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鹿的脾气总是难以捉摸, 她有时候任性不讲理,娇气又蔫儿坏, 是个得像供菩萨一样供着的小公主, 骨子里还有一股作劲儿。
岑暗觉得,他要是惹她不高兴了,怎么哄都哄不好,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国庆放假那几天林以鹿在淮京,右手腕虽打着固定石膏,但一点都不妨碍她跟朋友们一起出去聚会。
白天跟家里长辈一起出席商业交流,晚上跟朋友们去夜店、酒吧、唱歌、跳舞样样不落。
没有靳博屹在身边, 她的生活轨迹逐渐回到正轨上。
长辈眼皮子底下她依旧是那个温和有礼、懂事沉稳的优秀晚辈, 而在同辈前, 她依旧是那颗矜冷又不可一世、不容人侵犯的‘天菜’。
前段时间,林以鹿和靳博屹分手那事不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已经成了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觊觎的这颗‘天菜’被外圈人骗走了, 多少都有些不服,刚开始他们还不知道靳博屹是谁,一打听, 又气又不得不服。
靳博屹跟林以鹿一样,他们平时都挺低调的。
两个极其低调的人暗渡陈仓,确实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拐弯一想,不搞上才奇怪。
一个情场浪子遇上一个理智过人的妖精,相互吸引也是无可厚非, 人吃人的游戏罢了。
林以鹿看起来没点儿失恋的消沉, 坐在人群中有说有笑, 享受众星捧月的光环。
听人谈起靳博屹, 她一个字都没否认,漫不经心地荡着杯中的威士忌,未融化的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一双媚眼透着风情,红唇娇艳:一个男人而已,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真的假的,听说你俩分分合合了两回,第二次还是被迫分手的。
林以鹿喝酒的动作一顿,看向说话的那个男生:你听谁说的?什么听谁说的,圈子里都传开了。
我也听说了这么一回事。
许轻宁咬了口西瓜:上京那圈人说你跟靳博屹分手,是因为那个温什么的女生,我忘记她叫什么名字了,反正那伙人说,靳博屹在跟你谈的时候,那个女生家里逼他们订婚了。
那女生叫温凝,就上回宴园我们谈论的那个女生,挺漂亮的,就是有点傲,看不起人。
噢,那个女生啊,我知道她。
她有个亲哥叫温临,好一段时间没出来混了,听说别人打伤住院了,双手都折了。
草,谁啊?哪个好心人帮我们鹿子报了骨折之仇。
不太清楚,但我听说是靳博屹打的。
那男生放下酒瓶,双肘撑在膝上,一副给小朋友们讲故事的神秘样儿:靳博屹他有个兄弟叫符礼晋,好像还是靳博屹表妹夫来着。
上个星期我去上京跟符礼晋谈生意,无意听上京那圈人谈温临神秘被打的事情——温临,他们这群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温临那个渣之前对他们一个兄弟的老婆动手动脚,那个兄弟很宝贝他老婆,追她追了整个青春,一成年就想方设法把人拐到国外领证,现在是合法的夫妻。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席惟干的,毕竟席惟护妻是出了名的,秋后再次算账也不是不可能。
我当时就想吧,他们那圈人要是有计划寻仇,我还能通个气什么的。
没想到符礼晋走出来让他们别管这事儿,说是里面那位爷干的,那位爷就是靳博屹。
自己人打自己人我还是第一次见,怎么说未来都是一家人,闹成这样是真不好看。
靳博屹为什么打温临?我听说温临之前怎么混他都不管。
有人好奇问道。
刚刚那个男生将视线落在林以鹿打了石膏的手上:好像是因为……林以鹿缓慢地抬眸,没什么表情地对上他的眸子:因为我?其实圈里之间多少都有些心照不宣,花丛里周游的浪子怎么会替一个女人报仇,惹一身没必要的麻烦。
额……不太清楚耶。
那男生挠了挠后脑勺。
他那天没亲耳听到是谁,所以不太好说。
诶,许沉,还记得那个小明星陈汝吗?许沉点了下头:记得,怎么了?他是靳博屹初恋,以前经常带出来,他们都叫她大嫂,好像是认定的,温临之前缠过她。
想起那天的赛道日,许沉说:我听过几回他们叫陈汝大嫂,靳博屹没否认,现在应该还有牵扯。
许轻宁问:有照片吗?我看看到底什么天仙样儿,能让一个浪子介绍给他朋友认识。
许沉上微博搜了几张陈汝的照片给她看:跟鹿子是一个类型……旁边男生踹了他一脚,轻咳了声:胡说什么呢,这种女人能跟我们林大小姐比吗?说实话,好看是好看,但真比不上我们林大小姐。
