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官潇潇芸芸说老爸想吃点橘子,我买了几斤金橘到医院去。
病房里老妈和芸芸都在守着,老妈说夏叔叔刚刚去拿药了。
夏叔叔是老爸以前的战友,听说在对越自卫战争中被老爸救过命,一下成为生死之交。
退伍后下海经商,结果失败,很是潦倒了几年,九十年代中期转行做期货投机,钻了政策上的几个漏洞,竟然发了。
这几年夏叔叔帮了我家不少,不仅还了老爸生意上的债务,平时家里有个什么事情,他也是尽心尽力地帮忙,老爸多次教育我们俩兄妹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世界上,讲的就是个情字啊!老爸看起来比以前瘦了不少,但人还是显得精神,看到我进来,咳嗽了几下,招呼我坐下,连忙问起我在学校的情况,我安慰说还好,明年一月份就准备考研究生了。
老爸很欣慰的样子,问:听芸芸说学校准备让你保送本校,有没有这回事啊?八字还没一撇呢,上面还要审查,难啊。
芸芸剥了一个橘子,掰下一瓣送到老爸嘴里,我继续说道:如果能保研,那自然是最好,如果自费考研,要好几万呢。
芸芸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妈和我,说:哥,你好好争取吧,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老妹我以后还指望着你呢。
老爸笑了起来,轻轻拍拍芸芸的小手,说道:谁都靠不住,芸芸啊,只有靠你自己哦!女人不能只是花瓶啊。
哦。
芸芸鼓着腮帮,嘴翘了老高。
芸芸懂事多了,听她老师说学习很不错。
我转头看了小女子一眼,继续汇报道,现在她在校文艺部做钢琴演奏,表现得很不错呢,说不定就是下一个社团红人哦。
好,好,咳咳……老爸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有几滴涎水流了出来,我赶快拿卫生纸把它们拭去,等老爸平息下来后,他喘着气说,你们两个都有出息就好!芸芸点着头,站起来收拾桌子,我看到她的脸上微微有些红晕。
老妈提到芸芸那个mp3的事情,问我用了多少钱,我连声说不贵,不贵,打折下来才六百多。
哟!那么小个玩意儿就六百多啊,老妈惜疼地说。
这音乐也听得太贵了吧。
芸芸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撇着嘴,悻悻的模样。
我安慰老妈,说没什么,学校里发了奖学金,两千多元,这个东西不算贵,就刚刚能听罢了。
我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个特护病房,盘算着老爸这次的病该用多少钱啊。
夏叔叔拿着药走进来,打了招呼,交待了一下用药的情况,我看见他头上满是汗珠,心里隐隐感觉一些内疚。
我把他叫出病房,很感激地说:夏叔叔,这段时间真是太麻烦你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我罗潇有出头之日,一定报答您!他把大手有力地放在我肩上,我看见他的表情非常坚定,是那种军人天生的刚劲,他说:你也长大了,以后这个家可要靠你啊,你也看到了吧,你爸爸的病,很严重。
我向房间里望了一眼,芸芸正拿着一本《俊狼》读给老爸听呢。
我点点头,心里感到无限沉重,嘴里喃喃地说:多亏了芸芸,我……别说了,你妹妹也懂事不少了,很可爱的女孩子,她的学习要靠你帮助啊,你们还没吃饭吧,你带芸芸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就行了。
嗯!在回家的路上,芸芸眉飞色舞地给我谈起她在文艺团的事情,说那里可真是卧虎藏龙,可谓才子佳人齐聚一堂,琴棋书画各显神通,全都是强人啊。
噢?是吗?我笑了笑,委员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嗯!当然啊!特别是我们部长,不仅人长得帅,小提琴拉得特棒,而且是个才子,听说得过什么一等奖,我们团里好几个新来的美女都很欣赏他呢!芸芸说的两眼放光,很是激动。
不错嘛,蛮优秀的小伙子,都快要比上你哥我了。
切!什么啊,臭美!芸芸一如既往地鄙视她老哥说:以后我要加油练习才行!家里没琴,你怎么练阿?所以啊,老哥,呵呵!芸芸的语气顿时温和了起来,两手掉在我肩膀上,晃晃悠悠的,脸上尽是笑,根据多年经验,小女子又要提要求了。
以后我会在学校里练琴,所以周末的晚饭还有家里衣服的清洗工作,就全部仰仗老哥您老人家了!好不好嘛,哥!我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笑脸,心里面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芸芸乐滋滋的说:我就知道老哥最好了!下学期有次校文艺汇报表演,部长答应让我做钢琴独奏,很看好我呢。
你们那个部长是谁啊?哪个院的?我发现芸芸一脸的幸福,很是反常。
好像也是你们信工院的哦,叫李飞,人很不错呢!我一怔,突然记起李飞说过他是校文艺团的,心想看不出来这小子还真有一套,居然还是芸芸的上司。
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妥,芸芸从来不知道关于作弊委员会的事情,在她心中,我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呢,如果李飞这小子嘴巴大,泄露给芸芸知道了,那我岂不是麻烦了?算了,反正都大四了,下学期也没什么课了,等帮兄弟们把期末的这次考试搞定,我就再也不管了,谁愿做谁去,免得夜长梦多。
我心里一转念,说:噢,不认识,无名小卒。
你有没有给他说起老哥?怎么可能啊,那多丢脸,学校里没几个人知道我有你这个哥!真是臭美!这时候手机响了,是苏醒的电话,她说上学期的帐目已经理好了,要我现在到学校去看一下。
我犹豫着是不是要走,芸芸问我怎么了,我说苏醒找我有点事情,可能晚上回来,家里还有些剩饭,你自己热了吃吧。
芸芸有些不高兴,嘴里念叨着:又是苏醒,只要是她的事情,你就没推托过!说完转身就走,小女子又耍脾气了,我郁郁的想着,摇了摇头,盘算着晚上回家又该怎么道歉呢。
今天早上上操作系统的时候出了件事情,起因是胖子神经反常,居然跑去上课,你说上课就上课吧,他居然去坐第一排的位置,那可是优秀学生和女生的专座,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想痞子居然改邪归正,以为是天地变异的先兆,惶惶不安。
我摸了摸胖子的额头,不是很烫,问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脑子坏掉了。
胖子恹恹地解释,说是要体验生活,大学四年都没坐过第一排,不能不说是一大憾事啊。
大学生里曾经风传四大憾事,其一为从不逃课,其二是没有挂科,再来是没有谈恋爱,最后乃是四级不过。
胖子与时俱进,继往开来,深入研究,又创新四大憾事,一为没坐过前排,二为没有上过自习,三为考试不作弊,这个第四嘛,有点不雅,叫做恋爱不上床,猥琐到极致。
这是我占的位置,起来!一个惊雷炸起,我们抬头一看,情绪美女谢宜正站在胖子面前盯着他呢。
胖子一脸的无辜,叫苦道:大姐,我来的时候鬼都没见着,怎么就是你的位置阿。
每天上课我都坐得这里,你新来的啊!我心里想,好家伙,这都能说中。
这位小姐,不可否认我是第一次坐在这个教室里,但这决不影响我对这门伟大课程的热爱,再说都是一个班上的,拜托给点面子嘛!胖子学起了周星驰的腔调,嬉皮笑脸地答道。
面子,一个痞子,哧!,美女的蔑视之情已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向我们淹了过来,你听什么课啊,矫情!考试时还不是抄!熟归熟,乱讲话,一样告你诽谤!请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抄了?我偷偷拉了拉胖子,美女的脸色难看起来,瞥了我一眼,感觉有股怒气噌地冒了出来:熟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偷鸡摸狗的小人!,还敢说我诽谤!胖子被这么一骂,脸羞得通红,霍得站了起来,大有和泼妇骂街的趋势,我看老师走了进来,正差异地盯着我们,后面的学生也凑着看热闹,估计事情要闹大。
赶紧把胖子拉开,笑嘻嘻地赔不是,拖着胖子就往后排走。
妈的,简直就是个泼妇!胖子气鼓鼓得嚷着。
你少说点吧,这个谢宜真是奇怪,谁惹着她了!还能是谁,还不是她那传说中的前男友!活该!噢!我心想,又是个为情所困的。
不过好像谢宜比较惨,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胖子向前看了看,轻声说:听说她那个男的,超级花心,表面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暗地里拈花惹草,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这个谢宜跟他三年了,凄凄切切,分分合合,不是神经病都变成神经病了!胖子贪了口气,假慈悲起来,其实她也蛮可怜的,潇哥啊,你说这鲜花怎么就爱往这牛粪上插阿,看我,这么洁身自好的大好青年,就没个良家妇女来关注一下么。
不公平,不公平啊!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洗刷他说:盲目,都是盲目!要下课的时候,我叫胖子打电话,把委员会后勤部的骨干们叫出来,说中午大家一起吃饭。
上次苏醒结了帐,上学期委员会参与行动大小十七次,累计通过考试24门,通过考试人数达到82人次,总收入除去各位枪手的费用,共计两千五百多元。
后勤部的人不做枪手,而在考试的时候却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搞卷子,套题,做知识点总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可谓功不可没,这些钱大部分都要发给他们,以资鼓励嘛!我说。
饭桌上,我给后勤部的头头杨钊敬酒,说到这个杨钊,也是个牛b的人物,传说中他对考试重点特别有研究。
大一整整一年下来,平均分95以上,比第二名的林峰高出了六个百分点,领了国家助学金,好几千块大洋,把委员会几个枪手羡慕得要死。
我极力劝说他来帮我的忙,杨钊说他只为自己考试,六亲不认,气的胖子想砍他!不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厮第二年突然迷上网络游戏,打了个昏天黑地,不仅上课全部乔掉,连期末考试的时间也不放过,结果全部零分,震惊整个学院。
此人本该被开除,后来学校看他是个人才,给他一次机会补考,我们不计前嫌,出动大批骨干,让他一口气连过六门考试,免除了一场大危机。
杨钊经此一难,知恩图报,发挥专业特长,来到委员会带着一群兄弟做后勤工作,这几年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我对这群兄弟说有工作,杨钊问什么事情?半个月后管理学院考试,找我们学院的人去监考,到时候过来七八个兄弟就可以了。
大家听后都心照不宣地笑,好像是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们就是那东躲西藏的老鼠,现在导演突然要我们换个角色,尝尝做猫的味道,很是刺激。
当场就有五人报名参加,问我采取什么方针?是不是要严厉打击考试作弊的歪风邪气,我故作深沉,叹了口气,挥挥手,说,算了,算了,这年头做学生也不容易,参加了高考好学校不一定考上,考上了专业不一定好,专业好了老师不一定好,老师好了自己不一定要学,自己学了考试不一定过,考试过了不一定能毕业,毕业了不一定能找到工作,哎,难啊。
放了放了,让他们过了吧。
我话音未落,几爷子已经笑得不行了,连声说好,要的。
杨钊还煞有介事地宣布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检验一下学弟学妹们的生存技能是否过关,不及格的就开个作弊培训班,遇到高人就拉过来。
我说没问题,要广纳贤才嘛!杨钊问我说:那个新来的枪手李飞还不错啊,昨天才来找我喝酒,还说要和别的兄弟多认识认识,很耿直的一个小伙子嘛!我转过脸,对着胖子笑了笑,捂着嘴说:李飞这段时间的上镜率还蛮高的嘛,不仅委员会的人经常提起他,连我那芸芸也整天对他念叨个没完哦。
胖子一脸迷茫,问李飞怎么和芸芸扯上关系了?他不是什么乐器部部长嘛,芸芸在他部里。
噢,那他知道芸芸是你妹妹吗?要不给他打声招呼,让他照顾一下?别!千万别!这学期的考试一结束我就不做了,不想这小子在芸芸面前捅我篓子。
暂且保密!哦,好吧,对了,明天我的生日,你带芸芸过来,李飞我也叫上了,如果到时候对上了,怎么办?胖子问道。
我说:这小女子整天忙着她那社团的排练,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哪儿能来聚会啊。
放心,不会穿帮的。
那天晚上从学校回家后,已经快十点了。
我口袋里揣着钱,小心翼翼地走进大门,客厅里寂静无声,只有饭厅里些浑浑噩噩的灯光,我心里想着芸芸跑哪儿去了,怎么没看电视,难道真的生气了?我蹑手蹑脚的走到芸芸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没灯,我轻轻地敲了敲门,试探着叫了叫芸芸的名字,没有任何的响应,我提高了点嗓门,又叫,芸芸,你在吗?,房间里静得可怕,我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在红色的木门上,随着呼吸起伏一晃一晃的,墙上的挂钟拖拉着疲惫不堪的声响,嗒嗒地回响着。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哥,你进来吧。
我缓缓的推开门,房间里一片漆黑,我摸索着扭开台灯,看见芸芸盖了很厚的被子,蜷着身体,躺在床上。
我轻轻地在她床边坐了下来,摇了摇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今天怎么睡那么早啊?芸芸转了转小脑袋,揉揉眼睛,半睁着看了看我,好像被光线晃住了眼。
哥,回来啦,都几点了。
芸芸眨巴眨巴眼睛问我,借着黄色的灯光,我突然发现芸芸的眼睛生得蛮漂亮,水汪汪的,如果换成那种柔弱似水,风情万种的女生,便会被称为生了一汪泪眼,霎是动人可爱。
我在桌上给你留了两个菜,你放电饭煲里合着饭热一热就能吃了。
我应了一声,感觉今天的芸芸有些不对劲,我拨开几缕凌乱地搭在她额前的头发,看见芸芸微微皱着眉头,鼻尖上渗出好几棵汗珠。
芸芸,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没……没有啊。
芸芸支吾着应声到,我看多半有问题。
你脸色很不好诶,到底怎么了?嗯……哥,没什么啦,就是肚子有点痛。
痛?你吃什么脏东西了?吃药没有?我站起来准备拿些药给她,小女子从小身体就不好,经常这痛那儿不对的。
哥,不用吃药了……没事的。
云云吞吞吐吐的。
我满腹狐疑的看着她,芸芸的脸有些泛红,我心里算了算日子,顿时恍然大悟,长长的出了口气,问她:芸芸,来那个了吧。
嗯。
还很痛吗?嗯。
云云努努嘴,很委屈的模样。
我到橱柜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热水袋,看看厨房的水瓶里还有半壶水,比较热,把热水袋灌满,拿给芸芸,要她放在肚子上。
你早点睡吧,睡着了就好了,哥去给你买点芬必得回来。
我拉着房门,准备退出去。
看来这两天的家务活我是跑不掉了,芸芸每次来例假时都痛得死去活来,到医院里看了几次也没用,做女人也怪可怜的。
哥,你回来。
芸芸叫我,我回过头问她怎么了?小女子哼哼唧唧的,嘴里含混不清的嘀咕着,我没听清,走近了,再问,芸芸才说:我那个没有了……有点急……也顺便帮我带一包回来吧。
我一下明白过来了,心里面叫苦不迭,郁闷欲死,脸上一片凄苦,芸芸看着我的衰样,噗哧地笑了出来,不容我多说,扬扬手,叫嚷起来,快啦,快啦!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楼下的小卖部里,老板睡眼惺忪地斜靠着柜台,双眼迷茫地看着漫漫的黑夜,我平息屏气,故作镇定的走了进去,一看,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品牌琳琅满目地陈列在货架上,我的头一下就懵了,局促不安的愣在哪儿,不知如何是好。
老板一脸的警惕,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我,好像担心我从背后摸出把枪,说:抢劫!似的。
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简直比考试作弊时被大煞盯着还难受,我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地说:请帮我拿一包那个什么舒而美……不对,是苏菲,也不对……是……我实在想不起来芸芸交待的是什么牌子,感觉脸上发热,火红火红的烫,汗水涔涔直下,好不尴尬。
在确定了什么牌子以后,又发生了是日用还是夜用的问题,我看看天是黑的,估计该是夜用,但想想,似乎又没那么简单,索性就都买了。
芸芸听我说了刚才的遭遇,看着我满头大汗的样子,乐得在床上打滚,嘴里叫着笑死人了,哎呀,肚子痛,肚子痛!然后依旧大笑不止,问:哥啊,平时见你做事老练成熟,处乱不惊的模样,怎么今天也手忙脚乱的啊。
哈哈……凡事都有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嘛!我自我解嘲地说,再说了,这种事情,那儿是男人去做的啊,女人真是麻烦。
要不是看你不方便,我才……你那是大男子主义!芸芸举起女权的旗号抨击我,现在男人帮女人买卫生棉是很正常的事情了,那叫做体贴,他们知道女人来例假的时候很麻烦,有些人要痛经,你没体会过,严重的那真是要死的心都有了!站着说话腰不痛,最看不起那种妄自尊大的男生了!我心里很不服气,说:别以为就你们女生要痛经,男生就不痛了?话一出口,我立刻就后悔了,这不是胡编乱造吗。
芸芸惊愕的看着我,问:什么什么?男生也会痛?呵呵!哈哈小女子的反动气焰异常嚣张,我心里一横,向一不做二不休,大话已经说出来了,就不能收回。
我硬着头皮答道:当然!小女生少见多怪,要不要我论证给你看看?论证?你怎么论证给我看?我脑筋一转,灵光一闪,说:这样吧,下期的《俊狼》上,我专门就此事做个专题,如果你觉得我说得在理,那就要收回刚才说的话!好啊,好啊,我到要看看你们能痛成什么模样,嘻嘻!芸芸一脸的坏笑,好像在等着看一个莫大的笑话。
潇哥,你想什么啊?那么入迷。
杨钊一句话把我拉了回来,是不是有几个mm还要牵挂阿?妈的,一个罗芸就快要我的命了,还敢多几个mm啊,我向胖子倒苦水,说我这个妹妹简直比妈还难伺候,以后赶快找个婆家嫁了算了,谁想不开就嫁谁。
胖子两眼放光,主动请缨,说自己就很想不开,我懒懒地推他一掌,说,嫁你?估计芸芸还没那么想不开吧。
胖子扁扁嘴,说:是啊,现在芸芸跟着李飞混,要不要串线搭桥?嗯,是个才子,不过,还要考察才行。
要给谁串线搭桥阿?杨钊又插了进来。
我说是那李大才子。
他还需要谁搭桥阿,才子嘛,女人多着呢。
杨钊伸过头来,作神秘独家报道,你们班那个谢大美女不是才被他甩掉吗?我和胖子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们不知道?他继续说,他的名言是女人如饭菜,要换着口味吃!环工院的张帅来找我,说他有几个兄弟要补考高数二,由于是学校里的考试,没办法通融,倘若过不了,毕业就悬了,看我能不能帮帮忙。
前段时间听闻教务处在查委员会的事情,让我心里搁了块大石头,悬吊吊的,凡事小心谨慎,不敢麻痹大意,所以一直没有活动,张帅是老朋友,好兄弟,经常给我们拉些生意过来,我不太好拒绝,想着这段时间教务处好像又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估计校方也没把我们这种地下学生组织放在眼里,我便答应下来,说帮你问问,看谁愿意去考。
张帅抱一抱拳,道声谢了,说绝对不会亏待兄弟们,然后向我挤挤眼,很神秘的样子:听说罗潇你准备保研啊,你们院的学生处主任我老爸很熟,到时候帮你美言两句,也算是增加点筹码嘛!下午下了课,我邀约林峰和廖伟到胖子家去,晚上有个生日party,在路过俱乐部的时候,看见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仔细一看,那个卖cd的吉它歌手正蹲在地上,将一张张散乱的碟片捡起,旁边那把吉他已经断了琴铉,破破烂烂地躺在一边,而一滴滴血正从他额头上流了下来。
