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的夫人举办的赏花会, 被邀请过来的家中多有一官半职,书香门第,再不济也是家财万贯。
这么多人聚在此处, 刚才还谈论着诗书才情,繁花似锦,只这一会儿的功夫, 视线便都看向了银杏树下的少年。
那真是位美极了的人儿,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有人惊艳于他的美貌, 也有人欣羡他的才情,却没有人走上去同他搭话, 就连府尹的千金同他说话都得不到理会, 何况是他们这些小官家的子女呢。
府尹卢庆只有这么一个千金, 那是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疼着,哪怕是趾高气昂的周嫣也要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敢在卢府里下她的面子, 恐怕也只有江公子一人了。
众人默默看着,生怕卢小姐发作起来, 场面会不好看。
偏偏玉黎清就这么走了过去,在卢素素面前旁若无人的同江公子交谈起来, 看得人啧啧称奇。
玉黎清没心思在意别人的目光。
今日是赏花会, 又不是格外严肃的宴席, 当然可以自由走动、交谈。
反而是他们,偏要扎堆聚在这里,直勾勾的盯着江昭元, 像欣赏什么物件似的。
她站在江昭元身前, 替他挡下了大半的目光, 不悦问:旁人昨日宿在书院,都托口信告诉家的里人,你不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还是我派人过去问了才知道。
听出她话中的关心,少年微微一笑,解释说:本是想回去的,那老先生不服输,非拉着我再辩个高下。
想起过来时月月同她说的,方才听到旁人谈论,玉黎清惊讶道:和南篱先生辩学的是你?嗯,我一直在辩坛上没下来,这才没得空让人回去说一声。
一夜未眠,只在早上浅眠了两个时辰,养了养精神便来到此处。
夏末的风吹动着碧绿的银杏叶,随着沙沙的振动声飘下几片来,落在她肩膀上。
玉黎清斜过眼去,自己的手还没抬起来,少年纤长的手指已经到了跟前,替她拂去了肩上的落叶,动作轻盈自然,像是做过了无数次。
她微微抬头,看少年的视线聚焦在她肩膀上,阳光下,水润的眸子透着琉璃般的浅灰色,梦幻而美丽。
察觉到她在看他的脸,江昭元压抑着胸腔中涌动的喜悦,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昨夜没回去,你是不是想我了?咳咳。
玉黎清没忍住,咳了一声。
心湖泛起波澜,一下一下往她胸腔上荡,撩拨的她心脏发痒,忙小声道:别乱说,也不瞧瞧是什么场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像是忘记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卢素素。
被这么多人看,卢素素感觉脸上挂不住,主动插话说:玉妹妹同江公子熟络的很呢,怎么也不替我引荐引荐?哦。
玉黎清立马回过神来,对江昭元介绍说:这位是卢家的……卢素素挺直了腰身,娇羞的看着少年的侧颜,期待他能转过来给自己看一个正脸。
可少年却不耐烦的偏过身去,打断道:不必了,此处这么多人,我还没想挨个认识。
前世身边不是高官侯爵就是猛将奸佞,再不济也是能力出众的影卫杀手,这些公子小姐在他眼中不过是群软弱又聒噪的绵羊,他还没沦落到要结交废物的地步。
清清,我们走吧。
江昭元在她耳边悄悄说,南篱输给我不少好东西,其中有一串红珊瑚的手串,你戴着一定好看。
先别走。
玉黎清拦住他。
好生劝说道:今日这赏花会是张夫人办的,卢姐姐是府尹大人的千金,你就算不爱理人,也得来见过卢姐姐才好。
一旁的卢素素忙跟着帮腔,没想到妹妹还是个识礼数的,方才是我怠慢妹妹了。
别说是千金,就算是她的父亲卢庆来了,江昭元都不一定愿意见。
不过他是来找清清的,还是随了她的意思吧。
少年不情愿的转过身来。
玉黎清为二人介绍,这位是卢家的卢素素。
站在少年身边,玉黎清稍微加重了语气,强调说:这位是来崇文书院求学的,我的未婚夫,江昭元。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惊讶,窃窃私语,卢素素更是变了脸色。
他是你的,未婚夫?站在玉黎清身边的少年内心窃喜,偷偷捏了她的袖子,像是故意要给人看到他们感情深厚一般。
