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士您真的不想吃?彭州问。
嗯。
罗饴糖点点头。
彭州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好吧, 反正主子交代下来,点心是一定要去买的,既然居士自己说不要...去排队买个点心又能趁机偷懒的好差事, 白捡的为何不要,完了还能分得刘大喜的糖点吃呢。
过了晌午, 因为彭州还在外头排队买糖点, 就让青州去给罗饴糖安排出府的车马。
罗饴糖出府的时候,永平也正好派人出府查探。
去盯着,看看到底谁给青莲居士排队买糖点。
永平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 她就是觉得那天如兰说的给罗饴糖买糖点的人, 必定是指摄政王,她只是没有证据。
她老是觉得如兰和居士之间有不让她知道的小秘密,她也觉得居士和皇叔之间也有秘密,但没有证据, 她没法抓正。
那么, 她就找人日日去那条路上守着,就不信抓不到马脚!罗饴糖挑了官员散值的时间,来到城南葫芦大街, 陆冬元的府邸附近,想等他散值回家。
陆相公, 贫道来此是想说,对不起, 那天你给的编入僧侣队伍的文牒,贫道给...弄丢了, 这是贫道的赔礼, 请陆相公收下。
她诚恳地道歉道。
这是这段时日来, 凤剑青悉心教导的结果, 他教导她,别人的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辜负了别人的好意,至少也要赔礼赔罪才行。
于是,她此行特地给陆冬元准备了一张绣得歪歪扭扭的手帕,一卷自己写的书法作品,几个昨日特地保留的刘大喜糖点,和一些王府厨房做的糕点。
陆冬元想起那天摄政王对他黑的那张脸,笑着摆摆手道:一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文牒丢了就丢了,也没什么用了。
见他坚持不肯接受,罗饴糖急道:那么...去南国之事...陆相公后悔了是吗?就...没有别的办法去南国了是吗?罗饴糖沮丧道。
陆冬元敲了敲指背骨,有些为难。
怎么说呢...其实那天在路上看见德州后,他就后悔了,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摄政王上船把青莲居士掳拐到荒岛上的事了。
只他不能明说,那样太伤人。
对不起,贫道有些逼人太甚了,请陆相公忘了刚刚的话。
罗饴糖笑笑,这些赔礼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都是自己做的,还望陆相公不嫌弃。
她都那么说了,要是不接受,就显得太不近人情。
所以陆冬元只好冒险收下,居士还会做这些啊,真厉害。
说着,他就随手把书法作品打开,当他看见那酷似摄政王字迹的字时,愣了片瞬。
其实就字是贫道写的,手帕是上回看陆相公的旧了,让庵里的小尼帮忙绣的,刺绣贫道并不熟,糕点也不是贫道做的。
罗饴糖笑着解释道。
·彭州排大半天的队,眼看快轮到他了。
他咽了咽沫,嗅了半天不时飘逸而过的馥郁甜香,肚子里的馋虫早就馋坏了。
排他前面的是一个抱着闺女的农妇,那女孩儿脸颊有些不自然的红,看似是生病了。
娘,俺不次糕糕了,钱省着给娘做鞋鞋,娘的鞋都好破了,走路肥咳脚~小女孩儿很懂事。
农妇擦擦眼泪笑:娘有鞋,这双补补能穿,花花别怕,娘给你买块菊花糕,吃完你病就好了。
说着就轮到母女俩。
由于前面好几个人,都是一盒一盒地买,农妇摸了摸怀里几个铜板,颇不好意思地要了一个价格最便宜的菊花糕。
那老板看了看母女俩,一句话也没问,直接包了一盒菊花糕,还多送两个新出品的桂花椰蓉酥。
农妇没敢去接,掌柜的...这...俺只要一个菊花糕,而且...俺只有这几个铜板了...老板横了她一眼,不耐道:这些钱就是买这么多的,拿走拿走!赶紧的,别妨碍我后面做生意。
农妇感激,打开糕点盒一看,发现里头还放了一吊铜钱,慌忙转回去:掌柜的,这...买菊花糕的赠品。
怎么,不满意啊?老板横起臂。
花花,娘现在去找大夫给你瞧,你一定能好起来...农妇拿着那些赠品的银子,喜极而泣。
终于轮到彭州了,他想了想,高兴道:老板,一盒桂花椰蓉,一盒...菊花糕!他心想着,菊花糕他不爱吃,但可以回去分给别的小丫头呀。
