地行了个礼,不发一言地转身踱开。

林魁吹了声口哨:你的手下一个个都很有个性!跟他们的头子一样。

彼此,彼此。

他冷冷回答,在他父亲的面前坐了下来。

约瑟忠心地坐在他的脚下。

父子二人彼此打量,三年不见,二人的改变并不大,林奇并不意外他的父亲仍和三年前一样强健,鬓角上少许的银丝并不会影响他的英俊风采,反而更凭添了一股成熟的魅力。

家族的四个孩子里(目前四个),他和林魁最为相像,都有一副伐木工人的强悍体格和坚硬的线条,二人不但在外貌上极为神似,连脾气都如出一辙的火爆!唯一不同的是:林魁是个情场浪子,他永远不厌倦从这个女人的床漂流到那个女人的床,对他来说,性是生活必需品,他永不放弃在女人身上寻求满足——而且是各种女人。

他厌恶地想着:这也是林氏家族何以像个小型联合国一样的荒谬可笑!想想看,他先后娶了四任妻子,隆了四个孩子,每个孩子的血统都来自不同的种族,这足以列入世界奇观了吧!他的母亲是白人和印第安的混血,他有四分之一的印第安·阿帕契族血统。

林捷的母亲是个法籍女星。

林奇的母亲是个娇小娴淑的中国美女。

林雪的母亲则有德国血统。

这还只是帐面上的名单,天知道他还生下了多少不同种族的孩子在外头?只要想到这点,他便无法原谅他对婚姻的不忠!那种把性当成游戏的态度!这许多年来,他们几个孩子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轻易原谅他们的父亲。

三年前,林魁闷不哼声地立了一份遗嘱,把公司丢给他,公开宣布退休,他甚至没问问他的意见,没问问他愿不愿意接下这副担子!就这样父子俩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三年来每逢圣诞节,永远是四个小孩一想过,谁也没提过要将他们的父亲找回来。

就像走时一样,现在他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他珍爱的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有事吗?他很难表现出热情,只好如此淡淡一问。

林魁举杯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想念我的儿子们,所以回来看看你。

我很好。

我看到了,不过我不这么认为。

林奇有些不耐烦:你想说什么?山姆打电报告诉我,你想取消二家的婚约?这需要你的批准吗?林魁的脸上刹时染上了怒气,他僵硬地将它压了下去: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林奇望着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为了这一点小事而回来,据他所知,他现在应该正在爱琴海享受阳光,单只为了他要解除婚约而回来,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不符合林魁的作风。

我从来就没认真想过要娶苏西。

他冷冷地笑了起来:你当然也不会期望你的儿子相信贞操这东西吧?你并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不知道连我的婚姻也要问你的意见,你就从来没问过我们的!林奇冷冽地说道,看着他再度被激怒,心中忍不住有些快感!林魁暴跳起来:我是你老子!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

你!他气得二眼冒火,眼前三十六岁的大男人已不是三年前那个毛头小伙子了!几个孩子里,就属林奇和自己最像,二人总像二头竞争地盘的熊一样,永远互不相让!他很不甘愿地在心里承认,有股新的敌意在自己的心里形成。

三年的商场磨练使林奇成为一个致使的对手。

他心里从不曾熄灭的火星又熊熊燃烧起来!我不准你和苏西解除婚约!你得娶她!这些话即使使林奇感到暴怒他也没表现出来,他只冷冷地看着他的父亲:不可能。

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你和苏西结婚,然后随你要怎么样我都不管你。

那是你的作风,不是我的。

林魁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直视他长子孤眼睛:你是我的儿子,不管你怎么恨我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说你得和苏西结婚你就得——你试试看拿着枪押我去结婚好了。

林奇打断他,站了起来,想在自己的脾气爆发之前离开这间屋子。

林奇!他回过头来,面对林魁冒着熊熊怒火的眼睛:我不像你,我不会拿我的婚姻来当筹码,你是我父亲,所以你大可宰了我送我进教堂,但要我乖乖听你的话不如叫我去死。

林魁目送他高大强硬的儿子走出门,连那条狗的神气都和他一模一样!他怒气冲天地将酒杯掷向墙壁!不管花什么样的代价,他也要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老大!这是什么?乔面色难看地将那封通知单交给他:是‘电脑伤害委员会’的调查函,他们要求我们出席调查会,因为我们涉嫌‘银翼天使恶意事件’!林奇愤怒地一拍而起:又是里昂那个家伙!他到处造谣还不够,现在又使出这种卑下的伎俩!早在你拒绝他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这件事的必然性,重要的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和‘东立’的洽谈已经到了重要关头了,我们现在不能出任何善,否则会功亏一篑!他烦躁地在室内走来走去,林魁的出现使他心烦,现在又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干扰,他简直是内忧外患!先叫米洛去敷衍他们——他突然想起来:还有谁也被控有嫌疑?史蒂文和强森公司。

