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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2025-03-22 08:03:14

夫人, 您起了?挽了妇人发髻的琼枝自外间端着热水进来,想唤小憩的秦菀贞该起了的时候,正好见着她睡眼惺忪地自锦被中探出头来。

被琼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下地, 又被她层层叠叠地裹上冬衣。

秦菀贞有些不好意思地别了别耳后的碎发, 喃喃道。

琼枝,我这月份还小,都还没显怀呢, 不用这样紧张的......结果自是得了琼枝不赞同的一记嗔怪眼神, 手中被她塞进一盏温热的蜜茶后,秦菀贞任由琼枝为她梳理着睡得有些松散的发髻, 听着她不厌其烦的念叨。

夫人,您都已是将军府的当家夫人了。

现在肚子里,又有了小主子,那是必须得当心再当心, 仔细再仔细的!鼎州冷的早, 暖得迟。

您瞅瞅现在这不过十月末的样子,就已经这般天寒地冻得紧了,您要是不仔细着些,着凉了可怎么好?为秦菀贞挽好发髻,琼枝细细看了看她,见她面色红润,气色不错,这才稍显满意地笑了笑,将梳子放回妆匣, 接着说道。

前儿个往京里抵的信有回信了, 将军一大早就去城外接应府中送来的贺礼了, 这会儿瑶林正在外头带人收拾哩。

将军还未归来, 不过他走的时候交代了,说是会进山逮些野鸡,带回来以后,让婢子给您炖汤补补......秦菀贞耳边是嫁为人妇之后,愈发显得爱操心的琼枝喋喋不休的念叨,屋外是瑶林叽叽喳喳指挥人将数十口箱笼抬入库房的吵闹声。

她的手心里是温热可口的蜜茶,而过一会儿,还能喝到夫君亲手捕来,炖得鲜美的鸡汤......将手轻轻搭在还未显怀的小腹上,感受着里头悄然孕育着的小小生命,秦菀贞不由自主地再次感叹道。

这日子,真是舒畅得像假的一样啊~!换来了琼枝不赞成的轻哼,秦菀贞扭过头去,也学着她的模样皱着鼻子轻哼一声以示回应,而后打趣道。

你跟陈琛成亲这也有一月有余了,什么时候,能有好消息呀?三言两语将琼枝逗得俏脸一红,秦菀贞见她羞得避出门去,撑在案几上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幸福笑意。

她是在九月初时,因着连日来的困乏嗜睡,被沈谦察觉到不对,请来大夫诊脉之后,被确认有了身孕的。

其实距离他们成亲,也不过不到半年的光景。

所以秦菀贞一开始发现葵水不对的时候,倒也没往着上头想,她以为是因着前几日才去了一趟绥州祭拜婆母,没能休息好,这才推迟了葵水。

他们是在成婚的次月回到鼎州的。

在这期间,倒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先是和亲的三公主,自鼎州正式嫁入了北蚩,自此离了熟悉的土地,踏上了那片曾经对立的土地之上。

再是赫连皇子在南梁这边的暗助之下,正式对上了那位北蚩权倾朝野的澜相爷。

并且从他的手中,悄悄夺回了沈谦阿娘的尸骨......知晓沈谦的生父竟是那位在北蚩把控朝野的澜相爷时,不可否认,秦菀贞的确是有被吓到。

但转念一想,既然婆母明明知晓那人的身份,也不愿将其存在告知于沈谦,那定然,在他们之间,有着难以忽视的鸿沟。

既是如此的话,那便当做那人不存在,就已是全了婆母的心愿了......只不过,好在是将那尸骨带了回来,重新安葬于绥州的土地之中。

秦菀贞便也缠着沈谦,不顾他觉着才舟车来了鼎州,怕她身子不适的担忧,一定要在下葬当日守在一旁,行儿媳之礼。

她这一路,倒也没有什么身子上的不适,也就这葵水有些不对劲,所以她压根儿也没放在心上。

结果却是在夜间,面对空了好几日的沈谦的亲近时,她竟是因着那熨帖的暖意,沉沉睡了过去,这才让沈谦察觉到不对,第二日一早就请了大夫过府。

这样的好消息,自是让将军府上下都乐得合不拢嘴。

沈谦立即是遣了人回京,将这个好消息送回秦府去。

而因年事已高,被安置在将军府养老的程老军师,据说更是开心得拄拐去了城外,跟那些先走一步的老伙计们,一一告知了这个好消息。

咱们看着长大的那个狼崽子,有孩子啦......秦菀贞并不知道九泉之下的那些英烈们,会因这件事生出怎样的喜悦之情。

但她眼前那个身量高大的男人,却是在命人好生答谢大夫之后,关上房门,将手环在她的腰间,伏在她的膝头痛哭出声。

一面哭,这个征战了两世的大男人,还一面哽咽着哭诉:太好了!娇娇儿!我原来不是做梦,我们是真的再次成了夫妻了!我们,还会有孩子了......沈谦那哭得伤心后耷拉的嘴角与眉梢,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模样,将秦菀贞还未落下的眼泪瞬时逗得收了回去,换成了忍俊不禁的偷笑。

