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章

2025-03-22 08:03:38

殿下果然神机妙算, 一举两得,此番那凝昭容不但真的小产,还失了陛下恩宠, 再难翻什么风浪。

这时的查邢下跪得真心实意, 心悦诚服, 再也没有初的心高气傲,也再不会因眼前之人年幼而对他看低。

少年依旧冷淡地嗯了一声, 道:让你办的另一件事呢?殿下放心, 消息已经送出宫了,不日便能收到回信。

很好,下去吧。

查邢退下后, 慕烊望向夜幕中不断闪烁的繁星。

这只是报复欺辱母妃之人的第一步罢了,剩下的账,一点点的算。

母妃, 再等等我。

*七夕过后便是立秋了。

元帝最宠信的昌王爷南下治安归来,不但给皇帝来了不少奇珍异宝,还带进宫两名貌美如花,吹拉弹唱一绝的扬州瘦马。

皇帝甚是满意,当晚就号召各宫,通知各位大臣, 要为昌王举办接风宴。

听闻文靖侯和永顺侯这两家也会到场,为了见自己父亲和祖父一面,云若使了银钱,跟伺候他们那一桌的宫女换了班。

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 接风宴办的很是气派。

宫女端着菜品, 酒水, 以及各色水果点心有条不紊地鱼贯而出, 摆放整齐后立在一旁,宫廷乐师也早早准备妥当,只等宾客前来落座,一展身手。

云若悄悄把那道父亲爱吃的东坡肉往右边摆了摆,然后怀揣着激动的心立到一旁。

很快,大臣及其家眷们说说笑笑着进了殿。

远远的,云若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那道芝兰玉树的修长身影。

只见他身着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如一株雪松,乌发一丝不苟地用玉簪束在头顶,清俊的面庞带着淡淡笑意,从容不迫地回应着其他官员的客套问候。

姿态谦逊,容颜俊美,气度更是不凡,引得同行的未婚贵女和怀春的宫女们频频红着脸看去。

这是她的父亲,云钰,而他前面年约半百的男人,是她祖父,再往右,跟她祖父笑着说话的人,是她的外祖父,永顺侯。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亲人,云若眼眶一热,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她努力吸着鼻子,寻着母亲的身影。

可恶,母亲怎么还不到?父亲都被别的莺莺燕燕看去了。

等几人都在云若面前落了座,一身着粉衫的少女才姗姗来迟。

怎么这么慢?永顺侯爷连忙拉着她坐下,佯装发怒,小声地呵斥道,再晚会儿皇上皇后都出来了!褚书意俏皮地吐舌:这不是去看姑奶奶了嘛,宴会还未开始,爹爹你又何必着急。

对呀褚兄,宴会还尚未开始,何必苛责书意这丫头。

一旁的文靖侯笑道。

云钰也轻声地笑,望向少女的眼底全是宠溺。

少女弯了弯眼睛:还是云叔叔好,我爹就是个老顽固,整日不是管我这就是管我那,哼。

永顺侯也不生气:啧,没大没小的,敢跟你爹我这样说话,云钰。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含着笑意:在。

等你们结婚了可要好好管管她,我跟她娘是管不动了,交给你了。

这句话说的,两位年轻人一个红了耳尖,一个红了脸颊。

而云若看着,听着,红了眼。

如果母亲没有去世那么早,这种温馨将会存续很久很久吧?至少外祖母不会在母亲去世不久后就郁郁而终,外祖父也不会辞去侯爵官位,伤心地归隐田园,父亲更不会守着至爱的牌位孤独一生。

云若还在想着,一旁的宫女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给落座的宾客倒酒。

别的宫女在宾客落座后就非常专业地倒满了酒盏,云若也不敢再怠慢了,拿起酒壶给几人倒酒。

到褚书意时,云若特地给她换成不易醉人且甜滋滋的桂花米酒。

褚书意也注意到云若,面露惊喜:原来是你呀!云若见她竟还记得自己,欣喜之余连忙弯腰行礼:褚姑娘安好。

快起来。

褚书意弯了弯唇瓣,刚刚姑奶奶还跟我提起你呢,说你经常陪她说话解闷,还说要让我们俩认识认识,定然很合得来,其实说起来,第一次见你,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欸?你的眼眶怎么红了?无事,只是刚起了风,沙子迷了眼。

云若笑着揉了揉发烫的眼眶,然后盯着面前之人,如此的近距离看着,周遭的一切都自动化成了陪衬。

面前之人真实又梦幻,让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今天能见到褚姑娘,奴婢很开心。

她多么想说,不是一见如故,而是你我血脉相连,灵魂相通,是母女间的天然感知。

哪怕我不是我。

褚书意咧着嘴角,笑得灿烂:我也很开心!接下来,昌王出场,群臣恭贺,接着太监通报,元帝携着后宫众妃嫔上座,奏乐响起,舞-女翩翩出场……云若全都视而不见了,脑袋里一遍遍,全是她年少时期的母亲,巧笑倩兮的样子。

