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凤剑青登基那天, 南帝送来了一份大礼。
是南国七个县八个州的舆图,还有整整几十箱金银珠宝,装成嫁妆匣子样式的箱笼里抬来。
那天, 凤剑青孤身一人带着从承恩方丈手里拿的方盒,闯入南帝的地方找到他。
你来找朕之前, 你们大晋的陆大人也刚刚与朕通了信, 他晓以利害,说服朕不要掺和大晋的事,没想到, 你也来了, 本来已经打算收手,但现在,除了收手,还打算帮你, 只要你答应朕一个条件...那个杀人不见眼的南帝握着那枚刻有媛字的暖玉, 老泪横流。
纵然南帝看起来还很年轻,但终究是老了,开始想念亲血脉了。
朕的一生只爱过一个女子, 只认这一个女儿,朕以为她老早之前, 就在大晋被臭老头命人放火烧死了...没想到...没想到却是现在,朕亲自把她送走, 推向虎口的!南帝成功倒戈相向,转而同凤剑青合作。
条件, 便是要让他南国的公主, 当上大晋皇后。
罗饴糖本来已经是晋安帝的贵妃, 可是一朝政变, 她又被凤剑青抢了过来。
三月春暖花开,到时候月季花也开了,初八是好日子,朕选在那天与皇后大婚。
凤剑青刚刚从朝堂那边过来,一身五爪金龙冕袍,面容冷峻。
罗饴糖坐在案几前写字,身旁的宫婢屈身行礼,只有她依然坐在那里继续写字,不言不语。
凤剑青挥挥手,让一屋子宫婢退下。
殿门被关起,罗饴糖捋袖搁下笔,转身要往里躲避,却被凤剑青没几步追上来,握着她纤腰拘在案几间。
陛下,你已经成功登上皇位了,不管你先前是真情还是假意,都请你放过臣妾吧,你若想把臣妾送去给先帝殉葬,或者守陵,也可以...她话音刚落,凤剑青就欺身上前,压着她肆意地亲了起来。
自从宫变后的这段日子以来,她几乎被他天天拘在他的寝殿里,每夜每夜地抱着,啃食她身上的每寸肌肤,却甚少同她说话,她已经受不了了,如今,他却跑来告诉她,他要娶皇后了。
当初她的确欺骗了他,故意撩他,然后又跑回大晋同先帝好,但她也是没有办法呀!凤剑青黑眸深沉,压着她不断地亲,直把她亲得气息不稳,然后,又挑开她唇齿,咬疼她舌头。
你不是答应了吗?既然答应,为何又跑?你知道我醒来得知你离开,心里有多慌吗?!他冷着声,分开了一点,用微微带着怒意的眼眸看着案几上头发零散的她。
罗饴糖突然想起那天在蕙兰难民区,她被王绒胁迫,凤剑青为了救她,灌下一壶酒前来亲她,同她说的话。
他当时眼神清明,很认真地逼问她:答应吗?她当时很懵,答应?答应什么?虽然后来说答应了,但她至今还没想明白,到底答应他什么...你整天说我答应了答应了,到底答应了什么??她恼道。
你不知道,当时还答应?凤剑青伸手轻轻摩挲她光洁的脸颊,一路沿下,从脖子处伸了下去。
罗饴糖抖个不停,觉得眼前人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小凤哥了。
你害怕朕...凤剑青显然不悦,没有办法让你回到以前了,是吗?从他拔剑的那一刻开始,从他撞门的那刻开始,从他把满身血污的她,拢入怀,肆意啃咬的那一刻开始...你说过,你喜欢朕,喜欢到无法自拔了,朕说等以后考虑好了,会换成朕去求,你来考虑要不要答应,你答应了。
罗饴糖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你明明知道,朕当时已经陷进去了,你却转身离开,离开得那么轻易,再见面时,你已经在挽着别人的手,对别人笑!朕再杀晚一步,你就躺在别人身下承欢!!凤剑青痛苦地朝她低吼。
她愣在原处,她真的不知道...当初,她有反复小心地确认过...确认完他的确是一块怎么撩都不动情的顽石之后,她才敢这么...若她早知道,一定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为什么...他一边俯身抵着她额头,一边红着眼道,为什么那天,你可以一边抱着朕,说知道朕其实并不是没有七情,知道朕也是会难受,但是,一边又在漠视朕对你的感情!我...错了...罗饴糖十分真诚,知道自己伤害了他,毫不拖泥带水道,大概因为我其实也没那么了解你,对不起...可就是这句话,让凤剑青如堕寒窟,浑身冰凉。
你...你说不了解...那你现在了解了,所以想走了?她点点头,红着眼睛撇开脸,你说要娶皇后,我想走了。
休想!凤剑青束紧她腰,低头再次吻了下去。
·宫中如今都传开了,三月初八,陛下要迎娶南国那位,以十五座城池当嫁妆的公主。
罗饴糖如今是先帝遗孀,虽然只刚刚册封的,先帝就崩了,但按照规矩,她还是得住在偏远的宁寿宫。
