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就站在眼前, 玉黎清不动声色的晃了一下脑袋,把那个字从脑海里晃出去,收敛了笑意, 腼腆答。
我正准备回房呢,你不是去书院了吗,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少年不好意思的说:我中午过去, 正碰上先生, 被训了一顿,先生让我回来休养一晚, 明天再去。
玉黎清小嘴一撅,谁让你非得跟我出去这一趟, 先生不打你手板就已经够仁慈了。
那清清呢?少年轻笑着看她, 看你那么高兴, 伯父定是没有责怪你,说不定还夸了你。
嗯!父亲还让我看账本呢。
玉黎清欢快的点着头, 指着若若怀里抱着的账本, 开心的跟他分享自己的快乐。
少女天真无邪的笑容像是夏日绽放在水波中的芙蓉花,面容清透, 粉嫩的唇色精致可爱,江昭元看在眼中, 心脏仿佛被温热的液体充满了, 充实而幸福。
清清, 晚上能不能陪我去……他试探着开口,少女却匆忙着从他身边走过了。
听到他的话,玉黎清忙转过身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我得回去看账本了, 这么多, 得看个四五天呢。
闻言, 江昭元刚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摇摇头,没什么,你回去忙吧。
哦。
玉黎清转身离开了。
侧身看她离去的背影,刚才还热胀胀的心脏添了一丝酸涩,他总想着清清能时时刻刻当他放在心上,但是她的心尖尖上放着不少人,他的位置在哪里呢。
转到竹林里的玉黎清舒了长长的一口气,闲着没事数什么嫁不嫁的浑话,这样重要的是难道是点一点二就能得到结果的吗。
要不是江昭元的出现打断了她,她还真就认认真真的数下去了。
玉黎清摇摇头,觉得自己应该成熟一点,这种关乎人生的大事,还是抽空去道观里拜一拜求个签,让神仙来替她解一解姻缘为好。
走在竹林中,身后的若若感叹道:小姐,您和江公子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有吗?玉黎清疑惑她怎么突然说这个。
若若抱着账本,笑说:有啊,刚才您和江公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都笑弯了。
玉黎清立马矢口否认,那是因为父亲让我看账本,我心里高兴,对谁都能笑得出来。
若若又说:您不是还和他一起看萤火虫,看月亮吗,我可从没见小姐对哪位公子这么上心过。
何止是上心,简直是掏心掏肺,当成心肝宝贝似的,就差抱在怀里宠着了。
尽管玉黎清已经不止一次把江昭元抱在怀里,甚至还一时冲动把人给亲了,但在贴身丫鬟面前还是要解释清楚。
那是你没见过他哭的模样,真真是抓心挠肝,让人心疼,我不想让他流眼泪,所以才要哄着他。
玉黎清自觉理由十分充足,她不过是疼惜江昭元那软糯的性子,才不是给他特殊对待。
哦?若若轻声质疑,却不多问。
人前可没瞧见过江公子有哭的时候,听小姐这么说来,像是时常见到似的,他们两个果然亲近了许多,连旁人见不到的江公子的模样都能给小姐瞧了去。
两人边走边聊,不多时就回到了春棠轩,玉黎清走进书房,打开账本,开始专心翻阅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小玉府侧门外,有两人隔着门偷偷交谈。
中午刚被玉黎清赶出了织坊的小刘,隔着门缝眼巴巴的往里瞧,求道:这位小哥,您就放我进去见晟公子一面吧,我好歹也是被公子提拔过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里头的下人不耐烦道:滚滚滚,像你这样来求见公子的一个月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公子要是个个都见,那我们府上不成了菜市场了。
小刘卑微道: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那是办事不得力,可我还没来得及为公子做事,就被小姐赶出来了,还请公子垂怜,再给我随便派份差事吧。
