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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二更合一)

2025-03-22 08:03:13

铺着柔软狐裘的马车之中, 秦菀贞强压着才上完药的琼枝躺在一车宽的坐塌之上,自己则是扭头便占了原本属于瑶林的位置,一张小脸贴在窗棂边, 似只雀儿一般朝外啾啾啾直叫唤。

阿兄, 我只是见那许瑾进度有度,待人真诚,觉着他人不错, 当时是由着这个我才会阻拦你的......嗯......我纯粹是见着当时人人都对那姓袁的避之不及, 唯有他一人敢站出来好言相劝,我觉得他勇气可嘉......嗯......不是......你就不能好歹回应我一声吗?你到底是生气了吗?还是怎的了?嗯......他很好......你, 你,你......随你!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砰的一声,秦菀贞猛然将半推开的窗棂狠狠摔拢,然后别过身子, 坐在那儿便是气鼓鼓地直拧手中的帕子。

一面拧着帕子, 一面嘴中还嘀嘀咕咕地小声嗔道。

沈谦你个死人......呸,呸,呸,说错了!不死!不死......沈谦你个莽夫!脑子怎么长得?跟那胡同一样,都不带转弯的!我都说了不是不是了,没见过这样的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明明,明明她就是怕沈谦因为这事惹了许瑾的不喜,或者说干脆给人打出毛病来, 万一他以后不去军中当军师了, 或者对沈谦生出异心了, 那岂不是得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吗?她只是担心, 万一他因此在战场上出了事怎么办?明明她是出于这样的理由,才会拦下他,不让他一拳给许瑾打出个好歹来。

结果,这死猪脑子的沈谦,就是比牛还犟!刚刚还在西市的时候,沈谦便是没头没脑地问她是不是心仪那许瑾,她已经是觉得莫名其妙至极了。

结果倒好,无论她怎么解释,这根大木头柱子都跟那没听到似的,反正就是不吱声。

只知道一言不发地带她去了医馆后,顶着那大夫看疯子一样的眼神,逼别人给她一点儿事没有的手心上药。

明明那手心没破皮没受伤的,他硬要说是红了,非得让大夫给她上药。

她觉着不好意思,稍稍推辞了两句,说她没事之后,他竟是没头没脑地丢出来一句,你连那许瑾的好意都接受,你不愿接受我的......也就是这句话一说,后头的沈谦就再度变回了一根会走路的木头桩子,除开嗯和嗯,就没个别的词了!他那话一出,秦菀贞当时就懵了,冥思苦想着一直到上了马车后,她都一直没想明白,她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接受了许瑾的好意了?明明她跟那人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呀!等到这也出了西市,她想着都快到家了,怎么着也不能由着沈谦心底认死,她心仪那什么许啥啥吧?便想着再解释解释,结果这人就跟那吃错了药一般,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她本就是个娇气的性子,这会子也是被气得狠了,一个人闷着头是越想越气,连带着刚刚在西市上,那些因沈谦生出的欢欣,都给彻底抛诸脑后了。

此时,秦菀贞咬牙切齿的,把手中帕子当沈谦,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往死里拧......而刚刚在一旁目睹了前因后果的瑶林,正想出声劝劝,结果却被她家阿姊一把揪住了后腰衣衫,还冲她使眼色不让她去......瑶林见状只得是挤到秦菀贞身旁,探头想劝劝沈将军也行吧。

结果才看清人那攥着缰绳,用力到青筋都凸起的手背,下一瞬就被她家温柔可爱的二娘子,一把薅住后衣领给揪了回来。

就这般行到秦府门口,秦菀贞刻意忽视那只再度伸来眼前,默默等着搀扶于她的大手。

转头轻哼一声后,便自己扶着马车壁下了马车,站在一旁也是别过头去,不看沈谦一眼,但也不进门。

等到瑶林扶着琼枝也慢慢下了车,府内得了消息的仆妇们也迎接了出来,秦菀贞还是没能等到沈谦的道歉,这下心中更是气恼了。

她藏于裙底的脚用力踢了踢脚下青砖,又是更用力地哼了一声后,便是扭头朝着府内,夹着一股子怨气大步冲去。

你......听到身后那人踌躇着说出一字,原本还大步往里冲的秦菀贞顿时停下脚步,背对着沈谦的脸上抿出一对小梨涡,双眼与唇角皆是微微弯起,一脸娇娇模样,定在那儿等沈谦的下文。