替我约史蒂文。

乔想了一想,微微一笑:决定不挨打了?废话!敲门声响起,米洛没等应声便闯了进来,凶恶的表情足以使人退却三尺!他用力将一片电脑板放在桌上:有内贼!什么?他气急败坏地指着那片电脑板:这是市面上新出现的产品,没有公司名称,没有产品保证,完全是来路不明的东西,但它却是我们计划在下个星期推出的产品!更糟的是你们看看这个!他拿出今天的报纸,在电脑产品版的版面上史蒂文正含笑举起一片电脑PC板:这个!这个是我们辛苦研究的成果,现在全完了!不但有仿冒品出现,还被别家公司冒用!他们二人登时一愣!乔率先抢过报纸,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天哪!这——林奇铁青着一张脸:你确定吗?怎么会不确定!这是我们开发一整年的东西!怎么会不确定!他深呼吸几口气,转身面对二十层楼高的落地窗,声音无比地冷静果决:通知保全组,彻查公司所有的人,研究室所有的工作暂停,给我一份产品分析表和样品,联络史蒂文,清查市面上产品的来源。

吉儿局促地坐在孤儿院的会客室里,玛莉修女坐在她的身旁,而那对夫妇则坐在她的对面。

魏先生,他说他叫魏明伦,经营一家电脑公司,小有资产,而他的妻子魏美华则是中学教师。

从外型上来看,他们真的很像她的父母,魏明伦不高,顶着个小小的啤酒肚,头已半秃,却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美华金发,娇小,和她一样是蓝紫色眸子,只不过略淡一些,从见到她开始,她便不断哭泣。

明伦说他们当时并没有遗弃她,有一天在散步之时,美华突然不舒服,将她交给一位看起来很慈祥很和善的老太太照顾片刻,谁知道等她从洗手间出来,那女人已不见踪影。

他们疯狂地寻找了二十一年,终于在这里找到她!美华钜细靡遗地形容了她当时的穿着,还有手上挂着她的名字的金锁片。

他们说他们曾在各大报上登寻人启事,但都没有消失——因为他们在南卡罗莱州。

这些年来,他们每二、三年便搬一个州,几乎住遍了大半个美国,终于在纽约找到她。

说到这里,美华又哭了起来。

明伦频频拭去她的泪水,体贴之情可见一般。

如果她有这样一对父母,她会很开心的!吉儿这样想,却一直对眼前的一切没有真实感。

吉儿,请原谅我们现在才找到你——明伦哽咽地握住她的手:如果你不原谅我们,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毕竟是我们太粗心了才让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美华这时已伤心地坐在她的身边,搂住她哭了起来:我一直没有再生小孩,因为我忘不了我的小吉儿——妈咪好想念你——每次看到金发蓝眸的小女孩,我都会想起你,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收养你的人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对不起!是妈太粗心了!对不起——你愿意原谅我们吗?明伦再一次问道,和美华期待地望着她。

吉儿望着他们,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更加强烈,她无措地以眼神向玛莉求助,她微笑地朝她鼓励地点点头。

我——她困难地开口,看着三双写着期盼的眼:我当然不会责怪任何人。

太好了!明伦欢呼起来,上前拥抱她: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被拥在这一对夫妻之间,她讷讷地说不出半句话来,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反应来面对他们,那一堆泪水让她无所适从。

她拼命告诉自己:开心啊!她应该开心的!在过了二十多年无父无母的生活之后,她终于有了一对凝视和蔼,符合她心目中形像的父母了!而她却是麻木的!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无法让自己有所反应!或许比局外人还糟一点!会客室的门口和窗外正挤着一群院童好奇地望着他们,一些女孩儿们看到这感人的一幕已忍不住落下泪来。

