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妫不用回头,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但是转身先看见的却不是周明锴,而是站在周明锴身边,一身黑色西装, 面色冰冷疏离的贺隐。
贺隐却没看向明妫,一双眼里满是不耐烦。
不知道是不耐烦这种无聊的宴会,还是不耐烦遇见了故人。
明妫神色微怔,不多时便扬起笑脸,恢复如常, 一如既往地不给人留情面,拆台道:我们一周前才在一个酒会上见过, 不过周总贵人多忘事,可以理解。
周明锴每次都在明妫这讨不到好,却每次都不长记性, 非得自讨苦吃, 哪里, 没有明总忙。
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明总不会忘记了贺隐的名字吧?周明锴看热闹不嫌事大, 故意说道。
换来了贺隐一记冷到骨子里的眼刀。
周明锴咳了声,装看不见。
明妫面上带着笑,像是跟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般, 贺总的名字哪敢忘记,好久不见。
贺隐目光落在她的笑脸上,依然明艳动人,却让他怎么看这抹笑, 都觉得刺眼。
是好久不见。
贺隐轻笑, 眼底却不沾染一分笑意, 似是不想虚假的寒暄, 拿出手机,说道:我先去打个电话。
周明锴看了眼贺隐离开的背影,继续添油加醋,明总见谅,他啊,刚跟女朋友分开,舍不得,黏糊得很。
是么?说明两人感情好,在热恋吧。
明妫抿了口酒,言语间满是懒散,似是随口一问,却在心底里期盼着一个否定的答案。
明总聪明人,一看就明白了。
周明锴依然耿耿于怀当年明妫的做法,为好兄弟鸣不平,话也说得越来越不着边际,阿隐这些年过得很辛苦,难得能找到一个贴心的人,总不能一招被甩,就一直沉湎在过去。
过去的人,真不重要了。
明妫自然能听得出来周明锴话里对自己的不满以及为好兄弟被伤的愤愤不平,但是她这个人向来是不会在口舌上退让三分的。
别人说的话让她难受了,她就要加倍奉还,周总没必要说那么多,我都清楚。
你放心,我不吃回头草,过去的人,当然没有眼前人重要。
话落,看到了贺隐走进来,明妫收回视线,先失陪了。
说完后连看都没看贺隐,转身离开。
贺隐刚进来的那一眼,看到了明妫脸上的冷意,偏头问周明锴,你们聊什么了?我跟她有什么好聊的,周明锴这会倒是知道害怕和心虚了,不敢如实告诉贺隐,怕贺隐弄死他,拉着贺隐转移话题,走走走,去那边看看。
拍卖会结束后的晚宴明妫本不想参加,但是封寒拉着她非要一起吃个晚饭,明妫想着回去也没事,就留下来坐了会。
五星级酒店的餐点很不错,模样看上去漂亮,味道也极佳。
明妫这几年口味慢慢变了,早已不像当初那般刁。
酒店明家有股份,明氏距离这里很近,明妫的餐点都是在这家酒店订的,所以明妫的忌口主厨知道。
明妫喜欢的那几道菜特意没放葱姜蒜辣,但味道也是很好的。
主厨厨艺之高,即使少了这几味调味料,也依然味道鲜美,口感上乘。
封寒和明妫两人一起喝了不少酒,明燚不知道跟哪位老总谈项目去了。
明妫觉得室内很闷,想出去透透气,封寒陪着她去了外面的露台。
贺隐来的时候,明妫脸色已经浮现红意,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的酒量从来不容小觑。
看出贺隐好像有话要说,明妫偏头对封寒说道:你先走,我跟……故人叙叙旧。
封寒自然认出了贺隐是明妫的前男友,而且看贺隐神情冷淡,面上不虞,觉得他来者不善,自认为声音压的很低其实并没有,不用我留下来给你当保镖么?……明妫笑了,我们只是叙旧,难道你还怕贺总把我吃了。
话是对封寒说的,眼眸却一直看着贺隐。
封寒嘀咕了一句说不好,但想着这里是公共场合,就算贺隐想对明妫做什么,也不会在这里,便先行离开了。
封寒离开后,这边彻底安静下来,两人很久没说话,不知道在等什么。
或许是多年未见,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良久后,贺隐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只是故人?明妫怔愣一瞬,而后状似无意,笑了笑,不然贺总觉得呢?贺隐也笑,笑容中带着嘲讽,一句故人就把我们之前的种种全盘否认了,不愧是明小姐。
明明是室外,晚风时不时会吹过来,但明妫却觉得这里的空气很逼仄,让她有些难受的喘不过气。
她竭力压制住心底涌上来的酸涩,面上笑容不变,怎么,贺总对我还有感情?哦,也对,我毕竟是你的初恋,男人总是对初恋念念不忘的。