你喜欢炙鹿肉还是用鹿肉下锅子?她满以为沈谦出声唤停她,是为了向她道歉,不该那样揣度她对一陌生男子的心思,结果,却是收获了这样一句。

秦菀贞脸上的清浅笑意霎时褪了个干干净净,她想到早先这人问过她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是扭头冲他双手比划出一个圆,并吼道。

不喜欢!不喜欢!都不喜欢!我喜欢活的鹿!这么大的!活的鹿!吼完,便是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往府内冲去。

只留下出来接人的嬷嬷,一面使眼色让瑶林去追秦菀贞,一面对着沈谦皮笑肉不笑地客套道歉。

反正,在她看来,能惹得他们秦家最招人疼的二娘子发这么大脾气,一定是这位沈将军的过错!秦菀贞气冲冲地冲回自己的屋子,鞋履也不脱,直接就是往榻上一扑,无论瑶林怎么哄,怎么劝,都不能从埋着头的软被里出来。

一直等到天色擦黑,被招架不住的瑶林请来帮忙的琼枝,捂着腰一边故意倒吸着凉气,一边冲瑶林假意骂道。

你个没眼力见的,还把这面人儿拿来干甚?不知道沈将军惹了二娘子生气吗?还不赶紧的,把这面人儿丢出去!诶!怪我怪我!我这就把这捏着沈将军样子的面人儿,丢!出!去!这姊妹二人在屏风外一唱一和,故意拔高着声线让秦菀贞听个一清二楚,琼枝倚着房梁,才在心底暗自数到三,便听到里屋传来秦菀贞娇滴滴的嗔怪声。

你们一个个的,都只会欺负我!丢丢丢!不准丢!给我把所有小面人儿都摆进来!一个都不准丢!哼!琼枝,你真坏!你还不快去歇着!你真坏!秦菀贞哪里不晓得琼脂她们就是故意打趣她,她原本是撅着身子,把头往被子深处更埋深了一些的,想着不理她们就好了。

可是偏偏她又有些担心,万一她们真把那小面人儿丢了怎么办?那小面人儿捏得栩栩如生的,就......跟他的确是挺像的......我只是觉得那老翁手艺不错,又是花了银钱的,不能浪费罢了!这般想着,秦菀贞这才自榻上翻身而起,顶着蓬乱的发髻,挂着被锦被蹭红的脸颊,梗着脖子冲着外头喊出方才那些话来......而此时的沈谦,将马儿安置好之后,便是抱着一个看上去不咋值钱的盒子,径直去了后院那鹿拴着的地方。

那原本悠哉站着咀嚼干草的鹿,见了他的身影后,立马是嘚嘚调转了头,将头埋藏在墙角,转而只用身子,背对着这个差点儿跑死鹿的人......另一边,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陈琛,见到沈谦后先是两眼一亮,随即立马滚上前来,疯狂拍着马屁。

嚯!还得是秦二娘子出手啊,你瞅瞅,不愧是女神仙,这挑衣裳的眼光,那就是不俗!好!实在是好!衬得将军您格外的英俊,格外的俊美,格外的......额,就是俊!而后,便是搓着手,谄媚笑道:嘿嘿,将军!您看,我也按着您的意思,把宣文那小子操/练得没法儿再笑了......您说给下属挑的衣裳......在,在哪呢?陈琛实在也不是因为自己没衣裳穿了,实在是因为将军这一身的确是显得人俊得不行,害得他一想到女神仙也给他挑了衣衫,他就开心到不行!哪知道,他眼中此时俊美得跟那天神一般的将军,却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后,将怀中抱着的木盒紧了紧,而后冷着一张脸说道。

在秦家的马车上,忘了拿了,我只拿了这个下来......说罢,沈谦便是抱着怀中木盒,大步朝他的屋子走去。

也不管陈琛楞在了后头,只是在默默心头估摸着,这鹿差不多,也有她刚刚比划出来的那么大吧?等到那楞了片刻神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要讨个说法的陈琛跟上来时,沈谦到底还是停下了关门的动作,背对着他吩咐道。

你去把那鹿收拾干净些,要活的!连带着那些喂食用的干草,一起送到秦公府上,就说是二娘子想要的。

再问问秦府的管家,看下衣衫那些拢共多少银钱,刚刚从西市走得急,还没付钱的......等你回来的时候,你把东西带回来就行......说完这些话,沈谦宽阔的后背便随着砰的一声,变成了险些撞到陈琛鼻子的两扇房门。