任他怎么说,里头人都没有丝毫的同情,不屑道:公子要忙的事多了去了,哪里有空顾得上你,自己不争气就趁早滚远些,还想着人把饭喂到你嘴里吗。
您这话说的……已经够好听了,再不走我就叫人把你打出这条街去。
被人如此训斥,小刘也知道了厉害,这会儿才知道后悔。
想当初他也是跟在坊主身边打下手的,兢兢业业,怎么着也能混个小管事,没想到现在连差事都没了。
晟公子果然无情,拿他们这些下人当棋子玩儿。
府宅里头,下人小跑着去公子的书房外禀报了此事,阿力带了话走进书房。
听说此事后,玉晟有些惊讶,并非是为小刘,而是惊奇玉黎清竟然把他安排的人给撤下来了,她是真想管理好织坊,还是知道小刘是他安排的,才故意把人赶走。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玉晟都不会觉得高兴,分明几个月前还是个只知道玩乐的小姑娘,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突然变了性子?算起来,前不久玉黎清应当已经满十六岁了,难道真是长大懂事了?原本只要她嫁出去,他就能得到玉氏布庄所有的产业,若是让玉黎清在嫁出去之前分去产业,那他和父亲的毕生夙愿,又怎么算完整的实现呢。
玉晟烦躁的咬了下手指,这个堂妹,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阿力从旁劝说:公子莫恼,小姐再怎么爱折腾也不过是个女子,叔老爷怎么可能会让她去做生意,给玉家的脸呢。
我倒不担心叔父,只是怕玉黎清真有那个本事和我争……要是江昭元也和她一条心,到时他们夫妻两个一同和我争家产,我可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玉晟便感觉烦躁不安,原本稳稳的胜局,全被玉黎清给毁了。
阿力觉得他有些夸大其词,安抚说:这怎么可能呢,江公子是侯府的人,他就算是为了侯府的颜面,也不会掺和进来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玉晟啃着手指,大腿忍不住抖动起来。
阿力见状,忙上去轻抚他的后背,公子千万别着急,小姐现在还不成气候,咱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对……对。
玉晟一个深呼吸,紧绷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任她再怎么闹腾,也终究要嫁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和我对着干,我就不信,她能翻出什么名堂来。
公子打算怎么办?玉晟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好招数,俯耳过来。
阿力俯过身去,听了公子的吩咐,点点头。
正在此时,外头忽然响起几道急促的脚步声,玉晟赶忙起身,打开门看到两个丫鬟急匆匆的在院子里跑。
他拉住一个问:怎么了,父亲又发病了?丫鬟紧张着点点头,老爷脾气大起来不肯吃药,这会儿犯了病,正在屋里砸东西,夫人让我们去请大夫过来。
快去吧。
玉晟把人往外头一推,也赶去了父亲那边。
——一个月过去,快到八月底,玉黎清才将织坊里所有的库存都卖掉。
折算下来,一匹只赚了五十文铜钱,卖掉那许多,总共净利润不到五百两银子,除去月钱、收购蚕丝蚕种的银子,和请师父修缮机器等各种花销,就只剩下二十两。
坐在织坊的仓库里,玉黎清默默听着账房同她报账。
那一批丝绸质量的确不好,多亏了小姐决定降价售卖,若是再等上两三个月,天气冷了下来,绸布就不好卖了。
嗯,所以就只挣了二十两?玉黎清捧着正房放在她手上的二十两的银元宝,盯着它,心情复杂。
账房先生微微一笑,她手上的账本翻了个页,小姐别着急,还有一笔账呢。
玉黎清表情凝重,默默攥起了手上的银元宝,是亏了还是挣了,不会连这二十两都要赔进去吧。
账房轻笑一声,听我跟您说。