昭元他为人清冷,若是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见怪。
玉黎清对着卢素素礼貌的屈身行礼,起身后又道,我要和他去园子里赏花,这处就让给姐姐了,姐姐站了许久,快坐下歇会儿吧。
啊?卢素素无言以对,合着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是图这几个石凳子吗?玉黎清说完就带着万众瞩目的小公子走去了荷花池那边,二人郎才女貌,远远看去,倒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渐渐散开的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
早听说玉家小姐得了一门好姻缘,今日见了才知,这江公子才貌俱佳,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俊美的人儿了。
也不知道她玉家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能求来这么一位好相公。
玉家妹妹人品贵重,我倒觉得江公子性情冷僻,孤傲,有些配不上玉妹妹。
玉黎清从小就爱闹腾,七岁那年,我们还素不相识,我的风筝被吹断了线,给她瞧见,二话不说就跑进林子里去给我找了回来。
就她那副热心肠,再冷的心,也能被捂热。
七岁的事儿你能记到现在,心里难道没有几分情谊在?你要是早些去玉家提了亲,咱们可就瞧不见今天这位江公子了。
哈哈哈,诸位说笑了。
银杏树下,卢素素坐在江昭元坐过的石凳上,手臂娇柔的支在石桌上,眼中看着园中景色,心思却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江昭元生的太美了,她只瞧了一眼,这心里就怎么也忘不掉了。
闲暇时读过不少话本,总好奇话本里写的天仙般的人物能长成什么模样,今日见了江昭元才知道九霄寒天上的仙人生得何等美貌。
越想越觉得可惜,可惜之余还有些嫉妒。
喃喃道:那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公子,怎么就给了玉黎清了。
暗自低叹时,迎面走来一人,说道:妹妹有什么好生气的,瞧着江公子年纪不大,定是家里人硬生生安排了这桩亲事,不然他侯府出身,怎么可能会配一个商贾之女。
卢素素抬起头来,胡疑的看着她,可你也是商贾之女。
周嫣自然的坐在她身边,隔着一张石桌献言道:我可不像她想攀高枝,也不像她不守章法、意气用事,依我看,妹妹这样的家世得嫁侯府高门才是理所应当。
哦?是吗?卢素素微笑起来。
瞧见卢素素很受用,周嫣继续道: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只要侯爷点了头,江公子是娶玉黎清还是娶妹妹你,不都是一样的。
卢素素得意道:我父亲可是扬州府尹,他们玉家可是连个举子都没有,一家子做生意的,想攀上侯府的高枝鸡犬升天,真是用心叵测。
说到此处,鄙夷地摇摇头。
周嫣顺势提议道:既然如此,妹妹何不……取而代之?听罢,卢素素心脏砰砰乱跳,害羞道:可他比我小上两岁呢。
这有什么好顾忌的,玉黎清也比江公子大上半岁,只要有婚约在,年岁不成问题。
周嫣笑着说。
本就春心萌动的卢素素听了周嫣的话后,脸上越发火热。
不过多时,张夫人匆匆从前厅走了过来,着急道:素素,你在这儿做什么,罗家和文家的公子你还没见过呢,快跟我过去瞧瞧。
瞧见母女二人要说话,周嫣很识时务的站起身来告退。
待她走后,卢素素才道:母亲,您就别为女儿费心了。
张夫人站在她身前,生了皱纹的脸越发憔悴,你呀,眼光那么高,都十七了还没定下亲事,我是从春天替你看到夏天,这都要入秋了,我能不着急吗。
卢素素抬起手来指着周嫣的背影说:那周嫣比我还大几个月,她家里都不着急,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张夫人皱眉道:她家不着急,是自有她的好去处,你呀,快点跟我起来去见见二位公子。
女儿不想去。
卢素素坐在石凳上,缠着手绢不愿起来,许久才羞涩道,女儿心里已经有了属意的人。
闻言,张夫人顿感喜悦,是哪家公子?快告诉我为娘,若是他人品家世都过得去,为娘今天就去他府上见他爹娘。
就是那位……梁京来的江公子。