围观的人给我们说,刚才几个男生在这里选碟子,不知怎么的,两边就吵了起来,后来竟然动了手,那几个人把他的摊子操了,吉它砸了,人也受了伤,说他本来就是被学校开除了的人,校方不会管,打了也白打。
林峰愤愤不平地骂,说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我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看着那蓬头垢面的校园歌手,他神情寥落,黯然低眉,眼里混浊无光,身边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而他却依旧平然如常,别无二样,仿佛自己早已置身于这个世界之外,喜怒哀乐全然与他无关,这是一种异常强烈漠然!这样的漠然蔓延开来,如寒流般浸染过我的五脏四肢,哀大莫过心死,我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身上不禁打了个冷战。
来到胖子家后,苏醒和李飞也跟着到了,由于刚才的事情,使我心里颇为不爽,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苏醒很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郁郁得不想说话,倒是林峰把路上的所见所闻都道了出来,胖子和廖伟听后感慨颇深,一边给我们倒饮料,一边啧啧的叹息,说可惜啊,怎么到头来是这个样子,廖伟心有余悸的问:其实,我和他不就一步之遥吗?不同的是我依然在苟延残喘,而他却早已置身事外,无所留念,我是幸运还是不幸?其实这样的话题早已是陈词滥调,无所谓幸运与不幸运,归根结底不过是个游戏规则而已,譬如说考试,目的是过,或者优秀,你可以选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方式来达到目的,这也是正统游戏规则上说明的唯一可行方案,但所谓规则是用来约束人的,自然也是人来制定的。
所以我们还可以选择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作弊,或者是向老师求情,走后门等等方式来完成我们的游戏。
这样的游戏还有很多,党校,学生会,考研,林林总总,台面上的规则是给大家看的,人人公平,而台下的东西,就要看个人的悟性了。
这些年不按学生守则办事的而被开除的人也算是不少,大都是挂科太厉害,超过了所谓的警告线,而看似安然无恙,或者依旧在打擦边球的我们,却是多么的幸运,毕竟,当我们走在校园里时,依然能感觉到,自己还属于这里。
胖子是天生的乐天派,说管它的哦,大家混一天算一天就是了。
李飞一直在玩电脑,看见我们讨论得激烈就问什么事情?那个挨打的是不是头发很长,看起来乱糟糟的,以前在音乐广场玩吉他?我点点头,说就是他。
那小子很有天赋,他在学校的那两年闪亮之星比赛都进入了前三,我和我以前的女友听了好几次他的演出。
可惜,性格太叛逆,不上课,考试也不去,都睡觉和搞音乐去了。
后来学校给他机会,要他交钱跟班试读,结果这小子把钱拿去买了乐器,组建乐队,后来就被开除了,乐队自然也解散,结果是什么都没捞到!李飞继续说道:所以说,人就是要务实,凡事不要转牛角尖,投机取巧,也是适应社会的一种表现。
这一点上潇哥就是大家的楷模,我们的作弊委员会,简直就是当代大学生中的佳作。
我这人就这个习惯,只要是马屁,管它香与丑,照单全收了再说,人说要小心糖衣炮弹,我的原则是把糖吃了再把弹丢了,再说了,人家李飞不是才说过吗,他这也是适应社会的一种表现。
昨天从张钊那儿对李非同学的感情生活作了一点肤浅的了解,用胖子的话说就是生活作风有问题,但所谓公私分明,认清事物的两面性,既是说虽然李飞同学乃一朝三暮四的花花公子,但同样也是一名大有前途的委员会枪手,我一再强调物尽其用,紧跟着的几门考试没他可不行。
马上有新的活动,环工院有一次高数重修考试,李飞,林峰你们两人去搞定就可以了,这次来的都是款爷,好好表现哈!李飞忙不迭的点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一群人闹了很久,转眼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兄弟们都喝得酩酊大醉,胖子和李飞更是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我看时间不早了,决定送苏醒回学校。
夜幕沉沉,繁星似海,冬季的天空显得格外晴朗,阵阵夜风拂过,吹来带着青草气息的泥土芳香,竟然感觉不到寒冷。
在路上,苏醒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耸耸肩,说:准备保研吧,看能不能申请到公费的那种,搞不定,那就找个工作。
我顿了顿,转头看看苏醒,说,何况,找到工作,家里面的情况就会缓解不少,我下面还有个不懂事的芸芸呢。
苏醒望着我,脸上浮现着一丝笑意:看不出我们的罗潇也是个顾家的男人呐,不过,自己的前途要紧,现在本科毕业要找好工作很难的。
我点点头,无可奈何地作出个笑脸,心里微微地叹气,校门外灯红酒绿,人潮涌动,这里的白日仿佛才拉开序幕,我突然觉得身心疲惫,心里堵得难受。
昨天晚上我到病房去换老妈,到的时候芸芸已经躺在旁边的床上睡着了,小鼻子一翕一合。
老爸依然咳得厉害,好几次都喘不过气来,我直觉老爸的病没有那么简单,都住院好几个月了,怎么没见多少起色?老爸睡着后我留意了一下桌上那些药瓶,大都是英文,估计是进口药,我心里暗暗地算账,疑惑这几个月那巨额的医疗费用从哪里来啊?老妈从未在我面前提过钱的问题,难道是借的?我英文算不得好,考四级的时候因为提前知道了作文题目也才勉强及格,那些几十个字母的专业单词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我还是在说明书中发现了Cancer(癌症)这个字眼,心里猛地一紧,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我抬头看着睡梦中的老爸,他的脸上微微地抽动,不时辗转反侧,似乎在做一个无法逃离的噩梦,我双手合拢,闭上眼默默地祷告,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那只是一些辅助药物,没什么大碍,一切都会好的,过不了多久,老爸就能出院。
但这样的念头很快又被自己否定,来来去去,周转反复,哀伤如潮水般急遽奔流而来,很快淹没了我的全身,让人透不过气来,我定了定神,深呼吸几口气,用手抹去停留在脸颊上的泪水。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身后熟睡中的芸芸发出轻微的鼻息,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如婴儿般纯洁可爱,她的梦中会是那辛迪蕾拉与水晶鞋的故事吗?我看着老爸和芸芸,心里一片落寞。
我的亲人啊,我为你们而难过。
芸芸对李飞的感觉,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总结,用脑干思考都知道有爱慕的成分。
张帅曾经归纳过一条定理,说这年头的女大学生,大一大二爱才,大三大四爱财,若想抱得色艺双全,自己也需钱财兼备!李飞这小子,相貌清秀,虽说做不得鸭子,当小白脸的姿色还是绰绰有余了,再加上能说会道,巧言令色,肚子里的确也有些墨水,对识人不深,不谙事故的纯情小妹妹极具杀伤力,难怪谢大美女会被她搞得精神失常。
不过,罗芸不是别的女生,她是我罗潇的亲生妹妹!我怎么可能让她也变得神经兮兮的?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心里烦躁不堪,况且,要保住委员会的秘密,很多事情便不能明说,只有谆谆教导,循循善诱了。
在苏醒寝室下面,我问她对李飞感觉如何,你们关系挺好的吧。
多才多艺,还算不错,叫他做事也比较认真。
不过,苏醒停了停,看着我嫣然一笑说:就是感觉他的花花肠子太多,像你一样,不是个踏实稳重的人。
大四的女生就是不一样,目光敏锐,直达要害,干脆让苏醒给芸芸说说,女生之间,可能比较容易接受吧,但转念一想,芸芸不太喜欢苏醒,万一逆反心理冒了出来,那就适得其反了。
看来还得我这个当哥的来做。
我和苏醒道了别,看见女生宿舍的灯光哗的熄灭,仿佛夜晚这才真正到来,校园,又回归了寂静。
食堂边的展览处,人头颤动,水泄不通,新一期的《俊狼》发行了,这次的卷首语便是我答应芸芸的东西:今天,你痛经了吗?首先我要申明的是,我写的是一种普遍的大学生活,并非某所学校特有,或者某些人特有,泛泛而谈罢了,取这样一个题目,绝非哗众取宠,也非无耻下流,这只是一种比喻,来形容我们的生活状态。
在传统意义上讲,我们心中正规的大学生活,应该是每天早起,晨练或者晨读,然后认真听课,积极回答问题,按时完成作业,接着排着队等待学校食堂那可口的饭菜,中午睡午觉,下午有课上课,无课自习,或去图书馆吸取精神食粮,或去操场打球锻炼,偶尔参加些社团,或帮学生会打打杂,今天上网查查资料,明天看点老电影,于是,一幅积极向上,生机盎然的景象便浮现在我们面前,多么光明,多么美好啊。
不想,生活突如其来,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些比较麻烦的东西悄然出现。
睡懒觉,直到日落西山;逃课,不知任课老师是男是女;酗酒,每天烂醉如泥;通宵游戏,连续一个月,挑战人类极限;挂科,今年考试不挂科,要挂就挂五六科。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当这些麻烦的东西每学期都如约而至,且形成规律,就好像女人的月经一样,打乱了正常的生活,让人心烦意乱。
当然,刚刚入学的新生这样的现象还不明显,麻烦只是偶尔来一点,并非像老生们那样定时定量的出现,我们称其为月经初潮。
于是,当这样那样的大学生问题不逃避,不改变,不推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届又一届地就像月经一样规律地出现后,我们便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今天,你痛经了吗?具体地说,不上课,不看书,结果就是学不到知识,过不了四级,成绩一落千丈,年年岁岁挂相似,岁岁年年科不同,拿不到学位证,考研究生是梦话,找不到工作,连职高生都不如,很多正在痛经的大四学生,过的日子才真是凄苦,重修的课程还没有过,好的工作是没有着路,差一点的又放不下面子,家里的压力慢慢加大,总不能毕业就下岗吧。
女朋友骂自己没有本事,闹着骗着要分手,风花雪月了四年,到头来依然是孤家寡人,大叫爱情敌不过时间,殊不知真相与时间无关,倒是和票子有点勾当。
看着同学实习的实习,考研的考研,出国的出国,懊悔得恨不得一头去撞死。
人生是灰暗的,道路是曲折的,任务是艰巨的,希望是渺茫的。
于是,心灰意冷,焦头烂额,垂头丧气,痛不欲生,人也憔悴了起来,凭空的颓废了不少。
实在痛得难以忍受了,五楼跳下,做看破红尘状,潇洒而去,只是苦了家中的老父老母,终日以泪洗面。
这里我懒得去说月经发生的原因,学校早已买好了卫生棉,严阵以待,警告,退学,开除,都是屡试不爽的绝招。
但痛的人毕竟是我们大学生,对生活的失望,对前途的悲观,对爱情的迷茫,对青春的叹息已经渐渐成为当代大学生思想活动中的主流,我们在挣扎,徘徊,踯躅,向理想,社会,道德发出质疑,为自己倏忽即过却面目全非的青春,感到无限的悲凉。
这些东西,并非学校里面简单的心理咨询能搞定的。
最后,理想的情况是,一天,这样的月经突然停了,那多半就是怀上了,可能会修出些正果,但实际上,大部分人依旧没有怀上正果,而是在继续接受痛经的折磨。
我拿给芸芸审查的时候,小女子正忙着准备下午的考试,看完全文,很不淑女地哈哈大笑,差点没流眼泪,嚷嚷着说我偷换概念,鱼目混珠,不算,不算。
用这篇文章做卷首语很冒了一些风险,《俊狼》虽是民办,但却属校管,不是想写什么就能写什么的。
大二时,学校的校风纠察队将部分偷拍到的情侣拥抱,接吻照片在公告栏出展览,导致一女主角羞愤难当,自杀未遂,在校园内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有好几个文学愤青口诛笔伐,大骂学校办事只求政绩,不通人情。
《俊狼》收到数篇所谓为民请愿的倡议书,言辞激烈,来势汹汹,更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等名言警句,估计校长看了都有尿意。
后来,我们百般挑选,反复琢磨才找到了一篇愤青中的保守派刊登在尾页上,结果还是被校宣传部的人批评了一通,说我们的刊物应该正确引导当代大学生的思想,起到模范表率的作用!天知道这篇痛经小文会不会触到老大们的痛觉神经,都怪这个死女子!芸芸不屑一顾的态度让我很是不满,我非常严肃地指出了她不尊重老哥劳动成果的恶劣行径。
说等你到大四了,便明白其中自有深意,敬佩你哥的先见之明。
芸芸不甘示弱,批评我说:你这是以偏概全,我就知道很多品学兼优,鹏程万里的大四男生阿!我立马做惭愧状,大言不惭道:直接说你哥我不就得了吗,何必绕来绕去,快二十年的兄妹了,害什么羞阿!一席话说得芸芸大肆呕吐,表情痛苦,叫嚷着:我不行了,哥,下午的考试你帮我去得了,你妹妹要救护车!我突然想起下午要给管理学院的考场监考,心里默算了芸芸的考号,竟然就在我负责的考室。
芸芸得知她老哥监考她,兴奋异常,红光满面,差点就在房间里欢呼起来。
我问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啊?不就是一个考试吗。
芸芸笑而不答,兀自偷着乐。
一会儿,小女子很神秘地问我:哥,你作弊的工夫怎么样啊?我摇摇头,一脸迷茫地开始装傻。
哥,我给你说啊,我们部长可厉害了,一点也不像你,书呆子!多半李飞又给我捅娄子了,我一脸苦闷地想。
你知道吗,他不仅学习好,而且特别有趣,他现在给别人做枪手,就是专门替人考试的那种,可棒了!而且,他会好多种作弊方法,样样经典,特别有创意,昨天他在乐团里给我们示范,可佩服他了,好玩儿!我靠!我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不愧是李大才子,活学活用,举一反三,作弊也能用来泡美眉!强!我敷衍了一句,这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作弊吗,好的不学学这些旁门左道,没出息!哥,这叫学以致用,别人有这能力,有什么不好。
再说了,‘作弊也是要靠天赋的’,这可是我们部长的原话。
我差点七窍流血,剽窃,不折不扣的剽窃!我不管什么天赋,反正你没有,整天就玩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认真复习考试了吗?过不了看你怎么办!还有,告诉你,不准学他做弊噢!好啦,好啦,婆婆妈妈的,比老妈还烦,你妹妹怎么可能过不了,小看人!芸芸嘴里嘟哝着说,一脸的无辜。
下午我先到管理学院报道,这次我找了八个兄弟帮着监考,苏醒也跟着要来凑热闹,秃头老师直夸信工院是人才济济,这次可帮了他大忙。
杨钊问他这次监考的战略如何?秃头面授机宜,传下八个大字:滴水不漏,灵活多变,胖子是粗人,不懂得含蓄,挑明了问放还是不放?秃头看胖子不开窍,一脸的惊怪:你说放不放?我和苏醒两人负责一个阶梯大教室,可容纳一百个人考试。
那些学弟学妹们看到两个年级一般大的人抱着卷子走了进来,顿时喧闹起来,议论纷纷,有几个坐前排的小子还对着我笑笑,眼中全是激动与期待,仿佛在说:师兄,这年头都不容易啊!我突然明白芸芸中午为什么那么兴奋了。
这时的芸芸正坐在比较靠后排的位置,和左右两边的同学有说有笑,时不时看看我和苏醒,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本想过去打个招呼,但这里都是芸芸的同学,不想被他们看见,说芸芸有关系,那就不好了,何况,我哪儿算什么关系。
苏醒说:该发卷子了。
我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张严肃的脸孔,一本正经地说:大家注意了,请按照学号次序坐位置,有手机,小灵通等请全部关闭,如果在考试过程中,发现有响铃者,一律按作弊处理。
如果有代考者,现在出去,暂不追究,若开考后被发现,一律转送教务处。
这段开场白,我可是听大煞讲了四年,不仅可以一字不差,连语气也能惟妙惟肖的模仿出来。
苏醒一边发卷子,一边忍不住地笑,在我旁边轻声说:瞧你傻样,逗死了!考场一下就安静下来,估计刚才的这段模仿秀惊了这里的作弊同僚,以为遇到了大煞的徒弟,选手们正襟危坐,考场气氛严肃了不少。
这就是低年级与高年级的区别,久经考场的人就知道,这些话,都是例行公事,说了当作没说,不管怎么样,态度一定要端正吧。
委员会刚成立的时候,有个枪手心理素质太差,被大煞的开场白吓了个半死,果然就在开考前走出了考场,以为平安无事,不想,教务处打回马枪,秋后算账,代考的给了警告,请人代考的给了个留校察看,让委员会好不尴尬。
然而是不是真正严格监考,铁面无私的老师,还要看开考后的表现。
试卷发下去后,整个考场鸦雀无声,井然有序,一如所有的考试一样,最初都是风平浪静的。
象征性地检查了学生证,发现三个可疑假证,一个用的借阅证,一个钢印有点问题,一个学生证太新,新的好像从没用过似的。
我笑了笑,算了,懒得深究。
讲台上放了一本杂志,是新出的《读者》,前排那几个男生依旧是那张笑脸,这些小子,鬼名堂还不少嘛。
我和苏醒漫无目的地在考场里游荡,一会儿实在无聊了,就在讲台上翻那本《读者》来看,芸芸表现一般,做几道题就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要不就闭上眼睛冥思苦想,好几次我路过她身边,小女子一脸苦闷的看着我,看来是遇到难题了,我不与同情,谁叫她平时不认真学,活该。
秃头的滴水不漏,灵活多变意思就是说过场一定要做足,该说的话要说,该检查的要检查,但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地传递,抄袭,一些小动作还是允许的,不要太认真了。
半小时后,考场里开始有了点活动,选手们终于按耐不住,小动作一个接一个的开始表演。
有斜着眼偷看的,有摸摸索索拿小纸条的,而大部分都无所事事,垂头丧气地看着我们。
委员会的名言是有信心的夹带,有耐心的等待,这些同志们多半就在等待高手们做题了。
我和苏醒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会心地笑了笑,想学弟们的技术还有待提高阿。
突然,门外传来很响亮的争吵声,我一听,其中一个是胖子的声音,这小子在隔壁教室监考,我出去看到一个男生嘴里骂骂咧咧地走出考场,骂胖子是猪!而胖子满面通红,手里拿着好几个学生证,我问他怎么了,为什么收缴了这么多证件?胖子好没气地说,妈的,那个秃头装怪,说话说一半,我怎么知道抓还是不抓?这些学生也是,作弊不知道含蓄,真的把我当作傻子,我一气,管它的哦,发现一个抓一个,严惩不贷,这不,都第五个了。
我忍俊不禁,在胸前画十字,为这个考场的同学默哀,可怜我们的胖哥害了你们。
我把秃头的意思翻译给胖子听,说一个小时还没到,你就抓了五个,要到了后半段的高峰期,你干脆直接清场得了。
胖子一下为难起来,说那怎么办啊?人都赶出去了,要不再叫回来考?我使劲拍了拍他那肥厚的脑袋,连连叹息,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苏醒问我怎么了,我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看看芸芸,小女子正百无聊赖地盯着我呢,再瞧瞧旁边几个的学生,一个个神色慌张,手忙脚乱,把试卷翻地稀里哗啦,脸上赫然映着我在作弊四个大字,哎,都大二了,作弊都不会,怎么毕业阿!我背着手走过去,看了看芸芸的试卷,稀稀拉拉的写着一些句子,小女子轻声地对我说:哥,帮个忙,去给我看看第二排那个男生的选择题是什么吧。
我瞪她一眼,指了指她的脑门,低声说:搞什么,自己做!哥,要挂的,帮我看看嘛!芸芸瞥着嘴,怪可怜的模样。
不行,我怎么给你说的?!自己写!我毫不怜惜,转过头就走了下去,其间有几个学生回头好奇地看着我们,被我冷眼顶了回去。
苏醒问我芸芸怎么样,我说这女子有小动作,要看紧点。
你对芸芸那么严干什么,别人不都在抄吗,亏你还是她哥!不是她哥,才不会管她呢!立场鲜明,内外有别是我对待芸芸的长期政策,就好比我认为大学女生在校园里袒胸露背搔首弄姿没有什么不对,但绝不允许芸芸穿衣服太出格。
还记得我上初二时,学生中间流行滑旱冰,冰场里全是小太妹与阿飞哥,那时的芸芸才小学六年级,对新生事物很是好奇,吵着闹着要去玩。