先前处理的那一批是纯蚕丝的丝绸,卖的价钱只有优质绸布的一半不到,去掉成本钱,自然剩不下多少。
之后还有一批货,是玉黎清来到织坊之后,让女工们合着棉花混纺的那批绸布。
这批布留了五成在玉氏布庄售卖,剩下五成卖给了南下的货商,他们给的价钱能让我们一匹净赚八十文,在咱们布庄售卖的一匹净赚七十文,这批货总共净赚四百零五两,因为原料的棉花比蚕丝便宜很多,所以去掉成本和其他的费用,还剩二百两。
二,二百两。
玉黎清眼睛登时就亮了,把手上的银元宝拿给了若若,我经营的织坊,一个月赚了二百两。
账房点点头,微笑道:恭喜小姐。
说着,把沉甸甸的钱袋和账本一起给了玉黎清,让她过目。
玉黎清一确定钱数和开支数目,将账本双手奉还,辛苦你了。
都是小人该做的,小姐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就先下去了。
账房先生起身,行了个礼便走出了仓库。
玉黎清坐在原地,看着面前堆的满满的蚕丝和棉花,心里也变得柔软起来。
天真道: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呀?若若笑说:小姐又不是没见过这些银子,还愁花不出去吗?那不一样。
玉黎清认真道,先前都是父亲给的,这些是织坊赚的。
若若接过她手上的钱袋,把手里的二十两也塞了进去,那也是小姐亲自跑去跟货商谈的生意,从蚕种到蚕丝,织布染布,小姐为这事忙了整整一个月,到这时候得这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对,你倒是提醒我了。
玉黎清站起身来,坊里的人也忙活了一个月,我该如约该给她们涨月钱了。
您打算涨多少?若若小心问。
玉黎清深思熟虑后答:涨一成吧,从下个月开始,这个月就他们添点儿赏银。
这个月赚了才有钱给他们涨月钱,要是涨得太多,万一下个月赔了可就连发月钱都成问题了。
未雨绸缪,不能涨太多。
若若点点头,随即出去换碎银子去了。
得了赏银,女工们个个笑的欢快,连带着仓库理货的工人也一起傻笑。
一人提议道:既然混纺的布料这么好卖,那我们不如多织些混纺,定能日进斗金。
玉黎清听到了她的声音,回答说:蚕丝和棉花的混纺,别的织坊也在做,就算混纺的比例不一样,别的织坊拿到我们的布匹后,拆开稍微验一下就能摸清其中的比例,一直做混纺不是长久之计。
有人问:那小姐打算以后怎么做?大家都知道,咱们玉氏布庄以物美价廉著称,父亲最看重的那两个大织坊做的都是棉布麻布这样普通人能买得起的布匹,而我想的是,在兼顾物美价廉的同时,也要有优质优价的绫罗绸缎。
女工们恍然大悟,所以小姐让人收购来这样优质的蚕丝,是想让我们做出匹敌周家的高价丝绸啊。
玉黎清点点头,谦虚问:对,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把握?当然有了!女工挺起胸膛道:我们当年可是跟着夫人一起纺织丝绸的,那时连周家夫人也要跟在我们后面偷学呢。
听到母亲的事迹,玉黎清心中骄傲。
她从小见惯了母亲打理织坊染坊时忙碌的背影,知道这个家是母亲和父亲一起支撑起来的,女子与男子一样可以撑起一片天。
母亲走后,轮到她来撑起这片天了。
在织坊待了大半天,处理完所有的事后,回到家把剩下的银两交到父亲那里。
玉天磊正坐在茶厅里喝茶,玉黎清坐在一边,把钱袋放在桌子上往他面前推,这是我织坊赚的银两,还有账本也在这,请父亲过目。
看着那包沉甸甸的银子,玉天磊欣慰的笑了,这是你赚的银子,你留着吧。
我不能要。
玉黎清格外正经,我只是替父亲打理织坊,不过是个小管事,赚来的钱要尽数交公,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闻言,玉天磊哈哈笑起来,既然你这么认真,那我就不推辞了。
他把银子收了过来,账本简单过目一下后还给了她,顺道夸了一句,刚开始就能不亏损,你做的很不错。
嘿嘿。
玉黎清笑着伸出双手捧在他面前,父亲不奖给女儿几两银子吗?女儿跑来跑去,这个月都瘦了,得去酒楼里吃顿好的补补才行。
你呀。