——卢家的府宅虽不比玉家的大,却胜在花园景致繁多,不止有平地上的石径花圃,还往高处假山上建了两层观景的阁楼。
阁楼三面挂着帘子,一面落着轻纱,坐在阁楼上向下俯瞰整个花园,便能瞧见那些坐在一起说笑的身影。
赏花会上男女同席,并不过多顾及男女之别,因此常有人借此生出感情,结下一段姻缘。
这观景的阁楼本该是欣赏景色的好去处,附近却少有人来,向来是上假山的台阶坡度过陡,爬上来的时候动作有些不雅观,才让人望而却步。
玉黎清坐在阁楼里,看着手腕上一圈熠熠生辉的珠串,惊叹道:这就是红珊瑚?喜欢吗?少年坐在她身边,看少女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戴着这么一串血红色的珊瑚,衬得她肌肤白里透红,被遮在轻盈的飘袖下,更显朦胧之美。
喜欢。
玉黎清开心的点点头。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好奇问:你和南篱先生辩学怎么还带输东西的,他竟然舍得把这么稀罕的物件拿来做赌注。
少年无奈道:本不想同他辩,他非要留我,不惜私下拿东西同我做赌注,我想着你戴这手串一定好看,才留下同他辩了一夜。
昨日得知他不归,玉黎清还想着今天见到了一定要同他耍耍小性子,不能给他好脸色看。
这会儿见到了人,又是二人独处,她却使不出脾气来了。
关心道:你一夜未眠,不困吗?困。
少年轻轻眯起眼睛,探出一根手指从珠串和手腕间的缝隙穿过,勾着温润的珠串往自己跟前拉。
在手掌即将触到他胸膛时,玉黎清才反应过来,使了些力气制止了他的动作,道:困了还不早些回去休息,来这儿找我做什么。
江昭元轻轻抿唇,垂眸道:听说赏花会上有不少富家子弟,我怕清清看上哪家的儿郎,转眼就把我忘了。
闻言,玉黎清感觉大受冒犯。
她向来不会带着男女之情的心思与这些宴会上的人相交,虽然并非她所愿,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上是有婚约的,怎么可能同别的男子乱来,给家族蒙羞。
气鼓鼓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萝卜。
少年微笑着,像是好奇也像是求问,既不花心,那清清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种?这话说的,像是她多想和他成双成对似的。
玉黎清才不上他的圈套,转头透过轻纱看向阁楼外,说道:你不是困了吗,怎么还跟我说这么多话。
少年微微闭上眼睛,身子向前俯来,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呓语道:我知道你想我。
肩膀上压来的重量让人安心,玉黎清默默吞了下口水,嘴硬道:谁想你了。
少年嘴角勾笑,身子靠在她身上,心脏也因为有了依托而放松下来,一呼一吸之间,都能感受到心跳的涌动。
方才你同卢素素说那些话,不就是告诉她,我是你的人,不许她招惹吗?玉黎清理直气壮道:那是她先前对我发难,我又不是软柿子,当然要给她点好看。
是吗?少年的语气失落下来,原来不是为了我啊。
额……玉黎清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违心,她看到卢素素要请江昭元单独去喝茶,心里挺不舒服的,所以才过去说那些话。
这种心思,她自己知道就好,说给别人听也太矫情了。
忽然,靠在她肩膀上的少年坐起身来,苦着小脸委屈道:原来我一整夜没回府,清清都不想我。
江南风水养人,少年生的肤白玉润,端坐一旁,肩宽腰窄,远远看着就是个精雕细琢的玉娃娃。
只是这玉娃娃面带愁容,似是胸中酸涩难当,咬唇道:早知道没有人在乎我,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
闻言,玉黎清立马惊慌失措,改口道:我有想你。
少年转过脸来看她,有多想?有那——么想。
随着渐渐拉长的声音,玉黎清张开了手臂,合起手臂时不动声色的抱住了少年的肩膀。
原本还打算流几滴眼泪的少年,这会儿开心的嘴角都扬起来了。
默默抱了他一会儿,玉黎清松开手臂再看,这会儿他的脸不苦了,笑的格外甜。
真好哄。
晚些时候,卢府的下人在花园中间的空地上摆上了宴席,邀众人赴宴。
宴席上众人正在依次落座,已经坐下的,便同身侧交好的人闲聊起来,一片轻松欢快的景象。
