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你为什么是贵人的女人,你是鹭鹭的女人行不行啊?小银鹭说着,就眨巴着眼睛, 朝罗饴糖脸颊边吧唧亲了一口。
这时小银月看见了,立马蹦跶着短腿也跑过来, 往罗饴糖的另一边脸吧唧亲了一下, 不甘示弱道:糖糖姐姐要当月月的女人,可不能当你女人!两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地又吵了起来。
凤剑青冷着眉,突然把手里的茶碗砰一声砸在饭桌上, 张银鹭、张银月吓了大跳, 转头惊讶地看了过去。
再吵把你们扔下去。
十分冷漠不近人情的一声低斥,完全跟当年对她不耐的少年很是相符。
紧接着,凤剑青从席上起座,走过来牵起罗饴糖的手, 带着她从屋后跃了出去。
罗饴糖还想问问两个丫头, 她们爹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对她俩说那么直白的话,却已经被他带着强迫在空中飞,她吓得闭了闭目, 只得抱住他的脖子,身后两个被抛下的小姑娘急得在屋顶哇哇大哭起来。
这三两间简陋的瓦屋后, 就是红梁雕木的院子了。
凤剑青从不亏待有功绩有能力的臣子,只是他家姑娘的身份尴尬, 她的愿望不宜由他直接实现,须得借助别的人, 以别的名义, 绕一圈来实现。
糖儿, 南国使者来到之前, 孤带你逃离这里,怎么样?刚才开宴之前,有探子来向他禀报,说是有发现山黑寨的人落在了南国腹地,具体情况尚不知晓。
本来凤剑青在今日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不管找不找到山黑寨的踪迹,他都要亲自带他家姑娘去南国金銮寺,等她完成她师父的遗愿后,再把她带回来,然后再去找山黑寨的人。
结果,这下子正好。
带我去哪?罗饴糖睁眼问。
你不是说要去金銮寺完成师父意愿?孤不让你去,你还偷偷想办法联系上陛下了,孤能怎么办?他叹息一声,只能亲自带你去,再带你回。
眼前有无数盏天灯明明灭灭,升起坠落,罗饴糖抓紧他的肩膀,被他带到半空中,能怎么办?不同意会被扔下去吧?嗯。
她鬼使神差地,在这灯火最美的时刻点了点头。
·然后,那两人在张驿丞家迁居入伙宴后,就销声匿迹了,可把张驿丞急坏了。
可反观凤剑青那些下属,好像早就得到过什么指示似的,态度不慌不忙,也不见他们派人四下找寻,就只知道使唤他去找。
莫不是,那贵人旁边的小娘子身份有古怪,他俩一块私奔了吧??张夫人怀疑道。
张驿丞点头附和他家夫人:本官一看那姑娘的字迹,就知道是那贵人自小手把手教出来的,莫非他们不止是情`人,还是有血缘关系那种?什么意思?张夫人挠着头,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另边厢,凤剑青和罗饴糖已经来到南国边境的小镇了。
凤剑青换了一身布衣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惹了路旁不少女子的目光。
罗饴糖叹息一声跟上,悄然把在小贩处买来的兜帽兜头盖在他头上。
从小,她的小凤哥无论外貌还是气质上,都十分出众,她同他下山外出时,都习惯了那些爱慕的目光,即便穿一身粗衣麻布也难以掩盖那身光华。
其实,她又何曾不为他那身气质所折服呢?正想着的关头,凤剑青突然反手将自己头上的兜帽盖在了她头上。
这时,罗饴糖终于意识到,除小凤哥以外,她也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路上的男男女女中,除了有觊觎他的,也有不少垂涎她的目光。
可是,兜帽她只买了一顶呀,给了她,那他就遮盖不住了。
罗饴糖烦躁地想。
恰在这时,一位长相秀丽的姑娘眸光含`春,娇娇涩涩地抱着一篮子蔬果,朝凤剑青走来。
公子,今日的瓜果很甜。
那姑娘一看就不是个卖瓜的,而是刚刚在附近市集买完瓜菜回家的闺女。
凤剑青冷眼睨了她递出的甜瓜一眼,伸手一把握住罗饴糖的手,随后十指紧扣。
那姑娘愣了愣,眸里闪过失落之色。
既然很甜,那就买给我娘子尝尝。
凤剑青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子,投进那姑娘采买的篮子中,抓着瓜牵起罗饴糖离去。
好好一位鼓起勇气示好的姑娘,竟被当作是街头卖瓜果的小贩,那姑娘脸上瞬即羞红,无地自容。