但我深知那是个鱼龙混杂的是非之地,好说歹说,也管不住性格倔强的小女子。
老爸老妈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放学后出入这些乌烟瘴气的场所,还不气的打断她的腿,最后,还是我和几个好兄弟在冰场里强行把芸芸拉了回来,还和几个混混动了手,打得我鼻青脸肿,小女子当时就吓得傻了,站在一旁乌啦啦地哭,不过那次过后,她便明白了是非,乱七八糟的地方是再也不去了。
于是长期以来,我虽然是个书呆子,不过,也是个正直的好哥哥,这也是我极力隐瞒委员会的原因。
作弊,哼,别人我不管,你想都别想!我坐在讲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芸芸考试,时间越来越少,芸芸周围的学生也差不多做完了,小女子磨皮擦痒了一会儿,最后索性趴在课桌上睡了起来。
苏醒说,我去看看芸芸。
我说好吧,我去趟厕所。
我回来的时候,考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大家使出十八般武艺,窥,换,抄,传轮番上阵;纸条,手机,文曲星,一个都不能少。
前排那些男生多半已经得手了,卷面一片丰收的景象,笑逐颜开地看着我,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好不惬意。
我装作没看见,心里想,都是过来人,彼此彼此阿。
苏醒站在芸芸前面,背对着我,而芸芸正在埋头苦干,奋笔疾书。
奋笔疾书?我立刻走了过去,让苏醒站到旁边,然后动手要翻芸芸的试卷,小女子咬着嘴唇,双手死死捂着卷子不放,我一使劲,芸芸的手便被拉开了。
定眼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换过草稿纸,上面全是答案。
我脑袋一下就热了,一脸怒气地看着苏醒,她的脸嗖的就红了,默默地退开,我转过头,看见芸芸依旧是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心里的火顿时泛滥起来。
我一把扯过她的学生证和试卷,用很大的声音,保证全教室都能听见,说:你可以出去了,明天到教务处去领证件!我家的门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在95年以前,上游还没有修建菜市的时候,它的确算得上清澈,有绿油油的水草做证,偶尔还能看见一两只肥腻的鸭子顺水而下,左右晃动着脑袋,嘎嘎地叫着,呆头呆脑的。
每当这时,芸芸便乐翻了天,挥舞着小手,两只脚蹦蹦跳跳的,在岸边追着河水跑。
那时的我约莫小学四年级左右,绾上裤脚,蹑手蹑脚地踩到河中央,弓着身子,朝着鸭子游来的方向,哗的一下,在飞扬四射的水花中,便把它的脖子牢牢地拽在手中。
而芸芸就站在岸边,为她老哥的神勇欢呼雀跃,高兴得手舞足蹈。
然后,一群小伙伴便捡了些干木柴,在河边升上一堆火,给猎物开膛破肚,拔毛去血,就着火烤了吃。
芸芸跟着我们,一张小脸被熏了个漆黑,手上抓着个鸭腿,啃得满嘴是油。
时光总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渐渐地,父母老了,我也长大了,原本清澈流淌的小河也早已腐臭不堪了,芸芸也从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屁孩,成长为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这一切,仿佛白驹过隙,即在转念之间,让人感到生活的细节多么不真实,但现在,为什么我又能真切地听到芸芸冲我嚷着:罗潇!你给我滚出去!我悻悻地退了出来,站在房门外,心里忐忑不安。
芸芸的试卷我并没有交到教务处,适当的教训是需要的,不过大义灭亲嘛,这几年早就不流行了,谁有那么傻啊。
我给秃头打了个招呼,自己学院的学生,谁不想多关照一点,这样一来,处分是肯定没有的了,付出的代价嘛也不重,不就是这科考试零分吗,大不了重修费我来交就是了,犯得上发那么大的火么。
我心里郁郁地想着,与其见小女子的死人脸,还不如回学校去。
胖子在寝室里基本上都处于昏睡状态,鲜有清醒的时候,我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时,这小子还在打呼噜呢,白天打呼噜!哎,也是一种境界啊!我把他鼓捣起来,要他帮我想办法劝劝芸芸,说我是没辙了。
胖子张了张嘴,翻翻下嘴皮,表示无可奈何。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奉承道:胖子,芸芸最听你的了,你总不能看着小女子和我划清界限吧!这一拍果然立竿见影,胖子的嘴里呼出两口臭气,睡眼惺忪地教育我道:不是我说你啊,罗潇,这次也太不地道了吧,好歹是你亲妹妹,就算有什么不对,也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出丑吧!。
我捂着鼻子,心里有点后悔了,想芸芸在她们系里混得还不错,前前后后都被老师同学宠着,这一下让她没了面子,好像的确有点过了。
我怔了怔,不知该如何是好。
胖子看出了我的迟疑,不失时机地攻击我的君主制度,说我偏心,政策模糊,有失公允。
罗芸不就换了个草稿纸吗,这种雕虫小技在委员会里哪儿上得了台面,我就不明白怎么别人就是无关紧要,你妹妹就是罪大恶极啊?屁话!我心里突然一亮,顿时明白了,说:胖子,我问你,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愿望?唔……让我想想,愿望嘛……胖子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地说,就是以后每天都能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有个美丽如画的女人能为我端茶送饭,过过小日子,此生足矣!我冷冷地笑了笑,揪了一把胖子那圆乎乎的肥脸,又问:那你知不知道此刻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胖子一脸迷茫地盯着我,我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我此刻最大的愿望是当芸芸大四的时候千万不要有和你相似的愿望,我很害怕你是我的妹夫啊,我的胖哥,现在明白了?胖子被我一阵抢白傻在了那里,嘴角冒出两个气泡,悻悻地点点头:哦,明白了!我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感觉有点苦涩,抬头看看日历,12月15号,我回头对着准备睡回笼觉的胖子说:马上要考四级了,再睡学位证就泡汤了哈,这次可没答案哦!胖子一听,如杀猪般的尖叫了一声,掀开被子,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外面的气温不到五度,这厮冷得直哆嗦,忙不迭的穿好衣服抱了一摞英语书就往图书馆跑,楼道里传来咚咚的回音,吓得被窝里的廖伟以为有了地震,一跃而起,几欲跌下。
每学期一次的英语四六级考试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每学期考试中的焦点,多少莘莘学子为之而倾倒。
前段时间看到一个调查,说平均下来每个大学生要考2。
3次四级,这在水平较低的地方更为明显,比如我们系,一个班30个人,到大四还没有通过四级考试的竟然占到了20人,胖子和廖伟从大二开始,一次不漏的考到现在,可谓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经验丰富,勇气可嘉。
上个星期的双选会,进场的上百家企业单位,无不例外地喊出了英语过级的要求,更有口号曰:管你考古通信,过了六级才进,连市环卫局也要求过四级,气得胖子内分泌失调,满脸的青春痘。
委员会也对四六级考试做过尝试,但由于监考异常严格,人人都要核对照片,代考的难度系数太大。
再加上不能提前交卷出考场,手机短信也被废掉了,唯一的方法就是找答案。
每次考试前的两三天,来自五湖四海的各种四六级答案为了同一个目标聚到一起,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高峰时期竟然有十二份自称内部消息的答案,每个卖家都拍烂了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有假,绝对可靠,就差说自己老汉儿是出题委员会的了。
假的不少,真的也有,但不容易到手,且价钱昂贵。
张帅大三的时候就曾豪爽过一次,两千人民币,换来85分的四级成绩,眼皮都不眨一下。
呵,谁让别人有钱呢!说到张帅,突然想起他拜托的那件事情,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我打电话给林峰,问他和李飞帮张帅那群兄弟搞定没有。
林峰自信满满的说应该过了。
我问李飞怎么样?那小子考得不错,估计也没问题!不知怎么搞的,这两天提到李飞的时候我心里总有些疙瘩,隐隐约约的不太舒服,很不是个滋味。
这个花心大萝卜怎么就让芸芸碰上了呢?这个不通情理的罗芸怎么就让我碰上了呢?再加上考研也没准备妥当,老爸的病也让人心烦意乱,郁闷地我内火乱窜,嘴角生了硕大一个水泡,整个人萎靡不振,霉起了冬瓜灰。
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厮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声,行弗乱其所为,现在大任的鬼影子都还没见着,身心到是被蹂躏了一番,也罢也罢,谁让我要好强呢,晚上去给小女子道个歉,意思一下,找个台阶就下了,马上要考四级了,如果芸芸心情不好考砸了,怪罪下来,我可吃罪不起。
冬夜的寒意更加浓烈了,校园里稀稀拉拉地飘动着一些人影,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诡异异常。
今晚芸芸应该在俱乐部排练,时间已经不早,九点过了,我走在灯影婆娑的路上,想着该怎么给小女子道歉。
在后台的门外,我断断续续地听见里面传来钢琴的声音,那乐声时而悠扬,时而低沉,时而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音符,叮叮咚咚的在夜空中回响着,外面飘起了丝丝碎碎的小雨,若有若无地落在脸上,在昏黄的夜灯下,空气顿时朦胧了起来,夜晚的寒风仿佛有了灵气,夹杂着如冰晶般的细雨,将这冬夜的时空密密地笼罩起来。
而那些时有时无,若远若近的音符,便在这片朦胧的世界里跳动开了,如精灵般将人的心弦轻轻撩拨开去,像是在对谁无言的倾诉一般。
透过这氤氲的空气,我仿佛看见那双跳动在琴键上寂寞的手。
我心里一下便空了,内疚地难过,芸芸到校文艺团这么长的时间了,我竟然从未来看过她。
曾经那个有着天真纯朴脸蛋坐在琴凳上弹奏着欢快乐曲的小女孩是否依旧有着那样无邪的快乐呢?我背着手站在寒冷的校园小道上,踯躅着是不是该走进去,犹豫了半天,决定还是在外面等她。
过了良久,我看见芸芸裹着厚重的大衣走了出来,旁边跟着一个男生,竟然是李飞,这小子不时地对芸芸说着什么,芸芸抱着手,微微地点头,两人就这样慢慢地向校外走去。
我只有无奈地跟在后面,心里矛盾地像打群架,几次想走上去都犹豫不决地停了下来。
心里狠狠地想:李飞,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啊!不然,不然……。
芸芸和李飞在楼下分开后,我迟迟没有上楼,刚才的场景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闪过,我不知回家后该怎么面对芸芸,怎样提起李飞的问题。
今天老妈回家休息,干脆我到医院陪陪老爸算了。
天又要下雨了,我上楼去拿雨伞,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发现芸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没有灯。
哥。
嗯?我顿了一下,看不清芸芸的脸。
哥。
怎么了?芸芸?我问道。
芸芸没有回答,房间里的空气出奇的寂静,我的心悬了起来。
半响,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原来该来的总是逃不掉:我们部长说,说他喜欢我。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能再迟疑了。
很明显,芸芸在谈及李飞的时候是满心的欢愉,一脸的幸福,整个情窦初开的模样,绝对不是好兆头。
我正儿八经地向芸芸指出了问题的严重性,说这个李飞和你苏醒姐姐关系也很不错,所以我多而不少了解一些内幕情况,然后把这花花公子的罪状一一罗列下来,强烈要求芸芸悬崖勒马,切莫泥足深陷。
我说这番话时,表情严肃,义正言辞,苦口婆心,芸芸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异,但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转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言不发,半响,她冷冷的问道哥,怎么以前你没有提起过?这个……,不就是一个小人物吗,没事提他干什么。
小人物?哼。
哥,你不会是太小气了吧。
小气?这和小气有什么关系?我是说这小子并非你所见到的那样好!哥,不管怎么样,你也是道听途说吧,而我和他接触了那么长时间,了解肯定比你深入。
但是你苏醒姐姐都说他很花心,应该没错吧!那不一定,我们部长可是才子,自然会吸引很多女生啊,说不定苏醒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芸芸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罗芸!为什么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哥!我知道你对我作弊有意见,但那也不是我们部长教我的啊,你可别对才子有偏见!我嘴里苦出胆水来,还得咕噜咕噜的往肚子里咽,现在好了,我成了嫉妒贤才,别有用心的小气鬼了,这像什么啊!我还准备继续解释,哪知道芸芸不予机会,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叫嚷着困死了,困死了!转身就进了屋,理都不理我。
之后的两三天里,我多次试图就这个问题和芸芸进行深入的,广泛的探讨,但芸芸不是若无其事的反驳我,就是不耐烦地敷衍了事,完全听不进去,看来,小女子还在生我的气。
今天大早更是严重,说到激动之处还和我争执起来,我斥责她翅膀张硬了,连老哥的忠告都不听,平时又不认真学习,考试就抄袭,想你喜欢音乐才给你买的mp3,现在看来,真是后悔!话一出口,我才真的后悔了,芸芸怔怔地盯着我,死死咬着嘴唇,眼睛看着看着就红了。
她转身跑进屋里,抓起书包就向外走,在经过我身边时,小女子把mp3重重地放在我手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留下我不知所措地站在空荡的房间里。
然而生活总是这样扑朔迷离,让你预测不了剧情的发展,就像《阿甘正传》里的一句话:Lifewaslikeaboxofchocolates。
Youneverknowwhatyouaregonnaget。
,可惜的是,我生活中的巧克力却并非甘甜可口。
中午,苏醒慌慌张张地跑来找我,带来又一个让人郁闷的消息:林峰和李飞被教务处机查了!所谓机查就是随机抽查试卷的意思,从几百份考卷中随便选取两三份考卷,然后核对笔迹,凡是笔迹有出入的,全部严查到底,决不手软,是纠察枪手代考的独门秘访,胖子曾咬牙切齿骂,说他妈的,教务处把事情做到这种份上,简直毒的断子绝孙啊!但由于机查的概率太小,一般程度的倒霉还没资格碰上这种事情,我们私下认为和中彩票有的一拼,所以,都没有太在意,而且这几年下来,风调雨顺,从来没有被机查的案例。
哪知道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居然一下来了两个!我心里骂了句晦气,思量着是不是到文书院找个菩萨拜拜。
苏醒的意思是教务处还在商量处罚方式,公告并没有贴出来,来来回回估计要一个星期左右。
我和苏醒马上去找这两个家伙,估计林峰和李飞还不知道麻烦大了呢。
我突然觉得很过意不去,要不是张帅说在保研上帮我美言几句,我也不会让兄弟们冒这个风险阿。
我又气又悔,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热。
我们在图书馆找到林峰,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乖乖一脸的苦闷,看得让人难过,我搂着他的肩膀,说放心,学院里面我们多跑跑,看能不能帮着说点好话。
林峰说来也是学院里的红人,虽然平时不开腔不出气,看似默默无闻,但连续三年的校一等奖学金得主也不是个可以小看的人物。
而李飞大才子也混得不错,有头有脸的,如果他们两个真要是被公开处理,影响肯定不好!到时候我再找院里面几个强人,一起给上面说说,看能不能把事情压住,做缓刑处理。
我给李飞打了电话,说找他有点事,他支吾了一下,要我们到学生活动中心的水吧去找他。
后来的事情便比较戏剧化了,事后我一直在回忆是不是在哪部电影里见过,或者是在哪部小说中看过,要不然,我怎么会把那种反面形象表现得活灵活现呢?或者,我又怎么会如此神经质的颠覆我隐藏了多年的真实面目呢?事情是在我们三人踏进水吧的那一刻开始的,我和苏醒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李飞旁边的芸芸,惊得苏醒差点没叫出来,我拉了拉她,要她稳住,毕竟李飞已经看见我们,这个时候想躲肯定来不及了,我给林峰使了个眼色,要他千万不要多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烦躁的情绪紧紧地压住,想既然如此,我也就豁出去了。
李飞满面笑意地招呼我们坐下,芸芸抬起头,这才看见我们,双眼通红,一下就怔住了,看了看我,又转过头看看李飞,半张着嘴说不出话了。
我首先装傻,开始演戏。
洗刷李飞道:我们没有打搅你吧,有佳人陪伴啊,怎么,还不快介绍一下?呵呵,对对,介绍一下。
李飞半转向芸芸,故作神秘的说:这三位就是我刚才给你提起的作弊委员会主要成员,苏醒,外交部部长,委员会的头号交际花,她和那群姐妹没有打探不到的消息。
苏醒的脸有点红,朝芸芸尴尬地笑了笑。
这位是林峰,枪手,比我的资历老多了,是委员会里的前辈!林峰傻乎乎的点点头,疑惑地盯着我,显然还没有弄清局势。
李飞看了我一眼,芸芸也盯着我,刚才两位牛人的出场,估计把她惊呆了。
而这位就是我们作弊委员会创始人,罗潇,也就是真正的老大,这么多年来,委员会恩泽四方,普度众生全靠了他的主意阿。
李飞这次拍得有点水平,我看了看傻在那里的芸芸,小女子目瞪口呆,事情完全出乎意料。
赫赫,我心里笑了起来,看吧,这就是颠覆的力量,生活突如其来,每天都会带给你惊喜。
前几天看了一个报道,说美国有对夫妇生活了二十多年,突然一天,警方突然降临,女的才知道自己丈夫竟然是某国的秘密特工。
我想她那时的感受应该和现在的芸芸一样吧,谁让她的老哥长时间搞地下工作呢。
这位是罗芸,我女朋友。
李飞一脸的兴奋,津津有味的开始介绍起来,还对我说你们都姓罗,五百年前是一家阿。
我心里暗暗骂到,背你妈的时,还五百年前呢!女朋友?这次轮到我震惊了,怎么前两天表白,今天就……,难道是我这段时间的强压政策起了催化剂的作用?我哑口无言,心里捶胸顿足了一番。
而芸芸脸上早也是红霞飞,偷偷的拉了李飞好几次,要他停下,但李大才子说的不够尽兴,兀自讲述她女友的光辉事迹,言语中尽是炫耀。
芸芸在这种难堪的气氛中实在是坐不住了,托词还有事,要先走,小女子还算懂事,自始至终都没有当面拆穿我们,只是离场的时候才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中一片茫然。
我朝苏醒挤挤眼,她心领神会,找了个借口跟出去。
我心里虔诚地对上帝阿谀奉承了一番,能不能给芸芸解释清楚,就全靠我们亲爱的苏大小姐了,阿门!林峰表现不错,果然一切多余的话都不说,翻着白眼咕噜咕噜的喝水,一幅置身事外看热闹的模样。
我看着他们走远了,心里大大出了口气,但眼前还有个李飞,这戏还得演下去。