只有她是木然的,置身事外似的木然1明伦终于拭拭自己眼角的泪:吉儿跟我们回去吧!我已经找到房子安定下来了,住在我那里,吉儿可以安心念书,离学校也近,好不好?他怎么知道她念哪间学校?仿佛看出她的疑问,美华又哭又笑地握住她的手:听院长说你是越级生,念了研究所,我和明伦都好开心1我们一直在想自己的女儿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可是从来没想过你会是个天才!我只是对电脑有兴趣而已。

她小声地说道。

吉儿,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去呈?她犹豫地望着他们,再看看育幼院的孩子们,那一张张小脸上写着好奇和一点点羡慕、一点点伤心——如果你愿意,不必考虑我们,你为育幼院做的已经够多了。

玛莉院长这样说着,鼓励她回到魏家夫妻的身边。

吉儿却被那不真实的感觉所困扰,她不明白为什么,但她不想和他们走:我想——我暂时还是留在这里。

为什么?因为——吉儿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抱起四岁大的吉米:因为我还不想离开这里。

明伦夫妇看起来很失望,但他们似乎也了解她的心意而不想为难她,这使吉儿对他们的好感加强了一些。

明伦点点头,继而轻笑着抚抚吉儿的头:虽然我很希望你能马上回到我们身边,但我也知道现在就叫你和我们一起走是不公平的,反正我们都住在纽约市,你能答应让我们偶尔来看你和你一起度周末吗?或许你也可以偶尔住在家里一、二天?望着他希祈的眼,吉儿开始感到眼眶微微地湿润,她沙哑地回答:当然,我希望你们欢迎我。

傻孩子!美华流着泪拥抱她:我们永远欢迎你!我的女儿。

这天晚上,吉儿到林奇那里,二人都显得心不在焉,林奇很庆幸林魁不在,吉儿不必面对他那豺狼似的父亲,除此之外,他被一堆事弄得心烦意乱,根本没注意到吉儿也和他一样被心事所困扰。

吉儿试图专心读陬荧幕上的资料,这二天她发现林奇公司里的一些资料和帐目曾被人修改过,对方行踪小心,不像是一般职员修改电脑资料的样子。

她曾考虑过告诉林奇这件事,但阿林今天告诉她,林奇心情非常不好,他父亲的来访使他情绪恶劣,再加上和苏西解除婚约,她决定暂时还是别告诉他。

她几天前曾在公司的中央主电脑里加了一道密码追踪程式——吉儿?什么?她吓了一跳。

你不舒服吗?林奇关心地摸摸她的额头:你已经停在那里五分钟没动过了,有什么问题吗?哦,没有,她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思考一道程式而已。

他踱离电脑边,烦躁地在室内来回走动:吉儿,你对窃取电脑情报有没有概念?为什么这样问?因为我公司的产品未上市就被冒用了。

吉儿诧异地睁大双眼:是XT17吗?这下轮到林奇讶异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她懊恼地望着他,愧疚得希望自己当场死去!林奇,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几天前我就发现那些资料是被人更动过了。

你早就知道了?林奇冲动她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而你却没有告诉我?吉儿愧疚地低下头: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真抱歉——他将她扭绞在一起的手指拉开: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那些资料一定是早就被偷了,只不过一直都没人发现而已。

我知道,可是——他轻轻抬起她羞愧的脸,坚决地说:没有可是,这件事和你无关!吉儿无奈地点点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XT17耗资上亿美元如果中止会有很严重的损失的。

先暂时停止它,等到查出是谁出卖了我以后再说。

她黯然地离开他,回到电脑桌前,无法不自责粗心,她应该知道商场上诡谲多变,在一开始就应该提醒他,而她却自作主张地想自己找出问题所在——别想了。

他命令。

我要想办法补救!她坚决地说道。

吉儿——别阻止我,拜托!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她恳求地凝视他,小手不自觉地握着他的手:我可以的,让我试试看好不好?他在心里默默诅咒自己,只要她用那种表情看着他,他便失去了所有拒绝的勇气!林奇。

你这是威胁!吉儿嘟起唇,毫不自觉她的表情有多么惹人怜爱:我只是希望你答应让我帮你。

林奇轻笑蹲在她的面前:那你得答应我,只要情形一不对劲就得马上退出。

她侧着头考虑一下:什么叫情形不对?比如说万一有危险。

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她笃定地说。

他摇摇头,轻点她的鼻尖:爱讨价还价的小东西!先答应我,否则一切免谈!好吧!她咕哝地说道,手指悄悄在身后打个大叉。

林奇温柔地拉下她的头,极轻柔地在她的唇上索取一个吻。

吉儿羞怯地启开唇瓣,闪出她生涩甜蜜的吻。

他发觉离开这间屋子后第一件事便是找一家保全公司,他不能忍受、想像她可能会发生任何事!没有注意到书房轻轻拉开一条缝,一双眼睛在看到这甜蜜的一幕之后,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史蒂文,这位是我的私人电脑工程师,魏吉儿小姐。