只是,陛下每天下了朝,剩余的时间都会来宁寿宫待着不走,夜里还会直接把她塞进轿子带回自己寝宫,温存到将近天亮,才会又匆匆命人用一顶小轿子把她抬回宁寿宫。
关系暧昧得不得了。
娘娘,您不要担心,奴婢觉得,陛下他喜欢的人是您,那位南国公主,大概只是政治利益关系,婚后陛下也不会忘记您的。
宫婢道。
胡说什么!这里是宁寿宫!另外一个宫婢晓夏立马喝止她道。
晓春掩了掩口。
罗饴糖很无奈地看了两宫婢一眼,继续练字。
不然她能怎么办?皇上除处理政事外,其余时间总是大大方方待在宁寿宫,夜里又不用这些小宫婢伺候,瞎了都猜得出她这位前朝妃子同当今皇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今天,凤剑青下朝晚了,宁寿宫来了位稀客。
永平大长公主来看她了。
自从凤剑青登基后,永平便被送出宫外开府,还收了些面首在府上,过得可比以前自在了。
今天她是听说了南国公主的事,进宫来探望罗饴糖的。
居士...哦不,皇嫂,本宫知道你被人困住了,本宫府里有人在鸿胪寺任职,如今南国与大晋关系缓和,你要是想弄文牒,本宫可以帮你...不用了。
罗饴糖叹息着摇摇头,继续执笔练字,南国我已经去过了,没必要再去,而且,就算我现在想走,也得陛下同意。
那本宫去帮你求,本宫在陛下那,还算能说得上一两句话,而且,本宫知道,陛下他对你是有情的,如今他也已经要另娶他人了,你说想离开的话,他断然不会拒绝的。
永平天真道。
不...罗饴糖笑哭道,他不会答应,要答应他早答应了。
这么说来...永平一点点凑近她看,然后让身边的宫婢出去关上门,这么说来,陛下他终于在你面前暴露他的真实本性了?他...有没有对你...罗饴糖脸红,心虚地拢高了一些脖子处用以掩饰的领子,低下头去。
他真的!没有。
她立马打断永平的话。
他只是...亲和抱的...没有...罗饴糖没敢说出,抱着她啃咬这么羞耻的话,只能说亲。
本宫早在王府住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永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出来什么?嫂嫂,本宫告诉你,陛下这人,心性收得极深,把自己的欲`望也掩藏很深。
看皇兄的事就知道了,陛下不是一向忠于皇兄吗?可结果呢,心性一上来,那还不是...反正,本宫敢保证,你现在肯定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永平说的话戳中罗饴糖的心,于是她停住笔端,专心听了起来。
关于男人的事情,本宫比你了解得多,这男人嘛,要么不要,一旦开始要的话...她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会不顾你处境,有的女子身子稍弱的,甚至因此毙命的...罗饴糖听得拧起了眉头。
她以前确实听珍儿说过,青烟是怎么被男子弄死的,她虽然在青楼里待过,但毕竟没实际接触,只能耳濡目染一些,具体到怎么操作的细致情况,她一日不到前庭去伺候,老鸨一日也不会同她明说的。
现在想想,云烟楼以前,又确实出过姑娘因为这种事毙命的。
但是,她又并不认同永平一些话。
她觉得,陛下虽然现在行事有些荒唐,早已不是她以前认识的行举端正的小凤哥,但还是不至于不顾她处境的。
就比如拿他现在经常来宁寿宫的事来说,这事除了宁寿宫几位宫人外,知道的人不多,这不,永平三天两头到宫里来打探她的消息,打探到现在才来找她,却还是不知道陛下这个点会来宁寿宫,要是知道的话,她就肯定不会挑这个时间来了。
再且,她和宁寿宫这几位宫人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她们几个办事都是很靠谱的,陛下和她的事,似乎只有这几个宫人知道,外面的人都一慨不知,只知道宁寿宫是关困前朝后妃的地方罢了。
凤剑青倒像是专程候着似的,等永平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来到宁寿宫了。
宫婢们十分识趣地朝这个帝皇一行礼后,就转身离开房屋,顺带把殿门关上。
罗饴糖看着面前朝服也未换的清冷帝皇,想起永平的话,心有余悸。
朕看看你练的字。
凤剑青倒也没有为难她,半点没提永平的事,就过去看她的字。
你写这静字的时候,气不够定,这一笔勾勒的时候就有点虚,落不到实处。
你当时,有什么害怕的事,乱了你的心吗?他幽似古潭,凛如寒泉的眼神朝她看来时,她无缘故手滑了一下,端来的茶汤砰一声摔碎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