这小子,真有本事,想前几年那么多帅哥对芸芸大献殷情,芸芸依旧巍然不动,哪知道才子一出马,小女子就守不住了,难道现在真的是帅哥过时,才子当道?不过管他帅哥也好,才子也罢,纵然是李嘉诚的公子,用情不一也是情场大忌,我毫不怀疑李飞会在以后露出马脚,被芸芸揭穿,但问题就在于,这个以后是多久?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芸芸的一举一动充分说明了她正在盲目当中,我估计就算李飞把马脚拿给她鉴赏也不一定能看出来。
哎,也罢,我这个当哥的又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了。
我好没正经的问李飞,这个女生是哪儿的,怎么以前没见你谈起过,一边偷偷把口袋里芸芸的Mp3打开,调到录音那一栏。
赫赫,李飞啊李飞,不要怪我恨,老天要芸芸今天把机器拿给我,这次可是你说什么我录什么,命运就在你的嘴上了。
李飞这张嘴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小子开了瓶可乐,乔着二郎腿,沾沾自喜地说:我们部的,一个小女生,妈的,还给我假矜持,最开始甩都不甩我,我这次可是用尽平生所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吊上钩的。
我脸上露出不易察觉地冷笑,又问:恭喜,长的可以,你娃娃有眼光,我们班的谢大美女,你前女友,可被你小子弄惨了哈,这次抱得美人归,是不是准备过点安定的日子了?安定?潇哥,开玩笑吧,青春年华不及时行乐,更待何时?谢宜是我的一个失误,耍了三年,要不是每次她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早就甩了,女人就是这样,最开始是块拒绝融化的冰,硌得慌,好不容易融化了,又成了汪洋大海,密得慌。
所以对待女人,切莫认真,免得自己跟着陷进去,搞了个万劫不复,那就不好了。
勤换,才会有新鲜感,大家都该有积极参与的精神嘛。
潇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点着头,忍不住笑了出来,林峰和李飞也附和着笑,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仿佛真有什么开心事一样,我悄悄关了Mp3,顿时收敛起笑容,兀的站了起来,对着依旧陶醉不已的李飞冷冷地说:别瞎高兴了,麻烦该到了!我心里叹了口气,丢下一句:教务处已经把你机查出来了,林峰你给他说说情况,自己动动脑袋吧!在回寝室的路上,我给苏醒打了个电话,吩咐把李飞从委员会除名,以后他的活动全部取消!如果这小子敢闹什么事情,要他小心点!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与周围同是乌黑的教学大楼浑然一体,天气阴冷。
我看了看手里的mp3,心里顿时莫名的轻松起来,虽然,校园里又要下雨了。
谢大美女又闹事了。
下个星期要交编译课程设计的报告,由于几个班的报告都放在一个服务器里,所以我可以看见你的,你也可以打开我的,自然复制起来也很方便,谢宜成绩不错,早早的就把报告交了上去,一时间,成为大家争相传抄,炙手可热的对象。
胖子是个大嘴巴,得了人家的便宜逢人便说,结果话风传到谢大美女耳朵里,这下可好,一纸诉状把胖子告到老师那儿,说他抄袭。
弄得胖子面红筋涨,好不尴尬,闹着要和这个泼妇一决雌雄。
然而谢宜是个全能选手,虽有倾国倾城的貌,却无多愁多病的身,她曾经参加过校女子跆拳道,红带选手,传说中一招下劈令众多色狼闻风丧胆,我估计胖子那堆猪肉也挨不住几脚,好言相劝,叫他就此打住。
胖子先是不依不饶,后来看到谢大美女手上的阿迪护腕,用手掂了掂自己的肚皮,悻悻地扁扁嘴,扔下一句:好男不跟女斗。
才算下了台,末了不忘补上一句,想必李飞当年不敢甩你,敢情也是怕中招啊!自从胖子得知了李飞对芸芸的不轨企图后,立即表现出嫉恶如仇的正面形象,义愤填膺的批判了李飞卑鄙下流的无耻行迹,声称当时看走了眼,现在一定要划分界限。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不知者无罪嘛。
接下来胖子一脸媚态的关心芸芸的情况,要不我去看看她?我把Mp3交给芸芸后,小女子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个小时都不出来,我有几次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看来芸芸是在过关啊,哎,少男少女,难免嘛。
到吃晚饭的时候,小女子红着眼走出来了,径直走到我面前,怔怔的看着我,一会儿,芸芸说:哥,什么是作弊委员会阿?我……这个……我支吾了半天,手心汗水直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芸芸就怔怔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忽然,她的小鼻子抽了抽,嘴角微微颤动着,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就这样滚了出来,无声无息的地在她微红的小脸上流动。
我顿时慌了神,小女子上大学以后就从没在我面前流过眼泪,我慌忙抽出几张面纸,想帮芸芸擦去泪水,哪知道,芸芸哭得越来越厉害,一下趴在我肩上,呜呜的抽泣个不停,娇小的身躯上气不接下气地抖动,让人万分怜惜。
我鼻子酸溜溜的,眼睛也有点发涨了,心里难过地发痛。
我轻轻拍着芸芸的背,像哄孩子似的说:芸芸乖,芸芸最听话了,一切都会好的,大家都会好的。
说完,自己眼角也有点湿了。
过了一会儿,芸芸缓过气来,用手抹了抹鼻子,揉揉眼睛,定定的看着我,表情也坚定了起来。
哥,苏醒姐姐都告诉我了,我不怪你。
,我有些惊讶。
哥,我知道你为我好。
说完,绾起袖子就朝厨房走去,我那千斤沉重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心里又忍不住阿门一番。
今天是12月31号,晚上就是学校的元旦庆祝了,前两天才考完了四级,胖子多半挂了,听芸芸说她自己感觉还不错,很有希望能过,我心里暗自嫉妒了一番,想我当年也是大三才过的四级,小女子还真有出息。
听苏醒说游乐园里更新了几个游戏,还有点意思,记得初三的时候来过一次,以后芸芸就再也没有去过,作为慰劳,我决定带小女子去游乐园放松一下,就当作过节了吧。
天空放晴了,没有前几天那绵绵不断的阴雨,空气中透着一丝清爽。
芸芸心情不错,一改往日阴晦的气息,恢复了开朗的个性,又穿了那件有加菲猫图像的衣服,人一下就清爽了起来。
我到麦当劳买了可乐和冰淇淋过来,还有大包小包的零食,芸芸甩着空手,大步大步的向前走,俨然一副小公主的模样,而此时此刻的我,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像一个大跟班,累得我气喘吁吁,叫苦不迭,一路嚷着少奶奶,你慢点,苦死小的了。
小女子更加得意,趾高气扬的冲锋在前,才下摩天轮,又上过山车,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倒是把我惊了不少,在勇敢者转盘上,芸芸欢呼雀跃,又唱又闹的,我感觉后脑勺的头发陡然耸立,耳边风声赫赫。
在激流勇进的船上,我们哗啦随流而下,我坐在前排,芸芸抓着我的肩膀,躲在后面,激起的水花全部落在我的身上,转眼间就成了落汤鸡,狼狈不堪,小女子却幸灾乐祸的一旁嘻嘻不已。
最后一招天旋地转,彻底让我折服了,下来后脸色苍白,感觉胃里面一阵阵翻江倒海似的恶心,走路摇摆不定,几欲跌到。
芸芸看出我的窘样,蹲在地上笑个不停,上气不接下气地嘲弄我说:哥,你果然是个书呆子,真熊!说完还要过来掺扶我,顽皮的说:哥,小心点阿,别摔着了阿。
让我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但两脚还是在打慌慌,站都站不住。
正准备分辩两句,找回点尊严,小女子突然不说话了,嬉笑的表情顿时消失殆尽,我问她怎么了,芸芸把头埋了下来,死死靠着我的手臂,挽得很紧,我正在纳闷,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李飞在一群人中间恶狠狠地盯着我呢。
从苏醒那儿得来的信息显示李飞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据闻当事时这小子脸成了猪肝色,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一副樊哙转世的模样,吓得苏醒夺路而逃。
我看他吃了你的心都有!苏醒如是说,心有余悸的要我自己当心一点。
这种小事有什么担心的,李飞那花花公子,哼,不过是发泄一下而已,身边花朵那么多,少了个芸芸有什么关系,恐怕过不了多久,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何况,我心里一阵阴笑,现在教务处还在调查他呢,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还有心情来对付我?我不继续收拾他就不错了!李飞一介书生,最多在我背后说点坏话,娱乐一下嘴皮子罢了,以后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我朝李飞不怀好意的送上了一个笑脸,眼中全是讽刺的意味。
李飞啊李飞,要怪就怪你的那张嘴,祸从口出,这都不知道。
芸芸拉着我要走,我故意放慢了脚步,说:走那么快干什么,他能吃了你?走,过去打个招呼!说完我朝李飞台台下巴,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这小子一转身,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经过这么个插曲,小女子郁闷了起来,独自合着双手没精打采地掉在后面,看来那件事的影响还没消除阿。
这样不是个办法,我皱了皱眉,想起张帅曾经传授经验,说对付失恋的绝招就是再来一场恋爱,我弄不清楚小女子算不算失恋,不过看来症状都差不多。
要不然,我给芸芸介绍一个算了。
我眼睛转了转,想起林峰还不错,改天再问问芸芸的意思。
我走过去拍了拍小女子的头,说你别郁闷了,走,哥陪你回学校看元旦演出。
华灯初上,灯火阑珊,节日的校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天气有点转阴,等黑幕完全降下来时,竟然飘起了一片片小雪,晃晃悠悠地落在身上,在操场舞台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我给寝室打电话,叫胖子和廖伟出来耍,色狼们听说罗小美女也来了,激动万分,电话那边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多半是胖子连滚带爬的在穿衣服了。
今晚的节目还不错,吹拉弹唱样样精采,大家兴头都蛮高的。
胖子果然有演丑角的天赋,一来就把芸芸拍了个天花乱坠,什么秀外慧中阿,知书达理阿,窈窕淑女啦,估计只要是形容女性的褒义词都被这小子用了一遍,让我这文学社社长大开眼界,自叹不如。
而芸芸似乎也继承了她老哥的优良传统,一边把胖子的马屁照单全收,一边捂着嘴偷笑个不停。
舞台下人潮汹涌,此起彼伏,晚会在十点左右达到了高潮。
这时,主持人满腔激动的宣布:今天晚上的最后一个节目,是由学校前正法乐队为我们带来的,虽然,他们现在已不是学校的学生,但他们的音乐将永远属于这里!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一群穿作另类的嬉皮士们便拿着乐器一涌而上,领头的便是那位留着长发的校园歌手。
一声清脆的吉他音后,人们安静了下来,接着就是架子鼓那蜻蜓点水般的响声,由远及近,然后是键盘有节奏的和旋配乐,贝斯也紧跟着加了进来,只看见那站在前台的歌手轻轻在吉他上一个扫弦,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学籍管理出来了,我有19个学分啦,OhMyGod!MyGod!辅导员指着我鼻子说:别挂,别挂,再挂就回家啦!OhMyGod!MyGod!后天是他妈的概率考,老子还没学过呢!豁出去了,还是看看吧!…………我的书呢?我的书呢?千万别挂!千万别挂!周围的人仿佛都在说你等死吧!你等死吧!……监考的居然是大煞,脑袋里的公式全跑啦,噢,天啊!天啊!后边的兄弟悄悄说:快捡,快捡,答案就在你脚下!哦,天啊!天啊!大煞就在前面溜达,老子咋敢动手拿!豁出去了,还是试试吧!…………我的卷子呢?我的卷子呢?给次机会吧!给次机会吧!她红着眼尖声叫着你被开除了!你被开除了!……你被开除了!你被开除了!他一遍又一变地重复,声音渐渐嘶哑,却又异常深邃,手上的吉他狂舞着,好像要将全部的激情发泄出来似的。
而台下的观众们也似乎渐渐着了魔,不知是谁代的头,人们也跟着他嚷到:你被开除了!你被开除了!……胖子在旁静静的听着,然后凑过来对我和芸芸说,你们知不知道,听说这小子染上了毒瘾。
我抬起头,穿过疯狂的人群,看着这个疯狂却又带着忧郁的歌手,不知该说什么好,在人潮的边缘,我看见谢宜也站在那里,难道她是在怀念什么吗?接下来是他们最后一首曲子,舞台上的灯光一下全灭了,沸腾的人群顿时被压了下来,现场一片寂静。
突然间,一束白光打在了舞台中央,那忧郁的歌手静静的伫立在那束光束之中,身边是若隐若现的朵朵雪花,现场的气氛一下神圣起来。
然后,他慢慢抬起头,零乱的头发里露出深邃的眼睛,寂寞寥落的音乐在他指尖缓缓流了出来。
…………那天黄昏,我来到遇见你的地方看见天空血一样的颜色,静静落在身上我的手在颤抖,带来忧伤的旋律亲爱的,你在听吗?你还在听吗?…………还记得古老的传说吗,在你寂寞的脸上,刻下伤心的泪横,听我再说一次吧,就一次吧,为曾经有爱的故事亲爱的,你在听吗?你还在听吗?…………那天黄昏,终于该我离开了阿那些熟悉的景象,依旧在我身旁我的心在颤抖,为那迷茫的青春年华亲爱的,我能回来吗?我还能回来吗?…………忧伤的旋律迷漫了整个舞台,那低沉,浑厚,充满着忧郁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深处,那蓬头散发,衣衫邋遢,眼光如秋水一般的他,早已半跪在舞台上,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白色的青烟旋转在空气中,在这寒冷的冬夜里飘散开去。
现场一片死寂。
我把芸芸拉了出来,小女子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不住地问我,他怎么了?他怎么了?我没有回答,但我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演出,他的生命已经看到了尽头。
我带着芸芸回家,马路上霓虹闪耀,行人如织,一点也没有将要深夜的意思。
要进门的时候,我一拍裤包,糟了!刚才胖子回寝室的时候把我的钥匙借过去了,芸芸也没带钥匙,老妈还在医院,寝室大门早就关了,这如何是好。
楼梯口的灯有些老化,有气无力地挤出可怜的灯光,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让人毛骨悚然。
芸芸害怕了起来,我干脆带着芸芸上了顶楼的天台,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并肩坐了下来。
芸芸情绪不好,可能刚才的演唱对她触动很大,我想了想说:芸芸阿,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然后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有一天,疯人院里有个疯子,他躺在床上听磁带机,一会儿趴着睡,一会儿躺着睡,医生不明白为什么,就问他你好好的听磁带怎么人翻来复去的?疯子说,听完A面要翻B面啊!哈哈,芸芸,太好笑了!说完我带头笑了起来,傻乎乎的模样。
小女子转过头来,一脸的苦闷,兴味索然地看着我。
哥,你完了,这种冷笑话中的极品你也能说出来,天啊!不好笑就算了,何必讽刺你老哥呢。
我故作委屈道。
好了,好了,书呆子,也难为你了。
呵呵,其实,也蛮好笑的!真的?真的!芸芸一脸灿烂的说到。
我心里想,献宝的目的达到了,也好,也好。
成都的夜空,云遮雾绕,天边的月光也就朦胧在这混浊的云雾里,从上面看下去,目尽之处,一片灯火灿烂,相衬之下,我们便被丢弃在这冰冷的黑暗之中,夜风无声无息的拂过,似乎怕惊扰了在黑暗中享受的孤魂鬼影。
哥,我问你个事情啊,你要如实招来。
哦?芸芸朝我翻翻眼,好奇地说:大学四年了,怎么从来没听说你谈过恋爱啊?这个啊,一来是没合适的人啊,再说了,你以为追女孩子那么容易啊?家里面条件艰苦,我哪儿来的钱去约女孩子吃饭看电影阿。
你以为那些小男生送你的生日礼物都很便宜啊?反正哥是养不起哦。
这样啊,早知道如此那些小玩意儿就不扔了,怪可惜的。
要不这样吧,哥,芸芸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地,以后别人送我的东西,我都给你,你拿去追女孩子怎么样?一席话让我目瞪口呆,哭笑不得,接着装出一附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点头,嘴里称好。
芸芸接着说:其实阿,我觉得苏醒姐姐蛮不错的,感觉她对老哥你也有意思啊。
哪有,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哥,你就别装了!芸芸指了指我的脑门。
我早就看出你喜欢人家苏醒姐姐了,哼,还经常丢下我帮苏醒姐姐办事,那叫啥,重色轻妹!芸芸,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哥在学校里面面子很大的呢,我才不会在一棵树下吊死,想做你嫂子的美眉很多哦!我厚颜无耻的自恋起来。
算了吧,什么美眉阿,你呀,最多就一恐龙杀手!芸芸又恢复了那满脸的不屑,不以为意地说。
好好,你哥是恐龙杀手,那你就是万蛙迷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才万蛙迷呢!哼!告诉你,追你妹妹的帅哥可多呢!帅哥?有吗?那我可要告诉老爸去,让他给你鉴定鉴定,怎么样?你……你敢!如果你告诉爸爸,我就不理你了!哈哈……切……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为我挨骂吗?芸芸托着下巴,抬眼看着漆黑的天空说:那时我和小雅她们偷偷去溜冰场,找那些小混混玩儿,那天你硬要带我出去,还打架,我看你被打得好惨的样子,可心疼了,本想帮你打架的,但又打不过,就只好哭,想在想起来,唉,真没用啊。
最后还害你挨老爸的骂,那时本来想给你说对不起的,你也知道,我就有一点点好强啦,只有一点哦。
所以就没说……我想起初中时被打成熊猫的那次经历,原来小女子还记得啊。
还记得你写的那封悔过书吗?还贴在大门上呢,真逗。
哥,其实你没错,我也觉得我写那些东西特虚伪,整个一个假小资,不过,就算是实话你也别说的那么直接嘛,我不小了,也会要面子的。
以后不许了哦,不然还让你写!我点点头,忍着没有笑出来。
芸芸可能是累了,把头靠在我肩膀上,闭上眼睛,小鼻子微微抽吸着。
哥,其实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妈妈好好的,爸爸的病快好起来,你能考上研究生,然后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这就足够了,真的。
我看着芸芸可爱的小脸,上面是遮不住的笑意。
还有,苏醒姐姐要好,胖子哥要好,你们的作弊委员会也要好好的!我轻轻按了按她的小脑袋,感觉有一丝欣慰涌了上来,脑海里突然闪现过前两天教务处大门上贴的《教育部办公厅关于采取切实有效措施坚决刹住高等学校考试作弊歪风的紧急通知》,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我叹了一声气,安慰芸芸,也似乎在安慰自己,缓缓得说:会好的,大家都会好的。
在灯火的尽头,传来清脆的钟声,我看看手机,已是午夜时分,新的生活又要开始了,在这样的夜里,有人灰心失意,有人踌躇满志,有新的生命降临,有人渐渐老去。
冬夜的风传来人们欢呼的声音,打破了这夜的宁静。
2003年随风而逝。
然而,生活却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就在我们沉寂在这幸福的时光中时,我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老妈焦急的声音:快到医院来!你老爸不行了!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抢救工作已经开始了,病房里全是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各种医疗器械被推了进来,医生要家属在外面等,老妈双眼红肿,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芸芸似乎被吓着了,搂着老妈,身子瑟瑟发抖。