贺隐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有时候真恨不得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静默良久,贺隐轻扯唇角,缓缓靠近明妫,声音压低,的确念念不忘,尤其是你在床上哭着求我的样子。
过往的纠缠像是默片电影,同一时间在两人脑海一一翻过,那些快乐温馨的时光,此时就像锋利的刀片,一刀刀割裂两人的心脏,血伴随着绵延的痛楚,倾袭而来。
明妫脸色发白,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贺总既然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有些话还是斟酌些,别太过。
谁跟你……贺隐顿了顿,猜到了这是出自谁的口,再次看向明妫的时候,却没否认,是啊,有女朋友说话是该注意些。
明小姐怎么想?明妫一开始没明白贺隐这话的意思,不解的看着他。
兴许是酒精多少麻痹了她的中枢神经,让她反应略微迟钝了些。
不过很快,明妫读懂了贺隐的意思,我还能怎么想,贺总不会想让我说些祝福的话吧。
贺隐静静的看着明妫,五年过去了,她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宴会上有很多浓妆艳抹服装华丽的女人,明妫今晚的装扮跟她们比起来实在单调。
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裙,没有其他任何的点缀,只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
项链的尾端没入礼服的领子下方,极细的银色链条贴在瓷白莹润的皮肤上,两者相得益彰。
很简单的装扮,却依然秒杀了在场的其他人。
她站在哪里,哪里便是焦点,便是光源的中心。
所以贺隐在踏入宴会的时候,第一眼便在人海中看到了她,也只能看到她。
许久之后,贺隐才淡淡说道:如果我说是呢?明妫垂眸思索片刻,既然贺隐那么想自己祝福他,那她就说好了,那就祝贺总跟女……明妫话还没说完,就被贺隐拽着手腕扯了下,身形不稳,差点摔倒,她有些生气地看向贺隐,你干嘛?贺隐扣着明妫的手腕,力道加重了些许,你没站稳,我扶你一下。
明妫有些无语,她明明站的好好的,若不是他突然扯那一下,怎么会踉跄不稳。
甩开贺隐的手,明妫不欲跟他多说,想离开了,她感觉头有点疼,估计是海风吹多了。
贺隐看着明妫的背影,想起陪着他一同前来的男人,心里郁结难消,怎么订婚这么久了,还没结婚?明妫身形微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何时订婚了。
不多时,才恍然想起数年前的那次跟明燚的乌龙,直接顺水推舟,会结婚的,不劳贺总操心。
明妫转过身笑着看贺隐,贺总那么关心我结不结婚,我会觉得你对我余情未了。
口舌之争向来没什么意义,但有时候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偏不想在这上面落了下风,尤其是旧情人多年未见。
两人又都是骄矜傲然的性格,自然都不愿意先低头。
贺隐低头轻笑,理了理袖口,再抬头的时候,眼底浮满笑意,以前年轻不懂事,总以为眼前人是最美好的,尝过其他人的味道,才发现明小姐……也不过如此。
言语伤人更伤己,看到明妫脸上一闪而过的苍白,贺隐后悔自己刚说出口的话,但收回已然来不及。
海风吹过来的时候,明妫头更疼了,身形略微踉跄了下,贺隐刚想上前,但明妫却先一步站稳了。
明妫美人眼里也是笑意盈盈,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果我结婚给你发请柬,你会来么?邀请前男友去参加婚礼?不合适吧。
贺隐喉咙像是被异物堵塞,有些难受,他咽了咽喉,想要以此缓解下不适。
明妫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你不是来抢婚的。
酒会上的人渐渐离开,热闹早已不复存在,只余下零星几个没走的人站在一起说笑,好像话题还远远没有结束。
透过玻璃门,贺隐看到一个身穿铅灰色西装的男人往这边走过来。
这个男人贺隐知道,就是跟明妫订婚的那人。
但是那人走近了看到自己后,却没推门进来,而是拉开旁边的椅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饶有兴致地坐下了。
该是多信任,才会如此放心自己的未婚妻跟别的男人单独相处。
贺隐觉得喉咙痛的发痒,喉结上下滚动,却有点呼吸困难,很久之后,他才缓声说道:放心,我不会抢婚。
作者有话说:两人都是口嗨,其实都还爱着对方,但是都骄傲,不愿意先低头。
男主就只有过女主,没有其他人,完全口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