玉天磊被她逗笑了,从钱袋里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放在她手心里,吃完早点回来。
父亲不一起去?玉黎清眨眨眼。
玉天磊摇摇头,面露忧愁,我就不去了,喝完这盏茶就去看看你大伯,他这阵子身体不太好。
哦。
玉黎清对这个大伯没什么感情,向来不主动去亲近。
突然,玉天磊想起了什么,招呼门外的朱阳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了一张请帖,拿给了玉黎清。
这是张夫人送来的请帖,说是明天在府上办一个赏花会,邀请你过去。
张夫人,哪家的?玉黎清打开请帖细看。
玉天磊答说:是府尹卢大人的夫人,她好像请了不少人,我听说池家也受到了请帖,你若是得空,就去瞧瞧吧。
是府尹大人啊。
玉黎清眼中闪光,把请帖收了起来,当然要去,我还没尝过府尹家的吃食呢。
玉天磊轻笑一声,大掌摸了摸她的头,你去吃席我不怕,只是别在别人的府上闹腾,不然我是要生气的。
嗯嗯。
玉黎清拍着胸脯保证说,我一定不会给父亲惹麻烦的。
身上有了银子和请帖,玉黎清本想等江昭元回来请他一起去酒楼吃饭,顺道问他要不要去赏花会凑凑热闹,可等到天都黑了仍不见他回来。
派人去书院问,回来只说书院有人在辩学讲道,江公子今日只怕是要睡在书院里了。
闻言,玉黎清有些失落。
她今天碰到那么多开心的事,本来还想跟他分享的,偏偏这个时候不回来。
想到这里,玉黎清自己都觉得奇怪。
江昭元不回来,她应该高兴才对啊。
总算不用担心被他偷偷钻进被窝里来,不用被人盯着,晚饭也可以随意的吃。
哼!就让他睡书院去吧!……第二日中午,玉黎清先是去了一趟织坊,看着快到时间了才坐上马车往卢府赶。
在府门外下了马车,刚下车就瞧见快要进府的池月。
月月!玉黎清朝着她的方向招手。
池月转过头来,看到是玉黎清,略显紧张的面容瞬间舒展开,向她伸出一只手,清儿,快过来。
玉黎清应声过去,拉住她的手,笑道:我听父亲说你也会过来,没想到这么巧给我遇上了。
我们这叫心有灵犀。
池月温柔道。
玉黎清往她身后瞧了一眼,问道:殷哥哥没过来吗?兄长在书院。
玉黎清嘟起嘴来,怎么一个两个都住在书院里了似的。
池月解释道:昨天大儒南篱先生在重文书院里讲学,与人辩学的十分精彩,兄长和不少学生都在观看南黎先生的辩学,所以才留在了书院里。
听罢,玉黎清皱起眉头,埋怨道:殷哥哥都知道给家里捎句口信,我家那位公子却像个哑巴似的,不回来也不让人跟我说一声。
你家的公子?池月捂嘴偷笑,先前不还说想和人家退婚来着,这会儿怎么就成你家的了?被好友戳到痛脚,玉黎清羞道:他住在我家,当然是我家的。
江昭元先前还被她亲过嘴,当然也是她的。
不过后面这一句,不能给人知道。
两人一起走到卢府,穿过前厅便是好大一片花园,花园的空地上摆了桌椅,都是些年轻的公子小姐在里头说笑,谈论风雅。
见到这么多陌生男子,池月十分紧张,往玉黎清身后撤了一步。
有我在呢,你不用害怕。
玉黎清紧紧握着她的手。
嗯。
池月小声应着。
两人走在花园里,瞧着一株早开的绿菊格外罕见,驻足欣赏。
停下没多久,身后便传来拥挤的脚步声,玉黎清把池月往身旁拉了一下,回头看见了几位穿着华丽的小姐,周嫣也在其中,站在最中间的,正是卢府尹的千金,卢素素。
玉黎清正要开口同她们打招呼,就听卢素素张口道:这不是玉妹妹吗,不去做你的生意,怎么有空来这儿赏花看景啊?话音刚落,站在她身旁的人纷纷嬉笑起来,明目张胆的嘲笑玉黎清。
卢素素更是仗着这是在自己家,嚣张跋扈,讽刺她:不知道你天天跟那些贩夫走卒混在一起,能赚得几个铜板?被人这样讽刺,玉黎清也没立刻生气,反问:不知我哪里惹了卢姐姐?卢素素抱起手臂,鄙夷道:人人都道你得了一门好姻缘,要嫁给侯府公子,你得了便宜还不感恩戴德,出来做什么生意,真不嫌丢人。
玉黎清有点懵。
按理说,江昭元只是个庶子,没那么金贵,只姻缘虽好,也没到了府尹千金都羡慕的地步吧。
而且她想做生意是她的事,又没碍着旁人,凭什么要给她们指指点点。
怨不得这卢素素在私塾读了不到一年就不再来了,这般自视甚高的性子,只怕是看不上那间小小的私塾吧。
玉黎清清了清嗓子,也学着她娇柔造作的语气道:我自不像卢姐姐这般高雅,就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