其实在来医院的车上,我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前几次来看望老爸,就发现他越来越瘦,说话有时也不太清楚,但我不是学医的,不敢,也不想妄加推测。
但我心里清楚,我只是在逃避而已,总有一天,该来的都会来。
而芸芸就有点茫然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还傻乎乎的问爸爸怎么这样啊?问得老妈眼泪跟着流,一把抱住小女子,两个女人都在哭。
夏叔叔也赶了过来,问老妈情况怎么样,这时抢救已经结束,医生说你们有什么话就去说吧,芸芸一下就傻了,急着要冲进去,老妈抱住她,要她先等一下,然后指了指病房门,示意夏叔叔进去。
我紧张得不行,在门外搓着手,急躁的来回走动。
不时向病房里探探头,看见夏叔叔弓下身子,把耳朵贴在老爸嘴边,不时点着头,老爸说话已经很费力了。
这个场景突然让我联想到两个月前在这里的情景,老爸教育我们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时候,他还没有病得那么严重,精神也还好,谈话也利索,但他是否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个时刻?或者说,这一切都在冥冥之中被命运编剧写好了结局?刚才我问了医生,才知道老爸的确是癌症,而且扩散的很快,只有老妈和夏叔叔知道,而我和芸芸都被蒙在鼓里,可能还是怕耽误我们的学业吧。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难过得几乎不能自持,想起一家四口在一起那幸福快乐的日子,眼睛一下就饱胀起来。
我仰着头咂吧两下眼皮,把泪水生生地憋了回去。
芸芸和老妈也进来了,芸芸眼睛红红的,大概也全都知道了吧。
小女子静静地站在老爸身边,一遍一遍的抚摸着老爸有些干枯的手,脸上想强装出笑脸,但立刻又忍不住快哭了出来,泪水吧嗒吧嗒的滴在床单上,不住地用手纸擦鼻子。
老爸艰难的转过头,看了看我,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又看了看芸芸,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多少个日日夜夜陪伴着他的女儿,老爸朝芸芸抬抬手,嘴角抽动一下,眼神里闪现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却慢慢的,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50年的人生在岁月的长河里倏忽即过,成为那飘逝的梦幻。
身边是陪伴他走过半生的女人,还有那依旧碌碌无为的儿子,和他19岁的小女儿。
生命如轻烟一般。
我给胖子打了电话,说这两天的期末考试来不了了,我要守灵呢。
老妈悲伤过度,身体有些虚弱,芸芸又什么都不懂,幸好还有夏叔叔帮着上下张罗,让我很是感动,想起老爸的遗训,这个世界上,讲的就是个情字啊!鼻子又有点酸了。
联系好殡仪馆,布置好灵堂,亲朋好友陆续到了,还有老爸生前的战友。
芸芸这两天表现得挺坚强,忙着招呼客人,倒茶,写挽联。
就是眼睛一直红红的,来拜祭的人看到娇小可怜的芸芸,也都唏嘘不已,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反而,我看到了一丝希望,那就是芸芸正在长大懂事,再也不会是那浑浑噩噩的小女孩了。
第二天中午,我正有点困倦,半睡半醒地坐在灵堂外面,耷拉着头。
突然,芸芸把我拉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居然是胖子和廖伟站在我面前,不对,还有苏醒,身后跟着她的那群姐妹,还有后勤部的兄弟们,杨钊过来搂了楼我的肩膀。
林峰以及各位枪手们也来了,我甚至看到了被开除的陈诚。
我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在做梦,几个兄弟抬了一个花圈过来,每人都拍拍我肩膀,说上几句安慰的话。
我激动万分,不断的说:谢谢,谢谢!想起我们的名言团结就是力量!,顿时感慨万千。
林峰叫我不用着急,安心办老爸的后事,考试的事情有兄弟们呢。
胖子嘿嘿的坏笑起来,说你那份课程设计昨天已经帮你做好了,剩下的两门考试我也安排妥当,待会儿把学生证给我,就等着拿奖学金吧。
身后的兄弟们都笑了出来,我连声说道:好好,托了兄弟们的福啊!我罗某感激不尽!在写挽联时我犹豫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写称谓。
看了看苏醒,又看了看胖子,大家都站在后面,我拿起笔,就这刚才那份激动,一挥而就。
xxxx大学作弊委员会敬挽。
到晚上的时候,兄弟们都回去了,剩下苏醒留着陪我,我问她林峰处理的结果下来了吗?有没有打听到新的情况。
苏醒皱了皱眉头,说不算很差,教务处已经叫林峰去谈过话了,看来不会处极刑,但警告是不会少的。
哎,这样一来,林峰的毕业评优,岂不泡汤了吗。
我愧疚万分,想起林峰下午拍着我肩膀,要我不用担心的场面,心里老不是个滋味。
我又问李飞呢?苏醒说不太清楚,没看见有什么大的动向,估计还是个警告吧。
问题在于,事情太巧合了。
苏醒担心地说,按理说机查的概率非常之小,为什么这次偏偏会中招?而且是两个委员会枪手,这样的小概率事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除非……,我看着苏醒的脸,表情一下严肃起来。
除非有人告发!就告发这种情况的出现,我们以前也考虑过,毕竟关系到委员会的安全,所以,我要求委员会的人切末酒后失言,切莫结交小人,切莫招摇生事。
这几年下来,委员会处事低调谦虚,为人广结良缘,和同学们建立起了深厚的阶级情谊,一般情况下,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
难道有人对林峰和李飞有意见?林峰为人老实厚道,估计不会是他,李飞就不好说了,这个花花公子。
我眼前一亮,突然想起了谢宜!我们的谢大美女!难道是她报复李飞这个负心汉?对对!极有这种可能!我回忆起以往谢宜就对委员会有意见,顺势阴我们一把的可能性很大!这个女人,真是阴险毒辣。
我握紧了拳头,脸上青筋膨胀。
芸芸正好也在一边,看着我咬牙切齿的模样,怯怯的问:哥,怎么了?什么事发那么大火阿。
凡是敢出卖委员会的人,我一定饶不了他!我脑袋发热,这时的谢美女仿佛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魔鬼,恨不得一口气吃了她!苏醒和芸芸都不说话了,半响,苏醒宽慰我,说算了,还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以后我们小心一点,就不会出事了。
但我依然气愤难消,思索着是不是警告一下这个女人,不然真是后患无穷。
我送苏醒回了学校,这两天累得要死,明天老爸就要火化了,回到家后,老妈,芸芸,和夏叔叔都在客厅里。
看到我回来了,就要我早点去休息。
说大人有些事要谈。
我咋吧咋吧嘴,想老妈怎么还把我当作孩子,有什么事情不能知道的啊。
算了,我也累了,懒得计较。
回了房,倒头就睡。
今天是普通化学的补考,我帮胖子考试,监考很松,大家如以往一般,抄得非常惬意,兴致盎然,局面一片飘红。
四大名煞也没有到场,监考的是本院的老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事没事就看看报纸。
配合的不错啊。
我们的作弊委员会又一次告捷了。
考试结束前三分钟,我得意洋洋的拿着试卷走了上去,周围的兄弟们也非常默契的跟着站了起来,大家一拥而上把讲台堵了个满。
老师手忙脚乱的说:慢点,慢点!我无声的笑,把卷子从人缝中递了过去……嗯?谁拉着我的手,我诧异地转过头去,周围的人一下都没有动了,兄弟们都朝着我赫赫的笑,你们?你们?再一抬头,惊得我差点跌在地上,站在讲台上的竟然是谢宜!她一手拿着我的卷子,一手死命的抓着我,嘴里恶狠狠的说着:罗潇!终于抓住你了!跟我到教务处去!周围的人也跟着附和:到教务处去!到教务处去!我惊恐万分,汗水涔涔而下,结结巴巴的争辩说:不,我没有,不,不是我!我一下就醒了过来,眼前一片黑暗,才发现是个梦。
我心有余悸地坐了起来,看看时间,才两点过左右。
这一折腾是睡不着了,我索性坐了起来,准备到厨房里看看有没有吃的。
想起小时候半夜起来找东西吃,经常能发现芸芸也在那儿偷偷摸摸的,真有意思,还是小时候好啊。
咦?怎么老妈房里有人哭泣的声音?我在门口站了站,然后推门进去。
发现老妈和芸芸抱在一起,哭个不停,怎么回事啊?都那么晚了,还在难过吗?我走过去想安慰她们一下,老妈把芸芸放开,让她站到一边,哽咽着对我说:潇潇,妈给你说件事。
哦?怎么了?芸芸三个月后要到美国去。
恩?我看了看小女子,双眼通红。
你夏叔叔已经给她联系好学校了,过两天就要去签证。
为什么?怎么一回事阿?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妈鼻子一皱,眼泪扑簌扑簌地流了下来。
芸芸,她其实是你夏叔叔的亲生女儿。
1982年的春天,一个在后来被叫做罗潇的男生在亲戚朋友们的注目中,带着众人的期望呱呱坠地,祈祷他海阔天空,鹏程万里,二十年后,他却依旧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一员,且没有任何咸鱼翻身的趋势,似乎注定平庸下去。
1984年的秋天,罗芸,哦,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夏芸,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来到人间,然而幸福的家庭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芸芸出生的时候,正好夏叔叔第一次经商失败,凄苦潦倒,境况非常困难,在成都基本上混不下去,天天躲着债主,生活颠沛流离。
那个年代,正好是改革开放初期,中国的大地上时常冒出许多一夜暴富的人,有砍树的,有卖假药的,有造豆腐渣楼的,也有卖粉的,林林种种,到处都是致富发家的传奇,但所谓商场如战场,那个时候,社会治安并不太好,虽然严打已经开始,但在茫茫的商海,杀人越货谋财害命的事情也不算少数。
夏叔叔一家决定要逃到沿海一个比较混乱却物欲横流的城市,希望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但这一两个月大的小襁褓怎么办呢?于是我那性情耿直的老爸挺身而出,义不容辞的接过了这个后来被认作我妹妹的女孩,取名为罗芸。
夏叔叔感激涕零,宣布说如果自己依旧穷困潦倒,无封妻荫子之望,便无脸认自己的女儿。
十多年后,夏叔叔果然衣锦还乡,载誉而归,那时,真好换成罗家危在旦夕,夏叔叔为了报答老爸的恩情,慷慨解囊,大力资助,才让我们度过了难关。
老爸答应,待芸芸成年,也就是18岁后,认清自己的身世。
但后来老爸得癌症,这件事便一直拖了下来。
直到他去世。
老爸说一不二,在遗嘱里吩咐一定要让他们父女相认,毕竟夏叔叔也对得起罗家,老爸的医疗费用,算下来十多万元,也全是夏叔叔一人承担。
老妈说,这是你老爸的遗愿,芸芸能够出去读书,以后的日子会好的,不用再跟着我们受苦了。
我终于明白了老爸最后时刻眼中那一闪而末的悲伤,他最爱的女儿将要离开我们了,可能,老爸最放心不下的是芸芸吧。
我问芸芸有什么打算?算了,问了也没有用,她那儿知道,这两天小女子神情恍惚,双眼无神,失魂落魄,走路踩死了耗子也浑然不觉,真是难为她了,连续的打击,如果是我,多半也是一幅熊样。
由于事出突然,且家里还有太多的事情,我一时间失去了判断问题的立场,弄不清到底谁是,谁非,也不想去理清思路,把问题的来龙去脉搞得一清二楚。
每天忙着整理老爸的房间,打扫清洁,家里的陈旧破烂,该扔的扔,该卖的卖,老妈整天陪着芸芸,稳定她的情绪,做思想工作,然后两人又抱在一起哭。
家里一塌糊涂。
这期间苏醒来做心理治疗两次,胖子和林峰各来做苦力一次,日光下别无新事。
我给苏醒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现在只有她可能明白我在想什么了。
我说我失去了主见,浑浑噩噩的甘愿做着一个旁观者,任由事态发展,没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
当然,我也没有什么想法,我还能说什么,一切早就安排好了。
想起小时候老爸教育我们的常用语: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心理暗自噢了一声。
其实出国还是蛮不错的,教育质量好,前途也有保证,待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学校,也没多大意思。
听胖子说国外大学也有专门的作弊组织,集宣传销售服务一条龙,还送货上门,假一赔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我乱吹。
难道就没有机会了?苏醒郁郁的问。
明天去签证,三个月后那边就开学了,很快阿。
我踮起脚用一张抹布去擦书架上的灰尘。
你们就这么舍得阿?你有没有想过芸芸这一走什么时候会回来啊?我哪儿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出了国的有几个想回来啊。
不是都讲国外的月亮比国内的圆吗。
再说了,回来跟着我们受罪,我还不忍心呢。
咳……咳……我被灰呛了个够,眼睛里也落进去不少,感觉酸酸的,眼睛一下就红了,流下的眼泪混杂着灰渍把脸弄成了花猫。
我揉揉眼睛,木讷地看着苏醒,傻傻的笑了出来。
老妈说要带芸芸出去玩玩,时间不多了。
我说好啊,你们去吧,我在学校里还有事呢。
芸芸犹豫着说自己还有两门课要考。
我想了想,也对,国外也要看这里的成绩单。
我淡淡的笑了笑说没事,不就是成绩嘛,你们去玩吧,有我呢。
老妈自然是不明白其中的蹊跷,但也没有多问,我说房间打扫完了,就和苏醒回学校去。
今天我要给班上同学填学年鉴定,虽然现在用人单位看成绩的不多,但每学期的鉴定还是比较重要的,前几年我作班长的时候,充分贯彻了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的要求,不管有没有上课,考试是否及格,有没有做过社会实践,全部都打优秀,而且每人最少两个头衔,什么学习委员,文艺委员,团支部书记,班长,信手拈来,胡乱填写,而体育委员是最受欢迎的职务,毕竟只要体格健全,人人皆能。
于是在高峰时期,我们班一学期出了五个班长,三个团支书,十二个体育委员,六个生活委员,反正上面也不仔细检查,就算发现了,也无大碍。
我们要德智体全面发展嘛!胖子得意地说。
我心情不好,人也变得懒散,到了寝室后把表格发下去,让兄弟们自己悠着点填,然后交给我签字。
哪想这一懒,便一发不可收拾,索性叫他们自己签上我的名字,我拿去交就可以了。
就在一霎那,我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几天来发生的一幕一幕如梦魇般深深地袭扰而来,异常清晰的刻印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我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被这些景象所吞噬,渐渐的失去自我。
寝室的空间顿时拥挤不堪,让人呼吸困难,兄弟们的脸突然陌生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我恐惧万分,头也不回地冲出寝室,跑出公寓,在校园的大道上兀自狂奔,保研阿,奖学金阿,考试阿,都他妈去见鬼吧,图书馆,演讲厅,外语楼都被我甩在背后,没有了目的,我竟然没有什么地方能去,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属于这里。
直到最后,身体里的能量随着汗水流淌出体外,感觉冰冷,好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似的。
我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草坪上,像挪威海滩上的维特根斯坦。
晚上回到家里,老妈出去了,芸芸正痴痴的盯着老爸的遗像,看见我进来了,跟着我走进房间。
哥。
哦?哥!芸芸抬头看着我,扁着嘴,表情委屈极了。
你这两天都没有理我。
我哦了一声,转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很奇怪的,我突然感觉和芸芸的距离远了,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耸立在我们之间,让感情变淡了,这样的变化很奇怪,我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但心里却堵得慌。
哥,你生我气了?我不和妈出去玩了。
为什么不去?你不是想出去旅游很久了么?以前老是让你读书,没时间,这次就出去玩儿个痛快吧。
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不,我不要你麻烦苏醒姐姐他们,我要自己去考试,真的!芸芸一脸坚定地望着我,我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不用了,没关系的,你乖乖和妈去玩儿吧!哥,我不去,我不作弊了,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芸芸急了起来,拉着我的袖子说:我以后都听你的,我会好好复习的,我真的不作弊了,哥,你不要赶我走……呜……我鼻子一酸,视线顿时模糊了,我赶紧侧过脸,用手捂着鼻子。
呜……爸不要我了,妈也不要我了,……大家都不要芸芸了……芸芸哽咽着快说不出话来,小鼻子红彤彤的,不断地抽吸。
我听到胸口处传来清脆的响声,悲伤的瀑布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一切,我感觉脸颊冰凉冰凉的,艰难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女子的头。
芸芸听话,我们的芸芸最乖了,哥怎么会不要你呢,哥很舍不得你啊。
妈妈也舍不得你。
以后如果那边的学校放假,你还可以回来看我们的。
真的,哥不骗你。
不,你们都骗我,你们什么都瞒着我,我知道我很任性,我不懂事,我剪烂妈妈给买的裤子,我经常顶撞哥你,你们都不喜欢我了,是吧,一定是的。
我是个累赘!芸芸越说越激动,转身就跑进自己的房间里,砰的把门重重关上。
我想解释些什么,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心里苦涩难忍。
算了吧,让上帝的归上帝,撒旦的归撒旦,各安天命吧。
阿门……我迷茫地看着芸芸房间那红色的木门,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哭泣的声音,心里一片落寞……这学期还剩两门考试了,然后就是做毕业设计,不知怎么,胖子这几天心情不错,天知道从哪儿搞来一个木鱼,嘴里念念有词曰过则兼济天下,挂则独善其身。
还传授经验说每天念二十遍,有辟邪消灾,考试及格之神效!兄弟们暗自里取笑他为胖脸神婆,要他考试前给大家施施法,祛祛晦气,胖子不以为意,整天咚咚的敲个不停。
委员会的兄弟们办事果然得力,帮着我考的两门课程一点破绽都没留下,而且胆子颇大,一个人写了两份卷子,实在不容易。
我当即许愿,倘若老天有眼,让我拿了奖学金,定当恩泽四方,举宴庆祝,以报兄弟们的厚爱。
剩下还有一门考试,比较轻松,这个老师思想开明,从不点到,也无课堂作业,但平时成绩却达到了50%,明摆了就是送给你,且宣布开卷考试,深受广大学生的爱戴,可谓想不过都难。
大学里的老师分三六九等,有的知识渊博,教学严谨,一丝不苟,课堂内容生动有趣,但考试时不讲情面,认真改卷,决不手软,这种老师很受学生敬畏,虽然每年有很多补考重修,但学生也没多大怨气。
还有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点到,不留作业,考试前大勾知识重点,能打60分的,绝不打50。
