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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2025-03-22 08:03:13

估算着时间, 他也没来得及去给秦菀贞说一声。

自西市回来后的次日,便是自寻陛下请命,只说是闲着没事干, 请命去那小镇调查私采官盐一事。

只不过, 再顺道嘛,他也就是截下个命令,换个指令把那石碑早几天炸出来。

因而, 便是有了现在眼前的这一幕。

回京之前, 金翎卫已将整件事情的调查结果,用专用的信鸽传递给了宫中。

所以, 这会子沈谦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那在烛火映照之下的脸色,却是陡然白上一分,他颇有些懊恼地冲隆庆帝禀道。

臣不敢, 臣要是真料事如神, 就不会打猎的时候,被鹰叨了眼!隆庆帝见他现在面色白得似是要晕过去一般,忙是命人去搬个坐塌过来,见着内侍小心搀扶着沈谦坐好之后,便是走到他身边,似长辈一般拍了拍他的肩头。

他身为帝王,心性之坚定,能从王位之争中脱颖而出,那自是不可能真的与这个傻呵呵的, 只会用武力的傻子计较的。

毕竟沈谦此次奉命彻查此事时, 被二十来个刺客围剿暗杀, 身受重伤, 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随着一旁沙漏之中的砂砾缓缓落下,碧玉山水的香炉中袅袅香烟婀娜蜿蜒升起,隆庆帝目光停落在窗外的漆黑夜色之中,也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似是为儿孙担忧的大家长一般,眉心间因岁月而生的沟壑愈深,他望着窗外低声呢喃道。

沈家小子,你说,这孩子大了以后,怎么就一个个的,没有小时候招人疼了呢?非得算计来算计去,难道真以为他们的阿耶已经是死了不成?沈谦才没心思理会隆庆帝此时的伤春悲秋,他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等下回去的时候要绕到秦府后头看一看的,才不愿多在宫中耽搁时间。

当即,也是毫不留情地回道。

臣不知!臣没有阿耶,阿娘也为了救臣,也早就死在了那吃人的草原上,臣不知道以为耶娘死了是什么感觉。

而且,臣现在也没有孩子,所以,臣不了解陛下您说的这些烦扰。

再者说了,臣觉得,可能陛下您就是孩子太多了,所以才会有这个烦恼的。

隆庆帝被直言直语的沈谦噎得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好险控制住,才没将手边的香炉朝这个兔崽子丢过去!他被气得手指微颤着点着沈谦,嘴里的那些叱骂,是在舌尖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只化作一句。

若不是你小子!若不是你小子姓沈!若不是你是沈家阿姊唯一的独苗,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再加上你暗算公主的行为,朕早就摘了你的脑袋了,你信不信!气恼之下,隆庆帝深深看着沈谦那副死人脸,忽然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

立马是换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冲沈谦调侃道。

不过,朕听说,你在京中的这些日子,很是照顾秦平显家那个二丫头啊?连这次对令鸾下手,也是因为那丫头把她也算计进去了吧?怎么着,你是想当秦公的女婿了吗?果然,这话一出,沈谦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终是有了一丝明显的波动。

他抿了抿薄唇,待上下唇瓣感受到因为冬日赶路,寒风肆虐而生出的粗糙死皮后,沈谦终是轻轻嗯了一声。

随即,他自进入殿中后,第一次抬起微微下垂的眼睑,用双眼直直对上隆庆帝含笑的双眸,沈谦一脸坚定地回道。

是!臣的确想求娶秦家二娘子!心满意足见着这小子终是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还得了这样一句不掩饰的话,隆庆帝心下发笑,捋着胡须朗声笑道。

呵,这点还挺像朕!喜欢的女娘,就大胆去追求!小子,你既然有了这个念头,那别怪朕没提醒你。

秦家与袁家决裂之后,这盛京之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秦家那小丫头。

你要下手的话,赶紧着些。

到时候下手下晚了,可别来找朕哭!行了,夜深了,退下吧!隆庆帝笑着,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沈谦退下,只是在他快点退出殿门时,又是补充道。

朕明儿个会派太医去你府上为你诊治,至于要怎么利用这个机会,你自己去想。

若是连个女郎都哄不到手上,那更不配做朕的大将军了!是!待到沈谦一身黑甲融入夜色,那一直跟着隆庆帝的内侍也是站定在帝王身后,垂着眼皮半晌没作声,而后微微叹了口气,开口劝道。

陛下,夜深了,该歇着了。

隆庆帝却似是没听到他的劝说一般,仍是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那如水夜色,脸上的笑意满满退散,唇角微垂,他背手于窗前,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缅怀一般叹道。