丫鬟引着玉黎清在位子上坐下,江昭元正要坐在她身边,却被卢府丫鬟拦下,意味不明的笑着说:江公子,您的位置在那边呢。
玉黎清和江昭元顺着丫鬟指的方向看过去,卢素素身边有一个空位。
被人看着,卢素素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撩发拨袖,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玉黎清莫名感觉不舒服。
虽然她不爱多想,可是刚才她都已经在众人面前讲明了她和江昭元的关系,卢府于情于理都应该安排他们两个坐在一起,让他坐去卢素素身边是什么意思。
我要坐这儿。
江昭元不说废话,直接坐在了玉黎清身边。
丫鬟见状,依旧笑盈盈的劝:公子就别推辞了,这可是我们夫人和小姐的好意,夫人还特意拿了一坛梨花醉出来,就等着请公子去一同品尝呢。
叽叽喳喳的,吵的人心烦意乱。
江昭元心中升起不悦,侧目而视,对丫鬟冷言道:你听不懂人话?俊美的小公子一举一动都是好看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悦耳动听,只是这声音冷下来后,听在耳朵里莫名有些不寒而栗。
丫鬟这才收敛了笑容,为难道:公子,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您贸然要换座位,那别的位置也要一一调换,我们不好跟其他的客人交代呀。
话里话外都敲定了,非要江昭元去坐在那里不可。
江昭元的耐心已经耗尽,攥起拳头,站起身来,正要说些什么,被一旁的玉黎清起身打断。
算了。
玉黎清拉拉他的袖子,小声道,别跟他们计较,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主子的意思不好违背。
丫鬟微笑说:还是玉小姐通情理,人都说玉小姐脾气是最好的,自然能体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玉黎清轻轻对她点了下头。
从座位上走出来,对江昭元道:我们走吧。
江昭元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乖巧的跟过去,二人一同离席。
诶?看到人走了,丫鬟这才知道厉害,忙追上去劝人留下,玉小姐,江公子,是我们招待不周,我这就去请示夫人,你们别走啊。
玉黎清一把抓住江昭元的手,像是护着自己的所有物。
她甚少给人甩脸色,今天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连个座位都安排不明白,这宴席也没什么好待的,我们就不在这儿给夫人添麻烦了。
快要走到前厅,身后追来一人,二位留步。
那声音比几个丫鬟要年老些,玉黎清有所反应,回身见是张夫人,才停下步伐,松了江昭元的手,对她行礼。
见过夫人。
张夫人走到她面前来,慈爱的笑着问:这是怎么了,酒菜还没上呢,就着急要走了?玉黎清只得解释说:昭元他昨日同南篱先生辩学,一整夜都不得休息,这会儿正犯困,怕是吃不了夫人的好酒了。
若这位张夫人是个好相与的,听出他们想走,应该不会强留。
玉黎清的余光关注着江昭元,张夫人的视线也从她身上转到了江昭元那里,上下打量着面容精致,身形匀称的少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下更不肯让他们走了。
张夫人挽留说:既然都来了,怎么能不尝尝我珍藏的梨花醉呢,等喝完再走也不迟啊。
玉黎清很想带着江昭元一走了之,可又不能得罪了府尹的夫人,给父亲惹麻烦。
只得委婉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昭元他实在困倦,我若不在一旁照顾,只怕他能当场睡过去,要给各位看笑话了。
好说好说。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张夫人赶忙点头,吩咐下人,小翠,去把江公子的位置和玉小姐安排在一起。
是。
丫鬟俯身下去。
那就请二位回席上去坐吧。
张夫人伸手请他们过去。
面对长辈的要求,玉黎清不好拒绝,只能回去。
往回走的路上,江昭元在她耳边小声道:我们回府吧,这个张氏居心叵测,一定别有用心。
我也觉出来了。
玉黎清无奈道,但她是府尹的夫人,不好不给她面子,而且今天宴席上这么多人,要是咱们走了,她在背后说些不好的话,咱们可就倒霉了。