这种老师很受学生喜爱,每学期选课时都成为焦点人物。
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上课枯燥乏味,话都说不清楚,经常前言不搭后语,还要唧唧歪歪做严师状,堂堂课点名,更有甚者上课前点名,下课后再点,弄得民怨四起,讨伐不断。
曾经张帅就埋怨过,说虽然能当个让我们尊敬的老师不容易但是他好歹也当个叫我们喜欢的老师啊。
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因为是专业课,还是比较重要,我决定象征性的去看看书。
正好苏醒打电话约我,说在图书馆有事给我说。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我突然发现李飞和谢宜在一起,两人好像是在争执,李飞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想要走,而谢宜却拉着他不放,哭哭啼啼的。
人啊,还是要自尊自爱,别人都这样了,还纠缠着不放,未免太没骨气了吧。
倘若芸芸以后谈恋爱时也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看我不好好教训她!然而就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霎那间,我突然沮丧起来,隐忍在心理的一丝丝痛楚又被轻轻撩拨开去。
哎,我哪还管得了别人阿,现在芸芸是夏家的大小姐,千金之躯,我还是多考虑一下毕业找工作吧。
考研就算了,书都没有看过。
芸芸最终还是没有出去玩儿,原因是夏叔叔不让,说时间那么紧迫,不打好基础,过那边去会受苦的。
于是给芸芸报了英语口语班,每天晚上上课,白天到学校准备考试。
由于晚上下课比较晚,夏叔叔的家最近,不想她奔波太累,索性把芸芸接过去住,周末时才送回来。
见到苏醒时,她已经等我很久了,我把书往桌上重重一放,把她吓了一跳,用手拍着胸口,胆战心惊的埋怨我动作粗鲁,说人家正在紧张之中,神经都要断掉了。
我笑着问今天怎么了,让我们的苏大小姐如此草木皆兵,心神不宁?苏醒把书本合上,环顾四周,把头埋了过来,轻声说:今天上午,杨钊被教务处的人叫去了,谈了一个多小时,全是委员会的事情。
啊?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杨钊?还有,你知道,杨钊的性格,肯定不吃他们那套,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后勤部的人被接二连三的叫去了每人都单独面谈了好长时间,他们下来告诉我大煞能对他们指名道姓,还很隐晦的点出了以前几次作案经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并且要他们供出其它的人。
苏醒顿了顿,万分焦急的样子。
那个老女人还专门强调,一定要找出罪魁祸首,不然誓不罢休。
我听的毛孔倒竖,不寒而栗,怕的还不完全是我这个罪魁祸首可能大难临头,问题在于是,大煞怎么会知道委员会的事情?到底谁在搞鬼?如果是谢宜,一个女孩子,会做得那么绝?而她也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啊。
难道……难道是……那个人的形象在我脑海里一浮现,我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是他就完了。
李飞。
罗潇,干什么啊,怎么脸都白了。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张帅,我勉强的笑了笑,招呼他坐下,张帅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张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说实话,我对李飞早就有所疑问。
我和苏醒都盯着张帅。
你们也知道我老爸和学校的关系,办公楼里面我还是比较熟悉的,刚开学那段时间我就经常泡在教务处和那几个老师吹牛,而李飞,出现在教务处的频率也非常高,隔三岔五就往哪儿跑,起初我还以为他也是哪个老师的旁系亲属。
所以,后来我看到他也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你们这样的地下组织,怎么能和学校的人沾边,但那天我看你没有说什么,也就没有多问,哪知道,居然出了这档子事。
好样的,李飞,你小子有前途阿。
我心里冷冷的想,居然在背后摆我一道,这次兄弟们可被你害惨了,难怪你小子一进委员会后就那么活跃,原来是想摸清这里的底细。
你个汉奸嘴脸!帅哥,谢了,我会处理好这个事情的。
我估计上次林峰被机查也是这小子搞得鬼,给你那两个兄弟带来麻烦了,不好意思啊。
我回头看看苏醒,苏醒对我点了点头,补充道:他们两人同时被抓住,现在只有林峰受了处罚。
没事没事,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倘若以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定当尽力而为。
张帅笑着说,蛮够义气的。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校园大道,时值期末放假,陆陆续续的有学生拖着沉重的皮箱,艰难的行走着。
大道两旁是早已光秃了的树干,路面上的垃圾袋被风一卷一卷的吹了起来,满天飞扬,四处飘零。
都怪我太大意了,害苦了委员会的兄弟们啊,唉。
果然,几天后,公告栏处登出了杨钊等人的处罚通知,全部记过,并取消所有评优。
晚上我给兄弟们压惊,拿出剩下的积蓄请所有兄弟们都到场撮一顿。
我先干为敬,说难为各位兄弟了,坏了大家的前途。
杨钊骂骂咧咧说老子不稀罕,有什么不得了的,我在大二时就受够了他们的气,一副天皇老子的模样,想起就恶心。
然后诅咒大煞后代的排泄系统不完整,乐得其他兄弟笑个不停。
从后勤部了解到,大煞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说只要把事情交待清楚就不予追究。
这个更年期女人,这种损招都想得出来,简直是侮辱委员会的智商,兄弟们怎么可能听信你那一套。
自然,别的部门是保住了,可惜,连累他们受了处罚。
我满怀感激得站了起来,提议大家为这次遇难兄弟们干一杯,大家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全都豪情万丈,一饮而尽。
李飞的事情我决定先压一压,没有告诉大家。
其一我也只是猜测,如果另有蹊跷就不好说了。
其二,倘若真是这小子所为,人多口杂,难免打草惊蛇。
反正,如果查明是这小子……我目光犀利,一脸的阴气,对胖子狠狠的说。
我绝对饶不了他潇哥,芸芸真的要走了阿?好久都不见她了别说你,小女子现在忙得很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我泱泱的说,怎么?舍不得了?胖子露出异常憨厚的笑容:呵呵,是啊,那么可爱的芸芸,肯定舍不得啊。
你们两个就是不耿直,经常都偷偷摸摸的说话,老实交待,又有什么好事情啊?杨钊拿了杯酒又跑来插嘴。
我不温不热的说我妹妹要出国了。
哦,就是那天在你家看到的小女生吧?多可爱的。
居然是你妹妹阿,不像不像!一句话点到痛处,我苦笑着说:幸好和我不像,不然以后谁要阿。
谦虚,说到你妹妹,我还想问怎么那个李飞好像不在委员会了啊?我编个理由说:开除了,不会做事,累赘一个!你怎么想起问他啊?哦,今天看见你妹妹和他走在一起,样子还多亲密的。
就顺便问问了。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一下傻在了那里。
18昨天晚上寝室夜谈的时候,大家纷纷交流这几年作弊的心得,胖子来了灵感,大发感叹道,如果世界上有透明的书那可多好,翻看的时候老师就不会察觉了。
听罢,兄弟们全部哗然,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胖子还没开窍,非常委屈的说我们不尊重他的创意。
廖伟一边笑得吐胃酸,一边问:胖哥,那你自己怎么抄呢?谈到作弊的工具,这两年科技发达了,人们的思维也开阔多了,自然是百家争鸣,品种繁杂。
最常用的是缩印,注意事项:书写工整,墨迹清晰,若潦草凌乱,友情推荐用电脑打出来。
高级一点的是带文曲星和手机,事先把重要内容输入其中,考试时以查看时间为名,偷偷翻阅。
比较偷懒的,可以自配一副高度数眼镜,前排的答案,便清晰可见。
但对视力影响其大,有自残嫌疑,不推荐使用。
就委员会内部讨论认为,带纸条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其弊有三,一,纸条太小,抄袭时看不清楚,很容易为老师发现。
第二若被老师发现,就是人赃俱获,无法抵赖。
第三,夏天衣服很少,不易夹带。
不过第三条对比较开放的女生不适用,据苏醒说外联部的一个女生曾经就把字条粘贴在裙子内侧,考试时屡屡翻看,惹得旁坐一男生心猿意马,眼神游离,屡屡下乡,被巡考的老师当场抓住,被冠以考试色狼赶出教室,一时间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但手机啊,文区星啊什么的都算不了什么。
顶多是平民装备罢了。
现在市面上有一些所谓的贵族装备,鲜有人知晓,流传也不广。
比如说隐形钢笔,此钢笔在纸上写出的字,五色无痕,就算你把答案放在监考老师的面前,他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然而钢笔的一头确有个微型探照灯,可能是紫外线之类的东西,对着白纸一照。
答案就全出来了。
还有什么作弊耳机,此耳机外观与普通耳机无异,但具有特殊功能,能收听特殊波段的信息。
考场外的人员,可以轻松将答案讲给你听。
但可惜价格不菲,就性价比来讲,还是纸条划得来。
本学期最后的考试也结束了,自然是战果辉煌,一网打尽,用廖伟的话说,就是杨白劳又混过一年。
但谁又把自己真正当作杨白劳?今天是星期六,我回家的时候,芸芸也回来了。
正待在老妈的房间里,两母女切切私语呢。
老爸去世已经快一个月了,家里的气氛也渐渐缓和起来,久违的欢声笑语也悄悄钻了出来,毕竟,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我把悲伤埋在泥土里,为了不让你找到,是的,你没有找到。
你轻舞着双臂在风中跳起那欢乐的舞蹈沙堆里的土拨鼠钻出来偷偷的凝望树枝上的百灵鸟也为你而歌唱是在歌唱。
那靠在父亲肩上哭泣的女孩也看着你而微笑整个世界,都在欢乐中祈祷是在祈祷。
赞美诗融入这空气里懒洋洋的唱诵暖暖的拥挤在天空中就仿佛,从未有我来过。
……——《欢乐的悲伤》吃过晚饭,芸芸回到自己房间,我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
芸芸正靠在床上,满腹心事的模样,我笑着说,芸芸啊,好久都没和哥聊过了,最近都忙些什么啊?外语班还好不?现在口语学的不错了吧?夏叔叔那儿还住的习惯?我没头没脑的丢了一大堆问题出去,芸芸笑出声来,说,潇潇(她已经很久没叫我哥了),你到底要我回答哪样呢?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久都没有怎么说话了,一张口还有点尴尬,特别是和芸芸彬彬有礼的对话,还是头一次,怪别扭的。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一个小时,小女子也有些困了。
我看看时间也不早,横下心,单刀直入,问:芸芸,那个李飞是不是又来骚扰你啦?没有啊,他没有骚扰我。
哦,那……那听人说有好几次看到你们在一起阿。
有什么疑问吗?芸芸斜睨我一眼,反问道我是说,如果没什么,最好少和那小子在一起,你也知道他……我偷偷瞄了芸芸一眼,小女子平淡如水的回答说: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你说有什么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罗芸!我不清楚你脑袋里面怎么想的,但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他……他李飞我有些急了,那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整个的道德败坏,你还跟他干什么?潇潇,这样说就不对了吧。
你凭什么胡乱说我男朋友。
没凭没据的,别人一大才子呢,又妒忌了吧。
我又好气又好笑。
妒忌?我妒忌他?那什么狗屁才子啊,整个一人渣。
而且上次不是给你录音了吗,你没听见他说的什么鸟话啊!芸芸鼻子里哼了一声,看着我用质问的语气说:你还说呢,有人像你那么不大气吗,像个间谍似的,还录音呢。
……再说了,就算录音了又怎么样,现在法庭都不受理录音内容了,况且,我知道你们男生,特别喜欢吹牛,只要没有女生在的时候,就自命不凡的吹个天花乱坠,好像各个都是情圣似的,摆出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死要面子。
李飞都给我解释过了,那天你们喝酒了吧,潇潇,他也就是胡说,过过嘴瘾罢了,别当真。
喝酒?哪有什么喝酒?你就相信了?我当然相信啦,起码他还关心我,希望我能留在他身边哦,你说我能不相信他吗?小女子不可理喻,急得我几乎又和他吵了起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以前的芸芸虽然不太听话,但看到我真的火了,也知道克制,慢慢学会收敛。
现在可好,我们的夏大小姐,充分展现了自己的骄横跋扈,早已没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气得摔门而出,心里狠狠地下决心,以后再也不管她了!果真,这个假期里我就没有管过芸芸,曾经的两兄妹,现在却变得客客气气,说话小心谨慎,偶尔还带两句外交辞令,让老妈很是咂舌。
连连问我和芸芸怎么了,还多次给我做思想工作,说要理解他们大人的决定,不要赌气。
本来我想让老妈来教育一下芸芸,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形象在小女子眼中本来就不高大,李飞事件后人气指数更是直线跳水,我可不想最后再背个告密的罪名以作留恋。
但我还是在偷偷留意芸芸,毕竟谢宜带给我的影响太深,虽然芸芸呆在国内的时间不长,他们肯定不会长久下去,但哪怕就是一分钟,也足够让我恶心一阵子的了。
假期里面,芸芸经常跑出去玩,据当事人解释是和以前的朋友告别,天知道是真是假。
而且神秘电话不断,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肯定是李飞那小子。
我没办法,说好不管人家,挤破了胆水也要往肚里流。
剩下的就只有无聊了,假期是最最无聊的,因为考试刚刚过,成绩也没有公布,我们的生活一下就变成了真空,无所事事。
胖子更是过分,一天发来短信说:帅哥,给我发条黄色笑话吧,我实在郁闷的不行了。
然后我抄了叔本华的一段话给他,所谓生活就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回复曰:哈哈哈哈哈,我真是笑死了!天知道笑的是什么。
我说我也无聊,差点就想去洗煤炭了,胖子给出主意,说你还是个文学社社长,无聊就去写东西啊。
听说现在网络写手比较火,我说干脆你就去写我们的故事吧,名字就叫作《我们的作弊委员会》,肯定不错。
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胖子的话很有建设性,细细一想,现在的网特很多,万一学校的老大知道了,那可怎么办,这可是大煞们苦苦寻觅的一手内部资料阿。
胖子说你取个网名吧,便于保存组织。
于是,我郑重地写下了第一笔《我们的作弊委员会》,作者,上官潇潇。
19开学后的第一天,院学生处的老师就打电话要我去一趟,说有重要事情商谈。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任何来自于学校的风吹草动都关系到委员会的生死存亡。
在放下电话的那一霎那,我心里一冷,糟了,终于轮到我了。
胖子和廖伟一脸焦虑的目送我远去,几个兄弟还与我握手道别,嘴里万分激动地说着,同志啊,同志!好像我是临刑前的秋白,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而我的脸上也真的就悲壮起来,目光如炬,走起路来,一步一停,沉重缓慢,仿佛被戴上了镣铐似的。
然而事实却大相径庭,张老师看到我来了,神采奕奕,一脸慈祥,要和我促膝长谈,说我的保研资料已经交上去了,学校里都说是个人才,一定要留住,还连连称赞学院里培养有功,指导有方。
这次学院里面也有光,保研名单马上就要公布了,你的问题不大!我啼笑皆非的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苏醒,她立马向我表示祝贺,然后一脸坏笑的向我邀功,说这里面总有我的一份吧,还不快请我去吃拉面啊。
这时,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请苏醒吃拉面的情景,那时我们都才大二,依旧带有满腔的热血,与许多不切实际的理想和抱负,那时我情绪激昂地对她说:让我们的作弊委员会发扬光大,普照四方吧!,然后我看见苏醒乐呵呵的对着我笑。
一晃快三年了,我们的委员会的确发展壮大,深得民心,但在不经意中,曾经那些绚丽的梦想却烟消云散,我们似乎心安理得的碌碌无为下去,这几年我一个最显著的变化,便是不再有了激情,做出一副看破尘世的模样,谬之以成熟,但我心里才知道,这些,只是逃避而已。
那种对未知将来的胆怯,甚至可以称为懦弱。
这样的想法让我非常失落,人一下就沮丧起来,苏醒疑惑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笑着摇摇头,想起《俊狼》曾经的一首诗:……梦想的大便光彩鲜嫩肆无忌惮的飘荡在青春的马桶里,随着时间的水流急促的卷走。
我提提裤子突然想问是谁擦亮了我们的屁股让它又光洁如新……苏醒关切的问芸芸怎么样了,大概什么时候走啊。
快了,还有两个星期了吧,家里面都在筹备东西呢。
我说,现在小女子整天跟着李飞泡在文艺团里,小日子滋润的很呢。
话音未落,李飞和芸芸就从俱乐部里走了出来,李飞一脸的淫笑,手脚极不老实,一幅浪荡公子的造型,让人倍感恶心。
我气不打一处来,径直走了上去。
芸芸也发现了我,顿时怯怯的站在李飞背后,李飞顺势摆出一幅护花使者的姿态,准备着和我理论。
整个场面像极了港台连续剧的情节。
我目光冷峻,指着李飞的鼻子,气势汹汹的说:你给老子以后滚远一点,少在我背后装模做样,听见没有?我直入主题,懒得调动气氛。
估计李飞和芸芸都被我的开场白吓住了,人说先礼后兵,乃君子交往之道,但对李飞这种人,我可没这么高雅的闲情逸致,粗鲁的方式可能更加合适。
我看着芸芸傻在那里,伸出手要拉她回来,但芸芸竟然微微一躲,又是那桀骜不驯的表情。
这种涨敌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做法立竿见影,李飞的士气顿时猛涨,用手一栏,一个侧身就挡在我和小女子之间,得意地笑着:罗主席,不要太激动嘛,以前不是那么稳重的么,怎么今天沉不住气了?老子没兴趣和你多说,你这汉奸,吃里爬外的家伙。
以后再和你算账,芸芸,给我回去!我不回去!我狠狠瞪了小女子一眼,猖狂,居然敢在李飞面前顶我的嘴!我的余光瞄到在远处有个人在看着我们,又是那个谢宜,真是阴魂不散!罗潇,现在说话都是要讲证据的,你说谁是汉奸?罗芸走不走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那么霸道?李飞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
凭什么?我是她哥!我青筋鼓胀,几乎是吼了出来。
芸芸努努嘴,把脸侧向一旁,翻了翻白眼,小嘴喃喃的说着,很小声,但我们都能听见。
他不是我哥。
几乎就这一瞬间,我呆了一下,但很快的,愤怒,羞辱,难过,各种滋味一拥而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我的大脑,我感觉脸上的皮肉在微微颤抖,火辣辣的发烫,手也不断哆嗦,我直勾勾的盯着罗芸,不对,是夏芸,她微微低着头,埋下眼不敢看我。