屋内,沈谦视若珍宝地把那木盒放在书桌上,满脸虔诚祷告一般的神色,缓缓揭开了手下的盖子。

伴着屋外陈琛追问这个钱莫不是让我陈琛自掏腰包吧?,还有女神仙什么时候要活鹿了?的聒噪声响,沈谦目光流连于木盒内那套普普通通的茶盏上,眼角流露出一丝懊恼。

他暗地里将这套茶盏从饮子铺买来的,只是因为不想秦菀贞用过的器物流落在外,更是因为私心里,他无法容忍别人再使用她唇脂触碰过的物件!沈谦拇指细细摩挲着茶盏边缘,指腹传来微微冰凉的触感,就像是曾经碾过她的唇瓣一般,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思念,喃喃低语道。

我也知道我不该那样气你,可我就是不知该如何回应......若我告诉你,我一想到若是你真的是看上了那人,我就恨不得转身回去杀了他......你也会跟他们一样,那样害怕我的吧?将这茶褐色的普通碗盏捧到眼前,沈谦双眼掠过它,眼前竟是隐隐浮现出秦菀贞今日的一颦一笑,她今日涂得是淡淡的桃花粉口脂,当时印着这茶盏时,他不过随意一眼,便是紧张地攥紧了拳。

现在看着它,就像是她还在他眼前,在他触手可及之处一般,轻轻拂过茶盏,他喃喃自语道。

我该怎么办,娇娇儿......我到底该怎么办?夜色伴明月悄然而至,腊月的寒风伴苍茫野草席卷大地。

只是这盛京之中的种种猜忌横生,他又该如何护她无忧?又该如何谋娶与她?秦府这边,则是因为今日这双儿女之间的对话,有了此时这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诡异场面。

原是陈琛将那鹿拴着牵引到秦府来时,一路上就已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想着这是哪家屠户,竟是在这冬日里觅得一头鹿来,想来又能赚上一笔银钱了。

结果这群跟着看热闹的百姓,却是眼瞅着这牵鹿的少年郎君,竟是一路往着那大官们聚集的街巷而去了,顿时一个个作鸟兽般散开,只想着果真是大官!出手就是豪气!恰好陈琛到了门口时,又是碰上了正从官署回来的秦平显。

于是现在这秦府门前,一脸阴沉看着鹿的秦平显,被从家里叫出来一脸好奇看着鹿的秦宣文,还有一脸恨不得找个缝藏进去的陈琛,连带着这一脸懵懂的鹿,便是诡异地堵在了大门之外。

一直到原本还有些隐隐白光的天际都彻底变作蓝黑夜色,秦平显这才皮笑肉不笑地推辞道。

陈副尉还是将鹿带回去吧,我家府邸地界小,容不下沈将军的这份大礼!陈琛哪能不明白秦平显的意思,但偏偏他背后又还有个阴沉沉不对劲的沈谦,他那也是万万没胆子再把鹿带回去。

他眼珠焦急地直打转,思来想去之后,便把目光停在了正捏着干草喂鹿的秦宣文身上,猛地上前窜了两步,把那拴着鹿的缰绳往他手里一塞,立马是拔腿就跑。

只留下那未尽的话语尾音,回荡在秦府大门之前......秦公,小官告退!那个啥,宣文!这鹿你帮我交给二娘子,就说,将军说,这是她要的......秦宣文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琛跑远,见他激动之余,连在人前还是会客套一下称呼他为秦大郎君的习惯都忘了,他也是机警地察觉到,情况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瞬,他阿耶那幽冷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你小子给我进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那鹿自然是被秦平显下令丢去了马厩,还吩咐下去,没他同意之前,任何人不得告知二娘子这件事。

而他本人,则是在问清秦宣文今日种种,得知他被留在小院修习刀法,而让沈谦陪着娇娇儿去逛了西市之后,更是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好险没忍住,将手边的墨玉镇纸砸到这小子头上去!撵着秦宣文去祠堂罚抄族谱,秦平显长叹一口气后,也是回了院子,只是那月光将他的身形拉在地面上,莫名显得这位正值壮年的大家长,有些萎靡颓唐。