史蒂文惊艳地盯着吉儿看,身穿一袭鹅黄小碎花洋装的吉儿看起来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她羞怯的眸子含笑向他招呼:塞门先生。

魏小姐。

他露出他最迷人的笑容替吉儿拉开座椅:非常荣幸认识你。

当吉儿再度害羞地微笑时,林奇狼狈地痛斥自己,他想一拳打掉史蒂文脸上那该死的微笑!他早该知道吉儿这个年纪的女孩最容易被史蒂文这种人所迷惑!一个英俊多金,足以迷倒众生的明星似的白马王子!吉儿是研究所的学生,她将代替我们找出那个电脑败类。

他强忍怒气说道。

史蒂文有点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眼前这个洋娃娃似的小女孩?他以为她该是坐在美丽的蕾丝床上喝早茶的!吉儿知道他的笑容代表什么,但她不打算反驳他笑容里的意思,她用她所知最正经专业的声音开口:林奇说你并不知道你们的产品是盗用了他的资料是吗?嘿!等等!史蒂文微笑举起手:我并没有说我们新出产的产品是盗用任何人的,我的研究部门的老大告诉我,他发誓那是他们自己开发的。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林奇让我去查?她迷惑地问。

那是因为我相信林先生不会无中生有,他没必要指控我不存在的事,那种卑下的手段不是他的作风,但我也信任我的研究员,所以我答应你可以私下查出他所要的真相。

哦。

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史蒂文打量眼前的小女孩,他瞎了眼才会看不出林奇那杀人似的目光代表什么。

他很怀疑这个孩子似的女孩知不知道她在林奇心中占有什么样的分量?至少就他所知的,就没有几个女人能如此轻松自在的叫林奇的名字。

那你打算给我多大的范围呢?什么?他茫然地问,不太确定她的意思。

吉儿的意思是说她可以侵入你的电脑多少。

林奇解释。

我会给你一般职员用的密码和研究室初级的密码。

你可以到我的公司来——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做。

吉儿理所当然地回答:但是我不是问你那个,我的意思是说什么是我可以看的,什么是我不可以看的,你知道进入你的电脑之后我什么都会知道,所以你最好先告诉我一个范围我才不会误入你们公司的机密计划。

林奇看着史蒂文张口结舌的样子,忍不住一阵闷笑。

至于密码倒是无所谓,你如果喜欢当然可以给我,如果你忘了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找。

她在开玩笑!史蒂文怀疑地低吼。

林奇耸耸肩:她只花了四个钟头,我的公司就全是她的子,你说她是不是开玩笑?林先生,福瑞小姐请你回电。

接待小姐从门外探进头来: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以后只要是她的电话一概说我不在,不准接进来。

可是——老总裁也在那里——他一愣!这下可好!苏西竟向林魁求援,联合起来想要他就范!另外‘电脑伤害委员会’的人送了通知来,说您如果不出席,他们要向法院申请禁令。

她望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怯懦地说道。

乔呢?出去了——他诅咒一声:没事了,谢谢你。

接待小姐如蒙大赦般退了下去。

林奇咬牙切齿地在沙发上坐定,吉儿和史蒂文有说有笑的情景又浮了上来!他真是个大白痴了!林奇!乔没敲门便冲了进来。

我正好要找你——我们和‘东立’集团的机密外泄了!他跳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我不是下令关闭研究室了吗?老兄!这次是从中央电脑传出去的!如果连中央电脑都关掉,公司就不要运作了。

他瞪着沮丧的乔半晌,溃然倒向办公室的大奇中,简直不敢相信会变成这种局面!他的敌人里有他的父亲、他的对手、他的女人和他根本不知道是谁的隐形敌军,用四面楚歌来形容实在不足以表示他的状况!他根本是N面楚歌了!更别提他草率地把吉儿送了史蒂文那个世纪花花公子的手里!天哪!他忍不住重重呻吟,头剧烈地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