当年绥州城破,沈家作为边塞八城中最拔尖的富户,没有趁着封城前逃跑。

而是散尽家财购置军粮,最后一门老小,随守城的兵士,同全城百姓一道战死于绥州城中。

沈家阿姊作为沈家独女,侥幸捡回一命,却是落入那北蚩蛮子手中,受尽折辱......甚至到如今,朕得了消息后,派去了那么多人,都没能寻回阿姊被散于大漠的尸骨,好生安葬......隆庆帝双目发红,背于身后的手猛地捻上指间扳指,力道大得那指尖都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

顺喜,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当时你随朕当年被贬绥州,只有沈家众人不顾盛京中的各色势力,倾力助朕。

可他们在朕回京后,也只当是帮了普通郎君,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直到那年,绥州满城被屠......其间种种,皆是朕欠了沈家!那被唤作顺喜的内侍,听得这些话,也是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但仍是对隆庆帝劝慰道。

陛下切勿烦忧,伤了身子!沈大娘子泉下有知,知道陛下您在确定沈将军血脉之后,对他这般暗地照拂扶持,现今更是率军大胜北蚩,泉下有知,也会感恩于陛下的!是!没错!阿谦是个好孩子!经了此前一战,北蚩苟延残喘之下,主动提出议和,朕也算为沈公他们,报仇了......等到他成婚,朕便寻着他京中岳家的理由,将他留在京中统领金翎卫。

这样,也算了保了沈家这根独苗安稳一生了吧......但转念之间,他却是想到刚刚沈谦入殿之时,那一身无法忽视的血气。

隆庆帝心头恼意顿生,他将手中茶盏狠狠摔在金砖之上。

瓷器碎裂声在殿内响起,霎时间殿内殿外的内侍,俱都跪倒在地,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赵安期和赵令鸾,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仗着朕与贵妃的宠爱,算计到阿谦头上!一个派刺客暗下杀手,一个行那下药之事,简直卑劣至极!隆庆帝闭眼深吸两口气,再睁眼时,似是又变回了那温厚仁善的帝王。

只是那凉飕飕的视线,掠过跪了一地的内侍后,他轻轻转动扳指,终是沉声吩咐道。

传朕口谕,二皇子失德,令禁足于宫中,待出了正月再议解禁足一事。

传旨太子,着他统领年后北蚩上京议和的大小事宜,沈谦,秦平显为副手,议和及使团接待一事,由他们全权统筹。

另外,告诉贵妃,不必再赶在使团入京前为五公主择婿了。

告诉她,北蚩求娶公主下嫁和亲,使团指名道姓求娶的是五公主,朕已经允了!让她好好约束教导公主,不得干出有损天家颜面的事情,若是她无法约束,便让皇后去教。

轻飘飘几句话,定下了这几位天潢贵胄的前程,那跪在隆庆帝身后的内侍,忙不迭地领命去办。

只是,在踏入夜色之后,他终是望着这皇城之上的夜空,叹道。

沈将军这一受伤,就连贵妃,都受了牵连,这皇城,怕是要开始变天了哩。

而宫门之外,陈琛望着那暗黑幽长的宫道,见着沈谦于浓黑夜色中现身之后,忙是上前扶住他,搀扶着他上了停在宫门外的马车上。

二人不再如刚入京一般,出了皇城就开始放松。

这时皆是一言不发,一直到马车驶离这权利最盛的皇城之后,陈琛才颇有些抱怨地开了口。

将军,您便是想报那夜羞辱,想要让那五公主彻底不得翻身,也不必主动凑到人家的刀刃上,害得自己受伤啊。

你腊八当夜出宫之后,我就传信给程公了,有他出手布局,这五公主和亲一事完全就是板上钉钉,您又何必如此?陈琛一面给他从壶里倒出温着的汤药,一面发表着自己对于沈谦,为算计五公主和亲一事,害得自己受伤的忿忿不平。

闭目养神的沈谦微微掀开眼皮,冷冷瞥了他一眼,见他乖乖闭嘴后,便是接过汤药一饮而尽,随后吩咐道。

绕去秦府后巷。

这一趟下来,已是彻底明了沈谦心事的陈琛,闻言不禁双眼微微眯起,露出一个打趣的笑容后,故意自言自语地调侃道。

唉,这老树着火,真是可怕。

都这个时辰了,人女神仙都歇下了,还要巴巴儿地送上门,趴在巷子外看一看人家的屋顶,啧啧啧,真可怕真可怕。

沈谦闭眼端坐于马车之中,对陈琛的话只作充耳不闻,脑子里,却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从草原上逃出来的那个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