回房之后,正好徐氏这边也才问完身边嬷嬷的话,见着他面色不算好看,便是走到身旁为他递了一盏茶后,一面轻轻为他揉捏着太阳穴,一面轻声问道。

可是官署出了什么事了?秦平显捏住徐氏为他按压太阳穴的手,轻轻拍了拍,而后压低了声线解释道。

这段时日以来,陛下对二皇子多有倚重,现在已是有了与太子分庭抗争之势了。

他曾私下与我提到过娇娇儿,我只怕......察觉到手下柔胰猛然顿住,他仍是安抚性地拍了拍徐氏的手背,一手捏着自己的鼻根,继续补充道。

你让太子妃留心着一些贵妃的动静,若是有发现不对的地方,立即就得着手应对这事。

现在我们与袁家闹翻的消息只怕也是人尽皆知了,娇娇儿定亲一时,也得相看起来了。

淑儿嫁入东宫,本就不是我们所愿。

若不是太子与她两情相悦,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应允这事的。

现下若是二皇子想利用娇娇儿,想让咱们这仅剩的闺女儿,掺和进他和太子之间......便是板起这副身子,为夫也定要拦住陛下!徐氏也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女娘了,她又哪里不明白,那元贵妃与二皇子打得是什么算盘?呵,这元香巧还真是,这么多年了还是那副鬼样子!也就陛下,被她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蒙了眼,真是看不清她皮下有多算计!算计着自己成了贵妃,兄长成了右相还不够,还要算计旁的?真当皇后一族是吃白饭的不成吗?秦平显今日在宫内,其实就被陛下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秦菀贞的婚事,再加上这段时间二皇子对他暧昧讨好的态度,实在是由不得他不多想。

所以这会儿,他也不愿再拦着徐氏发泄,正好,也借着她这不饶人的嘴,泄泄他心头的火!姓元的那竖子可耻,靠族中女娘上位,现在竟还敢算计他的家人!真是太久没抓他的小辫子,让他得意忘形了!秦平显拿定主意,这段时日一定要盯死那元右相!这时,却是听得一直低声咒骂的徐氏换了个语调,颇有些欣赏般念道。

其实这相看一事吧,我冷眼瞧着,倒还真有个觉得不错的!就沈谦,你那陛下亲赐的学生,就挺好!秦平显瞪大了双眼,到了舌尖的暴怒与反驳之言,在对上徐氏那双冷冷暗含威胁的眼后,又是麻利地沿着舌尖滚了回去。

只得是掩饰般喝了一大口茶,发泄般咀嚼着不小心吞进口里的茶叶,听着徐氏掰着手指点评道。

你看啊,这沈谦,是个将军吧?也还算讨陛下喜爱吧?前途是有的,而且,有阳刚之气!不像这你们这些穷酸读书人,风吹一下咳喘三天......我......夫人,不是......嗯,你说,你说,你继续说......听到自己的身板被嫌弃,秦平显原想反驳一嘴,但立马又是接收到了徐氏的警告,忙又闭了嘴,继续乖乖听着。

再说了,他无父无母,没有背后的家族,那就更加比不上咱们娇娇儿的母族了!若是他敢欺负娇娇儿,咱们家就可以弄死他!我跟你说,我刚刚也让琼枝她娘过来问了。

她说琼枝和瑶林都说,咱们娇娇儿在跟沈谦相处的时候,那是少有的鲜活,看上去就精神,一点儿都不像之前病恹恹的!老秦,我看这事儿行!要不我改天,让我阿兄他们找个机会,试试沈谦的身手,看看他抗揍不?若是可以的话,咱们可以让他俩相处相处,这万一能对上眼呢?眼瞅着徐氏越说越满意,越说越兴奋,竟是连以前做女儿时的性子都暴露了出来,秦平显一口咽下茶叶沫子,双手稳住徐氏,劝道。

夫人!您冷静!这八字儿还没一撇的事儿,哪里用得上劳烦舅兄!您听我说 ,先冷静,你想想啊,那沈谦是个边关武将,万一他到时候出了啥事,咱娇娇儿怎么办?而且,他是武将,淑儿的夫君是太子,你别忘了这一茬啊!这事儿是咱们能做主的吗?陛下会容忍太子跟一个手上握有兵权的人,成连襟吗?见徐氏还打算再说,秦平显忙是拉着人往屋内去,急急念着:哎呀,今日太累了,夫人,咱们早些歇着吧!娇娇儿的姻缘,还得看她的意思,咱们做耶娘的,就别搁在这里头瞎掺和了!姓秦的,我可告诉你啊,你让我不掺和也行!但你给我记着,你若是让我女儿,成了姓元的那妖女的媳妇儿,受她的磋磨,我告诉你,我的剑,可是一直磨着的!你不要以为我嫁你之后,装得个贵妇人样子,我就不会动手了哈!是是是!夫人您可是出身国公府!那定然是身手不凡!歇了吧,歇了吧!随着二人歇下,屋内也是恢复了安宁,只是这月色之下,注定有些人,难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