江昭元沉默了。
他不像清清一样有那么多牵挂,会选择委曲求全。
若是他孤身前来,要被人这样算计,这席上的人,他能杀的一个不剩。
看着走在他身前的少女,即将落下的夕阳光辉照在她的发丝上,描摹出一圈金灿灿的轮廓,摇曳的耳坠闪着晶莹的光泽,晃在他眼睛里,一下一下牵动他的心跳。
他总是学不会与人共情,这会儿也自私的觉得清清明明知道张氏对他有图谋,还为了不给父亲添麻烦而带他回去,是将玉家看的比他还重。
可是,她走在他前面。
就好像是知道前面有危险,故意走在前面替他挡下一切似的。
他并不需要她的保护,可仍然会为这点细枝末节的小心思而心动。
从来没有人向她一样给过他一点像样的安全感,他孤身走过了那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用自己的手段让自己安心。
而现在,只是走在她身后,便足以让他感受到自己在清清心中的分量,因此而窃喜。
张夫人走在最前面,和二人拉开一段距离,回到席上便见卢素素眼巴巴的看着她,娇嗔道:母亲~张夫人从她身边经过,微笑着轻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母亲都给你安排好了。
等看到跟在母亲身后走来的江昭元时,卢素素立马收起了和母亲撒娇的模样,扮作矜持的淑女,端坐在椅子上。
小翠在一旁为二人指引,玉小姐,您就坐在这儿吧。
又为江昭元拉开椅子,恭敬道:江公子,请坐。
这回是把玉黎清添在江昭元身旁了,只是江昭元还是要坐在卢素素身边。
玉黎清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这母女两人到底在想什么,江昭元可是有婚约在身的,总不会是图他美貌,特意这么安排就是为了让卢素素看个够?江昭元不愿意落座,表情冷傲,眼神好像很凶,一直看着玉黎清。
玉黎清顺势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这个位置,那我们换着坐吧?说着就过去坐在了卢素素身边的位置,还笑着和她打招呼,卢姐姐还真是疼爱我,竟然把我安排在这么好的位置,我真是愧不敢当。
卢素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心道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自己坐过来还当是别人请她过来的。
咬牙切齿说:你……玉黎清激动的打断她:姐姐什么都别说了,等会儿上了梨花醉,妹妹我一定敬你两杯,表一表谢意。
看着清清玩的这么开心,江昭元这才坐下来。
等人都落座,丫鬟们端了酒菜上来,因着是赏花会,招待用的菜肴都格外清淡,还有几道用时令花卉做的清口小菜,别出心裁。
张夫人坐在主位上,慈爱的微笑着同众人吃酒,也不说什么大道理,只让众人尽兴。
喝完一杯酒,对江昭元道:早听说崇文书院有一位天资聪颖的公子,没想到今日有幸请到我们府上来,我敬公子一杯,祝愿公子学业有成,仕途通达。
说完,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江昭元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区区一个府尹夫人,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碍于玉黎清的颜面,他只对张氏点了一下头,却连半点要碰酒杯的意思都没有。
张夫人尴尬的笑着,偷偷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卢素素早就因为玉黎清横插在两人中间感到不满了,得到母亲的提醒,斟了满满一杯梨花醉,起身走到江昭元身边。
捏着嗓子细声道:听闻公子与南篱先生辩学连胜三场,小女子特来敬酒一杯,恭喜公子。
嗯,放那儿吧。
江昭元随手指了个位置,不耐烦道。
这是小女子的心意,公子不亲自接下吗?卢素素一边说着,一边把酒往他面前送,娇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公子忍心让我久等?江昭元的心里一片冷漠,冷冰冰的,连台都看她一眼都觉得浪费力气。
知她也是个听不懂人话的,便不再多费口舌,任她傻愣愣的在一旁站着,让众人旁观。
卢素素是个爱面子的,等了一会儿不见少年接她的敬酒,被多少双眼睛盯着,越发觉得羞耻,可又要强,不肯无功而返 。