我张了张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还记得许多年前,当我和芸芸都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夏叔叔会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带了很多得礼物来看望我们,有变形金刚,玩具熊,还有不少鞭炮。
那个时候,成都市政府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我喜滋滋的拿着鞭炮,和早就埋伏在门外的小伙伴们,一溜烟儿的就往外跑,而芸芸也抱着熊熊,胸前的红领巾被风吹得倒挂在了脖子上,还扑腾扑腾的跟在我后面,一张红彤彤的小脸乐开了花。
那时候,男孩子都争强好胜,尤其喜欢逞能,特别是对吓唬女孩子更是情有独钟。
我们放的是地转转,用香点燃后,突然丢在路人的脚下,许多人躲避不及,被吓得东倒西歪。
芸芸躲在我背后跟着我们笑,我问她,你敢玩而吗?胆小鬼。
芸芸不乐意了,嚷嚷着,我不是胆小鬼,我才不怕呢。
我偷偷的笑,和小伙伴们施了个眼色,趁芸芸不注意的时候,把点燃的鞭炮突然丢在她的脚下,我们赶快捂紧了耳朵。
砰的一声巨响,我们抬起头看,青烟散去,芸芸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目光呆滞。
我走上前去,蹲在她面前,拉了拉她的手。
芸芸一下就哭了出来,玩具熊滚落在地上,像个不倒翁似的,摇来晃去。
我一下就傻了,远远的看见老妈和夏叔叔向我们跑来,抱起芸芸,安慰说:宝贝儿,不哭,谁欺负你啦,芸芸宝贝儿乖,让哥哥给你报仇阿,妈妈给你买糖糖。
芸芸哭得更欢了,一边用脏手抹着眼泪,一边指着我,叫嚷着:哥哥坏,哥哥欺负我!呜……,我不要坏哥哥……呜……我羞红了脸,耷拉着头,愣愣的站在原地,耳边是母亲的责骂,手上拿着的燃香也快烧完了,烟雾在身边缭绕,背后是欢笑成一团的小伙伴们。
我还记小学六年级时的一个夜晚,老爸老妈忙于事业,经常奔波在外,家里面,就只有我带着芸芸,一起去菜市场买做好的牛肉,肺片,还有凉拌菜,家里是热气腾腾的白饭,夜色阑珊,城市的灯光星星点点,如萤火虫般游离在夜空之中。
我家住的很高,在上楼的时候,突然停电了,四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那些年的楼道比较破旧,堆满了箱子,自行车,盆盆罐罐,楼道的窗户透进来一丝浅浅的夜光,黑暗被撕开了一条蓝色的口子,上面映射着墙角那只黑色的大蜘蛛,阴森恐怖。
此时的气氛让人联想到港台的恐怖片,我停在那里,把手向后伸,要芸芸把手给我,芸芸乖乖的抓紧我的手,人紧紧地贴在我的后背,我们就在这黑暗中摸索着,一步一步地向上走,路途中踢翻啤酒瓶无数,翻落在楼梯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芸芸胆怯的说,哥,我走不动了,脚软,好怕阿。
其实我也紧张的要死,额头上汗珠淋淋而下,我硬着头皮,蹲下来,让小女子趴到我背上,我背她上去。
那时候,我咬着牙几步一停的向上走,累得气喘吁吁,芸芸在我背上笑,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说:哥,你真好!我气愤难当,李飞在旁边阴冷的看着我笑,我嘴里骂了句脏话,抬起手就准备朝这小子动武,苏醒一把拉住了我,死命的把我向后拖,而芸芸……芸芸竟然档在了李飞面前!一切都结束了,我彻底输了,我像一只被扎破了的气球,顿时就奄了下来,我愣愣的看着芸芸,不相信这是事实,任凭苏醒把我朝后面拖。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芸芸说:我没有你这个妹妹!你给我滚!20过两天是毕业重修的下半部分考试,包括了好几门专业课的内容。
这让廖伟和胖子异常郁闷,虽然这几年委员会让他们逃过了很多次重修,但毕竟不可能面面俱到,胖子的名言考网恢恢,疏而不漏便是挂科后的即兴之作。
现在是非常时期,教务处把委员会的人牢牢得盯着,后勤部基本上是废掉了,以前的枪手我更是打了招呼,万不可有出格的举动,在这个时候被学校逮住把柄,那就功亏一篑了。
胖子一脸苦闷的问我那现在的考试他们怎么办。
我大手一挥,传下八字方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胖子的脸色难看的像要奔丧,抓起书本,痛苦不堪的跑到角落里复习。
天知道这几天能不能搞定。
曾经有一种说法,倘若能在考试前两三天搞定一门功课,也是个人学习能力的一大体现。
胖子曾把这句话奉若神灵,时常拿出来作挡箭牌,还笑嘻嘻的讥笑林峰说他是大呆瓜,不通转变,气得林峰数次发誓不帮他小子考试。
就个人而言,我归结这种说法为歪理邪说,和flj有的一拼,否则,学习能力一流的胖子为什么还要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人代考呢?自从上次闹过以后,我老觉得胸口气闷,经脉不畅,索性不回家了,就呆在学校里面,眼不见心不烦嘛!现在我是想通了,既然人家已经不认我这个哥了,我何必还那么孔雀的干涉别人的私生活?爱情真是伟大,亲情真是渺小!我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耸耸肩无奈的做出个笑脸。
考数值分析了,胖子和廖伟依旧没法复习下去,找了往届考试的几张卷子,勾勾画画后作了几张纸条,朝屁股后面一塞,急匆匆地就去占位置,我也是闲着没事,干脆就赔他们二位征战沙场,说我在门外给你们打气,抄的时候不要慌啊!但今天计划出了点问题,由于学校零时换考场,改在现代化教育中心,胖子好不容易占到的黄金地段泡汤了。
我说没事,换个考场有什么,毕业重修,不会监考太严的。
胖子仿佛吃了定心丸,一幅自信满满的模样。
考试开始了,一个教室一百多人,两个监考老师,学生是千篇一律的正襟危坐,老师是毫无创意的严阵以待,黑板上写满了考试的条条款款,坐在前几排的学生涨红了脸。
这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徘徊在教室外,冷眼旁观,教室内暗流涌动,站在外面也能感觉到那令人窒息的气流,廖伟还算沉着,不紧不慢的写着题目,估计是在找能做的先做了,监考老师昂着头来回度着步子。
看着眼前的一切,几年来的考试场景如黑白的老电影般在我脑海里接踵而来,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历历在目,却又混浊不清,现实中的景象与曾经杜撰的场面混杂在一起,让人不辨真伪,曾经我是否像现在的胖子一样,手里抓着纸条焦急地等待着老师放松警惕?实际上我不止抓着纸条,我的文曲星和手机早就严阵以待,抄在桌上的答案正在被我井然有序的填写在试卷上,而卷子上的姓名一栏却不一定是罗潇二字。
这一切都快过去了。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了。
老师到底放不放就在这时体现出来,只见两位老师找来板凳,在讲台上一放,安然坐下,茶杯揭开。
遂谈笑风生,畅所欲言,时显忧国忧民之色,又露掩耳窃笑之状;有谈天说地之大义,又不失居家行走之琐碎;先有古之惆怅,后有今之感慨。
乃是继往开来,坐而论道,好不惬意。
……抄!境界有三:第一层乃是忘情忘爱忘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其二乃是忘天地君亲,忘记了监考老师的存在。
这第三嘛,更不得了,现在便是抄中的最高境界:老师忘记了我们的存在!这种百年难遇,令哈雷彗星汗颜的现象竟然出现在了这个考场里,让人垂涎欲滴,馋涎三尺。
你看哪,廖伟笑了,忙不迭的伸手去掏裤兜里的纸条,好几次都急得没有拿出来。
你看哪,胖子笑了,憋红了脸,肥肉一抖一抖的,桌上早就铺开了各种资料,口水跟着流,仿佛摆在眼前的是一盘饕餮大餐!考场里学术讨论气氛异常浓烈,我看在眼里,想要是以前的我,肯定恨不得冲进去跟着过过瘾。
你在这里晃荡什么?考试的学生?我诧异的转过头去,顿时被惊了好大一跳。
大煞!不是,我……我等我同学呢!我强作镇定,这几年每次看见大煞,潜意识里都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可能是考试后遗症吧。
不好!胖子他们还在做案呢!大煞没有理会我,悄悄地走到教室门口,艰难的弯下腰,虚着眼从门缝里向教室内瞧了瞧,偷偷摸摸的,异常诡异.我正在纳闷,大煞又在搞什么鬼名堂?难道又有新式武器?大煞看了一会儿,撑着腰直了起来,脸上是藏不住的阴笑,整个人看起来丑陋无比,让人不寒而栗。
大煞急匆匆的要走,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背停下了,疑惑的看着我,偏着头若有所思地样子,上下打量我一番:你……你……你的样子好熟悉阿……废话,被你监考了那么多次,还能不熟悉?你……你是不是信工院的?叫什么……周煜?这是以前我帮忙代考c++时的同学,那次和大煞交战,由于假学生证作的太逼真,照片新的可以照镜子,引起了大煞的极大好奇,当时被大煞拷问了五六分钟,连周围的同学都纷纷作证我是货真价实的周煜(当然,事先打过招呼),直到我赌咒发誓了,这才蒙混过关。
你认错了吧,我不是什么煜,我姓罗,我叫罗潇!我满面笑容,一幅良民的模样,语气不容置疑。
罗潇?对,我是罗潇!嗯……没多大印象.真奇怪啊,我怎么记得……大煞拍了拍后脑勺,非常困惑的模样。
然后不解的悻悻而去,路途中依旧多次回头。
我自然是一笑而过。
大煞跑来干什么?我好生奇怪,又不检查,又不抓人,就是跑来看看?网开一面?布善施恩?这不是她的风格吧。
那她想玩什么把戏?这一下可把我难住了。
考场内兄弟们的战斗进入了高潮,而我却突然恐惧起来,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我定了定神,眉头紧锁,仔细看了看教室,这里窗明几净,设备一流,是学校最明显的面子工程,除了上课时间,其余一律关门闭窗,有电脑,空调,投影仪,监视器……监视器!我猛然抬头,果然!兄弟们头上一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正不怀好意的闪着幽暗的绿光!而胖子们还抄的兴起,不知道达摩克斯宝剑早就悬在头上!我的思路一下就清晰了,为什么要临考之前突然换教室,为什么老师不主动监考,为什么大煞这么诡异!原来是这个目的!有两把刷子阿,这么绝的方式都用上了,果然是名不虚传。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拿出手机,给考场里的几个兄弟发了条消息。
上面写着:赶快把姓名擦去,交卷出来!监视器肯定把他们的图像摄录进去了,想要抵赖是不可能的,现在,我们要主动让这次考试作废,不能让他们来抓住!大不了就是个0分,下次交了钱再考,倘若被抓住作弊,那大煞们就可以任意处置了。
胖子打开手机看见了消息,满腹孤疑的望着我,我打了个手势,要他动作快!胖子一下就傻了,脸上渐渐凄苦起来,埋头看看卷子,又抬头看看我,难舍难分的模样,几乎要哭了出来。
几次站起来想要交卷,叹口气又忍住了,完全是一幅生离死别的场景阿,想当年孔雀东南飞也不过如此吧。
最后,胖子把眼睛一闭,咬着嘴唇,用笔在卷子上胡乱画了几个圈圈,哭丧着脸走了出来。
陆陆续续的,另外好几个兄弟也出来了。
大家问我怎么回事,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还指了指教室顶上的监视器,几爷子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脸都白了。
我悄悄给大家交代了几句话,然后一群人就向外走。
果然,大煞急匆匆地从教学楼的保卫室冲了出来,拦住我们问道:你们怎么不考试?那么早就出来了?做完了?胖子满脸堆笑,肥肉全挤在了一快儿了,说:我们考试准备的不充分,这次就放弃了,我们决定好好复习,迎接下一次考试!兄弟们纷纷点头,表情严肃,语气激昂,痛下决心,向组织表示一定认真复习考试!这次轮到大煞懵了,估计这种语言好几年都没有听到过了吧。
她一脸茫然的点点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兄弟们趁机鱼贯而出,而我却又被大煞叫住。
你,罗潇?对,我是罗潇。
依旧是微笑的表情。
嗯,我记住你了。
在走出现教的时候,初春的太阳竟然也有些眩目,我转过头看了看大煞那水桶般的背影,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欢愉.听苏醒说她毕业后准备到北京去工作,一个月后就要去实习了。
她的那群姐妹们也纷纷作鸟兽散,找工作的找工作,实习的实习,出国的出国,嫁人的嫁人;林峰考研应该没有问题,这段时间在准备着复试内容;杨钊自从被学校警告后,又开始迷上了网络游戏,还意味深长的对我说:这就叫做殊途同归!散了吧,散了。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我突然想起上学期最后的那次宴会,心里一片难言的惆怅。
校园里响起周华健的歌声:……灯熄灭了,月亮是寂寞的眼,静静看着,谁孤枕难眠,远处传来那首熟悉的歌,那些心声为何那样微弱,很久不见你现在都还好吗?你曾说过,你不愿一个人,我们都活在这个城市里面,却为何没有再见面,却只和陌生人擦肩,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轻轻跟着和,牵动我们共同过去,记忆它不会沈默,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心里记着我,让你欢喜也让你忧,这么一个我,我现在唱的这首歌,就代表我对你诉说,就算日子匆匆过去,我们曾一起走过,我现在唱的这首歌,就代表我对你诉说,就算日子匆匆过去,我们曾走过……——《有没有一首歌会让你想起我》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校园里却流传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这个时候,曾经那位校园歌手已死,他选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独自跑上了学校办公大楼的屋顶,据旁观者叙说,他把吉他向空中一扔,跟着自己就跳了下去,他张开双臂,像是要去迎接这个大地似的,悲壮而眩目,神圣得仿佛到来的不是死亡,而是一场盛大的宴会。
最后,校园里回荡着吉他清脆的声响,四分五裂的躺在它的主人身旁,仿佛是在祭奠这一段灿烂的生命。
几天后,我回家了一趟,嘴上说的是拿点生活用品,实际上,是芸芸要走了,就在明天吧,听说是上午的飞机。
家里面大大小小放了两三个包,芸芸的房间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必需品,很多东西都还在原处,她最喜爱的熊熊还摆在床头,神态安详,静静的看着墙上郭富城的海报。
床柜上的相框里,是几年前的全家福,那时我才刚刚上大学,芸芸准备迎接高三,老爸身体还不错,老妈也红光满面的。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生活,就是一场玩笑。
我愣愣的看着相片,没发现芸芸也进来了,她叫住我:哥……你回来啦……我强装出笑脸,嘴里嗯嗯的点头。
转身准备走出去。
哥……对不起,那天我……芸芸怯怯的模样,双目低垂,脸有些红。
哦,没事。
哥,我真的错了,其实,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没事,不用解释了,明天就要走了吧,路上小心一点,有空就来个电话吧。
我面无表情,声音毫无起伏。
哥!我……芸芸突然哽住了,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然后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我。
我和他分开了,什么关系都没有了,真的!我双手一摊,笑笑说:都这个时候了,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了,不是吗?不是的,不是的!小女子狠狠摇着头,哥,那天我真不是有意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哥!……很长时间,我和芸芸都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芸芸的眼泪无声无息的顺着脸庞滑下,墙上那座破挂钟依旧不知疲倦的摇摆着,穿堂风轻轻吹过,芸芸的长发飘逸起来,世界竟有些不真实。
良久,芸芸擦干眼泪,说: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今天晚上有文艺汇演,我有钢琴独奏的节目,希望你能来看看。
我做出个笑脸,提着包,走出了大门。
还有,哥!,芸芸怔怔地叫住我,过了今天晚上,大家都会好起来的。
我转过脸去,看着我的妹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晚会是校文艺团与学生会主办的,演出还没开始,俱乐部的第一层就坐满了人,我犹豫了好久,踯躅不定,虽然我不明白芸芸下午告诉我的话到底有什么含义,但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我的妹妹,一家人,哪儿能真正较劲呢?我没有到前排去,那儿是演员区和领导区,我站在第二层看台的脚落里,这样,芸芸便决不可能发现我,而我却无心观赏其余的节目,像个黑暗中的窥视者。
但芸芸一直没有出现在前排,不知道是我漏掉了,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来。
这一想法让我颇感沮丧,舞台上歌舞升平,欢声笑语,领导区前,学生会的哈巴狗们,端茶送水,满脸媚笑,我的脚下,是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机械的沉默,欢呼,发出杂乱无章的掌声。
这一切都让我烦燥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沮丧慢慢变成了失望,芸芸明天就要走了,我是不是该去送送她呢。
这时,主持人说:下一个节目,钢琴配乐诗朗诵,朗诵者xx,诗词及钢琴伴奏:罗芸。
舞台的灯光一下就暗了下去,背景是一片阴郁的深红,刚才还喧闹的观众顿时安静了下来,随着幕布缓缓揭开,黑暗之中出现了一束黄色的圆锥形光柱,一下就让这黑暗不再那么孤独,而那光柱下面,一名神情静默,清新如水的女子,静静地坐在钢琴边上,她一身黑色的晚礼服,在聚光灯的映射下,那些银边的花纹,在这黑幕下,闪现着撩人的光彩,一席如瀑布般的黑发,轻柔的滑下。
这竟是如此动人的一幕。
我依旧站在黑暗的角落,却被这一刻的芸芸所惊呆了。
如此的雍容华贵,这般的端庄贤淑,与我记忆里那执拗调皮的小女子竟判若两人。
这……这是罗芸吗?观众席中有一些骚动的声音,但继而又安静了下来,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点。
芸芸深呼吸一口气,双手缓缓地抬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在指尖接触琴键的下一瞬间,音乐响了起来。
空灵婉转的乐声,缓缓地跳落出来,轻巧连绵的旋转在这舞台的上空,缓慢平和的旋律,在芸芸优美的双手下,流转出一个个颤然的音符,那乐声带着忧虑的情绪,时而连贯,时而沉寂,我的眼前仿佛凸现出那山涧晨雾里的溪流,缓缓地流淌而过,蔚蓝的天空,蔚蓝的流水,一切都是蓝色的,那忧郁的蓝色。
而那一层薄雾,似乎在芸芸的眼中弥漫,又似乎随着这一些伤感旋律,悄然漂浮在这剧场的每一处角落,这便是肖邦的名曲《离别曲》。
这时,幕后传来了极富深情地朗诵:……在十九年前,我身边出现了一个男孩。
那时我们依旧是幼年,懵懂天真的不记得彼此的脸。
但这却无关于我们的记忆在楼梯口的安乐窝里摆放着所能想象的欢乐我是你的影子贪婪地抢夺着你可口的糖果。
后来我长大了,你便停止了与影子的争抢。
欢乐也就消失在那年久失修的楼道里在黑蜘蛛的阴影下结成一片灰蒙蒙的网。
……音乐渐渐激昂起来,情绪也更加的浓烈,芸芸的双手在黑白相间的键盘上轻快地飞舞着,手指下的音符一个接着一个,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的迸发出来,之前缓慢忧伤的旋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和弦如一个个重锤一般,敲打在我们心上发出剧烈的碰撞,仿佛要震撼住每个人的灵魂似的,而这种剧烈的碰撞,却带着一种更加悲壮的情绪,如夜的精灵一般,极快的穿梭在每个聆听者周围,刚刚想要捕捉,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种给人灵魂的撞击,仿佛来自拜占庭教堂里的钟声,又如伊斯兰清真寺里的祈祷,在心里响起迂回环绕的乐章。