卢素素得意的抬起下巴,慢走。
玉黎清转身就走,池月在身后拉着她,你真要走啊?走?往哪儿走?玉黎清停在摆了糕点的桌边,顺手拿了一块吃掉,笑说,花园这么大,我躲着她走还不行嘛。
池月被她的单纯逗笑了。
卢素素本就不好相处,她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玉黎清随意道:说这话的人多了,都想往我心里去,她说的晚了,还得往后排排呢。
池月微笑着,看她吃东西的模样馋人,也捏了块糕点,陪她一起吃。
张夫人齐心打理的花园确有不少亮眼之处,玉黎清与池月结伴,踏过池上石桥,见了水中一支并蒂白莲,一丛丛的兰花,修剪细致的矮松,还有几盆早开的菊花,香气四溢。
说是赏花会,真正漫步在园中赏花的人却寥寥无几,大多人都留在花园的空地上男女相看。
这也是张夫人举办这次赏花会的目的,给未婚的适龄男女牵牵线,最重要的,是让她的女儿多见几位青年才俊。
可惜卢素素冷着眼看过一位又一位公子,那张高傲的脸就没有过满意的表情。
玉黎清不在意旁人为何而来,她早已经和月月尝遍了席上每一样糕点,味道和城南那家糕饼铺子里的一模一样。
原来府尹夫人和她选糕点的口味一样,比起卢素素,玉黎清更想见见那位与她在吃食上志同道合的张夫人。
在花园里走着,远远的瞧见池殷穿过前厅来到了院里,玉黎清和池月赶忙过去要和他打招呼。
还没到跟前,就听耳边响起一声声惊叫,快看那个公子,生的可真俊俏。
听说大儒南篱先生昨日在书院与人辩论,连书院的老先生都甘拜下风,偏就这位跟南篱先生辩得有来有回,一天一夜,辩了三场,赢了三场。
卢素素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那位俊美的少年郎,不自觉看直了眼睛,呆问:他竟有如此才华,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那位公子不爱理人,旁人对他知之甚少,只听说是叫江昭元,别的就无从知晓了。
江昭元?真是个好名字。
最后一句,玉黎清听清楚了。
她把池月送到池殷面前,然后走向了呜嚷的人群。
几条花丛间的小径被小姐公子们站得满满当当,他们眼神直直的看向银杏树下,玉黎清费力拨开人群,才看到坐在树下石桌边的少年。
他今日穿了一身水碧色的衣裳,腰间束一条墨绿的腰封,坠着一块清透的青玉环,清淡的装束衬得他面容俊美,唇红齿白,身姿端正优雅,一举一动都带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正要上去同他说话,就见旁边走出一人来。
刚才还对她恶语相向的卢素素,这会儿跟个怀春的小姑娘似的,理了理裙子又摆弄了头发,准备妥当后才走上前去。
卢素素从旁人口中听来了他的名字,咽了下口水,走到他身边开口道。
江公子,鄙府有上好的雨前龙井,不知公子可愿与我移步去前厅,我们一同品茶赏花?少年指尖把玩着一片碧绿的银杏叶,并未抬眼看她。
旁边这么多人看着,卢素素有些脸热,又道:是小女子唐突了,我这就叫人泡了茶端过来,在树下饮茶,也别有一番雅致。
近距离的看着这样不染凡尘,仙姿飘渺的美人,哪怕是卢素素也有些受不住,羞得说话都有些抖。
只是少年郎自始至终都没理她哪怕一下,手里把玩着那片银杏叶,莹润的眸子目不斜视。
卢素素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少年不回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难道是她哪里礼数不周,让他不满了吗?忽然,他看到少年抬起头来,眸中闪起点点星光,红唇轻启,微笑着唤了一声:清清。
嗯?卢素素侧头看去,玉黎清从人群中走出来,少年也站起身来,飘着碧色的衣衫向她走过去。
玉黎清佯装愠怒,你不在书院读书,怎么来这儿了。
少年乖巧答:我知道你在这儿,才过来。
站在二人身边旁观,卢素素恨的牙都要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