真是不巧了。
玉黎清笑着起身,替这尴尬的局面打了个圆场。
她挤到两人中间去,捏了酒杯拿到自己手里,说道:昭元昨夜未眠,身子有些困乏,这杯酒既然是卢姐姐的一片心意,那我就替未来夫君受了姐姐的敬酒。
说着,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你!三番两次被好事,卢素素又羞又气。
旁人瞧着,只觉玉黎清憨直可爱,一个小女子竟敢替男子应酒,忍不住嗤笑两声。
真是好酒。
玉黎清咽下酒水,夸了一声。
说完默默咬舌头。
辣死了辣死了。
见卢素素还杵在这儿不肯走,她热情道:敬酒已经喝了,卢姐姐快回去坐着吧,难为你一番心意。
卢素素愤愤的看着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玉黎清头脑有些发晕,细细思索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低头才发现江昭元桌上还有一杯酒,恍然大悟,哦,还杯算是夫人敬的,也由我来代劳吧。
说着,端起来一饮而尽。
诶。
坐在对面的池月见状,着急的要站起身来,身旁的池殷拉住了她。
安心坐着。
池月紧张道:兄长你也知道,清儿她根本不会喝酒。
平日里喝点果酒米酒还成,这样经年酿造的梨花醉,她怎么受得住。
池殷也有些担心,但看到江昭元的视线一直落在玉黎清身上,便知她是有人护着的,安抚妹妹说:有江公子在呢。
池月着急道:什么江公子啊,连两杯劲酒都接不住,还得要清儿替他出面。
他不能接,你还小,看不出来他们卢家母女的盘算。
池殷拍拍她的肩膀,咱们静观其变就好,清儿心里有数,咱们该相信她。
听了兄长的话,池月才重新坐稳。
果然,两杯酒都喝了以后,卢素素再也没借口再在江昭元身边杵着,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宴席上一切如常,热闹和气。
玉黎清吃了几口小菜,只觉得口里发干,想给自己倒杯茶,眼前却晕晕乎乎的,握不住茶壶。
好像天地都在转。
转头看卢素素,她也在转。
玉黎清傻笑两声,回过头去,吧唧吧唧吃着凉拌的花瓣,像极了一只没捕到猎物,只能啃花草的小狐狸,看着有点可怜。
江昭元坐在她身侧,并不动面前的菜肴,只托着半边脸看醉红了脸的清清。
喝了两杯酒,眼睛都失焦了,也不吵不闹,只乖乖的坐着吃东西,真是可爱。
等她吃饱了,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这时宴席也已接近尾声。
江昭元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半蹲下身,拍拍她的后背,清清?嗯——玉黎清一脸醉红,拖着慵懒的长音,愣愣的转过脸来,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迷茫。
江昭元在她面前伸出两个手指,温柔问:这是几?玉黎清慢悠悠的伸处手把他的手指攥住,装作凶狠道:我的!喊出来却是奶声奶气的。
对,是你的。
江昭元轻笑一声,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这般浓情蜜意,也不避着旁人。
席上众人瞧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坐的最近的卢素素,手里攥着个杯子,差点没捏破。
清清,咱们回家吧。
嗯……玉黎清迷迷糊糊的回答着,后背被坚实的手臂扶住,腿弯下也探进来一只手臂,少年的身体越靠越近,她轻轻吸气,嗅到了清凉的泉水的味道,干净又湿冷。
看她温顺的模样,江昭元心中大喜,打横将人抱起。
唔!忽然被抱起来,玉黎清惊叫一声,双脚腾空的不安让她急于找一个支柱,于是伸手去紧紧的搂住了少年的脖子。
被抓紧的少年从容又惊喜,微笑着在她耳边低语,再抱紧些。
作者有话说:提问:喝醉了要做什么?玉黎清(晕乎乎):睡觉到天亮……江昭元(微笑):当然是**,然后**,再就……感谢在2022-07-22 00:19:12~2022-07-23 00:3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陆陆哟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