她是在成婚当夜,真正与沈谦合二为一时,想起那曾经与他,未能厮守到老的一世的......想起那一切的时候,秦菀贞这才惊觉,原来,这已是漫天神佛赐予她的第三次生机!好在,这一次,她也终于收获了自己的幸福!前世的她,比起这一世,更具有破釜沉舟的信念......她将骨子里所有的软弱藏起,借着赵青鸾的陷害,用一双哭红的眼,还有那副弱不禁风的受惊模样,陷害沈谦在宫宴上怀了自己的名节,成了沈夫人。

秦菀贞犹自记得,当时的自己满心满眼都是手刃仇人,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所有栽赃给秦家的罪名,一一还回去。

可她心机不深,才智不显,在没有阿耶的帮助的情况下,她甚至连退掉袁家婚事的法子都想不出来。

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利用沈谦的愧疚,将他绑在秦家,太子这一条船上。

所以,她用自己的名节,利用沈谦的责任心,将这样一只本该翱翔于碧空之下,纵横于大漠之中的雄鹰折断翅膀,困在了盛京那样闭冗的天地之间。

那时的秦菀贞的确没有算计错,利用沈谦对她的责任,他的确是在若有似无探知到一些线索之后,立即行动了起来。

秦家,的确是在沈谦的羽翼之下,得以保全。

可是,她却始终开心不起来......朝夕相处之间,那样一个英武的男子,一个会细心留意妻子的喜好,会体贴照顾妻子的衣食起居的男子,她真的,很难不对沈谦动心。

可是伴着爱意升起的,还有她那蚀骨钻心的悔恨......每一次看到沈谦孤身眺望北方的时候,每一次看到沈谦望着书房内的铠甲黯然神伤的时候,她心底的愧疚就会更深一分。

她无法掩藏,她与沈谦之间的婚事,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愚蠢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私利,用手段捆住了一个无辜的男人。

沈谦对她越好,她内心的自责就越深。

甚至于到了后来,她总会下意识避开沈谦所有的好。

不去接受他的关心,刻意忽视他掩于硬朗外表之下的柔情,不与他亲近......秦菀贞以为,只要这样,她就能守住自己的心。

等到沈谦遇着一个真心喜爱的女人之后,她就将这个算计来的位置,还给他!可事实便是事与愿违,夜夜见着沈谦书房那彻夜长亮的烛光时,秦菀贞总是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想要沈谦的爱,想要沈谦的好,想要独占他所有的恩宠,更不愿意将他推给其他的女人!想明白这个念头后,秦菀贞慌了!特别是在沈谦开始一连几日,到半个月,到整月整月的不回家之后,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理智。

他是不是知道了?他是不是在心底怨恨她了?这样的猜想,日日夜夜折磨着秦菀贞,也使得她日渐消瘦,久而久而,便已是病到了起不来床的地步......她试探着让人去金翎卫官署寻沈谦,想让他回来看一看她,陪一陪她。

可是距离那传信的侍从领命离开,已有整整三天了,沈谦,还是没有回来......那时的她,怎么会知道那位摆脱了贪腐案罪责的二皇子,早已下定决心要带她一起下黄泉呢?将自己困于后宅的秦菀贞根本不知道,只需要一锭银,就可以换一个侍从阳奉阴违......只需要一锭金,就可以让一个侍婢,替人带来夺人性命的药......他们只需要稍稍布局,引开琼枝和瑶林,她在这将军府中,就如同断了手足瞎了眼的存在,任由他们算计。

喝下那碗不是由琼枝送来的药汤后没多久,秦菀贞就发现自己开始口鼻流血......腹中火烧火燎的疼痛使她发不出丝毫声音,她本想打翻案几,借此引起外间的注意。

只是在手指触碰到那些茶盏的那一霎,只是在那一霎,她的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只要她死了,束缚在沈谦身上的枷锁,将会迎刃而解,他会变回大漠之中飞得最高的那只雄鹰!只要她死了,她那些求不得的爱与痴,就不会被人知晓。

就不会,给他带去困扰!只是在将要闭眼的那一刻,看着那个从门口焦灼奔来的身影时,她的心底,到底还是生出了不舍。

她明明还没有告诉过他,她心悦他,她想,唤他夫君......陷入回忆之中的秦菀贞都没听到某人蹑手蹑脚的靠近声,直到被一道周身带着水汽清冽的温暖怀抱揽入怀中时,这才怅然回神,由着她的夫君在她唇角轻轻啄了啄。

在想什么呢?自山中归来后,就第一时间去盥洗,生怕带回来的泥土腥气会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沈谦将秦菀贞打横抱起,轻柔放在一旁的软塌上,将脸颊在她的小腹处贴了贴,而后便是满目柔情地望着她。

而秦菀贞自那日将自己的前世记忆与他坦白之后,这才知晓,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也曾因相思折磨自己良久......捧着沈谦的脸,秦菀贞将唇贴在他的眉心,而后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没遇着你之前,我认为我只偏爱于阳春白雪。

但有你之后,我才明白有一种欢喜,只因那人是你!岁月流走之间,看着身边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为给她采集烹茶的露水,却揪掉了满塘荷叶。

陪她焚香候月,却自个儿挽起衣袖,蹲在草丛里吸引蚊虫。

秦菀贞抱着怀中婴孩,不免娇嗔道:沈阿狗,你果真是个呆子......沈阿狗,是属于秦娇娇的,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