谁知老板黑着脸,这是你自己要吃吧,不卖!没能成功买到刘大喜家糖点的彭州,有些失落地往回走。
恰好在这个时候,遇上骑着马经过的摄政王。
糖点没买?凤剑青盯了一眼客似云来的铺面,看着彭州道。
主、主子...奴才有去排队的,是那糖点铺的老板拒绝卖给奴才。
彭州委屈道。
凤剑青盯着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排到巷尾的队伍末尾。
昨日的糕,居士可吃完了?他问。
嗯,吃完了,居士说...味道不错的。
彭州低垂着脸,心虚道。
嗯。
凤剑青淡淡应了一声,然后下了马,把马交由他手里,自己步行着往队伍末尾的方向走。
这时,刚好同巷角站乏了腿离去的清流,错开了身。
清流回去后,委屈地同永平公主道:殿下,买不上糖点,那掌柜的问题,奴婢没答上来。
本宫交待的事情呢?这事才是正事,清流当然没忘:排完队,奴婢特地蹲在巷角等,是彭州来买的糖点,可是今天他竟然也没买到糖点,奴婢便回来了。
永平听说去买糖点的居然真的是彭州,有些失望,但听说他今天也没买到糖点,随即咬咬牙:那刘大喜的糖点果真如此难买吗?·另边厢。
百花井大街的那条冗长的队伍中,站在队伍中间的男子格外打眼。
他通身天潢贵胄的气质,上朝时的朝服已经换下来了,此时身穿一套天青色窄袖劲服,只以玉冠束发。
看行状站的姿态,就能看出是练过武的,长身玉立,英气勃发,却与他身上的文雅气质毫不相冲。
只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
排在他前后的人,都不时用倾仰的目光去瞟他,人声沸腾,大家的注意力从新出的糖点,转移到队伍中间这位通身气场不凡的男子身上。
有些人差点认出来了,只是不敢确认,也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怎么会亲自排队买糖,便以为那人只是长得像罢了。
彭州在旁边等得有些心慌,牵着马上前去问掌柜。
老板,刚刚你问我问题,怎么就没答对了,我到底要怎么回答你才把糖糕卖给我?我回答说帮主子买,我主子公务繁忙,我这么做是节约他时间,怎么就错了呢?彭州在主子面前侍奉那么久,不想因为交代买糖点结果没买成的事,被主子觉得办事能力不行。
他自问有研究过别人的回答,追究过答案的方向,也确信自己这样的回答,已经够谦逊,也是够坦诚,理由足够的了。
谁知那掌柜冷淡地瞟他一眼:我开的不是猜灯谜的店,我喜欢卖谁就卖谁,怎么,犯法了?彭州哑言。
从晌午排到下午,秋老虎依然厉害,那么大的太阳,摄政王站在人群中,一句怨言也没有。
处身明珠光晕里人,因为被耀眼的光遮蔽双目,所以始终没能认出他身份来。
糕给何人买?老板问。
给我家老母亲买的,她年纪大,腿脚不灵活,我来帮她买。
男人道。
多大年纪了?你这肉也是给老人买的?老板瞥一眼。
八十多喽,这肉我自个吃的,她牙齿都掉光喽,吃不了肉。
男人笑道。
刚包好的核桃糖砖被老板啪一声扔了回去。
不卖!老板冷眉冷眼。
为、为什么??男人懵了,为了能帮贵人家跑腿赚这份钱,他特意说成是帮老母亲买的,怎么也不行?彭州瞥了眼那些硬实的核桃糖砖,叹了口气,心想下一个就是主子了,要不要现在就跟主子坦白说,居士其实说了不吃?可轮到凤剑青的时候,老板却一个问题也没问,眼睛瞟了他一眼,径直道:要买上回的?新品,要一盒。
凤剑青淡声道。
好嘞。
老板笑笑,很爽快就包了一整盒桂花椰蓉酥,还多送了两个上回的桂花糖松糕。
彭州惊骇,张大嘴巴:......喏,买到了。
凤剑青提着糖点走近,轻松的姿态,把油纸包塞给他。
谪仙般的人从人群中出来,众人都无比遗憾失落地朝他离开的方向看去。
彭州觉得老板专门坑他,一时间他都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刚才为何没买到。
可凤剑青显然没打算追究,把糖点给了他,自己就骑马离去。
已经耽搁快两个时辰了,虽然打算以后多留些时间给自己,但该处理的事情还是得先处理完。
轻骑从熙攘热闹的街市过去,安公公恰好在这附近办事,一下就看见摄政王在街头同些庶民排队买糖点的情形。
他扯了扯嘴角,嗤笑道:这摄政王,怎么跟些妇孺争起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