绕过来一个无人的巷口,凤剑青才终于舍得松开罗饴糖的手。
此时罗饴糖已经心脏跳得无以复加。
小凤哥,你...人家姑娘显然是爱慕你,才向你示好的,你真冷漠,哪家妙龄姑娘好好的跑大街上卖瓜果?在大晋,当小贩的都是男人,姑娘少有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即便是穷人家的姑娘,十二岁以后就不允许到街上喊卖了。
所以,在大晋,能出来抛头露面的娼籍和僧籍地位才会如此低下。
你这样的性子,以后怎么讨得媳妇?罗饴糖低声嘟囔,还在为他先前对银月银鹭两小姑娘的态度不满。
正好,我不需要讨媳妇。
他总有一种,开口说一句话就变冷场的能力。
罗饴糖恍然又想起,他这辈子好像真的是不打算成亲的。
先帝驾崩时,他握着孤的手说,放心不下幼帝。
孤从未见他哭过,于是,那时候孤为了让他安心,只能尽自己所能做些什么。
孤向他承诺,会终生不娶,不生子嗣,全力辅助幼帝。
孤知道,当时朝政的流言,他不是没有忌惮过孤。
凤剑青同她相携着走在羊肠小巷中,淡淡地同她诉说着这些过往。
先帝忌惮你,那你为什么还要为他连娶妻都不娶?罗饴糖说完脸立马红了,这话说的显得她因为对他别有居心而不满先帝似的。
幸好凤剑青只是轻瞟了她一眼,就继续道:我的命,都是先帝救下来的。
罗饴糖内心腹诽,很想道一句,我也救过你的命啊...而凤剑青貌似能窥探到她内心似的,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她,罗饴糖也被迫停下步子,窘迫地低下头。
觉得我厚此薄彼,应了先帝承诺,却毁了你我承诺是吗?我...我什么也没说。
罗饴糖红脸低着头。
我要是娶了你,你能忍受一个把自己所有都奉献给朝政,甚至没有时间陪你的相公吗?凤剑青严肃道。
他当然记得,小时候这小丫头成天在他耳边吱吱喳喳说,以后他俩成了亲,要生多少多少孩子,要去看他讲给她听的山海经里的地方,还要他成日陪她下山锄强扶弱、打抱不平的事。
当时若是你肯入册仕女图,拜许大人为义父,孤再认你当义妹,然后换个身份风风光光嫁给状元郎,婚后,你夫婿的仕途,有孤罩着,那么,他就能够有大把的时间陪你,尽管不能常带你游山玩水,护你在京城稍微横行霸道,也是够的,要是不够,那还有孤...凤剑青眼神幽邃地看着她。
罗饴糖突然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安,我...现在不那样想了,我不喜欢嫁人了,我喜欢...当出家人。
真的是那样吗?他质疑道。
嗯...嗯...她有些心虚。
好,那我护你去金銮寺,等到了那里,你还决定要出家,那就出。
他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罗饴糖突然心慌起来,原先她同大晋皇帝说好的,当金僧是不剃发的,但现在小凤哥在,搞不好她说要出家,头发要保不住了。
她不禁想起她师父那亮锃锃打了光蜡的头,恋恋不舍地摸了摸自己柔软密匝的乌发。
这里距离金銮寺已经没多少路程了,出了这座小镇,再走不远就是南金山,山顶就是金銮寺。
可好不容易爬上山顶,却发现金銮寺早已残败不堪,被搬空多时了。
你师父交给你的是什么任务?进过这金銮寺的山门,算不算完成任务了?凤剑青问她。
罗饴糖摸了摸随身带在身上的小方盒:不行,还得把东西亲手交给方丈。
凤剑青叹息一声,这时残破的寺庙内闪过一道人影,他大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把半人高的杂草压到在两旁。
跟紧我后面,小心别被草割伤。
他一边往前拂草,一边朝身后的她伸出手。
罗饴糖以为他要牵着自己走,便自然地把手放进他掌心。
凤剑青愣了一下回头,目光从她腰间防身用的弯刀上收回,继续一言不发牵着她走。
走了一会,这姑娘才回想过来,一拍脑袋道:对哦!刚才在山下见便宜买了把弯刀,你可以用来斩草...这话一落,她突然意识过来,刚刚他伸手过来,似乎是找她拿什么,窘得脸绯红,连忙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
谁知前方的男子立马又抓回她手,并回眸道:不必用弯刀,抓好别走丢。
罗饴糖这才没那么尴尬,有种被人小心呵护着情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