陈汝这双眼睛攻击性太强了,跟把杀猪刀一样,没有媚,只有杀气。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跟她暧昧过一段时间,看那聊天记录,别提有多骚了。
一马平川,没意思。
许轻宁滑看了几张照片,把手机还回去,瘪了瘪嘴:陈汝的粉丝都有毛病吧,说我们鹿子是替身,见过怎么优秀的替身吗?话音刚落,气氛莫名怪异,所有人看向林以鹿。
林以鹿神色似是暗了一瞬,倒也没说什么,漫不经心给自己倒了被烈酒,仰头一口饮尽,她捏着方杯的手背崩得很紧,冷白肤色下青筋格外显眼。
林以鹿之前看学校论坛,看到这么一句话:每个男生都会对自己初恋念念不忘,之后交往的每一个女朋友都会有初恋的影子。
靳博屹认识陈汝在先,他们在一起两个月。
靳博屹跟她说过,只是还恩情,他不喜欢她,也对她没感觉。
既然不喜欢她,对她没感觉,那为什么带她去见圈内兄弟,还允许那些人叫她大嫂?如果说这些不算什么的话,那分手后还联系算什么,替她找公司,费时间帮她争夺资源、带她周旋各个导演面前这些都算什么?明明还恩情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带进去?要说不喜欢,林以鹿还真不信。
陈汝她家境不好,要学历没学历,脾气又炸又裂,公司开设的技能班她总是缺课,学到一半就半途而废。
靳博屹就算再喜欢她,靳家是不会同意他娶这种一无是处的女生进门。
所以,有更好的选择出现,他为什么不选?咔哒——清脆一声响。
林以鹿放下杯子,忽然笑了下,夹杂淡淡的颤抖与自嘲。
本来都快忘了,现在又想了起来,林以鹿你还真是犯贱啊,就这么上赶着当人家的替身吗?鹿子……许轻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你别生气,不就是个陈汝吗,不值得你生气。
就是,她不还是你公司的艺人吗,直接封杀她。
这招毒。
林以鹿懒懒散散地开了瓶酒,仰头喝了口,苦涩又火辣刺激着她的味蕾,她说的很直白:我为什么要自降身价去对付一个哪里不如我的女人?-酒吧外,路旁的霓虹灯亮如白昼,今晚这场聚会落下了帷幕,多辆豪车缓缓驶入街道,路旁的穿着蓝色小马甲的师傅只剩下几个。
林以鹿没开车来,蹭许轻宁的车回家。
林宥绅这几天在国外,家里没长辈在,林以鹿喝的烂醉,随性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姿势几乎动都没有动一下。
蓉姨煮了解酒茶,林以鹿不想喝:先放着,待会儿再喝。
那蓉姨放着啦,你记得喝。
嗯。
蓉姨想起那位今天回来了,到衣帽间给林以鹿那了条毛毯,给她盖上。
林以鹿嫌热,不想盖,蓉姨说:岑少爷回来了,在楼上洗澡。
……林以鹿迷蒙地眨了眨眼,坐起身: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刚刚,你晚半个小时。
他有没有问起我。
问了,我说你跟朋友去酒吧玩了。
蓉姨端起醒酒汤,让她喝下:这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喝太多了,伤胃。
醒酒汤只喝了半碗,林以鹿把碗递给蓉嫂,抱起小毛毯:我先回房间休息了,蓉姨,你也早点休息。
嗯,晚安。
岑暗住在三楼,林以鹿自己住在四楼,平时除了蓉姨和打扫的佣人,其他人没事都不会上来。
洗完澡,吹干头发,林以鹿直接躺在床上,酒精上脑,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敲门。
她扯过被子盖到头上: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门外的人暗哑地嗯了声:晚安。
林以鹿睁开迷离的双眼,不太清醒的脑子一直想着今天晚上的事情。
靳博屹有没有喜欢过她?她真的很想知道,非常非常想。
已经快三点了,林以鹿躺在床上,沉默地望着天花板,手里拿着手机,理智未回笼前,脑子一帧帧闪过跟靳博屹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明明没在一起多久,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深刻的记忆?从高一到现在大二,有关于他的一切记忆都如藤蔓般疯长,紧密般缠绕着她。
黑夜漫长沉寂,沉重的呼吸使房间的空气变得稀薄不已。
林以鹿下床,拉开落地窗,阳台外漫天闪烁着繁星,她仰望了会儿,拨通了靳博屹的电话。
喂。
那边几乎是秒接,倦倦的嗓音拖着轻微的鼻音。
林以鹿鼓噪的心跳停了几拍,看了眼屏幕,确认自己没打错电话。
林以鹿。
他总是喊她全名,直白而又热烈,却有说不出的缠绵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