……在十五岁之前,我身边陪伴着一个男生。
那时我们也只是少年,他少言寡语,带着这如天使般无忧的女孩在优雅的旋律中分享纯真的快乐梦境也如水晶鞋般深邃夺目后来,十五岁过去了。
灰姑娘的梦也如那破碎的鞋子一样消散在忧伤的旋律中。
但你却似乎没有动容你的坚强,却暗暗给予了我震撼的力量……悠扬婉转的旋律又回来了,没有华丽的音节,却是那么纯朴且发人肺腑,芸芸微微闭着眼睛,似乎整个人都溶入了这悲伤的情怀里,而这样的悲伤,又铺陈开去,很快蔓延过了舞台,穿过空间直扑我们的心里,这一刻,我们都只是一群卑微的聆听者,在这优美的旋律中或者伤感,或者被安慰,或者被激励,而我,却站在这黑暗一隅,独自体会这离别的凄苦。
不,我相信,这时的芸芸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我的悲伤慢慢滋生出来,视线里的光影迷乱的闪烁着。
……在我二十岁这年,这个男人依旧在我身边谦让着我的蛮横,无理我想我应该很听话吧。
虽然这从未出现过。
但却一次一次的伤害着他,在他严厉的宽容下,恣意的生长。
我们的快乐都是苦涩的滋味。
只是,后来,我要走了。
才明白我一直生活在你的庇护之下但你却是在沉默,用无声的语言送别你的影子。
但今天,我只要你知道,我会永远深爱着你,我的亲人,哥。
……我的泪水不可抑制的涌了出来,内心是如撕裂般的疼痛,此时此刻,小女子之前的无礼蛮横早已被抛在了脑后,积聚已久的离情在我的胸膛里如潮水般淹埋过来,这是,我才意识到,原来在我心中,是如此难以割舍去我亲爱的妹妹,不管她又多么调皮,有多么的无理取闹,这一切都算得了什么了?长久以来,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在默默忍受这苦难的生活,完全忽略了默默关心着我的芸芸,我几乎冲动的想要跳下去,用尽一切方式让她留下,留在这个已经残破的家庭里。
音乐结束了,观众中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与欢呼声,热烈的气氛飞扬起来,似乎要将这剧场的屋顶掀开,这是今晚的最后一个节目。
楼梯口挤满了学生,我奋力挤出去,出了好大一身汗。
但我赶到前台时,还是晚了,我来来回回在后台找了很多次,都没有发现芸芸的身影,一问组委会的人,才知道她的节目一结束,就走了。
我很失望,由于明天要走,今天晚上芸芸住在夏叔叔家里,可能是急着赶回去收拾东西吧,小女子没有手机,现在肯定是找不到她了。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寝室里,胖子和廖伟也刚刚看完节目回来,听说是芸芸叫他们去看的演出,胖子一来就责怪我,问我到哪儿去了,怎么不去看芸芸的演出,说节目开始前,芸芸在后台等了我老半天,却迟迟没有发现我,急得要命。
我没解释什么,就问你们最后看到芸芸了吗?胖子说不太清楚,反正最后苏醒陪着她出去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嗯了一声,爬上床,用被子一盖就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混浊一片,全是芸芸的在不同场合的可爱模样,心里的内疚如蛇在撕咬。
两个多小时后,快12点了,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老觉得身上什么地方不舒服。
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罗潇吗?我是你夏叔叔,芸芸在不在你哪儿?哦,夏叔叔好,芸芸早就回去了啊,怎么?没有回去?没有啊,你妈妈也没有看见,算了,我再问问,有消息就和你联系。
我傻坐在床上,一时半会儿还没理清头绪,这时,手机又响了,我一看号码,焦急的接了起来,里面是苏醒急迫的有些结巴的声音:你快过来,芸……芸芸出事了!21(大结局)四周是如雪的白,墙壁,床,来来往往的人,都是这样毫无生机的颜色,空气中全是刺鼻的药味。
窗户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烦躁的轰鸣声。
我在医院已经三天。
记不清楚当时怎么来的,那时我头脑里一片混乱,一路狂奔,撞倒行人数为二,碰掉的输液瓶不计。
现在脚上都在隐隐作痛。
苏醒在我身边坐着,胖子在病房外来回溜达,寂静的长廊里回响着沉重的脚步声。
芸芸躺在我面前,氧气罩下,是一张平静而美丽的脸,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躺在这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医生的估计是,这一睡很可能是半年,一年,甚至十年,或许,就是一辈子。
老妈听到这个消息后,怔了一下,眼睛一闭,当时就晕了过去。
而我头脑一片空白,傻愣在那儿。
一切都突如其来。
苏醒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呜咽着不断念叨着,是我太大意了,是我太大意了。
而就这一片空白与哭泣的混合之中,我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大三的下学期, 传奇2风靡校园,玩家们趋之若鹜。
作弊委员会的创始人之一陈诚,本来就是一个和胖子同一级别的懒人,再加上深陷网络游戏,不能自拔。
在重修概率的前一天,才发现委员会的枪手已经被他人预约一空,剩下他一孤家寡人,形影相吊,煢煢孑立。
而那时李飞刚好转到计算机系一个学期,是新推出的优等生。
于是,在情急之下,陈诚未对李飞做过任何培训,便请他匆匆上阵,代为考试。
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那次考试临时更换成大煞监考,打了委员会一个猝不及防。
幸好各位枪手经验丰富,才侥幸逃过。
但可惜的是,初出茅庐的李飞同学,便没有那么幸运了,面对目光犀利,气势汹汹的大煞,心一慌,脸一红,被当场抓获。
据事后知晓,教务处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对委员会的事情有所耳闻,但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就是将来一网打尽。
怎么泄露出去的,那就是某些人心态不平衡的结果,比如说谢宜之类。
当然,我不否认作弊委员会改变了游戏规则,的确对那些刻苦读书的优等生很是不公平,毕竟别人辛苦了一年,换来的成绩还不一定有胖子高,想起来,的确比较窝心。
读书读书,明是非固然重要,懂君子之道也不可缺少,大部分的好学生都和同学们称兄道弟,关系良好,明白以大局为重。
但还是有个别人气量狭小,时不时地向上级汇报情况,以此邀功。
我想,这便是谢宜一直看我们不顺眼的缘故吧。
于是,当陈诚被抓到教务处审讯的时候,不管大煞是如何威逼利诱,他也宁死不从,拒不悔改,再加上以前有过前科,大煞一怒之下,宣判了死刑,苦得陈诚流落到磨子桥电脑市场,整天吆喝盗版光碟。
然而李飞同学便没那么大义凌然,舍身取义。
人家是乖孩子,学院的重点栽培对象,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误了前程?我现在完全可以想象出李飞在大煞面前那幅痛改前非,痛哭流涕的汉奸模样,大煞肯定是要他将功赎罪,且委以重任,查处传说中兴风作乱的作弊委员会。
于是我们便看到李飞只是被警告处分,且依旧能进入保研大名单,并且找到我,口口声声说想为大家出点力,做些事情,他的第一次活动还算老实,表现不错,现在想来,是由于他才进入委员会,很多事情都没有摸透,人员关系也不清楚,只知道苏醒,林峰,我,不知道杨钊,也不知道外交部与后勤部。
想来真是可笑,我竟然麻痹大意到了这种地步。
李飞这小子在委员会期间,四处探听消息,并且将重要资料情况纪录在一个本子上,取名为生死薄。
最开始是利用为张帅考试的机会,拿林峰开刀,为了不打草惊蛇,和教务处联合演了一出机查的好戏,幸好林峰名气大,有实力,不然下场肯定和陈诚一样。
李飞这厮看起来老实,却是狡猾无比,为了避免兔死狗烹这种悲剧场面,他并没有将生死薄一次性交给教务处,而是分批分批的进行。
我猜测可能和保送研究生有关。
不过,芸芸的出现打乱了这小子的计划。
李飞智商有限,万万没有想到他所迷恋的美女,竟然是我罗潇的妹妹,本以为抱得美人归,却不想出言不逊,煮熟的鸭子飞了。
他自然是怀恨在心,发誓要收拾我。
自从芸芸和李飞第一次分手后,芸芸便清楚了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再加上那段时间,老爸出事,芸芸心情极差,在学校里对李飞的骚扰是躲之又躲,避之又避,直到杨钊以及后勤部被查处。
终于轮到我了,我这扰乱学校教序持续的罪魁祸首,我深知自己是十恶不赦,罪不容诛的角色,退学,那是轻的。
最少给个开除学籍,方能解大煞心头之恨。
苏醒双眼红肿,哽咽得好几次说不出话:罗潇,你知不知道,我们都错怪芸芸了,她……她对你不好,是身不由己阿!我哑口无言,原来大煞要抓胖子他们,事先是得到了情报。
故事继续发展下去。
李飞整天缠着芸芸,想要她回心转意,我敢说,这时他对芸芸没有多少真实的感情,面子成分倒是不少,再加上可以以此来报复我,双重打击,何乐而不为呢?苏醒说,芸芸还是察觉出了其中的诡异,在几次试探性的交流后更加确定李飞会对我不利。
于是便假意答应李飞做他的女友。
我完全被震惊了,为什么芸芸不直接告诉我,明明就可以直接废掉那个王八蛋!我咬牙切齿的想着,嘴里骂骂咧咧的,心里一阵阵的发痛。
你还说呢!就是你那毛躁的脾气!苏醒说,芸芸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一时冲动,惹急了李飞。
那样你罗潇就真的完了!我突然明白那几天芸芸故意与我拉开距离,不冷不热的原因了,她竟然是用这种方式保护她哥。
以前的事情都是后来芸芸从李飞哪儿探听来的,那天芸芸在李飞面前故意气你,赢得了李飞极大的信任,芸芸说,不管怎么样,罗潇以前也是她哥,要李飞答应不准揭发罗潇!我震惊的无以复加,这是多么精心策划的阴谋啊。
就在芸芸要走的前两天,她把这一切都告诉了苏醒,并且要她保密,等她走了以后,再告诉我。
是阿,这件事情如果不出意外,半年后我毕业了,那不管李飞这小子想干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是,李飞怎么可能放过我?我的傻妹妹,不是这么简单的。
谢宜就在这关键时刻出现了。
在这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谢宜突然找到芸芸,说要帮她找出李飞收集资料的生死薄,李飞和谢宜以前都在学校外面租房子,分手后谢宜搬了出来,但依旧留下了一把打开房门的钥匙。
谢宜许诺,等李飞不在的时候,她们就可以去找东西。
于是,那个女人就要芸芸在演出结束后去找她,那天晚上李飞在网吧通宵。
我几乎已经猜到了后面,抱着头蜷缩在长椅上。
苏醒陪芸芸到了约定的地点,谢宜不干了,她说只能芸芸一人去。
那天夜里,月光皎洁,冷冷的注视着世间的喜怒哀乐,但那夜幕中山闪烁的群星,你们是否预料到了这个结局,是否又流下了一滴悲伤的眼泪?芸芸并不清楚谢宜和李飞之间有多少纠缠难解的关系,自然,她也不知道谢宜依旧眷恋着李飞,她更不知道,这些都是这个心胸狭隘,居心叵测的女人布下的骗局。
芸芸心里激动而兴奋,只要能找出那个本子,李飞便再也不能作怪了。
我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画面:急迫又紧张的芸芸跟着谢宜走进了一个楼道,谢宜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破口大骂起来,随后是激烈的争吵声,和巨大的响动,芸芸怎么可能是跆拳道红带的对手,偷偷跟随在后面的苏醒跑上去看的时候,芸芸就已经已经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歪着头,倒在角落里再也没有说话。
而谢宜就呆呆的站在楼上,一屁股瘫坐在肮脏的阶梯上。
我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冰冷冰冷的贴在皮肤上。
痛楚席卷了全身,当真相大白后,曾及的谎言竟然也可以如此的温柔。
我似乎站在灯火阑珊的舞台上,在嘈杂的鼓点与横冲直撞的乐声里,时哭时笑,时而顾影自怜,时而欢天喜地,舞台下的人群都看不清表情,谁在冷眼相望,谁在热切期盼,而那幕后,人们发出阴冷的嘲笑,仿佛在欣赏一场闹剧。
我站起来问胖子李飞在哪儿。
胖子说已经找了很久了,哪儿都没有看到。
这几天,我守候在芸芸身边,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多么渺小,多么的无能为力,生命竟然被玩弄于一个有一个骗局之中,而我却赫然发现,那骗局的始作俑者却是我自己。
那一幕幕的场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的大脑,我该怎么报答眼前的女孩?报答?呵呵,我自嘲的笑了笑,眼泪又扑簌扑簌的流了出来。
我无能为力,想起出事的那个夜晚,在钢琴面前热烈绽放的芸芸,美丽的惊心动魄,然而,这样的花朵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凋零在这狂欢的盛筵里吗?芸芸那快乐无邪的笑脸又异常清晰的跳了出来,《离别曲》那摄人心魄的旋律又回荡在耳边,我泪流满面。
……哥,你真没良心,咒你妹妹,听着,我嫁不出去,那以后我就跟我嫂子睡!芸芸盛气凌人的指着我说。
……爸不要我了,妈也不要我了,……大家都不要芸芸了……那天,我的胸口几乎疼痛的裂开……哥,其实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妈妈好好的,爸爸的病快好起来,你能考上研究生,然后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这就足够了,真的。
…………一大早,夏叔叔就来医院交费,然后和老妈谈话,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闭了闭眼,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对夏叔叔说。
虽然只有几个字,但却是我一直想说的话:请让芸芸留下来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老妈把头埋在枕头上,夏叔叔半响都没说话。
很久以后,可能有20多分钟吧,他挺了挺胸,穿上大衣走了出去。
……三天以后,夏叔叔飞到了美国,留下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作为芸芸的医疗费和生活费。
……在回寝室的路上,林峰告诉我这学期的保研最终人选出来了正贴在公告栏上。
来到食堂边的公告栏处,那里早就挤满了大堆大堆的学生,叽叽喳喳地闹成一片。
我的名字在计算机科学院部分的第三个,罗潇,男,22岁,计算机科学院00级学生,党员,院优秀学生干部......我穿过人群,微微的笑了笑,突然间,我感到身心疲惫,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校园里,最后在湖边的长椅坐下。
春风和谐,温柔的轻浮过校园,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正无声无息的生长着,湖面上波光粼粼,涟漪荡漾。
湖边的行人倒影在湖面上,映衬在无涯六色的鱼儿上,一切又那么生机勃勃的开始了。
昨天苏醒到北京实习,他的答辩和毕业工作都做完了,只需要一张毕业证书。
临别时还是那样嫣然一笑,明亮的眸子久久地看着我,我也说不出话来,相顾无言。
最后,苏醒要我好好照顾芸芸,自己也要多多保重。
我苦笑着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呵呵。
苏醒什么也没说,依旧是那样的笑容,我所错失的微笑。
电话铃响了,是胖子的电话,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这件事情委员会的兄弟们都知道了……都在找……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杂种……大不了被开除……就在霎那之间,这些年来那些关于作弊委员会的情景,一幕一幕的浮现在脑海里,苏醒,胖子,林峰,杨钊,还有那依旧躺在病床上的芸芸,离开的人与留下的人都站在身边,我看见他们在不同的场合,对我哭,对我笑,对我信誓旦旦,对我夸夸其谈,他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顿时无比清晰,快乐与悲伤,相聚与分离,似乎永远都是命运的主题,只是,还需要慢慢习惯罢了。
唉,生活就是一个又一个习惯的过程。
我明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心里如惊雷掠过,但霎时有平静如初。
兀的站起身来,微风迎面拂过,夹杂着湖水的湿气,一片枯黄的树叶落在我的肩上,我抬起头,头上的树木早已是绿意披身,春意盎然。
我看着这枯叶微微笑了笑,太阳已经西落,金黄色的余晖温柔的洒落在湖面上,散发着耀眼的光彩。
远处的教学楼沐浴在这神奇的色彩中,暖暖的样子,然后渐渐的,渐渐的,消失在这暮霭里。
————全文完后记后来……苏醒(作弊委员会外交部部长):毕业后如愿留在北京工作,在一家很有名气的门户网站做频道策划,快速步入都市白领一族。
且由于色艺双全,饱受大中小个级别色狼的猛烈追求,每日被鲜花包围,且有名车争相接送,风光无限。
在最近的一次能力评估考试中,以几乎满分通过,轰动公司内部,有好事女同事传闻人事部部长泄题给苏醒,以表爱意,苏醒对此缄口不言,一笑而过。
林峰(作弊委员会首席枪手):考研顺利通过,现在上海一所名牌大学读书,由于专业知识过硬,创造力强,深受导师宠爱,现正在筹备一科研项目,价值两百万左右。
毕业前夕,由于成绩优异,学院里特别赏识,遂在教务处取消其所受警告处分记录,在上火车时,拉着罗潇的手,说,其实,他挺喜欢苏醒的。
后被尊为书呆子典型,传为笑谈。
杨钊(作弊委员会后勤部部长):顺利毕业,留守成都。
连续通宵一个星期后猛然醒悟,后应聘到一国产网络游戏公司,做游戏测试员,兼负责网络安全。
在毕业晚宴上,酒过三巡,不知为何,痛哭流涕,不能自持。
原因至今不明。
廖伟(作弊委员会成员):由于毕业前期依旧有科目未过,只有再读大五,且由于重修费数额过大,整日以方便面度日,身形异常憔悴,和其余兄弟逐渐失去联系,最后的消息是他在多方面打听林峰电话,看是不是回来帮着考几科。
胖子(作弊委员会成员):最后一门重考,全卷只作了12分的选择题,本准备陪廖伟继续奋斗,但那一科居然鬼使神差的取得了88分的历史最好记录,让人大跌眼镜。
后到电脑城作装机工作,由于疏忽装错电源,使主板烧掉,后在电脑城作搬运工作,至今。
张帅(前环工院学生会主席,作弊委员会老顾客):毕业后留学英国深造,读MBA,准备两年后回国接他任他老爸的公司。
大煞,小煞(学校教务处老师):继续追查作弊委员会消息。
但在一次公共课监考时,由于过于严厉,引起了学生的愤恨,在交卷时,一男生乘乱向正在讲台整理试卷的小煞投掷一黑板刷,小煞身轻如燕,侧身躲过,大煞被击中,当场晕倒在地。
学校遂停止对作弊委员会的查处,全校缉拿肇事者,引起社会上的极大反响。
谢宜(xx学校计算机科学院大四学生):以故意伤人罪被捕,在被扣押期间,屡屡口出疯言,传闻其曰fl大法好,现法院正等待精神分析专家鉴定。
李飞(前作弊委员会枪手,校乐器部部长):被不明歹徒殴打入院,出院后只字不提委员会事情,教务处逼问未果。
后被校学生会查处其在任校乐器部部长期间,贪污社团活动金费,遂取消其保研资格,勒令退学。
罗芸(罗潇的妹妹):依旧昏迷不醒,其母每日悉心照顾,罗潇有空便前往陪伴,亲情浓郁。
专家会诊后发现病情大有好转。
期待奇迹发生。
罗潇(作弊委员会主席,创始人):顺利保送研究生,潜心攻读,立志成才,有望入选校十大杰出青年,深受学校器重。
传闻在做林峰与苏醒的牵线工作,不知结果。
后在论坛上发表长篇青春校园小说《我们的作弊委员会》,颇受网友喜爱,笔名上官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