开场舞闭,大殿里缓缓走出两名身姿曼妙,蒙着面纱的红衣女人。

她们身着布料极少的轻纱舞衣,不盈一握的酥腰裸-露着,一人抱着琵琶,一人拿着未开刃的银剑,走到大殿中央停下,对着元帝柔柔行礼。

太监总管俯身笑眯眯地在皇帝耳畔说道:陛下,这两名女子,正是昌王献给您的礼物。

元帝听完哈哈大笑,叫两名女子起身,然后开始表演。

只见这两名女子语调婉转地道了声是,然后便开始弹动琵琶。

琵琶声入耳便极为婉转动人,很快就把众人带入这音乐中。

这时,另一名女子开始跳剑舞,银色长剑随着琵琶的音律舞动,或柔美动人,或英气逼-人,身段婀娜,舞姿优美,脚腕处的金铃更是抑扬顿挫地响着,一声声仿佛蛊惑到人的心里。

真不愧是扬州瘦马。

云若不由得感叹,连她一个女子,都不由得看呆了。

云若又扭头看向云钰。

不同于别的双眼发直盯着那舞-女的男人,他依旧淡然如兰,偶尔与同僚推杯换盏。

而褚书意,她母亲,瞪着大眼,粉唇微张,若不是场合不对,怕是能哇出声来。

她朝云若悄悄招手,云若俯身靠过去。

褚书意道:瞧她那细腰,多会扭,我算是知道为何男人们爱看这些了,如此的赏心悦目,同为女人的我都险些把持不住,将来定要养上几个这样的美人,专门跳舞给我看。

没想到母亲竟如此大胆,云若脸一红,下意识看向父亲。

男人明显听到了,手里的酒杯都险些端不稳,洒出来,接着清咳了一声,耳尖通红。

云若不由得掩唇轻笑。

那两名女子表演完,元帝直鼓掌,开怀地道了声赏,然后以酒力不胜为由,准备退去宴会,让众人自由畅饮。

临走前还色眯眯地看向台下那两名瘦马,谁都能看出来,这皇帝到底是为何要离席。

他就这个德行,大臣以及妃子们都见怪不怪了,说不定第二天,后宫里就又多了两位美人。

皇帝走后,皇后等人也没继续留下的意思,跟着陆续离开了。

云若看到,张贵妃起身时,瞪了一眼台下的昌王,说是瞪,还是用娇嗔来的贴切。

张贵妃那媚眼如丝,似怒非怒的样子,还有昌王回应的那抹意味不明的笑,也不知是云若的错觉,还是张贵妃这人长相本就如此妖艳狐媚,莫名觉得两人这互动像是在眉目传情。

不过一个贵妃,一个王爷,又怎么可能,遂很快把这想法抛到脑后。

几个重量级人物走了,宴席上的人也不端着了,丝竹管弦继续奏着,酒继续喝着,褚书意觉得看男人们喝酒太没意思,要云若陪她出去透透气。

等出了宫殿,褚书意神神秘秘地塞给云若一个绢帕包着的东西。

打开一看,竟是两块桃花玉蓉酥。

云若有些惊讶,抬头看向她:这是……怎么?你不喜欢吗?褚书意有些失望,我看你在宴会上一直看这个,还以为你是想吃呢。

云若一顿,心里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傻母亲,她哪里是在看这桃花玉蓉酥,明明是在看她呀!喜欢。

云若抬眼,眸色流转:很喜欢,谢谢你。

不用谢,我喜欢你,吃了我给你的糕点,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褚书意弯着眼睛,笑着说。

在她的注视下,云若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又香又甜,酥脆可口,比她吃过的任何糕点都好吃。

很好吃。

褚书意笑着拉着她去不远处的御花园里赏花。

立秋的夜已经清凉了许多,沿着御花园里的湖边走,夜风徐徐,神清气爽。

菊花爆出了花骨朵,但还未开放,倒是木槿开得很艳,粉色白色紫色,一簇簇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褚书意问云若最喜欢什么花。

梨花。

云若道,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花。

褚书意亮了亮眼睛:好巧,我跟你母亲一样,也好喜欢梨花的!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而且,梨子最好吃了!原来,母亲喜欢梨花的原因竟是这个吗?云若弯了弯唇瓣:是啊,真的好巧。

褚书意本就是非常活泼的性子,又因为跟云若有莫名的亲切感,拉着她边走边说,只觉两人相见恨晚,有说不完的话。

走到一处假山丛,眼尖的两人同时发现一株即将开放的昙花。

昙花盛开如此难得一见,于是乎,母女两人激动地蹲在假山后,眼睛眨都不眨,就这样等花开放。

没成想,昙花盛开还没见着,反倒撞见了一桩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